鄭羲 崔辯
鄭羲,字幼驎,滎陽開封人,魏將作大匠渾之八世孫也。曾祖豁,慕容垂太常卿。父曄,不仕,娶于長樂潘氏,生六子,粗有志氣,而羲第六,文學爲優。弱冠舉秀才,尚書李孝伯以女妻之。高宗末,拜中書博士。
天安初,劉彧司州刺史常珍奇據汝南來降,顯祖詔殿中尚書元石爲都將赴之,并招慰淮汝,遣羲參石軍事。到上蔡,珍奇率文武三百人來迎,既相見,議欲頓軍於汝北,未即入城。羲謂石曰:「機事尚速,今珍奇雖來,意未可量,不如直入其城,奪其管籥,據有府庫,雖出其非意,要以全制爲勝。」石從羲言,遂策馬徑入其城。城中尚有珍奇親兵數百人,在珍奇宅內。石既克城,意益驕怠,置酒嬉戲,無警防之虞。羲謂石曰:「觀珍奇甚有不平之色,可嚴兵設備,以待非常。」其夜,珍奇果使人燒府廂屋,欲因救火作難,以石有備,乃止。明旦,羲齎白虎幡慰郭邑,眾心乃定。
明年春,又引軍東討汝陰。劉彧汝陰太守張超城守不下,石率精銳攻之,不克,遂退至陳項,議欲還軍長社,待秋擊之。諸將心樂早還,咸稱善計。羲曰:「今張超驅市人,負擔石,諸本「市」下脫「人」字,今據北史卷三五鄭羲傳、冊府卷四五二.五三五九頁、卷七二一.八五八四頁補。蟻聚窮城,命不延月,宜安心守之。超食已盡,不降當走,可翹足而待,成擒物也。而欲棄還長社,道塗懸遠,超必修城深塹,多積薪穀,將來恐難圖矣。」石不納,遂旋師長社。至冬,復往攻超,超果設備,無功而還。歷年,超死,楊文長代戍,食盡城潰,乃克之,竟如羲策。淮北平,遷中書侍郎。
延興初,陽武人田智度,年十五,妖惑動眾,擾亂京索。以羲河南民望,爲州郡所信,遣羲乘傳慰諭。羲到,宣示禍福,重加募賞,旬日之間,眾皆歸散。智度奔潁川,尋見擒斬。以功賜爵平昌男,加鷹揚將軍。
高祖初,兼員外散騎常侍,假寧朔將軍、陽武子,使於劉準。中山王叡,張森楷云:「『王』下當更有一『王』字。」按魏書對異姓王公例必書姓,這裏當脫一「王」字。但他處也多如此,今不補,以後也不再出校記。寵幸當世,並置王官,羲爲其傅。是後歷年不轉,資產亦乏,因請假歸,遂磐桓不返。及李沖貴寵,與羲姻好,乃就家徵爲中書令。文明太后爲父燕宣王立廟於長安,初成,以羲兼太常卿,假滎陽侯,具官屬,詣長安拜廟,刊石建碑於廟門。還,以使功,仍賜侯爵,加給事中。出爲安東將軍、西兗州刺史,假南陽公。羲多所受納,政以賄成。性又嗇吝,民有禮餉者,皆不與杯酒臠肉,西門受羊酒,東門酤賣之。以李沖之親,法官不之糾也。酸棗令鄭伯孫、鄄城令童騰、別駕賈德、治中申靈度,並在任廉貞,勤恤百姓,羲皆申表稱薦,時論多之。文明太后爲高祖納其女爲嬪,徵爲祕書監。
太和十六年卒,贈帛五百匹。尚書奏諡曰宣,詔曰:「蓋棺定諡,先典成式,激揚清濁,治道明範。故何曾幼孝,良史不改『繆醜』之名;賈充寵晉,直士猶立『荒公』之稱。羲雖宿有文業,而治闕廉清。稽古之效,未光於朝策;昧貨之談,已形於民聽。諡以善問,殊乖其衷。又前歲之選,匪由備行充舉,自荷後任,勳績未昭。尚書何乃情遺至公,愆違明典!依諡法:博聞多見曰『文』,不勤成名曰『靈』。可贈以本官,加諡文靈。」
長子懿,字景伯。涉歷經史,善當世事。解褐中散,尚書郎,稍遷驃騎長史、尚書吏部郎、太子中庶子,襲爵滎陽伯。懿閑雅有治才,爲高祖所器遇,拜長兼給事黃門侍郎、司徒左長史。世宗初,以從弟思和同咸陽王禧之逆,與弟通直常侍道昭俱坐緦親出禁。拜太常少卿,加冠軍將軍,出爲征虜將軍、齊州刺史,尋進號平東將軍。懿好勸課,善斷決,雖不潔清,義然後取,百姓猶思之。永平三年卒。贈本將軍、兗州刺史,諡曰穆。
子恭業,襲爵。武定三年,坐與房子遠謀逆,伏誅。
懿弟道昭,字僖伯。少而好學,綜覽群言。初爲中書學生,遷祕書郎,拜主文中散,徙員外散騎侍郎、祕書丞、兼中書侍郎。
從征沔漢,高祖饗侍臣於懸瓠方丈竹堂,道昭與兄懿俱侍坐焉。樂作酒酣,高祖乃歌曰:「白日光天無不曜,江左一隅獨未照。」彭城王勰續歌曰:「願從聖明兮登衡會,萬國馳誠混江外。」鄭懿歌曰:「雲雷大振兮天門闢,率土來賓一正歷。」邢巒歌曰:「舜舞干戚兮天下歸,文德遠被莫不思。」道昭歌曰:「皇風一鼓兮九地匝,戴日依天清六合。」高祖又歌曰:「遵彼汝墳兮昔化貞,未若今日道風明。」宋弁歌曰:「文王政教兮暉江沼,寧如大化光四表。」高祖謂道昭曰:「自比遷務雖猥,與諸才俊不廢詠綴,遂命邢巒總集敘記。當爾之年,卿頻丁艱禍,每眷文席,常用慨然。」尋正除中書郎,轉通直散騎常侍。北海王詳爲司徒,以道昭與琅邪王秉爲諮議參軍。
遷國子祭酒,道昭表曰:「臣竊以爲:崇治之道,必也須才;養才之要,莫先於學。今國子學堂房粗置,弦誦闕爾。城南太學,漢魏石經,丘墟殘毀,藜藋蕪穢,遊兒牧豎,爲之歎息,有情之輩,實亦悼心,況臣親司,而不言露。伏願天慈回神紆盻,賜垂鑒察。若臣微意,萬一合允,求重敕尚書、門下,考論營制之模,則五雍可翹立而興,毀銘可不日而就。樹舊經於帝京,播茂範於不朽。斯有天下者之美業也。」不從。
廣平王懷爲司州牧,以道昭與宗正卿元匡爲州都。道昭又表曰:「臣聞唐虞啟運,以文德爲本;殷周致治,以道藝爲先。然則,禮樂者爲國之基,不可斯須廢也。是故周敷文教,四海宅心;魯秉周禮,強齊歸義。及至戰國紛紜,干戈遞用,五籍灰焚,群儒坑殄,賊仁義之經,貴戰爭之術,遂使天下分崩,黔黎荼炭,數十年間,民無聊生者,斯之由矣。爰暨漢祖,於行陳之中,尚優引叔孫通等。光武中興於撥亂之際,乃使鄭眾、范升校書東觀。降逮魏晉,何嘗不殷勤於篇籍,篤學於戎伍。伏惟大魏之興也,雖群凶未殄,戎馬在郊,然猶招集英儒,廣開學校,用能闡道義於八荒,布盛德於萬國,教靡不懷,風無不偃。今者乘休平之基,開無疆之祚,定鼎伊𤄊,惟新寶曆,九服感至德之和,四垠懷擊壤之慶。而蠢爾閩吳,阻化江湫,先帝爰震武怒,戎車不息。而停鑾佇蹕,留心典墳,命故御史中尉臣李彪與吏部尚書、任城王澄等妙選英儒,以崇文教。澄等依旨,置四門博士四十人,其國子博士、太學博士及國子助教,宿已簡置。伏尋先旨,意在速就,但軍國多事,未遑營立。自爾迄今,垂將一紀,學官凋落,四術寢廢。遂使碩儒耆德,卷經而不談;俗學後生,遺本而逐末。進競之風,實由於此矣。伏惟陛下欽明文思,玄鑒洞遠。越會未款,務修道以來之;遐方後服,敷文教而懷之。垂心經素,優柔墳籍。將使化越軒唐,德隆虞夏。是故屢發中旨,敦營學館,房宇既修,生徒未立。臣學陋全經,識蔽篆素,然往年刪定律令,謬預議筵。謹依準前修,尋訪舊事,參定學令,事訖封呈。自爾迄今,未蒙報判。但廢學歷年,經術淹滯。請學令并制,早敕施行,使選授有依,生徒可準。」詔曰:「具卿崇儒敦學之意,良不可言。新令尋班,施行無遠,可謂職思其憂,無曠官矣。」
道昭又表曰:「竊惟鼎遷中縣,年將一紀,縉紳褫業,俎豆闕聞,遂使濟濟明朝,無觀風之美,非所以光國宣風,納民軌義。臣自往年以來,頻請學令,並置生員,前後累上,未蒙一報,故當以臣識淺濫官,無能有所感悟者也。館宇既修,生房粗構,博士見員,足可講習。雖新令未班,請依舊權置國子學生,漸開訓業,使播教有章,儒風不墜,後生睹徙義之機,學徒崇知新之益。至若孔廟既成,釋奠告始,揖讓之容,請俟令出。」不報。
遷祕書監、滎陽邑中正。出爲平東將軍、光州刺史,轉青州刺史,將軍如故。復入爲祕書監,加平南將軍。熙平元年卒,贈鎮北將軍、相州刺史,諡曰文恭。
道昭好爲詩賦,凡數十篇。其在二州,政務寬厚,不任威刑,爲吏民所愛。
子嚴祖,頗有風儀,粗觀文史。歷通直郎、通直常侍。輕躁薄行,不修士業,傾側勢家,乾沒榮利,閨門穢亂,聲滿天下。出帝時,御史中尉綦雋劾嚴祖與宗氏從姊姦通。人士咸恥言之,而嚴祖聊無愧色。孝靜初,除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鴻臚卿。出爲北豫州刺史,仍本將軍。罷州還,除鴻臚卿。卒,贈都督豫兗潁三州諸軍事、□□將軍、司空公、豫州刺史。
嚴祖弟敬祖,性亦粗疏。起家著作佐郎。鄭儼之敗也,爲鄉人所害。
敬祖弟述祖,武定中,尚書。
述祖弟遵祖,祕書郎。卒,贈輔國將軍、光州刺史。
遵祖弟順,北史卷三五「順」下有「祖」字。按鄭道昭五子都以「祖」字排行,不應順獨單名,當脫「祖」字。卒於太常丞。
自靈太后預政,淫風稍行,及元叉擅權,公爲姦穢。自此素族名家,遂多亂雜,法官不加糾治,婚宦無貶於世,有識咸以歎息矣。
羲五兄:長白驎,次小白,次洞林,次叔夜,次連山。並恃豪門,多行無禮,鄉黨之內,疾之若讎。
白驎孫道慓,隨郡太守。
小白,中書博士。
子胤伯,有當世器幹。自中書博士遷侍郎,轉司空長史。高祖納其女爲嬪。出爲建威將軍、東徐州刺史,轉廣陵王征東府長史,帶齊郡內史。卒於鴻臚少卿,諡曰簡。
子希雋,未官而亡。子道育,武定中,開封太守。
希雋弟幼儒,好學修謹,時望甚優。丞相、高陽王雍以女妻之。歷尚書郎、通直郎、司州別駕,有當官之稱。卒,贈散騎常侍、安東將軍、兗州刺史,諡景。幼儒亡後,妻淫蕩兇悖,肆行無禮。子敬道、敬德,並亦不才,俱走於關右。幼儒從兄伯猷每謂所親曰:「從弟人才,足爲令德,不幸得如此婦,今死復重死,可爲悲嘆。」
胤伯弟平城,太尉諮議。廣陵王羽納其女爲妃。出爲東平原太守。性清狂使酒,爲政貪殘。卒,贈征虜將軍、南青州刺史。
長子伯猷,博學有文才,早知名。舉司州秀才,以射策高第,除幽州平北府外兵參軍,轉太學博士,領殿中御史。與當時名勝,咸申遊款。肅宗釋奠,詔伯猷錄義。安豐王延明之征徐州也,引爲行臺郎中。事寧還都,遷尚書外兵郎中,典起居注,以軍功賜爵陽武子。稍遷散騎常侍、平東將軍。前廢帝初,以舅氏超授征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領國子祭酒。久之,爲車騎將軍、右光祿大夫,轉護軍將軍。元象初,以本官兼散騎常侍使於蕭衍。前後使人,蕭衍令其侯王於馬射之日宴對申禮。伯猷之行,衍令其領軍將軍臧盾與之相接。議者以此貶之。使還,除驃騎將軍、南青州刺史。在州貪惏,妻安豐王元延明女,專爲聚斂,貨賄公行,潤及親戚。戶口逃散,邑落空虛。乃誣良民,云欲反叛,籍其資財,盡以入己,誅其丈夫,婦女配沒。百姓怨苦,聲聞四方。爲御史糾劾,死罪數十條,遇赦免,因以頓廢。齊文襄王作相,每誡厲朝士,常以伯猷及崔叔仁爲諭。武定七年,除太常卿。其年卒,年六十四。贈驃騎大將軍、中書監、兗州刺史。
伯猷弟仲衡,武定中,儀同開府中郎。
仲衡弟輯之,解褐奉朝請,領侍御史,以軍功賜爵城皋男。稍遷黎陽太守。屬元顥入洛,令其舅范遵鎮守滑臺,與輯之隔岸相對。遵潛軍夜渡,規欲掩襲,輯之率厲城民,拒河撀之,遵遂遁走。朝廷嘉之,除司州別駕。尋轉司空長史,遷鎮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孝靜初,除征南將軍、東濟北太守,帶肥城戍主,男如故。天平四年卒,時年四十九。贈都督北豫梁二州諸軍事、驃騎將軍、度支尚書、北豫州刺史。
輯之弟懷孝,武定中,司徒諮議。
洞林子敬叔,諸本「子」作「字」,獨殿本作「子」,考證云:「鄭羲五兄,長白驎、次小白、次洞林、次叔夜、次連山,遂各序其子某、孫某。今觀下文有云:『敬叔弟士恭』,則可知敬叔、士恭皆洞林子,而非其字矣。今改正。」按北史卷三五正作「子」。今從殿本。司州都官從事、滎陽邑中正,濮陽太守。坐貪穢除名。
子籍,字承宗。徐州平東府長史。
籍弟瓊,字祖珍,有強幹之稱。自太尉諮議爲范陽太守,治頗有聲。卒,贈太常少卿。孝昌中,弟儼寵要,重贈安東將軍、青州刺史。瓊兄弟雍睦,其諸娣姒亦咸相親愛,閨門之內有無相通,爲時人所稱美。子道邕,歿關西。儼事在恩倖傳。
敬叔弟士恭,燕郡太守。孝昌中,因儼之勢,除衛尉少卿,尋遷左將軍、瀛州刺史。時葛榮寇竊河北,州城淪陷,不獲之鎮。尋除征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又遷衛將軍、右光祿大夫。永熙中卒。贈驃騎將軍、冀州刺史,重贈尚書左僕射,諡曰貞。
長子子貞,司空掾。遷從事中郎、南兗州開府司馬。
子貞弟子湛,齊濟二州長史、光祿大夫。
子湛弟昭伯,武定中,東平太守。
昭伯弟子嘉,早卒。
子大護,武定中,司空戶曹參軍。
叔夜子伯夏,司徒諮議、東萊太守。卒,贈冠軍將軍、太常少卿、青州刺史。
子忠,字周子。右軍將軍、鎮遠將軍。卒,贈平東將軍、徐州刺史。
弟豪,長水校尉、東平原太守。
伯夏弟謹,字仲恭。琅邪太守。
子嵩賓,歷尚書郎、員外常侍,稍遷至左光祿大夫。卒。
連山,性嚴暴,撾撻僮僕,酷過人理。父子一時爲奴所害,斷首投馬槽下,乘馬北逝。其第二子思明,驍勇善騎射,披髮率村義,馳騎追之,及於河。奴乘馬投水,思明止將從不聽放矢,乃自射之,一發而中,落馬隨流,眾人擒執至家,臠而殺之。思明及弟思和,並以武功自效。思明至驍騎將軍、直閤將軍,坐弟思和同元禧逆徙邊。會赦,卒於家。後贈冠軍將軍、濟州刺史。
子先護,少有武幹。解褐員外郎,轉通直郎。莊帝之居藩也,先護深自結託。及尒朱榮稱兵向洛,靈太后令先護與鄭季明等固守河梁,先護聞莊帝即位於河北,遂開門納榮。以功封平昌縣開國侯,邑七百戶。轉通常侍,按「通」下當脫「直」字。加鎮北將軍。尋除前將軍、廣州刺史、假平南將軍、當州都督。時妖賊劉舉於濮陽起逆,詔先護以本官爲東道都督討舉平之。還鎮。後元顥入洛,莊帝北巡,先護據州起義兵,不受顥命。顥遣尚書令、臨淮王彧率眾討之,諸本「尚」作「上」。按卷一八臨淮王譚附彧傳以北史補,不載此事,但云彧於元子攸即位後,自梁還,「累除位尚書令」云云。元顥入洛,當仍居此官。這裏「上」顯爲「尚」之訛,今改正。先護出城拒戰。莊帝還京,嘉其誠節,除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襄廣二州諸軍事、鎮南將軍,刺史如故,進爵郡公,增邑一千三百戶。尋轉征西將軍、東雍州刺史、假車騎將軍、當州都督,常侍如故。未之任,又轉都督二豫東雍三州諸軍事、征東將軍、豫州刺史,餘官如故。又兼尚書右僕射、二豫郢潁四州行臺。尋除車騎將軍、左衛將軍。及尒朱榮死,徐州刺史尒朱仲遠擁兵向洛,前至東郡。諸軍出討,不能制之。乃詔先護以本官假驃騎將軍、大都督,領所部與行臺楊昱同討之。莊帝又遣都督賀拔勝討仲遠,勝於陳降賊,戰士離心。尋聞京師不守,先護部眾逃散,遂竄伏於南境。前廢帝初,仲遠遣人招誘之,既出而害焉。出帝時,贈持節、都督青齊濟兗四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青州刺史,開國如故。
思和,歷太尉中兵參軍。同元禧之逆,伏法。
子康業,通直郎。出帝時,坐事賜死。
子彬,武定末,齊王相國中兵參軍。
思和弟季長,太學博士。卒。
子喬,歷司州治中、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
羲叔父簡,簡孫尚,壯健有將略。屢爲統軍,東西征討,以軍功賜爵汝陽男。歷位尚書郎、步兵校尉、驍騎將軍,遷輔國將軍、太尉司馬。出爲濟州刺史,將軍如故。爲政寬簡,百姓安之。卒,贈本將軍、豫州刺史,諡曰惠。
子貴賓,襲。解褐北海王國常侍。員外散騎侍郎,稍遷尚書金部郎。以公坐免官。久之,兼太尉屬。卒,贈征虜將軍、荊州刺史。
子景裕,襲。武定末,儀同開府行參軍。
貴賓弟次珍,卒於員外常侍。贈安東將軍、光州刺史。
貴賓異母弟大倪、小倪。皆粗險薄行,好爲劫盜,侵暴鄉里,百姓毒患之。普泰中,並爲尒朱仲遠所殺。
尚從父兄雲,字道漢。歷雁門、濮陽二郡,貪穢狼籍。肅宗時,納賄劉騰,得爲龍驤將軍、安州刺史。坐選舉受財,爲御史所糾,因暴病卒。
雲從父兄子敬賓,自祕書郎稍遷輔國將軍、中散大夫、魏郡太守、金紫光祿大夫。
子士淵,司空行參軍。
羲從父兄德玄。顯祖初,自淮南內附,拜滎陽太守。
子穎考,太和中,復爲滎陽太守。卒,贈冠軍將軍、豫州刺史、開封侯,諡曰惠。
子洪建,太尉祭酒。同元禧之逆,與弟祖育同伏法。永安中,特追贈平東將軍、齊州刺史。
子士機,性識不周,多有短失。歷散騎侍郎、司空從事中郎、中書郎。卒。
子道蔭,武定末,開府行參軍。
祖育,太尉祭酒。亦特贈平東將軍、豫州刺史。
祖育弟仲明,奉朝請,稍遷太尉屬。以公強當世,爲從弟儼所昵,除滎陽太守。儼慮世難,欲以東道託之。建義初,仲明弟季明遇害河陰。儼後歸之,欲與起兵,尋爲城民所殺。
仲明兄洪健,李沖女婿。建義初,莊帝以仲明舅氏之親,其弟與謀扶戴,仲明之死也,且有奉國之意,乃追封安平縣開國侯、邑七百戶,贈侍中、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雍州刺史。
長子道門,仲明初謀起義,令道門說大都督李叔仁於大梁。叔仁始欲同舉,後聞莊帝已立,叔仁子拔江乃斬道門。建義中,特贈立節將軍、瓜州刺史。
道門弟孝邕,襲。天保初,爵隨例降。
仲明弟季亮,司徒城局參軍、員外常侍。卒,贈散騎常侍、撫軍將軍、青州刺史。
季亮弟季明,釋褐太學博士。正光中,譙郡太守,帶渦陽戍主。頻爲蕭衍遣將攻圍,兵糧寡少,外援不接,季明孤城自守,卒得保全。朝廷嘉之,封安德縣開國伯,邑七百戶。累遷平東將軍、光祿少卿。武泰中,潛通尒朱榮,謀奉莊帝。及在河陽,遂爲亂兵所害。事寧,追封南潁川郡開國公,食邑千五百戶,贈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司空公、定州刺史。
子昌,襲。武定末,司徒城局參軍。天保初,爵隨例降。
崔辯,字神通,博陵安平人。學涉經史,風儀整峻。顯祖徵拜中書博士。散騎侍郎、平遠將軍、武邑太守。政事之餘,專以勸學爲務。年六十二,卒。贈安南將軍、定州刺史,諡曰恭。
長子景雋,梗正有高風,好古博涉。以經明行修,徵拜中書博士。歷侍御史、主文中散。受敕接蕭頤使蕭琛、范雲,高祖賜名爲逸。後爲員外散騎侍郎,與著作郎韓興宗參定朝儀。雅爲高祖所知重,遷國子博士,每有公事,逸常被詔獨進。博士特命,自逸始。轉通直散騎常侍、廷尉少卿。卒,朝廷悼惜之,贈以本官。
子巨倫,字孝宗。幼孤,及長,歷涉經史,有文學武藝。以世宗挽郎,除冀州鎮北府墨曹參軍、太尉記室參軍。
叔楷爲殷州,巨倫仍爲長史、北道別將。在州陷賊,斂恤亡存,爲賊所義。葛榮聞其才名,欲用爲黃門侍郎。巨倫心惡之。至五月五日,會集官僚,令巨倫賦詩,巨倫乃曰:「五月五日時,天氣已大熱。狗便呀欲死,牛復吐出舌。」以此自晦,獲免。未幾,潛結死士數人,夜中南走,逢賊遊騎數百,俱恐不濟。巨倫曰:「寧南死一寸,豈北生一尺也!」便欺賊曰:「吾受敕而行。」賊不信,共爇火觀敕。火未然,巨倫手刃賊帥,餘人因與奮擊,殺傷數十人,賊乃四潰,得馬數匹而去。夜陰失道,惟看佛塔戶而行。到洛,朝廷嘉之,授持節、別將北討。初,楷喪之始,巨倫收殯倉卒,事不周固,至是遂偷路改殯,并竊家口以歸。尋授國子博士。
莊帝即位,假節、中堅將軍、東濮陽太守,假征虜將軍、別將。時河北紛梗,人士避賊,多住郡界,歲儉飢乏,巨倫傾資贍恤,務相全濟,時類高之。元顥入洛,據郡不從。莊帝還宮,行西兗州事,封漁陽縣開國男,邑二百戶,尋除光祿大夫。三年卒,時年四十四。
子武,襲。武定中,懷州衛軍府錄事參軍。齊受禪,爵例降。
初,巨倫有姊,明惠有才行,因患眇一目,內外親類莫有求者,其家議欲下嫁之。巨倫姑趙國李叔胤之妻,高明慈篤,聞而悲感曰:「吾兄盛德,不幸早世,豈令此女屈事卑族!」乃爲子翼納之,時人歎其義。崔氏與翼書詩數十首,辭理可觀。
逸弟模,字叔軌。身長八尺,圍亦如之。出後其叔。雅有志度。起家奉朝請,歷太尉祭酒、尚書金部郎中、太尉主簿,轉中郎,遷太子家令。以公事免。神龜中,詔復本資,除冠軍將軍、中散大夫。出除魯陽太守。正光二年,襄陽民密求款附,詔模爲別將,隸淮南王世遵,率眾赴之。事覺,模焚襄陽邑郭而還。坐不克,免官。及蕭寶夤討關隴,引模爲西征別將,屢有戰功,除持節、光祿大夫、都督別道諸軍事,加安東將軍。万俟醜奴遣將郝虎南侵,模攻破其營,擒虎。以功封槐里縣開國伯,邑五百戶。於時將督敗歿者多,模挫敵持重,號爲名將。後假征東將軍、行岐州事。未幾,擊賊入深,沒於陳。贈撫軍將軍、相州刺史。永熙中,追錄前勳,又贈都督定相冀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相州刺史。子士護。
模弟楷,字季則。美風望,性剛梗,有當世幹具。釋褐奉朝請,員外散騎侍郎、廣平王懷文學。正始中,以王國官非其人,多被刑戮,惟楷與楊昱以數諫獲免。後爲尚書左主客郎中、伏波將軍、太子中舍人、左中郎將。以黨附高肇,爲中尉所劾,事在高聰傳。楷性嚴烈,能摧挫豪強,故時人語曰:「莫𢖇都買反𢖆,孤楷反付崔楷。」
於時冀定數州,頻遭水害,楷上疏曰:
臣聞有國有家者,莫不以萬姓爲心,故矜傷軫於造次,求瘼結於寢興。黎民阻飢,唐堯致歎;眾庶斯饉,帝乙罰己。良以爲政與農,實繫民命。水旱緣茲以得濟,夷險用此而獲安。頃東北數州,頻年淫雨,長河激浪,洪波汨流,川陸連濤,原隰通望,彌漫不已,汎濫爲災。戶無擔石之儲,家有藜藿之色。華壤膏腴,變爲舄鹵;菽麥禾黍,化作雚蒲。斯用痛心徘徊,潸然佇立也。
昔洪水爲害四載,流於夏書;九土既平攸同,紀自虞誥。亮由君之勤恤,臣用劬勞,日昃忘餐,宵分廢寢。伏惟皇魏握圖臨宇,總契裁極,道敷九有,德被八荒,槐階棘路,實維英哲,虎門、麟閣,實曰賢明,天地函和,日月光曜。自比定冀水潦,無歲不飢;幽瀛川河,頻年汎溢。豈是陽九厄會,百六鍾期,故以人事而然,非爲運極。昔魏國鹹舄,史起哂之;茲地荒蕪,臣實爲恥。諸本「恥」訛「取」,今據冊府卷四九七.五九四八頁改。不揆愚瞽,輒敢陳之。
計水之湊下,浸潤無間,九河通塞,屢有變改,不可一準古法,皆循舊隄。何者?河決瓠子,梁楚幾危;宣防既建,水還舊跡。十數年間,戶口豐衍。又決屯氏,兩川分流,東北數郡之地,僅得支存。及下通靈、鳴,水田一路,往昔膏腴,十分病九,邑居凋離,墳井毀滅。良由水大渠狹,更不開瀉,眾流壅塞,曲直乘之所致也。至若量其逶迤,穿鑿涓澮,殿本考證云:「『涓』疑應作『溝』。」分立隄堨,所在疏通,預決其路,令無停蹙。隨其高下,必得地形,土木參功,務從便省。使地有金隄之堅,水有非常之備。鉤連相注,多置水口,從河入海,遠邇逕通,諸本「通」訛「過」,今據冊府卷四九七.五九四八頁改。瀉其墝潟,泄此陂澤。九月農罷,量役計功,十月昏正,立匠表度。縣遣能工,麾畫形勢;郡發明使,籌察可否。審地推岸,辨其脈流;樹板分崖,練厥從往。別使案檢,分剖是非,諸本「剖」訛「部」,今據冊府同上卷頁改。瞰睇川原,明審通塞。當境修治,不勞役遠,終春自罷,未須久功。即以高下營田,因於水陸,水種秔稻,陸藝桑麻。必使室有久儲,門豐餘積。
其實上葉禦災之方,亦爲中古井田之利。即之近事,有可比倫。江淮之南,地勢洿下,雲雨陰霖,動彌旬月。遙途遠運,惟用舟艫;南畝畬菑,微事耒耜。而眾庶未爲饉色,黔首罕有飢顏。豈天德不均,致此偏罰,故是地勢異圖,有茲豐餒。臣既鄉居水際,目睹荒殘,每思鄭白,屢想王李。夙宵不寐,言念皇家,愚誠丹款,實希效力,有心螢爝,乞暫施行。使數州士女,無廢耕桑之業;聖世洪恩,有賑飢荒之士。鄴宰深笑,息自一朝;臣之至誠,申於今日。
詔曰:「頻年水旱爲患,黎民阻飢,靜言念之,昃不遑食,諸本「遑」訛「違」,今據冊府同上卷頁改。鑒此事條,深協在慮。但計畫功廣,非朝夕可合,宜付外量聞。」事遂施行。楷用功未就,詔還追罷。
久之,京兆王繼爲大將軍西討,引楷爲司馬。還,轉後將軍、廣平太守。後葛榮轉盛,諸將拒擊,並皆失利。孝昌初,加楷持節、散騎常侍、光祿大夫、兼尚書北道行臺,尋轉軍司。未幾,分定相二州四郡置殷州,以楷爲刺史,加後將軍。楷至州,表曰:「竊惟殷州地實四衝,居當五裂;西通長山,東漸臣野。頃國路康寧,四方有截,仍聚姦宄,桴鼓時鳴。況今天長喪亂,妖災間起。定州逆虜,趑趣北界;鄴下兇燼,蠶噬腹心。兩處犬羊,勢足并合,城下之戰,匪暮斯朝。臣以不武,屬此屏捍,實思效力,以弱敵強,析骸煮弩,固此忠節。但基趾造創,庶事茫然,升儲尺刃,聊自未有,雖欲竭誠,莫知攸濟。謹列所須兵仗,請垂矜許。必當虎視一方,遏其侵軼,肅清境內,保全所委。」詔付外量,竟無所給。
葛榮自破章武、廣陽二王之後,鋒不可當。初楷將之州,人咸勸留家口,單身述職。楷曰:「貪人之祿,憂人之事,如一身獨往,朝廷謂吾有進退之計,將士又誰肯爲人固志也?」遂合家赴州。三年春,賊勢已逼,或勸減小弱以避之,乃遣第四女、第三兒夜出。既而召僚屬共論之,咸曰:「女郎出嫁之女,郎君小未勝兵,留之無益,去復何損。且使君在城,家口尚多,足固將士之意,竊不足爲疑。」楷曰:「國家豈不知城小力弱也,置吾死地,令吾死耳!一朝送免兒女,將謂吾心不固。虧忠全愛,臧獲恥之,況吾荷國重寄也。」遂命追還。州既新立,了無禦備之具。及賊來攻,楷率力抗拒,強弱勢懸,每勒兵士撫厲之,莫不爭奮,咸稱:「崔公尚不惜百口,吾等何愛一身!」諸本無「一」字,北史卷三二崔辯附崔楷傳、冊府卷三七二.四四二六頁有。按「一身」與上「百口」相對。冊府採魏書而與北史同,知傳本魏書脫去,今據補。速戰半旬,死者相枕。力竭城陷,楷執節不屈,賊遂害之,時年五十一。長子士元舉茂才,平州錄事參軍、假征虜將軍、防城都督,隨楷之州,州陷,亦戰歿。楷兄弟父子,並死王事,朝野傷歎焉。贈使持節、散騎常侍、鎮軍將軍、定州刺史。永熙中,又特贈侍中、都督冀定相三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
士元弟士謙、士約,並歿關西。
士約弟士順,儀同開府行參軍。
士元息勵德,武定中,司徒城局參軍。
史臣曰:鄭羲機識明悟,爲時所許,懿兄弟風尚,俱有可觀,故能並當榮遇,其濟美矣。嚴祖穢薄,忝其家世。幼儒令問促年,伯猷賄以敗業,惜乎!崔辯器業著聞,位不遠到。逸經明行高,籍甚太和之日,德優官薄,仍世恨之。模雄壯之烈,楷忠貞之操,殺身成義,臨難如歸。非大丈夫亦何能以若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