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
夏書稱:「西戎即序。」班固云:「就而序之,非盛威武致其貢物也。」漢氏初開西域,有三十六國。其後,分立五十五王,置校尉、都護以撫之。王莽篡位,西域遂絕。至於後漢,班超所通者五十餘國,西至西海,東西萬里,皆來朝貢,復置都護、校尉,以相統攝。其後或絕或通,漢朝以爲勞弊中國,其官時置時廢。暨魏、晉之後,互相吞滅,不可復詳記焉。
道武初,經營中原,未暇及於四表。既而西戎之貢不至,有司奏依漢氏故事,請通西域,可以振威德於荒外,又可致奇貨於天府。帝曰:「漢氏不保境安人,乃遠開西域,使海內虛耗,何利之有?今若通之,前弊復加百姓矣!」遂不從。歷明元世,竟不招納。
太延中,魏德益以遠聞,西域龜茲、疏勒、烏孫、悅般、渴槃陀、鄯善、焉耆、車師、粟特諸國王始遣使來獻。太武以西域漢世雖通,有求則卑辭而來,無欲則驕慢王命,此其自知絕遠,大兵不可至故也。若報使往來,終無所益,欲不遣使。有司奏:「九國不憚遐險,遠貢方物,當與其進,安可豫抑後來?」乃從之。於是始遣行人王恩生、許綱等西使。恩生出流沙,爲蠕蠕所執,竟不果達。又遣散騎侍郎董琬、高明等多賫錦帛,出鄯善,招撫九國,厚賜之。初,琬等受詔:便道之國,可往赴之。琬過九國,北行至烏孫國。其王得魏賜,拜受甚悅。謂琬等曰:「傳聞破洛那、者舌皆思魏德,欲稱臣致貢,但患其路無由耳。今使君等既到此,可往二國,副其慕仰之誠。」琬於是自向破洛那,遣明使者舌。諸本脫「明」字、「舌」字,據魏書卷一0二(補)、通志卷一九六西域傳序補。烏孫王爲發導譯,達二國,琬等宣詔慰賜之。已而琬、明東還,烏孫、破洛那之屬遣使與琬俱來貢獻者,十有六國。自後相繼而來,不間于歲,國使亦數十輩矣。
初,太武每遣使西域,常詔河西王沮渠牧犍,令護送。至姑臧,牧犍恒發使導路,出於流沙。後使者自西域還至武威,牧犍左右謂使者曰:「我君承蠕蠕吳提妄說,云:『去歲魏天子自來伐我,士馬疫死,大敗而還,我擒其長弟樂平王丕。』我君大喜,宣言國中。又聞吳提遣使告西域諸國:『魏已削弱,今天下唯我爲強。若更有魏使,勿復恭奉。』西域諸國,亦有貳。」且牧犍事主,稍以慢墮。使還,具以狀聞。太武遂議討牧犍。涼州既平,鄯善國以爲脣亡齒寒,自然之道也。今武威爲魏所滅,次及我矣。若通其使人,知我國事,取亡必近;不如絕之,可以支久。乃斷塞行路,諸本「乃」訛作「及」,據魏書改。西域貢獻,歷年不入。後平鄯善,行人復通。
始,琬等使還京師,具言凡所經見及傳聞傍國,云:西域自漢武時五十餘國,後稍相并,至太延中爲十六國。分其地爲四域:自蔥嶺以東,流沙以西爲一域;蔥嶺以西,海曲以東爲一域;者舌以南,月氏以北爲一域;兩海之間,水澤以南爲一域。內諸小渠長,蓋以百數。其出西域,本有二道,後更爲四:出自玉門,度流沙,西行二千里至鄯善,爲一道;自玉門度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車師,爲一道;從莎車西行一百里至蔥嶺,蔥嶺西一千三百里至伽倍,爲一道;自莎車西南五百里,蔥嶺西南一千三百里至波路,爲一道焉。自琬所不傳而更有朝貢者,紀其名,不能具國俗也。
東西魏時,中國方擾,及於齊、周,不聞有事西域,故二代書並不立記錄。按周書卷五0異域傳下即記西域諸國事,並爲北史所引用。此語不確。
隋開皇、仁壽之間,尚未云經略。煬帝時,乃遣侍御史韋節、司隸從事杜行滿使於西藩諸國,至罽賓得瑪瑙盃,王舍城得佛經,史國得十舞女、師子皮、火鼠毛而還。帝復令聞喜公裴矩於武威、張掖間往來以引致之。諸本「喜」訛作「嘉」,據隋書卷八三西域傳改。矩封聞喜公,見隋書卷六七本傳。其有君長者四十四國,矩因其使者入朝,啗以厚利,令其轉相諷諭。大業中,相率而來朝者四十餘國,帝因置西戎校尉以應接之。尋屬中國大亂,朝貢遂絕。然事亡失,書所存錄者二十國焉。魏時所來者,在隋亦有不至,今總而編次,以備前書之西域傳云。至於道路遠近,物產風俗,詳諸前史,或有不同。斯皆錄其當時,蓋以備其遺闕爾。
鄯善國,都扞泥城,古樓蘭國也。去代七千六百里。所都城方一里。地多沙鹵,少水草。北即白龍堆路。至太延初,始遣其弟素延耆入侍。諸本「耆」作「者」。魏書、通志卷一九六鄯善傳作「耆」。又魏書「遣」下有「使來獻四年遣」六字。按魏書卷四上世祖紀太延元年六月,有鄯善來使記載。四年三月,又有「鄯善王弟素延耆來朝」語。知魏書是。今本魏書西域傳本是以北史補,多此六字,當是北史又有脫漏。今不補,但改「耆」字。及太武平涼州,沮渠牧犍弟無諱走保敦煌。無諱後謀渡流沙,遣其弟安周擊鄯善,王比龍恐懼欲降。會魏使者自天竺、罽賓還,俱會鄯善,勸比龍拒之,遂與連戰。安周不能剋,退保東城。後比龍懼,率眾西奔且末,其世子乃應安周。
〔其後,魏遣使使西域,道經其國,〕鄯善人頗剽劫之,令不得通,諸本脫括號內十二字,據通志補。鄯善國斷塞行路,不通北魏使人,見本卷序。太武詔散騎常侍、成周公萬度歸乘傳發涼州兵討之。度歸到敦煌,留輜重,以輕騎五千渡流沙,至其境。時鄯善人眾布野,度歸敕吏卒不得有所侵掠,邊守感之,皆望旗稽服。其王真達面縛出降,度歸釋其縛,留軍屯守,與真達詣京都。太武大悅,厚待之。是歲,拜交趾公韓拔爲假節、征西將軍、諸本「拔」作「杖」,魏書作「牧」。按魏書卷四下世祖紀,本書卷二太武紀太平真君九年五月,魏書卷七上高祖紀延興二年正月,魏書天象志一,通鑑卷一二五都作「韓拔」。「杖」、「牧」都是「拔」之訛,今據改。領護西戎校尉、鄯善王以鎮之,賦役其人,比之郡縣。
且末國,都且末城,在鄯善西,去代八千三百二十里。真君三年,鄯善王比龍避沮渠安周之難,率國人之半奔且末。後役屬鄯善。且末西北有流沙數百里,夏日有熱風,爲行旅之患。風之所至,唯老駝預知之,即嗔而聚立,埋其口鼻於沙中。人每以爲候,亦即將氈擁蔽鼻口。其風迅駃,斯須過盡,若不防者,必至危斃。
大統八年,其兄鄯善米率眾內附。通志卷一九六且末傳作「其王兄鄯善米」。按本書卷五西魏文帝紀大統八年四月云:「鄯善王兄鄯朱那率眾內附。」此「兄」上當脫「王」字。「米」「朱」未知孰是,「善」、「那」當是各有省略。
于闐國,在且末西北,蔥嶺之北二百餘里,東去鄯善千五百里,南去女國三千里,去朱俱波千里,北去龜茲千四百里,去代九千八百里。其地方亙千里,連山相次,所都城方八九里。部內有大城五,小城數十。于闐城東三十里有首拔河,中出玉石。土宜五穀并桑、麻。山多美玉。有好馬、駝、騾。其刑法,殺人者死,餘罪各隨輕重懲罰之。自外風俗物產,與龜茲略同。俗重佛法,寺塔、僧尼甚眾。王尤信尚,每設齋日,必親自灑掃饋食焉。城南五十里有贊摩寺,即昔羅漢比丘盧旃爲其王造覆盆浮圖之所。周書卷五0、隋書卷八三于闐傳「盧」上更有「比」字。按洛陽伽藍記卷五惠生行記作「毗盧旃」,此當脫「比」字。石上有辟支佛跣處,雙跡猶存。于闐西五百里有比摩寺,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俗無禮義,多盜賊淫縱。自高昌以西諸國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國,貌不甚胡,頗類華夏。城東二十里有大水北流,號樹枝水,即黃河也,一名計式水。周書(百衲本)「枝」作「拔」,「式」作「戍」。按上文見首拔河。通典卷一九二于闐傳云:「首拔河亦名樹拔河,或云即黃河也。北流七百里入計戍水,一名計首水。」則「枝」當作「拔」,「式」當作「戍」。「首拔」「樹拔」,譯音之異,實即一水。本傳雜抄魏、周二書,誤分爲二。「計戍」、「計首」也是譯名之異。本卷龜茲傳即作「計戍」。城西十五里亦有大水名達利水,與樹枝水會,俱北流。
真君中,太武詔高涼王那擊吐谷渾慕利延,慕利延懼,驅其部落渡流沙。那進軍急追之,慕利延遂西入于闐,殺其王,死者甚眾。獻文末,蠕蠕寇于闐。于闐患之,遣使素目伽上表曰:「西方諸國,今皆已屬蠕蠕。奴世奉大國,至今無異。今蠕蠕軍馬到城下,奴聚兵自固,故遣使奉獻,遙望救援。」帝詔公卿議之。公卿奏曰:「于闐去京師幾萬里,蠕蠕之性,唯習野掠,不能攻城。若爲害,當時已旋矣,雖欲遣師,勢無所及。」帝以公卿議示其使者,亦以爲然。於是詔之曰:「朕承天理物,欲令萬方各安其所,應敕諸軍,以拯汝難。但去汝遐阻,政復遣援,不救當時之急,是以停師不行,汝宜知之。朕今練甲養卒,一二歲間,當躬率猛將,爲汝除患。汝其謹警候,以待大舉。」
先是,朝廷遣使者韓羊皮使波斯,波斯王遣使獻馴象及珍物。經于闐,于闐中于王秋仁輒留之,假言慮有寇不達。羊皮言狀,帝怒,又遣羊皮奉詔責讓之,自後每使朝貢。
周建德三年,其王遣使獻名馬。
隋大業中,頻使朝貢。其王姓王,字早示門。練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其王髮不令人見,俗言若見王髮,其年必儉云。
蒲山國,故皮山國也。居皮城,在于闐南,去代一萬二千里。其國西南三里有凍凌山。後役屬于闐。
悉居半國,故西夜國也,一名子合。其王號子。治呼犍。按漢書卷六六西域傳上云:「西夜國,王號子合王,治呼犍谷。」這裏「子」下當脫「合王」二字。在于闐西,去代萬二千九百七十里。太延初,遣使來獻,自後貢使不絕。
權於摩國,故烏秅國也。其王居烏秅城。在悉居半西南,去代一萬二千九百七十里。
渠莎國,居故莎車城,在子合西北,去代一萬二千九百八十里。
車師國,一名前部,其王居交河城。去代萬五十里。其地北接蠕蠕,本通使交易。太武初,始遣使朝獻,詔行人王恩生、許綱等出使。恩生等始度流沙,爲蠕蠕所執。恩生見蠕蠕吳提,持魏節不爲之屈。後太武切讓吳提,吳提懼,乃遣恩生到歸。許綱等敦煌病死,朝廷壯其節,賜諡曰貞。
初,沮渠無諱兄弟之渡流沙也,鳩集遺人,破車師國。真君十一年,車師王車夷落遣使琢進薛直上書曰:「臣亡父僻處塞外,仰慕天子威德,遣使奉獻,不空於歲,天子降念,賜遣甚厚。魏書「遣」作「遺」,是。及臣繼立,亦不闕常貢,天子垂矜,亦不異前世。敢緣至恩,輒陳私懇。臣國自無諱所攻擊,經今八歲,人民飢荒,無以存活。賊今攻臣甚急,臣不能自全,遂捨國東奔,三分免一。即日已到焉耆東界,思歸天闕,幸垂賑救。」於是下詔撫慰之,開焉耆倉給之。正平初,遣子入侍。自後每使朝貢不絕。
高昌者,車師前王之故地,漢之前部地也。東西二百里,南北五百里,四面多大山。或云:昔漢武遣兵西討,師旅頓弊,其中尤困者因往焉。地勢高敞,人庶昌盛,因名高昌。亦云:其地有漢時高昌壘,故以爲國號。東去長安四千九百里。漢西域長史及戊巳校尉並居於此。晉以其地爲高昌郡。張軌、呂光、沮渠蒙遜據河西,皆置太守以統之。去敦煌十三日行。
國有八城,皆有華人。地多石磧,氣候溫暖,厥土良沃,穀麥一歲再熟,宜蠶,多五果,又饒漆。諸本「又」訛作「人」,據魏書卷一0一高昌傳改。有草名羊剌,其上生蜜,而味甚佳。引水溉田。出赤鹽,其味甚美。復有白鹽,其形如玉,高昌人取以爲枕,貢之中國。多蒲桃酒。俗事天神,兼信沸法。國中羊、馬,牧在隱僻處以避寇,非貴人不知其處。北有赤石山,山北七十里有貪汗山,諸本脫「山北」二字,據隋書卷八三高昌傳,通典卷一九一、通志卷一九六車師傳補。夏有積雪。此山北,鐵勒界也。
太武時有闞爽者,自爲高昌太守。太延中,遣散騎侍郎王恩生等使高昌,爲蠕蠕所執。真君中,爽爲沮渠無諱所襲,奪據之。無諱死,弟安周代立。和平元年,爲蠕蠕所并。蠕蠕以闞伯周爲高昌王,其稱王自此始也。
太和初,伯周死,子義成立。歲餘,爲從兄首歸所殺,自立爲高昌王。五年,高車王阿至羅諸本「阿」作「可」,隋書、通典、通志並作「阿伏至羅」。按本書卷九八高車傳,也作「阿伏至羅」。「可」乃「阿」之訛,今據改。「伏」或是省略,今不補。殺首歸兄弟,以敦煌人張孟明爲王。後爲國人所殺,立馬儒爲王,以鞏顧禮、麴嘉爲左右長史。二十一年,遣司馬王體玄奉表朝貢,請師逆接,求舉國內徙。孝文納之,遣明威將軍韓安保率騎千餘赴之,割伊吾五百里,以儒居之。至羊榛水,儒遣嘉、禮率步騎一千五百迎安保。去高昌四百里而安保不至。禮等還高昌,安保亦還伊吾。安保遣使韓興安等十二人使高昌,儒復遣顧禮將其世子義舒迎安保。至白棘城,去高昌百六十里。而高昌舊人情戀本土,不願東遷,相與殺儒而立麴嘉爲王。
嘉字靈鳳,金城榆中人。既立,又臣于蠕蠕那蓋。顧禮與義舒隨安保至洛陽。及蠕蠕主伏圖爲高車所殺,嘉又臣高車。初,前部胡人悉爲高車所徙,入於焉耆,又爲嚈噠所破滅,國人分散,眾不自立,請王於嘉。嘉遣第二子爲焉耆王以主之。永平元年,諸本「永」作「熙」,通志作「永」。按麴嘉求魏師迎接,見魏書卷八世宗紀永平元年末,今據改。嘉遣兄子私署左衛將軍、田地太守孝亮朝京師,仍求內徙,乞軍迎援。於是遣龍驤將軍孟威發涼州兵三千人迎之,諸本脫「之」字,據魏書補。至伊吾,失期而反。於後十餘遣使獻珠像、白黑貂裘、名馬、鹽枕等,款誠備至。唯賜優旨,卒不重迎。三年,嘉遣使朝貢,宣武又遣孟威使詔勞之。延昌中,以嘉爲持節、平西將軍、瓜州刺史、泰臨縣開國伯,私署王如故。熙平初,遣使朝獻。詔曰:「卿地隔關山,境接荒漠,頻請朝援,徙國內遷。雖來誠可嘉,即於理未帖。何者?彼之甿庶,是漢、魏遺黎,自晉氏不綱,因難播越,成家立國,世積已久。惡徙重遷,人懷戀舊。今若動之,恐異同之變,爰在肘腋,不得便如來表也。」神龜元年冬,孝亮復表求援內徙,朝廷不許。正光元年,明帝遣假員外將軍趙義等使於嘉。嘉朝貢不絕,又遣使奉表,自以邊遐,不習典誥,求借五經、諸史,并請國子助教劉燮以爲博士,明帝許之。嘉死,贈鎮西將軍、涼州刺史。
子堅立。於後關中賊亂,使命遂絕。普泰初,堅遣使朝貢,除平西將軍、瓜州刺史,泰臨縣伯,王如故。又加衛將軍。至永熙中,特除儀同三司,進爲郡公。後遂隔絕。
至大統十四年,詔以其世子玄嘉爲王。周書卷五0高昌傳「嘉」作「喜」。按麴堅父名「嘉」,其子名不當犯祖諱,作「喜」是。恭帝二年,又以其田地公茂嗣位。武成元年,其王遣使獻方物。保定初,又遣使來貢。
其國,周時,城有一十六。後至隋時,城有十八。其都城周回一千八百四十步,於坐室畫魯哀公問政於孔子之像。官有令尹一人,比中夏相國;次有公二人,皆王子也,一爲交河公,一爲田地公;次有左右衛;次有八長史,曰吏部、祠部、庫部、倉部、主客、禮部、戶部、兵部等長史也;次有五將軍,曰建武、威遠、陵江、殿中、伏波等將軍也;次有八司馬,長史之副也;次有侍郎、校郎、主簿、從事,階位相次,分掌諸事。次有省事,專掌導引。其大事決之於王,小事則世子及二公隨狀斷決。評章錄記,事訖即除,籍書之外,無久掌文案。官人雖有列位,並無曹府,諸本「曹府」二字作「書」一字,周書、通典、通志並作「曹府」。按「曹府」指辦事機關,作「書」無義,今據改。唯每早集於牙門,評議眾事。諸城各有戶曹、水曹、田曹。城遣司馬、侍郎相監檢校,名爲令。服飾,丈夫從胡法,婦人裙襦,頭上作髻。其風俗政令,與華夏略同。兵器有弓、箭、刀、楯、甲、矟。文字亦同華夏,兼用胡書。有毛詩、論語、孝經,置學官弟子,以相教授。雖習讀之,而皆爲胡語。賦稅則計田輸銀錢,無者輸麻布。其刑法、風俗、昏姻、喪葬與華夏小異而大同。自敦煌向其國,多沙磧,茫然無有蹊徑,欲往者,尋其人畜骸骨而去。路中或聞歌哭聲,行人尋之,多致亡失,蓋魑魅魍魎也。故商客往來,多取伊吾路。
開皇十年,突厥破其四城,有二千人來歸中國。
堅死,子伯雅立。其大母本突厥可汗女,其父死,突厥令依其俗。伯雅不從者久之。突厥逼之,不得已而從。煬帝即位,引致諸蕃。大業四年,遣使貢獻,帝待其使甚厚。明年伯雅來朝,因從擊高麗。還,尚宗室女華容公主。八年冬,歸蕃,下令國中曰:「先者,以國處邊荒境,被髮左衽。隋書「境」下有「連猛狄,同人無咎」七字。按刪節不應獨留「境」字,疑是脫文。今大隋統御,宇宙平一。孤既沐浴和風,庶均大化。其庶人以上,皆宜解辮削衽。」帝聞而善之,下詔曰:「光祿大夫、弁國公、高昌王伯雅,本自諸華,世祚西壤,昔因多難,翦爲胡服。自我皇隋,平一宇宙,伯雅踰沙忘阻,奉貢來庭,削衽曳裾,變夷從夏,可賜衣冠,仍班製造之式。」然伯雅先臣鐵勒,恒遣重臣在高昌國,有商胡往來者則稅之,送于鐵勒。雖有此令取悅中華,然竟畏鐵勒,不敢改也。自是歲令貢方物。
且彌國,都天山東于大谷,在車師北,去代一萬五百七十里。本役屬車師。
焉耆國,在車師南,都員渠城,白山南七十里,漢時舊國也。去代一萬二百里。其王姓龍,名鳩尸畢那,即前涼張軌所討龍熙之胤。所都城方二里。國內凡有九城。國小人貧,無綱紀法令。兵有弓、刀、甲、矟。婚姻略同華夏。死亡者,皆焚而後葬,其服制滿七日則除之。丈夫並翦髮以爲首飾。文字與婆羅門同。俗事天神,並崇信佛法也。尤重二月八日、四月八日。是日也,其國咸依釋教,齋戒行道焉。氣候寒,土田良沃,穀有稻、粟、菽、麥,畜有駝、馬。養蠶,不以爲絲,唯充綿纊。俗尚蒲桃酒,兼愛音樂。南去海十餘里,有魚鹽蒲葦之饒。東去高昌九百里,西去龜茲九百里,皆沙磧。東南去瓜州二千二百里。
恃地多險,頗剽劫中國使。太武怒之,詔成周公萬度歸討之,約齎輕糧,取食路次。度歸入焉耆東界,擊其邊守左迴、尉犁二城,拔之,進軍圍員渠。鳩尸畢那以四五萬人出城,守險以距。度歸募壯勇,短兵直往衝,鳩尸畢那眾大潰,盡虜之,單騎走入山中。度歸進屠其城,四鄙諸戎皆降服。焉耆爲國,斗絕一隅,不亂日久,獲其珍奇異翫,殊方譎詭難識之物,橐駝、馬、牛、雜畜巨萬。時太武幸陰山北宮,度歸破焉耆露板至,帝省訖,賜司徒崔浩書曰:「萬度歸以五千騎,經萬餘里,拔焉耆三城,獲其珍奇異物及諸委積不可勝數。自古帝王,雖云即序西戎,有如指注,不能控引也。朕今手把而有之,如何?」浩上書稱美。遂命度歸鎮撫其人。初,鳩尸畢那走山中,猶覬城不拔,得還其國。既見盡爲度歸所剋,乃奔龜茲。龜茲以其婿,厚待之。
周保定四年,其王遣使獻名馬。
隋大業中,其王龍突騎支遣使貢方物。是時,其國勝兵千餘人而已。
龜茲國,在尉犁西北,白山之南一百七十里,都延城,漢時舊國也。去代一萬二百八十里。其王姓白,即後涼呂光所立白震之後。其王頭繫綵帶,垂之於後,坐金師子床。所居城方五六里。其刑法,殺人者死,劫賊則斷其一臂,并刖一足。賦稅,準地徵租,無田者則稅銀。風俗、婚姻、喪葬、物產與焉耆略同。唯氣候少溫爲異。又出細氈,饒銅、鐵、鉛、麖皮、氍毹、鐃沙、諸本無「鐃」字,周書卷五0、隋書卷八三龜茲傳有。按鐃沙即硇沙,藥名。今據補。鹽綠、雌黃、胡粉、安息香、良馬、犎牛等。東有輪臺,即漢貳師將軍李廣利所屠者。其南三百里,有大河東流,號計戍水,即黃河也。東去焉耆九百里,南去于闐一千四百里,西去疏勒一千五百里,北去突厥牙六百餘里,東南去瓜州三千一百里。諸本無「千一」二字,隋書有。按龜茲去瓜州必經焉耆。焉耆傳云:「西去龜茲九百里,東南去瓜州二千二百里。」合計正三千一百里。今據補。
其東關城戍,寇竊非一,魏書卷一0二龜茲傳「關」作「闕」。按「闕」謂有脫文,疑魏書是。太武詔萬度歸率騎一千以擊之。龜茲遣烏羯目提等領兵三千距戰,度歸擊走之,斬二百餘級,大獲駝馬而還。俗性多淫,置女市,收男子錢以入官。諸本「錢」訛作「鐵」,據魏書改。土多孔雀,群飛山谷間,人取而食之,孳乳如雞鶩,其王家恒有千餘隻云。其國西北大山中有如膏者,流出成川,行數里入地,狀如䬾餬,甚臭。服之,髮齒已落者,能令更生,癘人服之,皆愈。自後每使朝貢。
周保定元年,其王遣使來獻。
隋大業中,其王白蘇尼𭇹遣使朝,貢方物。是時,其國勝兵可數千人。
姑默國,居南城,在龜茲西,去代一萬五百里。役屬龜茲。
溫宿國,居溫宿城,在姑默西北,去代一萬五百五十里。役屬龜茲。
尉頭國,居尉頭城,在溫宿北,去代一萬六百五十里。役屬龜茲。
烏孫國,居赤谷城,在龜茲西北,去代一萬八十里。南本「十」作「千」,魏書卷一0二烏孫傳作「百」。按龜茲傳言龜茲去代一萬二百八十里,烏孫在其西北,去代里程不得反少於龜茲。下文悅般傳言悅般在烏孫西北,去代一萬九百三十里。則烏孫去代里程不得多於悅般。作「十」作「千」皆誤,當從魏書作「百」。其國數爲蠕蠕所侵,西徙蔥嶺山中。無城郭,隨畜牧逐水草。
太延三年,遣使者董琬等使其國,後每使朝貢。
疏勒國,在姑默西,白山南百餘里,漢時舊國也。去代一萬一千二百五十里。文成末,其王遣使送釋迦牟尼佛袈裟一,長二丈餘。帝以審是佛衣,應有露異,遂燒之以驗虛實,置於猛火之上,經日不然。觀者莫不悚駭,心形俱肅。其王戴金師子冠。土多稻、粟、麻、麥、銅、鐵、錫、雌黃,每歲常供送於突厥。其都城方五里。國內有大城十二,小城數十。人手足皆六指,產子非六指者即不育。勝兵者二千人。南有黃河,西帶葱嶺,東去龜茲千五百里,西去鏺汗國千里,南去朱俱波八九百里,東北至突厥牙千餘里,東南去瓜州四千六百里。
悅般國,在烏孫西北,去代一萬九百三十里。其先,匈奴北單于之部落也。爲漢車騎將軍竇憲所逐,北單于度金微山西走康居,其羸弱不能去者,住龜茲北。地方數千里,眾可二十餘萬,涼州人猶謂之單于王。其風俗言語與高車同,而其人清潔於胡。俗翦髮齊眉,以䬾餬塗之,昱昱然光澤。日三澡漱,然後飲食。其國南界有火山,諸本「火」訛作「大」,據魏書卷一0二、通典卷一九三、通志卷一九六悅般傳改。山傍石皆燋鎔,流地數十里乃凝堅,人取以爲藥,即石流黃也。
與蠕蠕結好,其王嘗將數千人入蠕蠕國,欲與大檀相見。入其界百餘里,見其部人不浣衣,不絆髮,不洗手,婦人口舐器物。王謂其從臣曰:「汝曹誑我,將我入此狗國中。」乃馳還。大檀遣騎追之,不及。自是相仇讎,數相征討。
真君九年,遣使朝獻。并送幻人,稱能割人喉脈令斷,擊人頭令骨陷,皆血出或數升或盈斗,以草藥內其口中,令嚼咽之,須臾血止,養瘡一月復常,又無痕瘢。世疑其虛,魏書「世」下有「祖」字,通典、通志作「太武」。按拓拔燾本書例稱「太武」,疑北史此處因魏書舊文,未及改易。後脫「祖」字。乃取死罪囚試之,皆驗。云中國諸名山皆有此草,乃使人受其術而厚遇之。又言:其國有大術者,蠕蠕來抄掠,術人能作霖雨、盲風、大雪及行潦,蠕蠕凍死漂亡者十二三。是歲,再遣使朝貢,求與官軍東西齊契討蠕蠕。太武嘉其意,命中外諸軍戒嚴,以淮南王佗爲前鋒,襲蠕蠕。仍詔有司,以其鼓舞之節,施於樂府。自後每使朝貢。
者至拔國,都者至拔城,在疏勒西,去代一萬一千六百二十里。其國東有潘賀那山,出美鐵及師子。
迷密國,都迷密城,在者至拔西,去代一萬二千一百里。正平元年,遣使獻一峰黑橐駝。其國東有山名郁悉滿山,出金、玉,亦多鐵。
悉萬斤國,都悉萬斤城,在迷密西,諸本「迷」訛作「悉」,據通志卷一九六及上文改。去代一萬二千七百二十里。其國南有山名伽色那山,出師子。每使朝貢。
忸密國,都忸密城,在悉萬斤西,去代二萬二千八百二十八里。
破洛那國,故大宛國也。諸本無「破」字。按「破洛那」見本卷序文及者舌傳。魏書卷五高宗紀,和平六年四月,「破洛那國獻汗血國」。通典卷一九二、通志卷一九六大宛傳云:「文成和平六年,孝文太和三年,並遣使獻馬。」與魏紀及此傳合,此脫「破」字,今據補。都貴山城,在疏勒西北,去代萬四千四百五十里。
太和三年,遣使獻汗血馬,自此每使朝貢。
粟特國,在蔥嶺之西,古之奄蔡,南、北、汲、殿四本「古之」作「故名」,百衲本作「故之」,魏書卷一0二粟特傳作「古之」。按「故」乃「古」之誤,今從魏書改。一名溫那沙。居於大澤,在康居西北,去代一萬六千里。先是,匈奴殺其王而有其國,至王忽倪,已三世矣。其國商人先多詣涼土販貨,及魏克姑臧,悉見虜。文成初,粟特王遣使請贖之,詔聽焉。自後無使朝獻。
周保定四年,其王遣使貢方物。
波斯國,都宿利城,在忸密西,古條支國也。去代二萬四千二百二十八里。城方十里,戶十餘萬,河經其城中南流。土地平正,出金、銀、鍮石、諸本無「銀」字,魏書卷一0二波斯傳有。按周書卷五0、隋書卷八三、通典卷一九三、通志卷一九六波斯傳,敘波斯物產,雖文字不同,但都有金銀。此誤脫,今據補。珊瑚、琥珀、車渠、馬腦,多大真珠、頗梨、琉璃、水精、瑟瑟、金剛、火齊、鑌鐵、銅、錫、朱砂、水銀、綾、錦、疊、毼、氍毹、毾㲪、赤獐皮,及薰六、鬱金、蘇合、青木等香,諸本「木」訛作「水」,據魏書、周書、隋書、通典、通志改。胡椒、蓽撥、石蜜、千年棗、香附子、訶梨勒、無食子、鹽綠、雌黃等物。氣候暑熱,家自藏冰。地多沙磧,引水溉灌。其五穀及鳥獸等與中夏略同,唯無稻及黍、稷。土出名馬、大驢及駝,往往有一日能行七百里者,富室至有數千頭。又出白象、師子、大鳥卵。有鳥形如橐駝,有兩翼,飛而不能高,食草與肉,亦能噉火。
其王姓波氏名斯,周書作「其王姓波斯氏」。通典、通志云:「其王姓波斯(中略),其先有波斯慝王,其子孫以王父字爲氏,因以爲國號焉。」此作「姓波氏名斯」,誤。坐金羊床,戴金花冠,衣錦袍、織成帔,飾以真珠寶物。其俗:丈夫翦髮,戴白皮帽,貫頭衫,兩箱近下開之,亦有巾帔,緣以織成;婦女服大衫,披大帔,其髮前爲髻,後披之,飾以金銀花,仍貫五色珠,絡之於膊。王於其國內別有小牙十餘所,猶中國之離宮也。每年四月出遊處之,十月仍還。王即位以後,擇諸子內賢者,密書其名,封之於庫,諸子及大臣莫之知也。王死,眾乃共發書視之,其封內有名者,即立以爲王。餘子出各就邊任,兄弟更不相見也。國人號王曰醫囋,妃曰防步率,王之諸子曰殺野。大官有摸胡壇,掌國內獄訟;泥忽汗,掌庫藏、關禁;諸本「關」訛作「開」,據周書改。地卑,掌文書及眾務。諸本「卑」作「早」。周書「地早」作「地卑勃」。按冊府卷九六二作「地卑」。冊府此條出自北史,知「早」字當作「卑」,今據改。次有遏羅訶地,掌王之內事;薛波勃,掌四方兵馬。其下皆有屬官,分統其事。兵有甲、矟、圓排、劍、弩、弓、箭。戰兼乘象,百人隨之。
其刑法:重罪懸諸竿上,射殺之;次則繫獄,新王立乃釋之;輕罪則劓、刖若髡,或翦半鬢及繫牌於項,以爲恥辱;犯強盜,繫之終身;奸貴人妻者,男子流,婦人割其耳鼻。賦稅,則準地輸銀錢。俗事火神天神。文字與胡書異。多以姊妹爲妻妾,自餘婚合,亦不擇尊卑,諸夷之中最爲醜穢矣。百姓女年十歲以上有姿貌者,王收養之,有功勳人,即以分賜。死者,多棄屍於山,一月著服。城外有人別居,唯知喪葬之事,號爲不淨人,若入城市,搖鈴自別。以六月爲歲首,尤重七月七日、十二月一日。其日,人庶以上,各相命召,設會作樂,以極歡娛。又每年正月二十日,各祭其先死者。
神龜中,其國遣使上書貢物,云:「大國天子,天之所生,願日出處常爲漢中天子。波斯國王居和多千萬敬拜。」朝廷嘉納之。自此,每使朝獻。恭帝二年,周書作「廢帝二年」。其王又遣使獻方物。
隋煬帝時,遣雲騎尉李昱使通波斯。尋使隨昱貢方物。
伏盧尼國,都伏盧尼城,在波斯國北,去代二萬七千三百二十里。累石爲城,東有大河南流,中有鳥,其形似人,亦有如橐駝、馬者,皆有翼,常居水中,出水便死。城北有云尼山,出銀、珊瑚、琥珀,多師子。
色知顯國,都色知顯城,在悉萬斤西北,去代一萬二千九百四十里。土平,多五果。
伽色尼國,都伽色尼城,在悉萬斤南,去代一萬二千九百里。土出赤鹽,多五果。
薄知國,都薄知城,在伽色尼國南,去代一萬三千三百二十里。多五果。
牟知國,都牟知城,在忸密西南,去代二萬二千九百二十里。土平,禽獸草木類中國。
阿弗太汗國,都阿弗太汗城,在忸密西,去代二萬三千七百二十里。土平,多五果。
呼似密國,都呼似密城,在阿弗太汗西,去代二萬四千七百里。土平,出銀、琥珀,有師子,多五果。
諾色波羅國,都波羅城,在忸密南,去代二萬三千四百二十八里。土平,宜稻、麥,多五果。
早伽至國,都早伽至城,在忸密西,去代二萬三千七百二十八里。土平,少田殖,取稻、麥於鄰國,有五果。
伽不單國,都伽不單城,在悉萬斤西北,去代一萬二千七百八十里。土平,宜稻、麥,有五果。
者舌國,故康居國,在破洛那西北,去代一萬五千四百五十里。太延三年,遣使朝貢,不絕。魏書卷一0二者舌傳「不絕」上有「自是」二字,是。
伽倍國,故休密翕侯,都和墨城,在莎車西,去代一萬三千里。人居山谷間。
折薛莫孫國,故雙靡翕侯,都雙靡城,在伽倍西,去代一萬三千五百里。居山谷間。
鉗敦國,故貴霜翕侯,諸本「霜」訛作「霸」,據魏書卷一0二鉗敦傳及漢書卷九六大月氏傳改。都護澡城,在折薛莫孫西,去代一萬三千五百六十里。居山谷間。
弗敵沙國,故肹頓翕侯,都薄茅城,諸本脫「城」字,據魏書卷一0二弗敵沙傳及漢書大月氏傳補。在鉗敦西,去代一萬三千六百六十里。居山谷間。
閻浮謁國,故高附翕侯,都高附城,在弗敵沙南,去代一萬三千七百六十里。居山谷間。
大月氏國,都賸監氏城,魏書卷一0二大月氏傳「賸」作「盧」。按漢書大月氏傳作「治監氏城」,後漢書卷八八大月氏傳作「居籃氏城」。並無「賸」或「盧」字。疑是誤衍。在弗敵沙西,去代一萬四千五百里。北與蠕蠕接,數爲所侵,遂西徙都薄羅城,去弗敵沙二千一百里。其王寄多羅勇武,遂興師越大山,南侵北天竺。自乾陀羅以北五國,盡役屬之。
太武時,其國人商販京師,自云能鑄石爲五色琉璃。於是採礦山中,於京師鑄之,既成,光澤乃美於西方來者。乃詔爲行殿,容百餘人,光色映徹,觀者見之,莫不驚駭,以爲神明所作。自此,國中琉璃遂賤,人不復珍之。
安息國,在蔥嶺西,都蔚搜城。北與康居,西與波斯相接,在大月氏西北,去代二萬一千五百里。
周天和二年,其王遣使朝獻。
條支國,在安息西,去代二萬九千四百里。
大秦國,一名黎軒,都安都城,從條支西渡海曲一萬里,去代三萬九千四百里。其海滂出,猶渤海也,而東西與渤海相望,蓋自然之理。地方六千里,居兩海之間。其地平正,人居星布。其王都城分爲五城,諸本「王都」誤倒,據魏書卷一0二大秦傳乙。各方五里,周六十里。王居中城。城置八臣,以主四方。而王城亦置八臣,分主四城。若謀國事及四方有不決者,則四城之臣,集議王所,諸本脫「王」字,據魏書補。王自聽之,然後施行。王三年一出觀風化,人有冤枉詣王訴訟者,當方之臣,小則讓責,大則黜退,令其舉賢人以代之。其人端正長大,衣服、車旗,擬儀中國,故外域謂之大秦。其土宜五穀、桑、麻,人務蠶、田。多璆琳、琅玕、神龜、白馬朱鬣、明珠、夜光璧。東南通交趾。又水道通益州永昌郡。多出異物。
大秦西海水之西有河,河西南流。河西有南北山,山西有赤水,西有白玉山,玉山西有西王母山,玉爲堂室云。從安息西界循海曲,亦至大秦,迴萬餘里。於彼國觀日月星辰,無異中國,而前史云,條支西行百里,日入處,失之遠矣。
阿鉤羌國,在莎車西南,去代一萬三千里。國西有縣度山,其間四百里,中往往有棧道,下臨不測之深,人行以繩索相持而度,因以名之。土有五穀、諸果。市用錢爲貨。居止立宮室。諸本脫「居」字,據魏書卷一0二、通志卷一九六阿鉤羌傳補。有兵器。土出金珠。
波路國,在阿鉤羌西北,去代一萬三千九百里。其地濕熱,有蜀馬。土平,物產國俗與阿鉤羌同類焉。
小月氏國,都富樓沙城。其王本大月氏王寄多羅子也。寄多羅爲匈奴所逐,西徙。通典卷一九二、通志卷一九六小月氏傳「匈奴」作「蠕蠕」。按漢書卷九六大月氏傳,大月氏本居敦煌祁連間,爲匈奴冒頓單于、老上單于所破,乃西徙,過大宛。這是在西漢初年。後漢時,建立貴霜王朝,甚爲強盛(見後漢書卷八八)。這裏所說的西徙,是北魏時期,乃是受蠕蠕逼迫,見本卷大月氏傳。作「匈奴」誤。後令其子守此城,因號小月氏焉。在波路西南,去代一萬六千六百里。先居西平、張掖之間,被服頗與羌同。其俗以金銀錢爲貨,隨畜牧移徙,亦類匈奴。其城東十里有佛塔,周三百五十步,高八十丈。自佛塔初建計至武定八年,八百四十二年,所謂百丈佛圖也。
罽賓國,都善見城,在波路西南,去代一萬四千二百里。居在四山中,其地東西八百里,南北三百里。地平,溫和,有苜蓿、雜草、奇木、檀、槐、梓、竹。種五穀,糞園。田地下濕,生稻。冬食生菜。其人工巧,雕文刻鏤,織罽。有金、銀、銅、錫,以爲器物。市用錢。他畜與諸國同。諸本脫「與」字,據魏書卷一0二﹑通志卷一九六罽賓傳補。每使朝獻。
吐呼羅國,去代一萬二千里。東至范陽國,西至悉萬斤國,中間相去二千里;南至連山,不知名,北至波斯國,中間相去一萬里。薄提城周匝六十里,城南有西流大水,名漢樓河。土宜五穀,有好馬、駝、騾。其王曾遣使朝貢。
副貨國,去代一萬七千里。東至阿富使且國,西至沒誰國,中間相去一千里;南有連山,不知名,北至奇沙國,相去一千五百里。國中有副貨城,周匝七十里。宜五穀、蒲桃,唯有馬、駝、騾。國王有黃金殿,殿下有金駝七頭,各高三尺。其王遣使朝貢。
南天竺國,去代三萬一千五百里。有伏醜城,周匝十里。城中出摩尼珠、珊瑚。城東三百里有拔賴城,城中出黃金、白真檀、石蜜、蒲桃,土宜五穀。
宣武時,其國王婆羅化遣使獻駿馬、金、銀。自此,每使朝貢。
疊伏羅國,去代三萬一千里。國中有勿悉城,城北有鹽奇水,西流。有白象。并有阿末黎木,皮中織作布。土宜五穀。
宣武時,其國王伏陀末多遣使獻方物。自是,每使朝貢。
拔豆國,去代五萬一千里。東至多勿當國,西至旃那國,中間相去七百五十里;南至罽陵伽國,北至弗那伏且國,中間相去九百里。國中出金、銀、雜寶、白象、水牛、氂牛、蒲桃、五果,土宜五穀。
嚈噠國,大月氏之種類也,亦曰高車之別種。其原出於塞北。自金山而南,在于闐之西,都烏滸水南二百餘里,諸本「烏滸」作「烏許」,隋書卷八三挹怛傳,通典卷一九三、通志卷一九六嚈噠傳並作「烏滸」。按下文烏那遏國傳亦作「烏滸水」。今據改。去長安一萬一百里。其王都拔底延城,蓋王舍城也。其城方十里餘,多寺塔,皆飾以金。風俗與突厥略同。其俗,兄弟共一妻,夫無兄弟者,妻戴一角帽,若有兄弟者,依其多少之數更加帽角焉。諸本脫「角」字,據周書卷五0、通典、通志嚈噠傳補。衣服類加以纓絡,通典、通志「類」下有「胡」字,是。頭皆翦髮。其語與蠕蠕、高車及諸胡不同。眾可有十萬,無城邑,依隨水草,以氈爲屋,夏遷涼土,冬逐暖處。分其諸妻,各在別所,相去或二百、三百里。其王巡歷而行,每月一處。冬寒之時,三月不徙。王位不必傳子,子弟堪者,死便受之。其國無車,有輿,多駝、馬。用刑嚴急,偷盜無多少皆腰斬,盜一責十。死者,富家累石爲藏,貧者掘地而埋,隨身諸物,皆置塚內。其人凶悍,能鬥戰,西域康居、于闐、沙勒、通志作「疏勒」。安息及諸小國三十許,皆役屬之,號爲大國。與蠕蠕婚姻。
自太安以後,每遣使朝貢。正光末,遣貢師子一,至高平,遇万俟醜奴反,因留之。醜奴平,送京師。永熙以後,朝獻遂絕。
至大統十二年,遣使獻其方物。廢帝二年、周明帝二年,並遣使來獻。後爲突厥所破,部落分散,職貢遂絕。至隋大業中,又遣使朝貢方物。
其國去漕國千五百里,東去瓜州六千五百里。
初,熙平中,明帝遣賸伏子統宋雲、魏書「賸」作「王」,通典、通志無此字。按不解其義。沙門法力等使西域,訪求佛經,時有沙門慧生者,亦與俱行。正光中,還。慧生所經諸國,不能知其本末及山川里數,蓋舉其略云。諸本此段誤置於「永熙以後,朝獻遂絕」下。按此下朱居、渴槃陀、缽和、波知、賒彌、烏萇、乾陀七國即慧生所經諸國,見洛陽伽藍記卷五。(慧生所歷尚有吐谷渾、鄯善、于闐、嚈噠諸國,上文已見,故不重敘。)這段是下文的小引,不可割離,今移正。
朱居國,通典卷一九三、通志卷一九六作「朱俱波」,洛陽伽藍記作「朱駒波」。按本卷于闐傳、疏勒傳並見「朱俱波」,渴槃陀傳見「朱駒波」。一卷之中自不統一。又據近人考証,「朱居波」即「悉居半」。北史誤分爲二。在于闐西。其人山居,有麥,多林果。咸事佛,語與于闐相類,役屬嚈噠。
渴槃陀國,在蔥嶺東,朱駒波西。河經其國東北流,有高山,夏積霜雪。亦事佛道,附於嚈噠。
缽和國,在渴槃陀西。其土尤寒,人畜同居,穴地而處。又有大雪山,望若銀峰。其人唯食餅麨,飲麥酒,服氈裘。有二道,一道西行向嚈噠,一道西南趣烏萇。亦爲嚈噠所統。
波知國,在缽和西南。土狹人貧,依託山谷,其王不能總攝。有三池,傳云大池有龍王,次者有龍婦,小者有龍子,行人經之,設祭乃得過,不祭,多遇風雪之困。
賒彌國,在波知之南。山居,不信佛法,專事諸神。亦附嚈噠。
東有缽盧勒國,路險,緣鐵鎖而度,下不見底。熙平中,宋雲等竟不能達。
烏萇國,在賒彌南。北有蔥嶺,南至天竺。婆羅門胡爲其上族。婆羅門多解天文吉凶之數,其王動則訪決焉。諸本「王」作「主」、魏書卷一0二烏萇傳作「王」。按前後諸國皆作「王」,此作「主」誤,今據改。土多林果,引水灌田,豐稻、麥。事佛,多諸寺塔,極華麗。人有爭訴,服之以藥,曲者發狂,直者無恙。爲法不殺,犯死罪唯徙於靈山。洛陽伽藍記云:「假有死罪,不立殺刑,唯徙空山,任其飲啄。」「靈」字疑誤。西南有檀特山,山上立寺,以驢數頭運食山下,無人控御,自知往來也。
乾陀國,在烏萇西。本名業波,爲嚈噠所破,因改焉。其王本是敕勒,臨國已二世矣。好征戰,與罽賓鬥,三年不罷,人怨苦之。有鬥象七百頭,十人乘一象,皆執兵仗,象鼻縛刀以戰。所都城東南七里有佛塔,高七十丈,周三百步,即所謂雀離佛圖也。諸本脫「所」字,據魏書卷一0二乾陀傳補。
康國者,康居之後也,遷徙無常,不恒故地,自漢以來,相承不絕。其王本姓溫,月氏人也,舊居祁連山北昭武城,因被匈奴所破,西踰蔥嶺,遂有國。枝庶各分王,故康國左右諸國並以昭武爲姓,示不忘本也。王字世夫畢,隋書卷八三康國傳作「代失畢」。爲人寬厚,甚得眾心。其妻,突厥達度可汗女也。
都於薩寶水上阿祿迪城。多人居,大臣三人,共掌國事。其王素冠七寶花,隋書、魏書卷一0二康國傳,通典一九三、通志一九六康居傳並作「其王索髮,冠七寶金花」。疑此是「索」訛作「素」,脫「髮」字,「金」字。衣綾、羅、錦、繡、白疊。其妻有髮,隋書、魏書、通典、通志「髮」並作「髻」。按「有髻」對「索髮」而言。有髮何需特書?作「髻」是。幪以皂巾。丈夫翦髮,錦袍。名爲強國,西域諸國多歸之。米國、史國、曹國、何國、安國、小安國、諸本「小安國」上無「安國」,隋書、魏書、通典、通志並有。按下文即見「安國」,今據補。那色波國、烏那曷國、穆國皆歸附之。有胡律,置於祅祠,將決罰,則取而斷之。重者族,次罪者死,賊盜截其足。人皆深目、高鼻、多髯。善商賈,諸夷交易,多湊其國。有大小鼓、琵琶、五絃、箜篌。隋書、通典、通志「箜篌」下有「笛」。婚姻喪制與突厥同。國立祖廟,以六月祭之,諸國皆助祭。奉佛,爲胡書。氣候溫,宜五穀,勤修園蔬,樹木滋茂。出馬、駝、驢、犎牛、黃金、硇沙、𧵊香、阿薩那香、瑟瑟、獐皮、氍㲣、錦、疊。多蒲桃酒,富家或致千石,連年不敗。
大業中,始遣使貢方物,後遂絕焉。
安國,漢時安息國也。王姓昭武氏,與康國王同族,字設力;妻,康國王女也。都在那密水南,城有五重,環以流水,宮殿皆平頭。王坐金駝座,高七八尺,每聽政,與妻相對,大臣三人,評理國事。風俗同於康居,唯妻其姊妹及母子遞相禽獸,此爲異也。
隋煬帝即位,遣司隸從事杜行滿使西域,至其國,得五色鹽而返。
國西百餘里有畢國,可千餘家。其國無君長,安國統之。大業五年,遣使貢獻。
石國,居於藥殺水,都城方十餘里。其王姓石名涅。國城東南立屋,置座於中。正月六日,隋書卷八三、通典卷一九三、通志卷一九六石國傳下有「七月十五日」五字,當是脫文。以王父母燒餘之骨,金甕盛置床上,巡遶而行,散以花香雜果,王率臣下設祭焉。禮終,王與夫人出就別帳,臣下以次列坐,享宴而罷。有粟、麥,多良馬。其俗善戰。曾貳於突厥,射匱可汗滅之,令特勤甸職攝其國事。諸本「勤」訛作「勒」今改正。參考本書卷九九突厥傳校記。南去鏺汗六百里,東南去瓜州六千里。
甸職以隋大業五年遣使朝貢,後不復至。
女國,在蔥嶺南。其國世以女爲王,姓蘇毗,字末羯,在位二十年。女王夫號曰金聚,不知政事。國內丈夫,唯以征伐爲務。山上爲城,方五六里,人有萬家。王居九層之樓,侍女數百人,五日一聽朝,復有小女王共知國政。其俗婦人輕丈夫,通典卷一九三、通志卷一九六女國傳「婦人」上有「貴」字,是。隋書卷八三女國傳亦脫此字。而性不妒忌。男女皆以彩色塗面,而一日中或數度變改之。人皆被髮。通典、通志作「男子皆被髮,婦人辮髮而縈之」。以皮爲鞋。課稅無常。氣候多寒,以射獵爲業。出鍮石、朱砂、麝香、犛牛、駿馬、蜀馬。尤多鹽,恒將鹽向天竺興販,其利數倍。亦數與天竺、党項戰爭。其女王死,國中厚斂金錢,求死者族中之賢女二人,一爲女王,次爲小王。貴人死,剝皮,以金屑和骨肉置瓶中,埋之。經一年,又以其皮納鐵器埋之。諸本「納」作「肉」,隋書卷八三女國傳作「內」。按通典作:「又以其皮納於鐵器而埋之。」「內」即古「納」字,「肉」乃「內」之訛。今據通典改。俗事阿脩羅神,又有樹神,歲初以人祭,或用獮猴。祭畢,入山祝之,有一鳥如雌雉,來集掌上,破其腹視之,有眾粟則年豐,沙石則有災,謂之鳥卜。
隋開皇六年,遣使朝貢,後遂絕。
鏺汗國,按新唐書卷二二一西域傳寧遠條云:「寧遠者,本拔汗那,或曰鏺汗。元魏時謂破洛那。」破洛那本卷已另有傳,蓋彼據魏書,此據隋書,遂分爲二國。都蔥嶺之西五百餘里,古渠搜國也。王姓昭武,字阿利柒。都城方四里,勝兵數千人。王坐金羊床,妻戴金花。俗多朱砂、金、鐵。東去疏勒千里,西去蘇對沙那國五百里,西北去石國五百里,東北去突厥可汗二千餘里,東去瓜州五千五百里。
隋大業中,遣使貢方物。
吐火羅國,都蔥嶺西五百里,與挹怛雜居。都城方二里,勝兵者十萬人,皆善戰。其俗奉佛。兄弟同一妻,迭寢焉,每一人入房,戶外掛其衣以爲志,生子屬其長兄。其山穴中有神馬,每歲牧馬於穴所,必產名駒。南去漕國千七百里,東去瓜州五千八百里。
大業中,遣使朝貢。
米國,都那密水西,舊康居之地。無王,其城主姓昭武,康國王之支庶,字閉拙。都城方二里,勝兵數百人。西北去蘇對沙那國五百里,隋書卷八三米國傳作「西北去康國百里,東去蘇對沙那國五百里」。按鏺汗國傳,鏺汗西去蘇對沙那國五百里,東去瓜州五千五百里。下言「東去瓜州六千四百里」,則米國當在蘇對沙那國之西。隋書是。此因上下兩「去」字,誤脫「康國百里東去」六字。西南去史國二百里,東去瓜州六千四百里。
大業中,頻貢方物。
史國,都獨莫水南十里,舊康居之地也。其王姓昭武,字狄遮,亦康國王之支庶也。都城方二里,勝兵千餘人。俗同康國。北去康國二百四十里,南去吐火羅五百里,西去那色波國二百里,東北去米國二百里,東去瓜州六千五百里。
大業中,遣使貢方物。
曹國,都那密水南數里,舊是康居之地也。國無主,康國王令子烏建領之。都城方三里,勝兵千餘人。國中有得悉神,自西海以東諸國並敬事之。其神有金人,破羅闊丈有五尺,高下相稱,諸本「闊」下有「人」字,通典卷一九三曹國條無「人」字,隋書卷八三曹國傳作:「其神有金人焉,金破羅闊丈五尺,高下相稱。」按北史、通典「破羅」上當脫「金」字。「人」乃涉「丈」字形似而衍,今據刪。每日以駝五頭、馬十匹、羊一百口祭之,常有數千人,食之不盡。東南去康國百里,西去何國百五十里,東去瓜州六千六百里。
大業中,遣使貢方物。
何國,都那密水南數里,舊是康居地也。其王姓昭武,亦康國王之族類,字敦。都城方二里,勝兵者千人。其王坐金羊座。東去曹國百五十里,西去小安國三百里,諸本「安」作「女」,隋書卷八三、通典卷一九三、通志卷一九六何國傳作「安」。按小安國見上文康國傳,「女」乃「安」之訛,今據改。東去瓜州六千七百五十里。
大業中,遣使貢方物。
烏那遏國,都烏滸水西,舊安息之地也。王姓昭武,亦康國王種類,字佛食。都城方二里,勝兵數百人。王坐金羊座。東北去安國四百里,西北去穆國二百餘里,東去瓜州七千五百里。
大業中,遣使貢方物。
穆國,都烏滸河之西,亦安息之故地,與烏那遏爲鄰。其王姓昭武,亦康國王之種類也,字阿濫密。都城方三里,勝兵二千人。東北去安國五百里,東去烏那遏二百餘里,西去波斯國四千餘里,東去瓜州七千七百里。諸本無「七千」二字,隋書卷八三穆國傳有。按上云「東去烏那遏二百餘里」,而烏那遏「東去瓜州七千五百里」,合計正七千七百餘里。今據隋書補。
大業中,遣使貢方物。
漕國,在蔥嶺之北,漢時罽賓國也。其王姓昭武,字順達,康國王之宗族也。都城方四里,勝兵者萬餘人。國法嚴,殺人及賊盜皆死。其俗重淫祠,蔥嶺山有順天神者,儀制極華,金銀鍱爲屋,以銀爲地,祠者日有千餘人。祠前有一魚脊骨,有孔,中通馬騎出入。國王戴金牛頭冠,坐金馬座。多稻、粟、豆、麥,饒象、馬、犎牛、金、銀、鑌鐵、氍㲣、朱沙、青黛、安息青木等香、石蜜、黑鹽、阿魏、沒藥、白附子。北去帆延七百里,東去劫國六百里,東北去瓜州六千六百里。
大業中,遣使貢方物。
論曰:自古開遠夷,通絕域,必因宏放之主,皆起好事之臣。張騫鑿空於前,班超投筆於後,或結之以重寶,或懾之以利劍,投軀萬死之地,以要一旦之功,皆由主尚來遠之名,臣徇輕生之節。是知上之所好,下必效焉。西域雖通於魏氏,于時中原始平,天子方以混一爲心,未遑及此。其信使往來,得羈縻勿絕之道。
及隋煬帝規摹宏侈,掩吞秦、漢,裴矩方進西域圖記以蕩其心,故萬乘親出玉門關,置伊吾、且末鎮,而關右暨於流沙,騷然無聊生矣。若使北狄無虞,東夷告捷,必將修輪臺之戍,築烏壘之城,求大秦之明珠,致條支之鳥卵,往來轉輸,將何以堪其弊哉!古者哲王之制也,方五千里,務安諸夏,不事要荒。豈威不能加,德不能被?蓋不以四夷勞中國,不以無用害有用也。是以秦戍五嶺,漢事三邊,或道殣相望,或戶口減半。隋室恃其強盛,亦狼狽於青海。此皆一人失其道,故億兆罹其苦。載思即敘之義,固辭都護之請,返其千里之馬,不求白狼之貢,則七戎九夷,候風重譯,雖無遼東之捷,豈及江都之禍乎!
案西域開於往漢,年世積久,雖離併多端,見聞殊說,此所以前書後史,踳駁不同,豈其好異,地遠故也。人之所知,未若其所不知,信矣。但可取其梗概,夫何是非其間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