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辯三六

《長短經》——趙蕤

議曰:夫人行皆著於跡,以本行而征其跡,則善惡無所隱矣。夫辯者焉能逃其詐乎?

中論曰:『水之寒也,火之熱也,金石之堅剛也。彼數物未嘗有言,而人莫不知其然者,信著乎其體。』故曰:使吾所行之信,如彼數物,誰其疑之?今不信吾之所行,而怨人之不信也。惑亦甚矣。故知行有本、事有跡。審觀其體,則無所竄情。

何謂行本?

孔子曰:『立身有義矣,而孝爲本;喪紀有禮矣,而哀爲本;戰陣有列矣,而勇爲本。』太公曰:『人不盡力,非吾人也;吏不平潔愛人,非吾吏也。宰相不能富國強兵,調和陰陽,安萬乘之主,簡練群臣,定其名實,明其令罰,非吾宰相。』此行本者也。

何謂事迹?

昔齊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語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毀日至,然吾使人視即墨,田野辟,人民給,官無留事,東方以寧。是子不事我左右以求譽也。』封之萬家。召阿大夫而語之曰:『自夫子之守阿也,譽日聞。然吾使人視阿,田野不辟,人民貧苦。趙攻甄,子不能救。衛取薛陵,子不能知。是子常以幣事吾左右以求譽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常譽之者,齊國大理。

漢元帝時,石顯專權。京房宴見,問上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也?將以爲賢?』上曰:『賢之。』房曰:『然則今何以知其不賢也?』上曰:『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嘗聞此君而非笑之。然則任豎刁、趙高,政治日亂,盜賊滿山。何不以幽厲卜之而覺悟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來耳。』房曰:『陛下視今爲治也?亂也?』上曰:『亦極亂耳。』房曰:『今所任丹者誰歟?』上曰:『然幸其愈於彼,又以爲不在此人也。』房曰:『夫前世二君,亦皆然耳。臣恐後之視今,如今之視前也。』此事跡者也。

由是言之,夫立身從政,皆有本矣;理亂能否,皆有跡矣。若操其本行,以事跡繩之,譬如水之寒、火之熱,則善惡無所逃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