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建炎元年五月,金人陷河中府。先是,粘沒喝等既北去,留萬戶銀術可屯太原,副統碩格屯真定,婁室圍河中,蒙哥進據磁、相,渤海大撻不也圍河間。帝命馬忠及忻州觀察使張換將所部,合萬人,自恩、冀趨河間以襲之。已而黃潛善等復主和議,遂詔追襲兵屯大河之南,應機進止。至是,婁室以重兵壓河中,守臣席益遁去。權府事郝仲連力戰,外援不至,度不能守,先自殺其家人,己而城陷,與其子致厚皆不屈而死。
十二月,金人分道南侵,粘沒喝自雲中下太行,由河陽渡河,攻河南,分遣銀術可等攻漢上。訛裏朵、兀朮自燕山由滄州渡河,攻山東,分阿里蒲盧渾軍,趨淮南。婁室與撒離喝、黑鋒自同州渡河,攻陝西。
粘沒喝至汜水關,留守孫昭遠走死。
婁室至河中,官軍扼河西岸,不得渡,乃自韓城履冰過。陷同州、華州,安撫使鄭驤死之。金兵遂破潼關,王燮棄陝州,走入蜀,中原大震。
二年春正月戊子,金人陷鄧州。粘沒喝諜知鄧州將爲行在,所令銀術可急攻之,知州范致虛遁去。安撫使劉汲分兵守要害,自以牙兵四百登陴死鬥,城陷死之。初,議南陽備巡幸,儲峙甚多,悉爲金有。
乙未,金婁室既陷同、華諸州,遂圍永興軍。時京兆兵皆爲經制使錢蓋調赴行在,經略使唐重與守臣誓死守。已而經制副使傅亮以兵奪門出降,重死之。
金人陷均州,又陷房州。辛丑,金人陷鄭州,通判趙伯振死之。
癸卯,金帥窩裏嗢濰州,知州韓浩與通判朱廷傑皆力戰死之。金人又陷青州。二月丙子,金人陷淮寧府,守臣向子韶死之。
金婁室既陷永興,鼓行而西,秦州帥臣李積降,虜勢益張,引兵犯熙河,經略使張深遣都監劉惟輔以精騎二千人御之。夜趨新店,金人恃勝不虞,黎明,軍進,惟輔舞槊刺其帥黑鋒,洞胸,墮馬死,虜爲奪氣。深更檄隴右都護張嚴往追之。嚴追婁室及鳳翔境上,銳意擊賊。至五里坡,婁室伏兵坡下,嚴與曲端期不至,徑前,遇伏而敗,死之。
丁酉,粘沒喝聞張嚴東出,自河南西入關以援婁室,盡焚西京廬舍,擄其民而北。時,韓世忠以所部萬人赴西京,捉殺盜賊,粘沒喝復留兀朮河陽以待之。
金人陷中山府。中山受圍三年,城中糧絕,知府陳遘欲盡括城中人爲兵力戰,部將沙振潛害遘,城遂陷。庚子,河南統制官翟進復西京。
夏四月乙丑,翟進以兵襲金兀朮於河南,兵敗,其子亮死之。進又率韓世忠等兵戰於文家寺,又敗,世忠南歸。兀朮復入西京,尋棄去。
五月,金婁室大掠而東,遂陷絳州。初,宗澤承製,以王庶爲陝西制置使,曲端爲河東經制使。未幾,錢蓋聞虜陷長安,檄庶兼節制環慶、涇原兵。既而金人東還,庶以金人重載,可襲取勝,移文兩路,協力更戰,而環慶帥王似、涇原帥席貢,不欲受庶節度,遂具文以報,而實不出兵。金人至清溪,爲吳玠所扼。至咸陽,望渭南義兵滿野,不得渡,遂循渭而東。其支軍入鄜、延,攻康定。庶急遣兵斷河橋,又令劉延亮屯神水峽,斷其歸路,敵遂去。曲端乘虜退,復下秦州。端雅不欲屬庶,會延亮自鳳翔歸,端斬之。庶猶以書約似、貢,欲逼餘寇渡河,復限大河自守,二人竟不應。時,絳州猶爲國拒守,婁室還軍陷之。
六月,以王庶節制陝西六路軍馬,曲端爲都統制。時陝西撫諭使謝亮持詔賜夏國,庶移書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專之可也。今虜人佔據同、華,畏暑休兵,秋高必大舉。盍仗節督諸路協同義舉,爭先並進,驅逐渡河,徐圖恢復。」亮不從。
八月癸巳,金人陷冀州,將官李政死之。
甲午,金人再犯永興軍。辛丑,陝西節制司賀師範及金人戰於八公原,死之。
九月,金將訛裏朵襲破信王榛於五馬山。初,和州防禦使馬擴聚兵於真定五馬山,得上皇子信王榛於民間,奉之以總制諸砦,兩河遺民聞風響應。王遣擴赴行在奏事,還至大名,訛裏朵恐擴以援兵至,急發兵攻五馬山諸砦,諸砦皆陷。時詔韓世忠以所部自彭城至東平,張俊自東京至開德,馬擴爲河北應援使,以備金。訛裏朵既破五馬山,探知擴兵南來,使人馳報粘沒喝。粘沒喝將歷懷、衛而東,聞訛裏朵已敗擴軍於清平,遂由黎陽渡河,會兵以攻澶、濮。榛亡走,不知所終。
十一月,金人陷延安府,通判魏彥明死之。先是,王庶至京兆,曲端不欲屬庶,凡有命多託辭不行,庶無如之何,復還端涇原。時金婁室渡河,諜知庶、端不協,乃並兵攻鄜延。庶調兵自沿河至馮翊,據險以守。金人先已乘冰渡河,犯晉寧,侵丹州。又渡清水河,破潼關,秦、隴皆震。庶傳檄諸路,會兵御之。時端盡統涇原精兵駐淳化,庶日移文趣端進,端不聽,而遣其副將吳玠復華州,自引兵遷延迂道,自邠之三水,與玠會於襄樂。金攻延安急,庶自坊州收散亡往援,知興元府王燮亦將所部赴之。比庶至甘泉,延安已陷,庶無所歸,以兵付燮,自將百騎與官屬馳赴襄樂勞軍。端見庶,問延安失守狀,欲殺之,不果,乃奪其節制使印。庶自劾,得詔,罷守京兆,乃去。
乙未,金粘沒喝、訛裏朵合兵圍濮州,以濮州小,易之。知州楊粹中固守,命將姚端夜搗其營。粘沒喝跣足走,僅以身免。遂攻城益急,凡三十三日而陷,粹中被執,不屈而死。金人又陷開德府,守臣王棣死之。
庚子,金人陷相州,守臣趙不試死之。不試,太宗六世孫也。甲辰,金人陷德州,兵馬都監趙叔晈死之。
金人寇晉寧軍,知軍事徐徽言拒卻之。知府州折可求叛,降金。先是,徽言陰結汾、晉土豪,約以復故地,則奏官爲守長,聽其世襲。會朝論與虜結和,抑其所請。虜忌徽言,欲速拔晉寧以除其患,既破延安,遂自綏德渡河,圍之三月,徽言屢破卻之。至是,徽言約可求出兵夾攻金。婁室聞之,執可求之子彥文,使爲書招可求,遂以所屬麟、府、豐三州降金。可求與徽言連姻,金人使招徽言於城下徽言引弓射之,可求走。徽言引兵擊虜,大破之,斬婁室之子。
十二月庚申,金人陷東平府,又陷濟南府。
甲子,金訛裏朵攻大名府,守臣張益謙欲遁,提點刑獄郭永曰:「北門所以遮樑、宋,虜得志則朝廷危矣。」因自率兵晝夜乘城,且縋死士告急於行在。會大霧四塞,城遂陷。益謙與轉運判官迎降,訛裏朵問曰:「城破乃降,何也。」二人以永不從爲辭。訛裏朵遣騎召永,謂曰:「沮降者誰。」永曰:「不降者我。」訛裏朵以富貴啖之,永罵曰:「犬豕,恨不醢爾以報國,何說降乎?」訛裏朵怒,並其家屬皆殺之。
己巳,金粘沒喝陷襲慶府。軍士有欲發孔子墓者,粘沒喝問其通事高慶裔曰:「孔子何人。」曰:「古之大聖人。」粘沒喝曰:「大聖人墓安可發。」遂殺軍士。
三年二月,金婁室破晉寧軍,徐徽言據子城拒戰,因潰圍走,被擒。使之拜,不拜。臨之以兵,不動。命折可求諭使降,徽言大罵。婁室並其子岡殺之。統制孫昂及士卒皆不屈死。事聞,贈徽言晉州觀察使,諡忠壯。徽言父翊,宣和末救太原,死之,世著忠義。
秋七月,留守杜充棄東京,歸行在。充將發汴,岳飛諫曰:「中原地尺寸不可棄,今一舉足,此地非我有,他日取之,非數十萬衆不可。」充不聽,遂與俱歸。朝廷命郭仲荀、程昌㝢相繼代充,然留守司亦名存而已。
四年二月,金人入東京,權留守上官悟出奔,爲盜所殺。自是,四京皆沒於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