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洛 趙貴從祖兄善 李賢子詢 崇 孫敏 弟遠 穆 穆子渾 梁禦子睿
寇洛,上谷昌平人也。累世爲將吏。父延壽,魏和平中,以良家子鎮武川,因家焉。
洛性明辯,不拘小節。賀拔岳西征,洛與岳鄉里,乃募從入關。以功封安鄉縣子。及岳爲大行臺,以洛爲右都督。侯莫陳悅既害岳,欲並其眾。時初喪元帥,洛於諸將中最爲舊齒,素爲眾信,乃收集將士,志在復讎。既至原州,眾推洛爲盟主,統岳之眾,至平涼。周文帝至,以洛爲右都督。從討侯莫陳悅,平之。拜涇州刺史。大統初,詔加開府,進爵京兆郡公,封洛母宋爲襄城郡君。四年,鎮東雍州。五年,卒於鎮,贈太尉、尚書令,諡曰武。
子和嗣。明帝二年,錄舊勳,以洛配享文帝廟庭,賜和姓若口引氏,諸本無「口」字,周書卷一五寇洛傳有。按魏書卷一一三官氏志云:「若口引氏後改爲寇氏。」本書卷二七寇讚傳,讚曾孫雋亦賜姓若口引氏。此脫「口」字,今據補。改封松陽郡公。
趙貴字元寶,天水南安人也,祖仁,以良家子鎮武川,因家焉。
貴少有節概,尒朱榮以爲別將,從討元顥有功,賜爵燕樂縣子。從賀拔岳平關中,累遷大都督。岳爲侯莫陳悅所害,將吏奔敗,周書卷一六、通志卷一五六趙貴傳「敗」作「散」。作「敗」當是形訛。莫有守者。貴謂其黨曰:「吾聞仁義豈有常哉,行之則爲君子,違之則爲小人。朱伯厚、王脩感意氣微恩,周書「王脩」作「王叔治」。按三國志卷一一王脩傳,脩字叔治。北史避唐諱,改稱其名。尚能蹈履名節,況吾等荷賀拔公國士之遇,寧可自同眾人乎?」因涕泣歔欷,從之者五十人。乃詣悅詐降,悅信之。因請收葬岳,言辭慷慨,悅壯而許之。貴乃收岳屍還營,與寇洛等奔平涼,共圖拒悅。貴乃首議迎周文帝。周文至,以貴爲大都督,領府司馬。悅平,行秦州事。
後以預立魏文帝勳,進爵爲公。梁仚定稱亂河右,以貴爲隴西行臺討破之。從復弘農,戰沙苑,諸本無「戰」字,周書、通志有。按沙苑不曾爲東魏所得,不可稱「復」,此脫「戰」字,今據補。進爵中山郡公。河橋之戰,貴與怡峰爲左軍,戰不利,先還。及高仲密以北豫州降,周文迎之,與東魏人戰於芒山。貴爲左軍,失律,坐免官。尋復官爵。後拜柱國大將軍,賜姓乙弗氏。六官建,爲太保、大宗伯,改封南陽郡公。周孝閔帝踐阼,遷大冢宰,進封楚國公,邑萬戶。
初,貴與獨孤信等皆與文帝等夷。及晉公護攝政,貴自以元勳,每懷怏怏,與信謀殺護,爲開府宇文盛告,被誅。
善字僧慶,貴之從祖兄也。少好學,美容儀,沉毅有遠量。尒朱天光討邢杲、万俟醜奴,以爲長史。普泰初,爲大行臺尚書,封山北縣伯。天光拒齊神武於韓陵,敗,見殺。善請收葬其屍,齊神武義而許之。賀拔岳總關中,迎善,復以爲長史。岳爲侯莫陳悅所殺,善共諸將翊戴周文帝。魏孝武西遷,改封襄城縣伯。歷位尚書左右僕射,進爵爲公。善性溫恭,有器局,雖位居端右,而愈自謙退。其職務克舉,則曰某官之力;有罪責,則曰善之咎也。時人稱其有公輔量。
大統九年,從戰芒山,屬大軍不利,善爲敵所獲,卒於東魏。建德初,周、齊通好,齊人乃歸其柩。其子詢,表請贈諡。詔贈大將軍、大都督、四州諸軍事、岐州刺史,諡曰敬。
李賢字賢和,自云隴西成紀人,漢騎都尉陵之後也。陵沒匈奴,子孫因居北狄。後隨魏南遷,復歸汧、隴。曾祖富,魏太武時以子都督討兩山屠各,歿於陣,贈寧西將軍、隴西郡守。大統末,以賢兄弟著勳,追贈司空公。按此承上文,似贈司空者是賢曾祖富。但周書卷二五李賢傳此上有「祖斌襲,領父兵,鎮於高平,因家焉。父文保早卒」十八字。隋書卷三七李穆傳亦敘其祖斌、父文保事。則贈司空者是其父文保。宋本每行十八字,此當是抄脫一行。
賢幼有志節,不妄舉動。嘗出遊,逢一老人,鬢眉皓白,謂曰:「我年八十,觀士多矣,未有如卿。卿必爲台牧,努力勉之。」九歲,從師受業,略觀大指而已。或譏其不精,答曰:「賢豈能領徒授業?至如忠孝之道,實銘於心。」問者慚服。十四遭父憂,撫訓諸弟,友愛甚篤。
魏永安中,万俟醜奴據岐、涇等州反,孝莊遣尒朱天光擊破之。天光令都督長孫邪利行原州事,諸本兩「光」字上並脫「天」字,據周書及通志卷一五六李賢傳補。以賢爲主簿。累遷高平令。賀拔岳爲侯莫陳悅所害,周文帝西征,賢與其弟遠、穆等密應侯莫陳崇。以功授都督,仍守原州。及大軍至秦州,悅棄城走。周文命兄子導追之,以賢爲先鋒,至牽屯山及之。以功授假節、撫軍將軍、大都督。
魏孝武西遷,周文令賢率騎迎衛,封上邽縣公。俄授左大都督,還鎮原州。大統二年,州人豆盧狼害都督大野樹兒等,據州城反。賢率敢死士一戰敗之,狼斬關遁走,賢追斬之。八年,授原州刺史。周文之奉魏太子西巡,至原州,遂幸賢第,讓齒而坐,行鄉飲酒禮。後帝復至原州,令賢乘路車,備儀服,以諸侯會遇禮相見。然後幸賢第,歡宴終日,凡是親族,頒賜有差。恭帝元年,進爵西河郡公。後以弟子植被誅,賢坐除名。保定二年,詔復賢官爵,仍授瓜州刺史。
武帝及齊王憲之在襁褓,不利居宮中,周文令於賢家處之,六載乃還宮。因賜賢妻吳姓宇文氏,養爲姪女,賜與甚厚。及武帝西巡原州,幸賢第,詔曰:「朕昔沖幼,爰寓此州。使持節、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大都督、瓜州諸軍事、瓜州刺史賢,斯土良家,勳德兼著,受委居朕,輔導積年。念其規弼,功勞甚茂。今巡撫屆此,不殊代邑,舉目依然,益增舊想。賢雖無屬籍,朕處之若親,百衲本「親」上有墨丁,南、北、汲、殿四本有「至」字。按周書、通志並無「至」字,通志此傳全據北史,則所見本亦當無「至」字。當是大德本誤衍墨丁,南本以意補,北、汲、殿本承之。今從通志。凡厥昆季,乃至子姪等,可並預宴賜。」於是令中侍上士尉遲愷往瓜州,降璽書勞賢。賜衣一襲及被褥,并御所服十三環金帶一腰、中廄馬一疋、金裝鞍勒、雜綵五百段、銀錢一萬。賜賢弟申國公穆亦如之。子姪男女中外諸孫三十四人各賜衣一襲。拜賢甥厙狄樂爲儀同。賢門生昔經侍奉者,二人授大都督,四人授帥都督,六人別將。奴已免賤者五人,授軍主;未免賤者十二人,酬替放之。
四年,王師東討,西道空虛,慮羌、渾侵擾,乃授賢河州總管。河州舊非總管,至是創置。賢乃大營屯田,以省運漕,多設斥候,以備寇戎,於是羌、渾歛跡。五年,宕昌寇邊,乃於洮州置總管府以鎮遏之。遂廢河州總管,改授賢洮州總管。屬羌寇侵擾,賢頻破之,虜遂震懾,不敢犯塞。俄廢洮州總管,還於河州置總管府,復以賢爲之。
武帝思賢舊恩,徵拜大將軍。於京師薨,帝親臨,哀動左右。贈使持節、柱國大將軍、大都督、十州諸軍事、原州刺史,諡曰桓。子端嗣。
端位開府儀同三司,從平齊,戰沒,贈上大將軍,追封襄陽公,諡曰果。
端弟吉,儀同三司。
吉弟孝軌,開府儀同大將軍、升遷縣伯,後封奇章公。孝軌弟詢。
詢字孝詢,深沉有大略,頗涉書記。仕周,累遷司衛上士。武帝幸雲陽宮,委以留府事。衛王直作亂,焚肅章門,詢於內益火,故賊不得入。武帝善之。累遷英果中大夫,屢以軍功,加位大將軍,賜爵平高郡公。隋文帝爲丞相,尉遲迥作亂,遣累孝寬擊之,以詢爲元帥長史,委以心膂。軍至永橋,諸將不一。詢密啟請重臣監護。文帝令高熲監軍。與熲同心,唯詢而已。及迥平,進位上柱國,改封隴西郡公。
開皇初,歷位隰州總管,以疾徵還京師。卒,帝悼惜者久之,諡曰襄。子元方嗣。
詢弟崇,字永隆,英果有籌算,膽力過人。周元年,以父賢勳,封迴樂縣侯。時年尚小,拜爵日,親族相賀,崇獨泣下。賢問之,對曰:「無勳於國,幼少封侯,當報主恩,不得終於孝養,是以悲耳。」賢由此大奇之。起家州主簿,非其好也,辭不就職,求爲將兵都督。隨宇文護伐齊,以功最,授儀同三司。歷位少侍伯大夫、少承御大夫,攝太子宮正。周武平齊,引參謀議,以勳加授開府,封襄陽縣公,尋改封廣宗縣公。
隋文帝爲丞相,加授上開府儀同大將軍、懷州刺史,進爵郡公。尉遲迥反,遣使招之。崇初欲相應,後知叔父穆以并州附文帝,慨然太息曰:「合家富貴數十人,遇國有難,竟不能扶傾繼絕,何面目處天地間乎!」韋孝寬亦疑之,與俱臥起。其兄詢時爲元帥長史,每諷諭之。崇由是亦歸心焉。及迥平,授徐州總管,進位上柱國。
開皇三年,除幽州總管。突厥犯塞,崇輒破之。奚、霫、契丹等讋其威略,爭來內附。後突厥大爲侵掠,崇率步騎三千拒之。轉戰十餘日,師人多死,遂保于沙城。突厥圍之,死亡略盡。突厥欲降之,諸本無「欲」字,通志卷一六0李崇傳有。隋書卷三七李崇傳作「意欲」二字。今從通志補。謂曰:「降者封爲特勤。」諸本「勤」訛作「勒」據隋書改。參本書卷九九突厥傳校記。崇知不免,令其士卒曰:「吾喪師徒,罪當萬死,今效命以謝國家。看吾死,且可降賊,方便散走。還見至尊,道此意也。」乃挺刃突賊,復殺二人,沒於陣。贈六州諸軍事、豫州刺史,諡曰壯。子敏嗣。
敏字樹生,文帝以其父死王事,養於宮中。及長,襲爵廣宗公,起家左千牛。美姿容,善騎射,工歌舞弦管。開皇初,周宣帝后樂平公主有女娥英,妙擇婚對,敕貴公子弟集弘聖宮者,日以百數。公主選取敏,禮儀如尚帝女。後將侍宴,公主謂敏曰:「我以天下與至尊,唯一女夫,當爲汝求柱國。若授餘官,慎無謝。」及進見上,上親御琵琶,遣敏歌舞,大悅,謂公主曰:「敏何官?」對曰:「一白丁耳。」謂敏曰:「今授儀同。」敏不答。上曰:「不滿爾意耶?今授開府。」又不謝。上曰:「公主有大功於我,我何得向其女婿惜官,今授卿柱國。」敏迺拜而蹈舞。遂於坐發詔授柱國,以本官宿衛。
後避煬帝諱,改封經城縣公。歷豳、金、華、岐數州刺史,多不蒞職,常留京師。往來宮內,侍從遊宴,賞賜超於功臣。大業初,轉衛尉卿。樂平公主將薨,遺言於煬帝曰:「妾唯一女,不自憂死,深憐之。湯沐乞迴與敏。」帝從之,竟食五千戶。攝屯衛將軍。楊玄感反後,城闕大興,敏之策也。轉將作監。從征高麗,領新城道軍,加光祿大夫。十年,帝復征遼東,遣敏黎陽督運。
時或言敏一名洪兒,帝疑「洪」字當讖,嘗面告之,冀其引決。敏由是大懼,數與金才、善衡等屏人私語。宇文述知而奏之,竟與渾同誅。其妻宇文氏尋亦賜鴆而終。
賢弟遠。遠字萬歲,幼有器局,嘗與群兒爲戰鬥戲,指麾便有軍陣之法。郡守見而異之,召使更戲。群兒散走,遠持杖叱之,復爲向陣,意氣雄壯,殆甚於前。郡守曰:「此小兒必爲將帥,非常人也。」
及長,涉獵書傳。魏正光末,天下鼎沸,敕勒賊胡琮侵逼原州。張森楷云:「『琮』當作『琛』。」按魏書卷九肅宗紀(正光五年),及本書卷四八尒朱天光傳,並作胡琛。「琮」當是「琛」之訛。但諸本及周書卷二五、通志卷一五六李遠傳都作「琮」,今不改。遠昆季率勵鄉人,欲圖拒守,而眾情頗有異同。遠乃按劍喻以節義,因曰:「有異議者,請斬之。」諸本「異」下有「同遠」二字。周書卷二五李遠傳無。張森楷云:「『同』字不當有。」按此乃涉上文「同遠」二字而衍,今據周書刪。眾懼,乃聽命,相與盟歃,深壁自守。無援,城陷,其徒多被害,唯遠兄弟並爲人所匿,得免。遠乃使賢晦跡和光,潛身間行,入朝求援。按周書言遠自欲間行入朝,而使賢留高平,伺機內應。此文則似遠留而賢行,與事實不符。疑「潛身」上脫「自」字。魏朝嘉之,授武騎常侍,俄轉別將。及尒朱天光西伐,配遠精兵爲鄉導。天光欽遠才望,除爲長城郡守。後以應侯莫陳崇功,遷高平郡守。周文見而悅之,令居麾下。
及魏孝武西遷,封安定縣伯。魏文帝嗣位之始,思享遐年,以遠字可嘉,令扶帝升殿。進爵爲公,仍領左右。從征竇泰,復弘農,並有殊勳。授都督、原州刺史。周文謂遠曰:「孤有卿,若身之有臂,本州之榮,乃私事爾。」遂令遠兄賢代行州事。沙苑之役,遠功居最,進爵陽平郡公。尋除大丞相府司馬,參軍國機務。時河東初復,人情未安。周文以河東爲國之要領,乃授河東郡守。諸本「領乃」倒作「乃領」。張森楷云:「周書作『國之要鎮』,此似改作『國之要領』,傳刻誤倒,遂不可通。」按通志卷一五六正作「河東爲國之要領」,今據乙。遠敦獎風俗,勸課農桑,肅遏姦非,兼修守禦之備,曾未期月,百姓懷之。周文降書勞問。徵爲侍中,遷太子少師。
東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請舉州來附,周文以仲密所據遼遠,難爲應接。諸將皆憚此行。遠曰:「北豫遠在賊境,高歡又屯兵河陽,常理而論,實難救援。但不入獸穴,不得獸子,通志「獸」作「虎」。按此乃北史避唐諱。若以奇兵出其不意,事或可濟。脫有利鈍,故是兵家之常。如其顧望不行,便無克定之日。」周文喜曰:「李萬歲所言,差強人意。」乃授行臺尚書,前驅東出。周文率大軍繼進。遠乃潛師而往,拔仲密以歸。仍從周文戰於芒山,時大軍不利,遠獨整所部爲殿。
尋授都督義州弘農等二十一郡諸軍事。周書「郡」作「防」。按西魏、北周邊境鎮戍稱「防」,疑作「防」是。錢氏考異卷三二引隋書地理志中弘農郡盧氏縣條,以爲「義州」當作「義川」。楊守敬隋書地理志考証卷三引太平寰宇記卷六虢州盧氏縣條言西魏大統中於盧氏縣立東義州,認爲隋志脫「義州」二字。則此作「義州」不誤。既爲州,則下更不得言「郡」。遠善撫馭,有幹略,戰守之備,無不精銳。每厚撫境外之人,使爲間諜,敵中動靜,必先知之。至有事泄被誅,亦不以爲悔。嘗獵於莎柵,見石於叢薄中,以爲伏兔,射之,鏃入寸餘,視之乃石。周文聞而異之,賜書曰:「昔李將軍親有此事,公今復爾,可謂世載其德矣。」東魏將段孝先趣宜陽,以送糧爲名,實有窺窬之意。遠密知其計,遣兵襲破之。孝先遁走。周文賜所乘馬及金帶床帳衣被等,并綵二千匹,拜大將軍。頃之,除尚書左僕射,固辭。周文不許,遠不得已,方拜職。周文又以第十一子代王達令遠子之,其見親待如此。
時周文嫡嗣未建,明帝居長,已有成德;孝閔處嫡,年尚幼沖。乃謂群公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馬有疑。」大司馬即獨孤信,明帝敬后父也。眾未有答。遠曰:「立子以嫡不以長,略陽公爲嗣,公何疑焉?若以信爲嫌,請即斬信。」便起拔劍。周文亦起曰:「何事至此!」信又自陳說,遠乃止。於是群公並從遠議。遠出外,拜謝信曰:「臨大事不得不爾。」信亦謝遠曰:「今日賴公決此大議。」六官建,授小司寇。周孝閔帝踐祚,進位柱國大將軍,復鎮弘農。
遠子植,文帝時已爲相府司錄,參掌朝政。及晉公護執權,密欲誅護,頗泄,護乃出植爲梁州刺史。尋而廢帝,召遠及植還朝。遠恐有變,沉吟良久,乃曰:「大丈夫寧爲忠鬼,安能作叛臣乎!」遂就徵,至京師。護以遠功名素重,猶欲全宥之,謂曰:「公兒遂有異謀,可早爲之所。」乃以植付遠。遠素愛植,植又有口辯,云初無此謀。遠信之,詰朝將植謁護。護謂植已死,乃曰:「陽平公何意自來?」左右云:「植亦在門外。」護大怒曰:「陽平公不信我矣!」召入,命遠同坐,令帝與植相質於遠前。植辭窮,謂帝曰:「本爲此謀,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遠聞之,自投於床,曰:「若爾,誠合萬死。」於是護乃害植,并逼遠自殺。
建德元年,晉公護誅,贈本官,加太保,諡曰忠。隋開皇初,追贈上柱國,改諡曰懷。植及諸弟並加贈諡。
植弟基,字仲和,幼有聲譽,美容儀,善談論,涉獵群書,尤工騎射。周文令尚義歸公主。以父勳,封建安縣公。累遷大都督,進爵清河郡公。及魏廢帝即位之後,猜隙彌深。時周文諸子年皆幼沖,章武公導、中山公護復東西作鎮,唯託意諸婿,以爲心膂。基與義城公李暉、常山公于翼等俱爲武衛將軍,分掌禁旅。魏帝深憚之,故密謀遂泄。魏恭帝即位,進爵敦煌郡公,尋進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拜陽平國世子。六官建,授御正中大夫。
周孝閔帝踐阼,出爲淅州刺史。諸本「淅」作「浙」,周書作「海」,通志作「淅」。按周無「海州」、「浙州」。隋書地理志中淅陽郡條云:「西魏置淅州。」周書卷三0李穆傳亦言基時任淅州刺史,今據改。尋爲兄植,合坐死。以主婿,諸本「主」訛作「王」,據通志改。又爲季父穆所請,得免。武成二年,除江州刺史。既被譴謫,常憂憤不得志。保定元年,卒於位。穆尤所鍾愛,每哭輒悲慟,謂所親曰:「好兒捨我去,門戶豈是欲興!」宣政元年,追贈使持節、上開府儀同大將軍、曹徐譙三州刺史、敦煌郡公,諡曰孝。子威嗣。
威字安人,周書「人」作「民」,北史避唐諱改。又改襲遠爵陽平郡公,加上開府。大象末,進至柱國,封公。周書作「大象末,位至柱國」。按隋書卷三七李穆附子渾傳云:「從父兄威,開皇初以平蠻功官至上柱國、黎國公。」這裏當云:「大象末,位至柱國。開皇初,進上柱國,封黎國公。」
賢弟穆。穆字顯慶,少明敏有度量。文帝入關,便給事左右,深被親遇。穆亦小心謹肅,未嘗懈怠。及侯莫陳悅害賀拔岳,周文自夏州赴難,而悅黨史歸據原州,猶爲悅守。周文令侯莫陳崇襲之,穆時先在城中,與兄賢、遠應崇,遂禽歸。以功授都督。從迎魏孝武,封永平縣子。又領鄉兵。禽竇泰,復弘農,並有戰功。沙苑之捷,穆言:「歡今日已喪膽矣,請速逐之,則歡可禽也。」周文不聽。論前後功,進爵爲公。
芒山之戰,周書卷三0李穆傳「芒山」作「河橋」。按河橋之戰,指西魏大統四年援獨孤信於洛陽之役;芒山之戰指大統九年迎高仲密之役。此乃大統四年事,當作「河橋之戰。」周文馬中流矢,驚逸墜地。敵人追及,左右皆散。穆下馬,以策擊周文背,因大罵曰:「籠東軍士,爾曹主何在?爾獨住此!」敵人見其輕侮,不疑是貴人,遂捨而過。穆以馬授周文,遂俱逸。是日微穆,周文已不濟矣。既而與穆相對而泣,自是恩盼更隆。顧左右曰:「成我事者,其此人乎!」擢授武衛將軍、儀同三司,進封安武郡公。前後賞賜,不可勝計。周文歎其忠節,曰:「人所貴唯命,穆遂輕命濟孤,爵位玉帛,未足爲報。」乃特賜鐵券,恕以十死。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侍中。初,芒山之敗,穆授周文驄馬,後中廄有此色者,悉以賜之。又賜穆嗣子惇安樂郡公,姊一人爲郡君,自餘姊妹並爲縣君,兄弟子姪及緦麻已上親并舅氏皆霑厚賜。其褒崇如此。
從解玉壁圍,拜安定國中尉。歷同州刺史、太僕卿。從于謹平江陵,以功別封一子長城縣侯。尋進位大將軍,賜姓拓拔氏。又擊曲沔蠻破之。通志同。按「曲沔」疑當作「沔曲」。俄除原州刺史,拜世子惇爲儀同三司,以賢子爲平高郡守,遠子爲平高縣令,並加鼓吹。穆自以叔姪一家三人皆牧宰鄉里,恩遇過隆,固辭不拜。周文不許。後入爲雍州刺史,兼小冢宰。周孝閔帝踐祚,又封一子爲升遷縣伯。穆請迴授賢子孝軌,許之。
及兄子植謀害宇文護被誅,穆亦坐除名。先是穆知植非保家主,每勸遠除之,遠不能用。及遠臨刑,泣謂穆曰:「顯慶,吾不用汝言以至此,將奈何!」穆以此獲免,及其子弟亦免官。時植弟基當從坐戮,穆求以子惇、怡等代死,辭理酸切,聞者莫不動容。護矜之,遂特免基死。
明帝即位,拜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大都督,復爵安武郡公,拜直州刺史。武成中,子弟免官爵者悉復之。累遷大司空。天和二年,進封申國公,舊爵迴授一子。建德元年,遷太保,尋出爲原州總管。四年,武帝東征,令穆別攻軹關及河北諸縣,並破之。後以帝疾班師,棄而不守。六年,進位上柱國,除并州總管。時東夏初平,人情尚擾,穆靖以鎮守,百姓懷之。大象元年,加邑至九千戶,遷大左輔,總管如舊。二年,詔加太傅,仍總管。
及隋文作相,尉遲迥舉兵,遣使招穆,穆鎖其使,上其書。穆子士榮以穆所居天下精兵處,陰勸穆應之。穆弗聽,曰:「周德既衰,愚智共悉,天時若此,豈能違天?」乃遣使謁隋文帝,并上十三環金帶,蓋天子服也,以微申其意。時迥子誼爲朔州刺史,亦執送京師。迥令其署行臺韓長業攻陷潞州,執刺史趙威,署城人郭子勝爲刺史。穆遣兵討獲子勝。文帝嘉之,以穆勞同破鄴城第一勳,加三轉,聽分授其二子榮、才及賢子孝軌。榮及才並儀同大將軍,孝軌進開府儀同大將軍,又別封子雄爲密國公。諸本「密」作「容」,周書作「密」。按下文云:「直弟雄位柱國、驃騎將軍、密國公」,隋書、通志並同。作「容」誤,今據改。穆又密表勸進。文帝既受禪,詔曰:「公既舊德,且又父黨,敬惠來旨,便以今月十三日恭膺天命。」俄而穆來朝,文帝降座禮之。拜太師,贊拜不名,真食成安縣三千戶。穆子孫雖在襁褓,悉拜儀同,其一門執象笏者百餘人,貴盛當時無比。穆上表乞骸骨,詔曰:「公年既耆舊,筋力難煩,今勒所司,敬蠲朝集。如有大事,須共謀謨,別遣侍臣,就第詢訪。」
時太史奏當有移都事,帝以初受命,甚難之。穆乃上表極言宜移都之便。帝素嫌臺城制度迮小,又宮內多鬼妖。蘇威嘗勸遷,上不納,遇太史奏狀,意乃惑之。至是省穆表,帝曰:「天道聰明,已有徵應,太師人望,復抗此請,則可矣。」遂從之。
歲餘,下詔:「穆自今已後,雖有愆罪,但非謀逆,縱有百死,終不推問。」開皇六年薨,時年七十七,遺令以不得陪駕岱宗爲恨。詔遣黃門侍郎監護喪事,贈十州諸軍事、冀州刺史,諡曰明。賜以石槨、前後部羽葆鼓吹、轀輬車,百僚送之郭外。詔太常卿牛弘齎哀冊文,祭以太牢。
長子惇字士獻。周文帝令功臣長子並與略陽公遊處,諸本脫「公」字,據周書、通志補。宇文覺初封略陽公,見本書卷九周孝閔帝紀。惇於輩流中特被引接,每有遐方服翫珍奇,無不班賜。封安樂郡公,位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鳳州刺史。先穆卒。子筠,襲祖爵。
惇弟怡,位儀同三司,贈渭州刺史。
怡弟雅,少有識量。仕周,以軍功封西安縣男,位荊州總管。開皇初,進爵爲公。
雅弟恒,位鹽州刺史,封曲陽侯。
恒弟榮,位合州刺史,長城縣公。
榮弟直,位車騎將軍、歸政縣侯。
直弟雄,位柱國、驃騎將軍、密國公。
雄弟渾,仁壽初,忿筠憢嗇,諸本「忿」作「忽」,在「筠」字下。張森楷謂「忿」當作「忽」,在「筠」字上。按隋書李穆傳敘筠事云:「仁壽初,叔父渾忿其吝嗇,陰遣兄子善衡賊殺之。」張說是,今據改乙。遣兄子善衡賊之。求盜不得,文帝大怒,盡追其親族。初,筠與從父弟瞿曇有隙,渾遂證瞿曇殺之,而善衡獲免。筠死,帝議立嗣。邳公蘇威奏筠不軌,請絕其封。帝不許,乃以渾嗣。
渾字金才,姿貌瑰偉,美鬚髯。起家左侍上士。尉遲迥反於鄴,時穆在并州,隋文帝甚慮迥,遣渾乘驛詣穆。穆遽令渾入京奉熨斗曰:「願執柄以慰天下也。」文帝大悅。又遣渾詣韋孝寬所而述穆意。會鄴平,以功授上儀同三司,封安武郡公。諸本作「武安」,隋書、通志並作「安武」。按李穆曾封安武郡公,渾當是承襲父爵,作「安武」是,今據乙。開皇中,晉王廣出藩,渾以驃騎將軍領親信,從往揚州。
及筠死,渾規欲紹之,謂妻兄太子左衛率宇文述曰:「若得襲封,當以國賦之半,每歲相奉。」述因入白皇太子,奏文帝,竟詔渾襲申公以奉穆嗣。大業六年,追改穆封爲郕公,渾仍襲焉。累加光祿大夫,遷右驍騎衛大將軍。渾既紹父業,日增豪侈。二歲後不以奉物分述。述大恚,因醉謂其友人于象賢曰:「我竟爲金才所賣,死且不忘。」渾聞之,由是結隙。
及帝討遼東,有方士安伽陀謂帝曰:「李氏應爲天子,宜盡誅天下李姓。」述知之,因構渾於帝曰:「臣與金才夙親,聞其數與李敏、善衡等日夜屏語,或終夕不寢。渾大臣也,家世隆盛,身捉禁兵,不宜然。」帝曰:「卿可覔其事。」述乃遣武賁郎將裴仁基表告渾反,即日遣述掩其家。遣左丞元文都、御史大夫裴蘊雜推之,數日,不得反狀。
帝更遣述推。述入獄中召出敏妻宇文氏,謂曰:「夫人,帝甥也,何患無賢夫?李敏、金才名當妖讖,夫人當自求全。」因教言金才嘗告敏云:「汝應圖籙,當爲天子。今主上好兵,勞擾百姓,此亦天亡隋時也。若復度遼,吾與汝必爲大將軍,隋書無「軍」字。按隋書卷八禮儀志三、通鑑卷一八一言隋煬帝攻高麗,分二十四軍,每軍大將、亞將各一人。這裏「軍」字當是衍文。每軍二萬餘兵,固以五萬人矣。又發諸房子姪內外親婭並募從征,吾家子弟決爲主帥,分領兵馬,散在諸軍。吾與汝前發,襲取御營,子弟響赴,一日之間,天下定矣。」述口自傳授,令敏妻寫表,封云「上密」。述持入奏云:「已得金才反狀,并有敏妻密表。」帝覽之,泣曰:「吾宗社幾傾,賴親家公而獲全耳。」於是誅渾、敏等,自餘無少長皆徙嶺表。
梁禦字善通,其先安定人也。後因官北邊,遂家於武川,改姓紇豆陵氏。高祖俟力提,從魏太武征討,位揚武將軍、定陽侯。
禦少好學,進趣詳雅,及長,更好弓馬。尒朱天光西討,知禦有志略,引爲左右。共平關、隴,除益州刺史,第一領人酋長,封白水縣侯。從賀拔岳鎮長安。及岳被害,禦與諸將同謀翊戴周文帝。周文既平秦、隴,欲引兵東下。雍州刺史賈顯持兩端,張森楷云:「『顯』下當有『度』字,魏書卷八0賈顯度傳可証。」按張說是,顯度有弟名顯智,省作「賈顯」,易生混淆。通使於齊神武。周文知其意,以禦爲大都督、雍州刺史,領前軍先行。及與顯相見,因說顯,顯即出迎周文,禦遂入鎮雍州。大統元年,進爵信都縣公,授尚書右僕射。
從周文復弘農,破沙苑,加侍中、開府儀同三司,進爵廣平郡公。出爲東雍州刺史,爲政舉大綱而已,人庶稱之。薨於州,臨終唯以國步未康爲恨,言不及家。贈太尉、尚書令、雍州刺史,諡曰武昭。子睿。
睿字恃德,少沉敏有行檢。周文帝時,以功臣子養宮中,復命與諸子遊處。七歲,襲爵廣平郡公。累加儀同三司、本州大中正、開府,改封五龍郡公,渭州刺史。周閔帝受禪,徵爲御伯。出爲中州刺史,鎮新安以備齊。齊人來寇,睿輒挫之。帝甚嘉歎,拜大將軍。以禦佐命功,進爵蔣國公。入爲司會。後從齊王憲拒齊將斛律明月於洛陽,每戰有功,遷小冢宰。歷敷州刺史、涼、安二州總管,俱有惠政,進位柱國。
隋文帝總百揆,代王謙爲益州總管。行至漢川西,謙反,攻始州,睿不得進。文帝命睿爲行軍元帥,率行軍總管于義、諸本脫「行」字,據隋書、通志補。張威、達奚長儒、梁昇、石孝義步騎二十萬討之。謙遣開府李三王守通谷,睿使張威擊破之。進至龍門,謙將趙儼、秦會擁眾十萬,據險爲營,周亙三十里。睿令將士銜枚,出自間道,四面奮擊,力戰破之,遂鼓行而進。謙將敬豪守劍閣,梁巖拒平林,並懼而來降。謙又命高阿那瑰、達奚惎等以盛兵攻利州。聞睿將至,惎分兵據開遠。睿遣上開府拓拔宗趣劍閣,諸本「拓」作「託」,據隋書、通志改。大將軍宇文敻指巴西,大將軍趙達水軍入嘉陵。遣張威、王倫、賀若震、于義、韓相貴、阿那惠等分道攻惎,自午及申,破之。惎奔歸于謙。睿逼成都,謙令達奚惎、乙弗虔守城,親帥精兵五萬,背城結陳。睿擊敗之。謙將入城,惎、虔以城降。謙將麾下三十騎遁走,新都令王寶執之,睿斬謙于市,劍南悉平。進位上柱國,總管如故,賜物五千段、奴婢一千口、金二千兩、銀三千兩,邑千戶。
睿時威振西州,夷獠歸附,唯南寧首帥爨震恃遠不賓。睿上疏曰:「南寧州,漢牂柯之地。近代已來,分置興古、雲南、建寧、朱提四郡,戶口殷眾,金寶富饒,二河有駿馬明珠,益、寧出鹽井犀角。晉泰始七年以益州曠遠,分置寧州。至僞梁,南寧州刺史徐文盛被湘東徵赴荊州。屬東夏尚阻,未遑遠略,土人爨瓚遂竊據一方。國家遙授刺史,其子震相承至今。而震臣禮多虧,貢賦不入。如聞彼人苦其苛政,思被皇風,幸因平蜀士眾,不煩重興師旅,押獠既訖,即請略定南寧。」諸本脫「旅」字,據隋書、通志補。又「押」訛「狎」,據隋書改。「押獠」亦作「壓獠」,即鎮壓獠族的反抗。見本書卷九五獠傳。文帝深納之,然以天下初定,恐人心不安,故未之許。後竟遣史萬歲討平之,並因睿之策也。
睿威惠兼著,人夷悅服,聲望逾重,文帝陰憚之。薛道衡從軍在蜀,說睿勸進,文帝大悅。及受禪,顧待彌隆。睿復上平陳策,帝善之,下詔曰:「昔公孫、隗囂,漢之賊也,光武與其通和,稱爲皇帝。尉佗之於高祖,初猶不臣。孫皓之答晉文,書尚云『白』。或尋款服,或即滅亡。王者體大,義存遵養,雖陳國來朝,未盡蕃節,如公大略,誠須責罪,尚欲且緩其誅,宜如此意。淮海未滅,必興師旅,若命水襲,終當相屈,各本及隋書「水」並作「永」,獨百衲本作「水」。按梁睿當時鎮蜀,居陳上游,此言以水軍襲陳,則將用睿也。今從百衲本。以身許國,無足致辭也。」睿乃止。睿時見突厥方強,恐爲邊患,復陳鎮守之策十餘事。帝嘉歎久之,答以厚意。
睿時自以周代舊臣,久居重鎮,內不自安,屢請入朝,於是徵還京師。及引見,上爲之興,命睿升殿,握手極歡。睿退謂所親曰:「功遂身退,今其時也。」遂謝病,闔門自守,不交當時。帝賜以板輿,每有朝覲,必令三衛輿上殿。睿初平王謙之始,自以威名太盛,恐爲時所忌,遂大受金賄以自穢。由是勳簿多不以實,詣朝堂稱屈者,前後百數人。上令有司案驗其事,主者多獲罪。睿懼,上表陳謝,請歸大理。上慰喻遣之。十五年,從至洛陽而卒,諡曰襄。
子洋嗣,歷位嵩徐二州刺史、武賁郎將。大業六年,詔追改睿封爲戴公,命以洋襲焉。
論曰:賀拔岳變起倉卒,侯莫陳悅意在兼并,于時人有離心,士無固志。寇洛撫循散亂,抗禦仇讎,全師而還,敵人絕覬覦之望;度德而處,霸王建匡合之謀。趙貴居二闕之險,周室定二分之功。按周書卷十六史臣論云:「趙貴志懷忠義,首倡大謀,爰啟聖明,克服讎恥,關中全百二之險,周室定三分之業。」文意明白。這裏語意不明,疑有脫訛。彼此一時,其功固不細也。
李賢和兄弟屬亂離之際,居戎馬之間,志略從橫,忠勇奮發,頻摧勍敵,屢涉艱危。及逢時遇主,策名委質,荷生成之恩,蒙國士之遇,俱縻好爵,各著勳庸。遂得任兼文武,聲彰出內,位高望重,光國榮家,跗萼連暉,椒聊繁衍,諸本「椒聊」作「聊椒」,周書卷二五史臣論作「椒聊」。按詩唐風:「椒聊之實,蕃衍盈升。」此誤倒,今據乙。冠冕之盛,當時莫與比焉。自周迄隋,鬱爲西京盛族,雖金、張在漢,不之尚也。然而周文始崩,嗣君沖幼,內則功臣放命,外則強寇臨邊,晉公以猶子之親,膺負圖之託,遂能撫寧家國,開翦異端,革魏興周,遠安邇悅,功勤已著,過惡未彰。李植受遇先朝,宿參機務,慮威權之去己,懼將來之不容,生此厲階,成茲貝錦,乃以小謀大,由疏間親。主無昭帝之明,臣有上官之訴,嫌隙既兆,釁故因之,啟冢宰無君之心,成閔帝廢弒之禍,植之由也。李遠闕義方之訓,又無先見之明,以至誅夷,非爲不幸。
梁禦豫奉興王,參謀締構,驅馳畢力,夷險備嘗,雖遠志未申,亦云遇其時矣。
穆及梁睿皆周室功臣,隋文王業初基,俱受腹心之寄,故穆首登師傅,睿終膺殊寵,觀其見機而動,抑亦人之先覺。然方魏朝之貞烈,有愧王淩;比晉室之忠臣,終慚徐廣。穆之子孫,特爲隆盛,朱輪華轂,凡數十人,見忌當時,禍難遄及,得之非道,可不戒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