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白聞天下談士相聚而言曰、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何令人之景慕一至於此。韓朝宗當玄宗時、爲荊州刺史、人皆景慕之。故太白上書以自薦。 ○欲贊韓荊州、却借天下談士之言、排宕而出之、便與諛美者異。豈不以周公之風、躬吐握之事。周公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起以待士。使海內豪俊、奔走而歸之。一登龍門、則聲價十倍。漢李膺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謂之登龍門。所以龍蟠鳳逸之士、皆欲收名定價於君侯。龍蟠鳳逸、謂士之俊秀者。皆欲奉謁荊州、收美名、定聲價也。 ○此段敍荊州平日能得士。君侯不以富貴而驕之、寒賤而忽之。則三千之中有毛遂、使白得穎脫而出、卽其人焉。平原君食客三千。毛遂、平原君客也。穎、錐柄。平原君謂毛遂曰、夫士之處世、譬若錐處囊中、其末立見。毛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早得處囊中、乃穎脫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 ○借毛遂落到自己。言己在羣士中、爲尤異者。起下自敍。白、隴西布衣、流落楚漢。十五好劍術、徧干諸侯。三十成文章、歷抵卿相。干、犯也。抵、觸也。雖長不滿七尺、而心雄萬夫。身雖小而志實大。皆王公大人許與氣義。氣義見許于王公大人。此疇曩心跡、安敢不盡於君侯哉。此平昔所懷、安敢不盡告于荊州。 ○此段敍自己平日能見重于諸侯卿相。起下願識荊州。君侯制作侔神明、德行動天地。筆參造化、學究天人。頌荊州四句。幸願開張心顏、不以長揖見拒。凡士人見公卿、長揖不拜。必若接之以高宴、縱之以清談。請日試萬言、倚馬可待。桓溫北征鮮卑、命袁宏倚馬作露布文、手不輟筆、俄成七紙。妙絕。今天下以君侯爲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權衡。司文章之命脈、察人物之重輕。一經品題、便作佳士。應上一登龍門二句。而今君侯何惜階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揚眉吐氣、激昂青雲耶。言使己得見所長于荊州之前、猶致身于青雲之上。故曰激昂青雲。 ○此段正寫己願識荊州、却絕不作一分寒乞態、殊覺豪氣逼人。昔王子師東漢人。爲豫州、未下車、卽辟闢、荀慈明、卽荀爽。旣下車、又辟孔文舉。卽孔融。山濤晉人。作冀州、甄真、拔三十餘人、或爲侍中尚書、先代所美。子師、山濤、皆能接引後進。爲先代人之所稱美。 ○前人已有其事。而君侯亦一薦嚴協律、入爲祕書郎。中間崔宗之房習祖黎昕欣、許瑩之徒、或以才名見知、或以清白見賞。白每觀其銜恩撫躬、忠義奮發。荊州能接引後進、爲當時人之所鼓舞。 ○荊州亦有其事。白以此感激、知君侯推赤心於諸賢之腹中、所以不歸他人、而願委身國士。委、託也。國士、謂荊州。言其才德爲當今第一人、所謂國士無雙也。倘急難有用、敢効微軀。亦當奮發其忠義、以報國士知遇之恩。 ○此段譽荊州有薦人之美、所以動其薦己之心。且人非堯舜、誰能盡善。白謨猷籌畫、安能自矜。不敢強己所短。至於制作、積成卷軸。則欲塵穢視聽。正欲獻己所長。恐雕蟲小技、不合大人。雕蟲技、謂作詩賦之類。若賜觀芻蕘、請給紙筆、兼之書人、然後退掃閒軒、繕寫呈上。旣以文自薦、却又不卽自獻其文。先請給紙筆書人、何等身分。庶青萍結綠、長價於薛卞之門。青萍、劍名。結綠、玉名。薛燭善相劍、卞和善識玉。 ○仍拈價字作結、關應甚緊。幸推下流、大開獎飾、唯君侯圖之。
本是欲以文章求知于荊州、却先將荊州人品、極力擡高、以見國士之出不偶、知己之遇當急。至于自述處、文氣騷逸、詞調豪雄、到底不作寒酸求乞態。自是青蓮本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