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耳,大梁人也,臣瓚曰:「今陳留大梁城也。」少時及魏公子毋忌爲客。師古曰:「毋忌,六國時信陵君也。言其尚及見毋忌,爲之賔客。」甞亡命遊外黃,師古曰:「命者,名也。凡言亡命,謂脫其名籍而逃亡。」外黃富人女甚美,庸奴其夫,師古曰:「言不恃賴其夫,視之若庸奴。」亡邸父客。如淳曰:「父時故賔客也。」師古曰:「邸,歸也,音丁禮反。」父客謂曰:「必欲求賢夫,從張耳。」女聽,爲請決,嫁之。師古曰:「請決絕於前夫而嫁於耳。」女家厚奉給耳,耳以故致千里客,宦爲外黃令。
陳餘,亦大梁人,好儒術。遊趙苦陘,張晏曰:「苦陘,章帝醜其名,改曰漢昌。」師古曰:「陘音刑。」富人公乘氏以其女妻之。餘年少,父事耳,相與爲刎頸交。師古曰:「刎,斷也。刎頸交者,言托契深重,雖斷頸絕頭,無所顧也。刎音舞粉反。」
高祖爲布衣時,甞從耳遊。秦滅魏,購求耳千金,餘五百金。兩人變名姓,俱之陳,爲里監門。師古曰:「監門,卒之賤者,故爲卑職以自隱。」吏甞以過笞餘,餘欲起,耳攝使受笞。師古曰:「攝謂引持之。」吏去,耳數之曰:師古曰:「數,責也,音所具反。」「始吾與公言何如?今見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餘謝罪。
陳涉起蘄至陳,耳、餘上謁涉。師古曰:「上其謁而見也。上謁,若今之通名。」涉及左右生平數聞耳、餘賢,見,大喜。
陳豪桀說涉曰:「將軍被堅執銳,帥士卒以誅暴秦,復立楚社稷,功德宜爲王。」陳涉問兩人,兩人對曰:「將軍瞋目張膽,師古曰:「張膽,言勇之甚。」出萬死不顧之計,爲天下除殘。今始至陳而王之,視天下私。師古曰:「視讀曰示。」願將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國後,自爲樹黨。師古曰:「樹,立也。」如此,野無交兵,誅暴秦,據咸陽以令諸侯,則帝業成矣。今獨王陳,恐天下解也。」師古曰:「解謂離散其心也。」涉不聽,遂立爲王。
耳、餘復說陳王曰:「大王興梁、楚,務在入關,未及收河北也。臣甞遊趙,知其豪桀,師古曰:「與相知也。」願請竒兵略趙地。」於是陳王許之,以所善陳人武臣爲將軍,耳、餘爲左右校尉,與卒三千人,從白馬度河。師古曰:「津名,即今滑州白馬縣界也。」至諸縣,說其豪桀鄧展曰:「至河北縣說之。」曰:「秦爲亂政虐刑,殘滅天下,北爲長城之役,南有五領之戍,服虔曰:「山領有五,因以爲名。交趾、合浦界有此領。」師古曰:「服說非也。領者,西自衡山之南,東窮於海,一山之限耳。而別標名,則有五焉。裴氏廣州記云『大庾、始安、臨賀、桂陽、揭陽,是爲五領。』鄧德明南康記曰『大庾領一也,桂陽騎田領二也,九真都龐領三也,臨賀萌渚領四也,始安越城領五也。』裴說是也。」外內騷動,百姓罷敝,師古曰:「罷讀曰疲。」頭會箕斂服虔曰:「吏到其家,人人頭數出穀,以箕斂之。」以供軍費,財匱力盡,師古曰:「匱,竭也。」重以苛法,師古曰:「重音直用反。」使天下父子不相聊。師古曰:「言無聊賴,以相保養。」今陳王奮臂爲天下倡始,莫不嚮應,師古曰:「倡讀曰唱。嚮讀曰響。」家自爲怒,各報其怨,師古曰:「爲音于偽反。」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今以張大楚,王陳,師古曰:「言張建大楚之國,而王於陳也。」使吳廣、周文將卒百萬西擊秦。於此時而不成封侯之業者,非人豪也。夫因天下之力而攻無道之君,報父兄之怨而成割地之業,此一時也。」豪桀皆然其言。迺行收兵,得數萬人,號武信君。師古曰:「武臣自號也。」下趙十餘城,餘皆城守莫肯下。乃引兵東北擊范陽。范陽人蒯通說其令徐公降武信君,又說武信君以侯印封范陽令。語在通傳。趙地聞之,不戰下者三十餘城。
至邯鄲,耳、餘聞周章軍入關,至戲郤;蘇林曰:「至戲地而卻兵。」又聞諸將爲陳王徇地,多以讒毀得罪誅。怨陳王不以爲將軍而以爲校尉,迺說武臣曰:「陳王非必立六國後。師古曰:「非,不也。」今將軍下趙數十城,獨介居河北,晉灼曰:「介音戛。」臣瓚曰:「介,特也。」師古曰:「二說並非也。介,隔也,讀如本字。」不王無以填之。師古曰:「填音竹刃反。」且陳王聽讒,還報,恐不得脫於禍。師古曰:「脫,免也,音土活反。」願將軍毋失時。」武臣乃聽,遂立爲趙王。以餘爲大將軍,耳爲丞相。
使人報陳王,陳王大怒,欲盡族武臣等家,而發兵擊趙。相國房君諫曰:「秦未亡,今又誅武臣等家,此生一秦也。不如因而賀之,使急引兵西擊秦。」陳王從其計,徙繫武臣等家宮中,封耳子敖爲成都君。使使者賀趙,趣兵西入關。師古曰:「趣讀曰促。」耳、餘說武臣曰:「王王趙,非楚意,特以計賀王。師古曰:「言力不能制,且事安撫爲權宜之計耳。」楚已滅秦,必加兵於趙。願王毋西兵,北徇燕、代,南收河內,以自廣。趙南據大河,北有燕、代,楚雖勝秦,必不敢制趙。」趙王以爲然,因不西兵,而使韓廣略燕,李良略常山,張黶略上黨。師古曰:「黶音烏黠反。」
韓廣至燕,燕人因立廣爲燕王。趙王乃與耳、餘北略地燕界。趙王閒出,爲燕軍所得。師古曰:「閒出,謂投間隙而微出也。」燕囚之,欲分地。師古曰:「要劫之,令割趙地輸燕以和解也。」使者往,燕輒殺之,以固求地。耳、餘患之。有厮養卒謝其舍曰蘇林曰:「厮,取薪者也。養,養人者也。舍謂所舍宿主人也。」晉灼曰:「以辭相告曰謝。」師古曰:「謝其舍,謂告其舍中人也。故下言舍中人皆笑。今流俗書本於此舍下輒加人字,非也。厮音斯。」:「吾爲二公說燕,與趙王載歸。」師古曰;「二公,張耳、陳餘。」舍中人皆笑曰:「使者往十軰皆死,若何以能得王?」師古曰:「若,汝也。次下亦同。」乃走燕壁。師古曰:「走,趣也,音奏。」燕將見之,問曰:「知臣何欲?」燕將曰:「若欲得王耳。」曰:「君知張耳、陳餘何如人也?」燕將曰:「賢人也。」曰:「其志何欲?」燕將曰:「欲得其王耳。」趙卒笑曰;「君未知兩人所欲也。夫武臣、張耳、陳餘,杖馬箠下趙數十城,張晏曰:「言其不用兵革也。」師古曰:「箠謂馬撾也,音止橤反。」亦各欲南面而王。夫臣之與主,豈可同日道哉!顧其勢初定,師古曰:「顧,思念也。」且以長少先立武臣,以持趙心。今趙地已服,兩人亦欲分趙而王,時未可耳。今君囚趙王,念此兩人名爲求王,實欲燕殺之,此兩人分趙而王。夫以一趙尚易燕,師古曰:「易,輕也,音弋豉反。」況以兩賢王左提右挈,而責殺王,滅燕易矣。」師古曰:「提挈,言相扶持也。」燕以爲然,乃歸趙王。養卒爲御而歸。
李良已定常山,還報趙王,趙王復使良略太原。至石邑,秦兵塞井陘,未能前。秦將詐稱二世使使遺良書,不封,張晏曰:「欲其漏泄君臣相疑也。」曰:「良甞事我,得顯幸,誠能反趙爲秦,赦良罪,貴良。」良得書,疑不信,之邯鄲益請兵。師古曰:「之,往也。」未至,道逢趙王姊,從百餘騎。良望見,以爲王,伏謁道旁。王姊醉,不知其將,使騎謝良。良素貴,起,慙其從官。從官有一人曰:「天下叛秦,能者先立。且趙王素出將軍下,今兒女乃不爲將軍下車,請追殺之。」良以得秦書,欲反趙,未決,因此怒,遣人追殺王姊,遂襲邯鄲。邯鄲不知,竟殺武臣。趙人多爲耳、餘耳目者,故得脫出。收兵得數萬人。客有說耳、餘曰:「兩君羈旅,張晏曰:「羈,寄。旅,客也。」而欲附趙,難可獨立;立趙後,輔以誼,師古曰:「謂求取六國時趙王後而立之,以名義自輔助也。」可就功。」師古曰:「就,成也。」及求得趙歇,立爲趙王,居信都。張晏曰:「歇,趙之苗裔也。信都,襄國也。」
李良進兵擊餘,餘敗良。良走歸章邯。章邯引兵至邯鄲,皆徙其民河內,夷其城郭。師古曰:「夷,平也。」耳與趙王歇走入鉅鹿城,王離圍之。餘北收常山兵,得數萬人,軍鉅鹿北。章邯軍鉅鹿南棘原,築甬道屬河,師古曰:「屬,聯及也,音之欲反。」饟王離。師古曰:「饟,古餉字,謂饋運其軍糧也。」王離兵食多,急攻鉅鹿。鉅鹿城中食盡,耳數使人召餘,餘自度兵少,不能敵秦,不敢前。數月,耳大怒,怨餘,使張黶、陳釋往讓餘師古曰:「讓,責也。」曰:「始吾與公爲刎頸交,今王與耳旦暮死,而公擁兵數萬,不肯相救,胡不赴奏俱死?師古曰:「胡,何也。」且什有一二相全。」師古曰:「十中尚兾得一二勝秦。」餘曰:「所以不俱死,欲爲趙王、張君報秦。今俱死,如以肉餧虎,何益?」師古曰:「餧,飤也,音於偽反。」張黶、陳釋曰:「事以急,要以俱死立信,安知後慮!」餘曰:「吾顧以無益。」師古曰:「顧,思念也。」迺使五千人令張黶、陳釋先甞秦軍,師古曰:「甞,試也,言若甞食云。」至皆沒。
當是時,燕、齊、楚聞趙急,皆來救。張敖亦北收代,得萬餘人來,皆壁餘旁。項羽兵數絕章邯甬道,王離軍乏食。項羽悉引兵度河,破章邯軍。諸侯軍乃敢擊秦軍,遂虜王離。於是趙王歇、張耳得出鉅鹿。與餘相見,責讓餘,問張黶、陳釋所在。餘曰:「黶、釋以必死責臣,臣使將五千人先甞秦軍,皆沒。」耳不信,以爲殺之,數問餘。餘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師古曰:「望,怨望也。次下亦同。」豈以臣重去將哉?」師古曰:「重,難也。」迺脫解印綬與耳,耳不敢受。餘起如厠,客有說耳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今陳將軍與君印綬,不受,反天不祥。急取之。」耳乃佩其印,收其麾下。餘還,亦望耳不讓,趨出。耳遂收其兵。餘獨與麾下數百人之河上澤中漁獵。由此有隙。
趙王歇復居信都。耳從項羽入關。項羽立諸侯,耳雅遊,多爲人所稱。師古曰:「雅,故也。言其乆故倦遊,交結英傑,是以多爲人所稱譽也。」項羽素亦聞耳賢,迺分趙立耳爲常山王,治信都。師古曰:「治,爲治處也,音丈吏反。」信都更名襄國。
餘客多說項羽:「陳餘、張耳一體有功於趙。」羽以餘不從入關,聞其在南皮,即以南皮旁三縣封之。而徙趙王歇王代。
耳之國,餘愈怒曰:「耳與餘功等也,今耳王,餘獨侯。」及齊王田榮叛楚,餘乃使夏說說田榮師古曰:「夏說讀曰悅。說田榮,音式銳反。」曰:「項羽爲天下宰不平,盡王諸將善地,徙故王王惡地,今趙王乃居代!願王假臣兵,請以南皮爲扞蔽。」師古曰:「扞蔽,猶言藩屏也。」田榮欲樹黨,乃遣兵從餘。餘悉三縣兵,師古曰:「悉,盡也。」襲常山王耳。耳敗走,曰:「漢王與我有故,張晏曰:「漢王布衣時常從耳遊也。」而項王彊,立我,我欲之楚。」師古曰:「羽旣強盛,又爲所立,是以狐疑,莫知所往。」甘公曰:文穎曰:「善說星者甘氏也。」晉灼曰:「齊人。」「漢王之入關,五星聚東井。東井者,秦分也。師古曰:「分音扶問反。」先至必王。楚雖彊,後必屬漢。」耳走漢。漢亦還定三秦,方圍章邯廢丘。耳謁漢王,漢王厚遇之。師古曰:「高紀云元年五月漢王定雍地,東如咸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地。八月,塞王欣、翟王翳皆降漢。二年十月,陳餘擊常山王張耳,耳敗走,降漢。而此傳乃言方圍廢丘時耳謁漢王,隔以他事,於後始云漢二年東擊楚,則與帝紀前後參錯不同,疑傳誤也。」
餘已敗耳,皆收趙地,迎趙王於代,復爲趙王。趙王德餘,師古曰:「懷其德。」立以爲代王。餘爲趙王弱,國初定,留傅趙王,而使夏說以相國守代。師古曰:「爲代相國而居守。」
漢二年,東擊楚,使告趙,欲與俱。餘曰:「漢殺張耳乃從。」於是漢求人類耳者,斬其頭遺餘,餘乃遣兵助漢。漢敗於彭城西,餘亦聞耳詐死,即背漢。漢遣耳與韓信擊破趙井陘,斬餘泜水上。蘇林曰:「泜音祗也。」晉灼曰:「問其方人音柢。」師古曰:「蘇、晉二說皆是也。蘇音祗敬之祗,音執夷反,古音如是。晉音根柢之柢,音丁計反,今其土俗呼水則然。」
四年夏,立耳爲趙王。五年秋,耳薨,謚曰景王。子敖嗣立爲王,尚高祖長女魯元公主,爲王后。
七年,高祖從平城過趙,趙王旦暮自上食,體甚卑,有子壻禮。高祖箕踞罵詈,甚慢之。師古曰:「箕踞者,謂申兩腳其形如箕。」趙相貫高、趙午年六十餘,故耳客也,怒曰:「吾王孱王也!」孟康曰:「兾州人謂懦弱爲孱。」師古曰:「音士連反。」說敖曰:「天下豪桀並起,能者先立,今王事皇帝甚恭,皇帝遇王無禮,請爲王殺之。」敖齧其指出血,師古曰:「自齧其指出血,以表至誠,而爲誓約,不背漢也。」曰:「君何言之誤!且先王亡國,賴皇帝得復國,師古曰:「復音房目反。」德流子孫,秋豪皆帝力也。願君無復出口。」貫高等十餘人相謂曰:「吾等非也。吾王長者,不背德。且吾等義不辱,今帝辱我王,故欲殺之,何迺汙王爲?師古曰:「言何爲乃汙染王。」事成歸王,事敗獨身坐耳。」
八年,上從東垣過。師古曰:「擊韓王信餘寇於東垣,還而過趙。」貫高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厠。文穎曰:「置人厠壁中以伺高祖。」上過欲宿,心動,問曰:「縣名爲何?」曰:「柏人。」「柏人者,迫於人!」不宿去。
九年,貫高怨家知其謀,告之。於是上逮捕趙王諸反者。趙午等十餘人皆爭自剄,貫高獨怒罵曰:「誰令公等爲之?今王實無謀,而并捕王;公等死,誰當白王不反者?」師古曰:「白,明也。」乃檻車與王詣長安。師古曰:「檻車者,車而爲檻形,謂以板四周之,無所通見。」高對獄曰:「獨吾屬爲之,王不知也。」吏榜笞數千,師古曰;「榜謂捶擊之也,音彭。他皆類此。」刺𤑔,身無完者,應劭曰:「以鐵刺之,又燒灼之。」師古曰:「𤑔音而說反。」終不復言。呂后數言張王以魯元故,不宜有此。上怒曰:「使長敖據天下,豈少迺女虖!」師古曰:「迺,汝也。」廷尉以貫高辭聞,上曰:「壯士!誰知者,以私問之。」張晏曰:「以和悅問之。」臣瓚曰:「字多作私,謂以私情相問也。」師古曰:「瓚說是也。」中大夫泄公曰:「臣素知之,師古曰:「泄音薛。」此固趙國立名義不侵爲然諾者也。」師古曰:「侵猶犯負也。」上使泄公持節問之箯輿前。卬視泄公,師古曰:「箯輿者,編竹木以爲輿形,如今之食輿矣。高時榜笞刺爇委困,故以箯輿處之也。箯音鞭。卬讀曰仰。」勞苦如平生歡。師古曰:「勞苦,相勞問其勤苦也。」與語,問張王果有謀不。師古曰:「果猶決也。」高曰:「人情豈不各愛其父母妻子哉?今吾三族皆以論死,豈以王易吾親哉!師古曰:「易,代也。」顧爲王實不反,師古曰:「顧,思念也。」獨吾等爲之。」具道本根所以,王不知狀。於是泄公具以報上,上迺赦趙王。
上賢高能自立然諾,使泄公赦之,告曰:「張王已出,上多足下,師古曰:「多猶重也。」故赦足下。」高曰:「所以不死,白張王不反耳。今王已出,吾責塞矣。師古曰:「塞,當也,滿也。」且人臣有篡弒之名,豈有面目復事上哉!」乃仰絕亢而死。蘇林曰:「亢,頸大脈也,俗所謂胡脈也。」師古曰:「亢者,緫謂頸耳。爾雅云『亢,鳥嚨』,即喉嚨也,音下郎反,又音工郎反。」
敖已出,尚魯元公主如故,師古曰:「尚猶配也。易泰卦九二爻辭曰『得尚于中行』,王弼亦以爲配也。諸言尚公主者其義皆然。而說者乃云尚公主,與尚書尚食同意,訓尚爲主,言主掌之,失其理矣。公主旣尊,又非物類,不得以主掌爲辭,貢禹又云『諸侯則國人承公主』,益知主不得言主掌也。」封爲宣平侯。於是上賢張王諸客,皆以爲諸侯相、郡守。語在田叔傳。及孝惠、高后、文、景時,張王客子孫皆爲二千石。
初,孝惠時,齊悼惠王獻城陽郡,尊魯元公主爲太后。師古曰:「爲齊太后,以母禮事之。」高后元年,魯元太后薨。後六年,宣平侯敖復薨。呂太后立敖子偃爲魯王,以母爲太后故也。師古曰:「以公主爲齊王太后,故立其子爲王。」又憐其年少孤弱,乃封敖前婦子二人:壽爲樂昌侯,侈爲信都侯。高后崩,大臣誅諸呂,廢魯王及二侯。孝文即位,復封故魯王偃爲南宮侯。薨,子生嗣。武帝時,生有罪免,國除。元光中,復封偃孫廣國爲睢陵侯。師古曰:「睢音雖。」薨,子昌嗣。太初中,昌坐不敬免,國除。孝平元始二年,繼絕世,封敖玄孫慶忌爲宣平侯,食千戶。
贊曰:張耳、陳餘,世所稱賢,其賔客厮役皆天下俊桀,所居國無不取卿相者。然耳、餘始居約時,晉灼曰:「始在貧賤儉約之時。」相然信死,豈顧問哉!及據國爭權,卒相滅亡,何鄉者慕用之誠,師古曰:「鄉讀曰嚮。嚮謂曩昔也。」後相背之盭也!師古曰:「盭,古戾字。戾,違也。」勢利之交,古人羞之,蓋謂是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