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夷君長以十數,夜郎最大。師古曰:「後爲縣,屬牂柯郡。」其西,靡莫之屬以十數,滇最大。師古曰:「地有滇池,因爲名也。滇音顛。」自滇以北,君長以十數,邛都最大。師古曰:「今之邛州本其地。」此皆椎結,師古曰:「椎音直追反。結讀曰髻。爲髻如椎之形也。陸賈傳及貨殖傳皆作魋字,音義同耳。此下朝鮮傳亦同。」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至桐師以東,北至葉榆,師古曰:「葉榆,澤名,因以立號,後爲縣,屬益州郡。」名爲巂、昆明,師古曰:「巂即之今巂州也。昆明又在其西南,即今之南寧州,諸爨所居,是其地也。巂音髓。」編髮,師古曰:「編音步典反。」隨畜移徙,亡常處,亡君長,地方可數千里。自巂以東北,君長以十數,徙、莋都最大。師古曰:「徙及莋都,二國也。徙後爲徙縣,屬蜀郡。莋都後爲沈黎郡。徙音斯。莋音材各反。」自莋以東北,君長以十數,冉駹最大。師古曰:「今夔州、開州首領多姓冉者,本皆冉種也。駹音尨。」其俗,或土著,師古曰:「土著,謂有常處著於土地也。著音直略反。」或移徙。在蜀之西。自駹以東北,君長以十數,白馬最大,皆氐類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蠻夷也。
始楚威王時,使將軍莊蹻將兵循江上,師古曰:「循,順也。謂緣江而上也。蹻音居略反。」略巴、黔中以西。師古曰:「黔中,即今黔州是其地,本巴人也。」莊蹻者,楚莊王苗裔也。蹻至滇池,方三百里,師古曰:「地理志益州滇池縣,其澤在西北。華陽國志云澤下流淺狹,狀如倒池,故云滇池。」旁平地肥饒數千里,師古曰:「池旁之地也。」以兵威定屬楚。欲歸報,會秦擊奪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迺以其衆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師古曰:「爲其長帥也。」秦時甞破,略通五尺道,師古曰:「其處險阸,故道纔廣五尺。」諸此國頗置吏焉。十餘歲,秦滅。及漢興,皆棄此國而關蜀故徼。師古曰:「西南之徼,猶北方塞也。徼音工釣反。」巴屬民或竊出商賈,取其莋馬、僰僮、旄牛,以此巴蜀殷富。
建元六年,大行王恢擊東粵,東粵殺王郢以報。恢因兵威使番陽令唐蒙風曉南粵。師古曰:「番音蒲何反。風讀曰諷。」南粵食蒙蜀枸醬,晉灼曰:「枸音矩。」劉德曰:「枸樹如桑,其椹長二三寸,味酢。取其實以爲醬,美,蜀人以爲珍味。」師古曰:「劉說非也。子形如桑椹耳。緣木而生,非樹也。子又不長二三寸,味尤辛,不酢。今宕渠則有之。食讀曰飤。」蒙問所從來,曰:「道西北牂柯江,師古曰:「道,由也,由此而來也。」江廣數里,出番禺城下。」師古曰:「番音普安反。禺音隅。」蒙歸至長安,問蜀賈人,獨蜀出枸醬,多持竊出市夜郎。夜郎者,臨牂柯江,江廣百餘步,足以行舩。南粵以財物役屬夜郎,西至桐師,然亦不能臣使也。蒙迺上書說上曰:「南粵王黃屋左𦇨,師古曰:「言爲天子之車服。」地東西萬餘里,名爲外臣,實一州主。今以長沙、豫章往,水道多絕,難行。竊聞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萬,浮舩牂柯,出不意,此制粵一竒也。誠以漢之強,巴蜀之饒,通夜郎道,爲置吏,甚易。」上許之。乃拜蒙以郎中將,將千人,食重萬餘人,師古曰:「食糧及衣重也。重音直用反。」從巴苻關入,遂見夜郎侯多同。師古曰:「多同,其侯名也。」厚賜,諭以威德,約爲置吏,使其子爲令。師古曰:「比之於漢縣也。」夜郎旁小邑皆貪漢繒帛,以爲漢道險,終不能有也,迺且聽蒙約。還報,迺以爲犍爲郡。發巴蜀卒治道,自僰道指牂柯江。蜀人司馬相如亦言西夷邛、莋可置郡。使相如以郎中將往諭,皆如南夷,爲置一都尉,十餘縣,屬蜀。
當是時,巴蜀四郡通西南夷道,載轉相饟。師古曰:「饟,古餉字。」數歲,道不通,士罷餓餧,離暑溼,死者甚衆。師古曰:「罷讀曰疲。餧,飢也。離,遭也。餧音能賄反。」西南夷又數反,發兵興擊,耗費亡功。師古曰:「耗,損也,音呼到反。」上患之,使公孫弘往視問焉。還報,言其不便。及弘爲御史大夫,時方築朔方,據河逐胡,弘等因言西南夷爲害,師古曰:「言通西南夷大爲損害。」可且罷,專力事匈奴。上許之,罷西夷,獨置南夷兩縣一都尉,稍令犍爲自保就。師古曰:「令自保守,且脩成其郡縣。」
及元狩元年,博望侯張騫言使大夏時,見蜀布、邛竹杖,問所從來,曰「從東南身毒國,師古曰:「即天竺也,亦曰捐篤也。」可數千里,得蜀賈人市。」或聞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國。騫因盛言大夏在漢西南,慕中國,患匈奴隔其道,誠通蜀,身毒國道便近,又亡害。於是天子迺令王然于、柏始昌、呂越人等十餘輩閒出西南夷,師古曰:「求閒隙而出也。」指求身毒國。至滇,滇王當羌迺留爲求道。師古曰:「當羌,滇王名。」四歲餘,皆閉昆明,莫能通。師古曰:「爲昆明所閉塞。」滇王與漢使言:「漢孰與我大?」師古曰:「與猶如。」及夜郎侯亦然。各自以一州王,不知漢廣大。使者還,因盛言滇大國,足事親附。師古曰:「言可專事招來之,令其親附。」天子注意焉。
及至南粵反,上使馳義侯因犍爲發南夷兵。且蘭君恐遠行,旁國虜其老弱,師古曰:「恐發兵與漢行後,其國空虛,而旁國來寇,鈔取其老弱也。且音子餘反。」乃與其衆反,殺使者及犍爲太守。漢迺發巴蜀罪人當擊南粵者八校尉擊之。會越已破,漢八校尉不下,中郎將郭昌、衞廣引兵還,行誅隔滇道者且蘭,師古曰:「言因軍行而便誅之也。」斬首數萬,遂平南夷爲牂柯郡。夜郎侯始倚南粵,南粵已滅,還誅反者,師古曰:「謂軍還而誅且蘭。」夜郎遂入朝,上以爲夜郎王。南粵破後,及漢誅且蘭、邛君,并殺莋侯,冉駹皆震恐,請臣置吏。以邛都爲粵巂郡,莋都爲沈黎郡,冉駹爲文山郡,廣漢西白馬爲武都郡。
使王然于以粵破及誅南夷兵威風諭滇王入朝。師古曰:「風讀曰諷。」滇王者,其衆數萬人,其旁東北勞深、靡莫皆同姓相杖,未肯聽。師古曰:「杖猶倚也,相依倚爲援而不聽滇王入朝也。杖音直亮反。」勞、莫數侵犯使者吏卒。元封二年,天子發巴蜀兵擊滅勞深、靡莫,以兵臨滇。滇王始首善,師古曰:「言初始以來,常有善意。」以故弗誅。滇王離西夷,師古曰:「言東嚮事漢。」滇舉國降,請置吏入朝。於是以爲益州郡,賜滇王王印,復長其民。師古曰:「爲之長帥。」西南夷君長以百數,獨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也,最寵焉。
後二十三歲,孝昭始元元年,益州廉頭、姑繒民反,殺長吏。牂柯、談指、同並等二十四邑,師古曰:「並音伴。」凡三萬餘人皆反。遣水衡都尉發蜀郡、犍爲犇命萬餘人擊牂柯,師古曰:「犇,古奔字。奔命,解在昭紀。」大破之。後三歲,姑繒、葉榆復反,遣水衡都尉呂辟胡將郡兵擊之。師古曰:「辟音璧。」辟胡不進,蠻夷遂殺益州太守,乘勝與辟胡戰,士戰及溺死者四千餘人。明年,復遣軍正王平與大鴻臚田廣明等竝進,大破益州,斬首捕虜五萬餘級,獲畜產十餘萬。上曰:「鉤町侯亡波率其邑君長人民擊反者,師古曰:「鉤音鉅于反。町音大鼎反。」斬首捕虜有功,其立亡波爲鉤町王。大鴻臚廣明賜爵關內侯,食邑三百戶。」後間歲,師古曰:「間歲,隔一歲。」武都氐人反,遣執金吾馬適建、龍頟侯韓增與大鴻臚廣明將兵擊之。
至成帝河平中,夜郎王興與鉤町王禹、漏卧侯俞孟康曰:「漏卧,夷邑名,後爲縣。」師古曰:「俞音踰。」更舉兵相攻。師古曰:「更,互也,音工衡反。」牂柯太守請發兵誅興等,議者以爲道遠不可擊,迺遣大中大夫蜀郡張匡持節和解。興等不從命,刻木象漢吏,立道旁射之。杜欽說大將軍王鳳曰:「大中大夫匡使和解蠻夷王侯,王侯受詔,已復相攻,輕易漢使,不憚國威,其效可見。恐議者選耎,師古曰:「選耎,怯不前之意也。選音息袞反。耎音人兖反。」復守和解,太守察動靜,有變迺以聞。如此,則復曠一時,師古曰:「曠,空也。一時,三月也。言空廢一時不早發兵也。」王侯得收獵其衆,申固其謀,黨助衆多,各不勝忿,必相殄滅。自知罪成,狂犯守尉,師古曰:「言起狂勃之心而殺守尉也。」遠臧溫暑毒草之地,雖有孫吳將,賁育士,師古曰:「孫,孫武也。吳,吳起也。賁,孟賁也。育,夏育也。」若入水火,往必焦沒,知勇亡所施。屯田守之,費不可勝量。宜因其罪惡未成,未疑漢家加誅,陰敕旁郡守尉練士馬,師古曰:「練,簡也。」大司農豫調穀積要害處,師古曰:「調,發也。要害者,在我爲要,於敵爲害也。調音徒釣反。」選任職太守往,以秋涼時入,誅其王侯尤不軌者。即以爲不毛之地,師古曰:「即猶若也。不毛,言不生草木。」亡用之民,聖王不以勞中國,宜罷郡,放棄其民,絕其王侯勿復通。如以先帝所立累世之功不可墮壞,師古曰:「如亦若也。墮,毀也,音火規反。」亦宜因其萌牙,早斷絕之,及已成形然後戰師,則萬姓被害。」
大將軍鳳於是薦金城司馬陳立爲牂柯太守。立者,臨邛人,前爲連然長,不韋令,蘇林曰:「皆益州縣也。」蠻夷畏之。及至牂柯,諭告夜郎王興,興不從命,立請誅之。未報,迺從吏數十人出行縣,師古曰:「行音下更反。」至興國且同亭,師古曰:「且音子餘反。」召興。興將數千人往至亭,從邑君數十人入見立。立數責,師古曰:「數音所具反。」因斷頭。邑君曰:「將軍誅亡狀,爲民除害,願出曉士衆。」以興頭示之,皆釋兵降。師古曰:「釋,解也。」鉤町王禹、漏卧侯俞震恐,入粟千斛,牛羊勞吏士。立還歸郡,興妻父翁指與興子邪務收餘兵,迫脅旁二十二邑反。至冬,立奏募諸夷與都尉長史分將攻翁指等。翁指據阸爲壘,立使竒兵絕其饟道,縱反間以誘其衆。師古曰:「間音居莧反。」都尉萬年曰:「兵乆不決,費不可共。」師古曰:「共讀曰供。」引兵獨進,敗走,趨立營。師古曰:「趨讀曰趣。趣,向也。」立怒,叱戲下令格之。師古曰:「戲音許宜反,又音麾。解在高紀及灌夫傳。」都尉復還戰,立引兵救之。時天大旱,立攻絕其水道。蠻夷共斬翁指,持首出降。立已平定西夷,徵詣京師。會巴郡有盜賊,復以立爲巴郡太守,秩中二千石居,賜爵左庶長。師古曰:「第十爵也。」徙爲天水太守,勸民農桑爲天下最,賜金四十斤。入爲左曹衞將軍、護軍都尉,卒官。
王莽篡位,改漢制,貶鉤町王以爲侯。王邯怨恨,師古曰:「邯,其王名也。邯音酣。」牂柯大尹周欽詐殺邯。邯弟承攻殺欽,州郡擊之,不能服。三邊蠻夷愁擾盡反,復殺益州大尹程隆。莽遣平蠻將軍馮茂發巴、蜀、犍爲吏士,賦斂取足於民,以擊益州。出入三年,疾疫死者什七,巴、蜀騷動。莽徵茂還,誅之。更遣寧始將軍廉丹與庸部牧史熊大發天水、隴西騎士,師古曰:「莽改益州爲庸部。」廣漢、巴、蜀、犍爲吏民十萬人,轉輸者合二十萬人,擊之。始至,頗斬首數千,其後軍粮前後不相及,士卒飢疫,三歲餘死者數萬。而粵嶲蠻夷任貴亦殺太守枚根,師古曰:「枚根,太守之姓名。」自立爲邛穀王。會莽敗漢興,師古曰:「此漢興者,謂光武中興也。」誅貴,復舊號云。
南粵王趙佗,真定人也。師古曰:「真定,本趙國之縣也。佗音徒何反。」秦并天下,略定揚粵,師古曰:「本揚州之分,故云揚粵。」置桂林、南海、象郡,以適徙民與粵雜處。師古曰:「適讀曰謫。謫有罪者,徙之於越地,與其土人雜居。」十三歲,至二世時,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師古曰:「囂音敖。」召龍川令趙佗語曰:師古曰:「龍川,南海之縣也,即今之循州。」「聞陳勝等作亂,豪桀叛秦相立,南海辟遠,師古曰:「辟讀曰僻。」恐盜兵侵此。吾欲興兵絕新道,師古曰:「秦所開越道也。」自備待諸侯變,會疾甚。且番禺負山險阻,師古曰:「負,偝也。」南北東西數千里,頗有中國人相輔,此亦一州之主,可爲國。郡中長吏亡足與謀者,故召公告之。」即被佗書,師古曰:「被,加也,音皮義反。」行南海尉事。囂死,佗即移檄告橫浦、陽山、湟谿關曰:師古曰:「湟音皇。」「盜兵且至,急絕道聚兵自守。」因稍以法誅秦所置吏,以其黨爲守假。師古曰:「令爲郡縣之職,或守或假也。」秦已滅,佗即擊并桂林、象郡,自立爲南粵武王。
高帝已定天下,爲中國勞苦,故釋佗不誅。師古曰:「釋,置也。」十一年,遣陸賈立佗爲南粵王,與剖符通使,使和輯百粵,師古曰:「輯與集同也。」毋爲南邊害,與長沙接境。
高后時,有司請禁粵關巿鐵器。佗曰:「高皇帝立我,通使物,今高后聽讒臣,別異蠻夷,鬲絕器物,師古曰:「鬲與隔同。」此必長沙王計,欲倚中國,師古曰:「倚音於綺反。」擊滅南海并王之,自爲功也。」於是佗乃自尊號爲南武帝,發兵攻長沙邊,敗數縣焉。高后遣將軍隆慮侯竈擊之,師古曰:「周竈也。慮音廬。」會暑溼,士卒大疫,兵不能隃領。師古曰:「隃與踰同。下皆類此。」歲餘,高后崩,即罷兵。佗因此以兵威財物賂遺閩粵、西甌駱,師古曰:「西甌即駱越也。言西者,以別東甌也。」伇屬焉。東西萬餘里。迺乘黃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師古曰:「侔,等也。」
文帝元年,初鎮撫天下,使告諸侯四夷從代來即位意,諭盛德焉。師古曰:「言不以威武加於遠方也。」迺爲佗親冢在真定置守邑,師古曰:「親謂父母也。」歲時奉祀。召其從昆弟,尊官厚賜寵之。詔丞相平舉可使粵者,平言陸賈先帝時使粵。上召賈爲大中大夫,謁者一人爲副使,賜佗書曰:「皇帝謹問南粵王,甚苦心勞意。朕,高皇帝側室之子,師古曰:「言非正嫡所生也。」棄外奉北藩于代,道里遼遠,壅蔽樸愚,未甞致書。師古曰:「言未得通使於越。」高皇帝棄羣臣,孝惠皇帝即世,高后自臨事,不幸有疾,日進不衰,師古曰:「言疾病益甚也。」以故誖暴乎治。師古曰:「誖,乖也,音布內反。」諸呂爲變故亂法,不能獨制,迺取它姓子爲孝惠皇帝嗣。賴宗廟之靈,功臣之力,誅之已畢。朕以王侯吏不釋之故,孟康曰:「辭讓帝位不見置也。」不得不立,今即位。乃者聞王遺將軍隆慮侯書,求親昆弟,請罷長沙兩將軍。師古曰:「佗之昆弟在故鄉者求訪之,而兩將軍將兵擊越者請罷之,以賔附於漢也。言親昆弟者,謂有服屬者也。」朕以王書罷將軍博陽侯,親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問。脩治先人冢。前日聞王發兵於邊,爲寇災不止。當其時長沙苦之,南郡尤甚,雖王之國,庸獨利乎!師古曰:「言越兵寇邊,長沙、南郡皆厭苦之。而漢軍亦當相拒,方有戰鬬,於越亦非利也。」必多殺士卒,傷良將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獨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爲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問吏,吏曰『高皇帝所以介長沙土也』,師古曰:「介,隔也。」朕不得擅變焉。吏曰:『得王之地不足以爲大,得王之財不足以爲富,服領以南,王自治之。』蘇林曰:「山領名也。」如淳曰:「長沙南界也。」雖然,王之號爲帝。兩帝並立,亡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爭也;爭而不讓,仁者不爲也。願與王分棄前患,師古曰:「彼此共棄,故云分。」終今以來,通使如故。師古曰:「從今通使至於終乆,故云終今以來也。」故使賈馳諭告王朕意,王亦受之,毋爲寇災矣。上褚五十衣,中褚三十衣,下褚二十衣,遺王。師古曰:「以綿裝衣曰褚。上中下者,綿之多少薄厚之差也。褚音竹呂反。」願王聽樂娛憂,存問鄰國。」師古曰:「謂東越及甌駱等。」
陸賈至,南粵王恐,乃頓首謝,願奉明詔,長爲藩臣,奉貢職。於是下令國中曰:「吾聞兩雄不俱立,兩賢不並世。漢皇帝賢天子。自今以來,去帝制黃屋左纛。」因爲書稱:「蠻夷大長老夫臣佗昧死再拜上書皇帝陛下:老夫故粵吏也,高皇帝幸賜臣佗璽,以爲南粵王,使爲外臣,時內貢職。師古曰:「言以時輸入貢職。」孝惠皇帝即位,義不忍絕,所以賜老夫者厚甚。高后自臨用事,近細士,師古曰:「細士猶言小人也。」信讒臣,別異蠻夷,出令曰:『毋予蠻夷外粵金鐵田器;師古曰:「言非中國,故云外越。」馬牛羊即予,予牡,毋與牝。』師古曰:「恐其蕃息。」老夫處辟,馬牛羊齒已長,師古曰:「辟讀曰僻。齒已長,謂老矣。」自以祭祀不脩,有死罪,使內史藩、中尉高、御史平凡三輩上書謝過,皆不反。又風聞老夫父母墳墓已壞削,師古曰:「風聞,聞風聲。」兄弟宗族已誅論。吏相與議曰:『今內不得振於漢,外亡以自高異。』師古曰:「振,起也。」故更號爲帝,自帝其國,非敢有害於天下。高皇后聞之大怒,削去南粵之籍,使使不通。老夫竊疑長沙王讒臣,故敢發兵以伐其邊。且南方卑溼,蠻夷中西有西甌,其衆半羸,師古曰:「羸謂劣弱也。」南面稱王;東有閩粵,其衆數千人,亦稱王;西北有長沙,其半蠻夷,亦稱王。師古曰:「言長沙之國半雜蠻夷之人。」老夫故敢妄竊帝號,聊以自娛。老夫身定百邑之地,東西南北數千萬里,帶甲百萬有餘,然北面而臣事漢,何也?不敢背先人之故。老夫處粵四十九年,于今抱孫焉。然夙興夜寐,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視靡曼之色,耳不聽鍾鼓之音者,以不得事漢也。今陛下幸哀憐,復故號,師古曰:「復音扶目反。」通使漢如故,老夫死骨不腐,改號不敢爲帝矣!謹北面因使者獻白璧一雙,翠鳥千,犀角十,紫貝五百,桂蠹一器,應劭曰:「桂樹中蝎蟲也。」蘇林曰:「漢舊常以獻陵廟,載以赤轂小車。」師古曰:「此蟲食桂,故味辛,而漬之以蜜食之也。蠹音丁故反。」生翠四十雙,孔雀二雙。昧死再拜,以聞皇帝陛下。」
陸賈還報,文帝大說。師古曰:「說讀曰悅。」遂至孝景時,稱臣遣使入朝請。師古曰:「請音才性反。」然其居國,竊如故號;其使天子,稱王朝命如諸侯。
至武帝建元四年,佗孫胡爲南粵王。立三年,閩粵王郢興兵南擊邊邑。粵使人上書曰:「兩粵俱爲藩臣,毋擅興兵相攻擊。今東粵擅興兵侵臣,臣不敢興兵,唯天子詔之。」於是天子多南粵義,師古曰:「多猶重也。」守職約,師古曰:「守藩臣之職,而不踰約制。」爲興師,遣兩將軍往討閩粵。兵未隃領,閩粵王弟餘善殺郢以降,於是罷兵。
天子使嚴助往諭意,南粵王胡頓首曰:「天子迺興兵誅閩粵,死亡以報德!」遣太子嬰齊入宿衞。謂助曰:「國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裝入見天子。」助去後,其大臣諫胡曰:「漢興兵誅郢,亦行以驚動南粵。且先王言事天子期毋失禮,要之不可以怵好語入見。師古曰:「怵,誘也。不可被誘怵以好語而入漢朝也。怵音先聿反。」入見則不得復歸,亡國之勢也。」於是胡稱病,竟不入見。後十餘歲,胡實病甚,太子嬰齊請歸。胡薨,謚曰文王。
嬰齊嗣立,即臧其先武帝、文帝璽。李竒曰:「去其僭號。」嬰齊在長安時,取邯鄲摎氏女,師古曰:「摎音居虯反。」生子興。及即位,上書請立摎氏女爲后,興爲嗣。漢數使使者風諭,師古曰:「風讀曰諷。諷諭令入朝。」嬰齊猶尚樂擅殺生自恣,懼入見,要以用漢法,比內諸侯,固稱病,遂不入見。遣子次公入宿衞,嬰齊薨,謚爲明王。
太子興嗣立,其母爲太后,太后自未爲嬰齊妻時,曾與霸陵人安國少季通。師古曰:「姓安國,字少季。」及嬰齊薨後,元鼎四年,漢使安國少季諭王、王太后入朝,令辯士諫大夫終軍等宣其辭,勇士魏臣等輔其決,師古曰:「助令決策也。」衞尉路博德將兵屯桂陽,待使者。王年少,太后中國人,安國少季往,復與私通,國人頗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亂起,亦欲倚漢威,師古曰:「倚音於綺反。」勸王及幸臣求內屬。即因使者上書,請比內諸侯,三歲壹朝,除邊關。於是天子許之,賜其丞相呂嘉銀印,及內史、中尉、太傅印,餘得自置。師古曰:「丞相、內史、中尉、太傅之外,皆任其國自選置,不受漢之印綬。」除其故黥劓刑,用漢法。諸使者皆留填撫之。師古曰:「填音竹刃反。」王、王太后飭治行裝重資,爲入朝具。
相呂嘉年長矣,相三王,宗族官貴爲長吏七十餘人,男盡尚王女,女盡嫁王子弟宗室,及蒼梧秦王有連。孟康曰:「蒼梧,越中王,自名爲秦王。連,親婚也。」晉灼曰:「秦王即下趙光也。趙本與秦同姓,故曰秦王。」其居國中甚重,粵人信之,多爲耳目者,得衆心愈於王。師古曰:「愈,勝也。」王之上書,數諫止王,王不聽。有畔心,數稱病不見漢使者。使者注意嘉,埶未能誅。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發,欲介使者權謀誅嘉等。師古曰;「介,恃也。」置酒請使者,大臣皆侍坐飲。嘉弟爲將,將卒居宮外。酒行,太后謂嘉:「南粵內屬,國之利,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師古曰:「杖音直亮反。」遂不敢發。嘉見耳目非是,師古曰:「異於常也。」即趨出。太后怒,欲鏦嘉以矛,師古曰:「鏦謂撞刺之也,音窻。」王止太后。嘉遂出,介弟兵就舍,李竒曰:「介,被也。」師古曰:「介,甲也,被甲而自衞也,弟兵即上所云弟將卒居外者。」稱病,不肻見王及使者。迺陰謀作亂,王素亡意誅嘉,嘉知之,以故數月不發。太后獨欲誅嘉等,力又不能。
天子聞之,罪使者怯亡決。又以爲王、王太后已附漢,獨呂嘉爲亂,不足以興兵,欲使莊參以二千人往。參曰:「以好往,數人足;以武往,二千人亡足以爲也。」辭不可,天子罷參兵。郟壯士故濟北相韓千秋奮曰:師古曰:「潁川郟縣人也。郟音夾。」「以區區粵,又有王應,獨相嘉爲害,願得勇士三百人,必斬嘉以報。」於是天子遣千秋與王太后弟摎樂將二千人往。入粵境,呂嘉迺遂反,下令國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國人,又與使者亂,專欲內屬,盡持先王寶入獻天子以自媚,多從人,行至長安,虜賣以爲僮。取自脫一時利,亡顧趙氏社稷爲萬世慮之意。」迺與其弟將卒攻殺太后、王,盡殺漢使者。遣人告蒼梧秦王及其諸郡縣,立明王長男粵妻子術陽侯建德爲王。而韓千秋兵之入也,破數小邑。其後粵直開道給食,師古曰:「縱之令深入,然後誅滅之。」未至番禺四十里,粵以兵擊千秋等,滅之。使人函封漢使節置塞上,好爲謾辭謝罪,師古曰:「謾,誑也,音慢,又音莫連反。」發兵守要害處。於是天子曰:「韓千秋雖亡成功,亦軍鋒之冠。師古曰:「言最爲首也。」封其子延年爲成安侯。摎樂,其姊爲王太后,首願屬漢,封其子廣德爲龒侯。」晉灼曰:「龒,古龍字。」乃赦天下,曰:「天子微弱,諸侯力政,譏臣不討賊。師古曰:「力政謂以兵力相加也。譏臣不討賊者,春秋之義。」呂嘉、建德等反,自立晏如,師古曰:「言自相置立,而心安泰無恐懼。」令粵人及江淮以南樓舩十萬師往討之。」
元鼎五年秋,衞尉路博德爲伏波將軍,出桂陽,下湟水;師古曰:「湟音皇。」主爵都尉楊僕爲樓舩將軍,出豫章,下橫浦;故歸義粵侯二人爲戈舩、下瀨將軍,師古曰:「從粵來歸義,而漢封之。」出零陵,或下離水,或抵蒼梧;使馳義侯因巴蜀罪人,發夜郎兵,下牂柯江:咸會番禺。
六年冬,樓舩將軍將精卒先陷尋陿,破石門,得粵舩粟,因推而前,挫粵鋒,以粵數萬人待伏波將軍。伏波將軍將罪人,道遠後期,與樓舩會迺有千餘人,遂俱進。樓舩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樓舩自擇便處,居東南面,伏波居西北面。會暮,樓舩攻敗粵人,縱火燒城。粵素聞伏波,莫,師古曰:「莫讀曰暮。」不知其兵多少。伏波迺爲營,師古曰:「設營壘以待降者。」遣使招降者,賜印綬,復縱令相招。師古曰:「來降者即賜以侯印,而放令還,更相招諭之也。」樓舩力攻燒敵,師古曰:「力,盡力也。」反敺而入伏波營中。師古曰:「敺與驅同。」遟旦,師古曰:「遟音丈二反。解在高紀。」城中皆降伏波。呂嘉、建德以夜與其屬數百人亡入海。伏波又問降者,知嘉所之,遣人追。故其校司馬蘇弘得建德,師古曰:「校之司馬,若今行軍緫管司馬也。」爲海常侯;粵郎都稽得嘉,孟康曰:「越中所自置郎也。」師古曰:「稽音雞。」爲臨蔡侯。
蒼梧王趙光與粵王同姓,聞漢兵至,降,爲隨桃侯。及粵揭陽令史定降漢,蘇林曰:「揭音羯。南海縣。」爲安道侯。粵將畢取以軍降,爲膫侯。師古曰:「越將姓畢名取也。功臣表膫屬南陽,音來彫反。」粵桂林監居翁服虔曰:「桂林部監也。姓居名翁。」諭告甌駱四十餘萬口降,爲湘城侯。戈舩、下瀨將軍兵及馳義侯所發夜郎兵未下,南粵已平。遂以其地爲儋耳、珠崖、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九郡。伏波將軍益封。樓舩將軍以推鋒陷堅爲將梁侯。
自尉佗王凡五世,九十三歲而亡。
閩粵王無諸及粵東海王搖,其先皆粵王句踐之後也,姓騶氏。秦并天下,廢爲君長,以其地爲閩中郡。師古曰:「即今之泉州建安是也。」及諸侯畔秦,無諸、搖率粵歸番陽令吳芮,所謂番君者也,師古曰:「吳芮號也。番音蒲河反。」從諸侯滅秦。當是時,項羽主命,不王也,孟康曰:「主號命諸侯,不王無諸、搖等也。」以故不佐楚。漢擊項籍,無諸、搖帥粵人佐漢。漢五年,復立無諸爲閩粵王,王閩中故地,都冶。師古曰:「地名,即侯官縣是也。冶音弋者反。」孝惠三年,舉高帝時粵功,師古曰:「追論其功。」曰閩君搖功多,其民便附,迺立搖爲東海王,都東甌,世號曰東甌王。
后數世,師古曰:「后與後同,古通用字。」孝景三年,吳王濞反,欲從閩粵,師古曰:「招粵令從也。」閩粵未肻行,獨東甌從。及吳破,東甌受漢購,殺吳王丹徒,以故得不誅。
吳王子駒亡走閩粵,怨東甌殺其父,常勸閩粵擊東甌。建元三年,閩粵發兵圍東甌,東甌使人告急天子。天子問太尉田蚡,蚡對曰:「粵人相攻擊,固其常,不足以煩中國往救也。」中大夫嚴助詰蚡,言當救。天子遣助發會稽郡兵浮海救之,語具在助傳。漢兵未至,閩粵引兵去。東粵請舉國徙中國,迺悉與衆處江淮之間。
六年,閩粵擊南粵,南粵守天子約,不敢擅發兵,而以聞。上遣大行王恢出豫章,大司農韓安國出會稽,皆爲將軍。兵未隃領,閩粵王郢發兵距險。其弟餘善與宗族謀曰:「王以擅發兵,不請,故天子兵來誅。漢兵衆強,即幸勝之,後來益多,師古曰:「言漢地廣大,兵衆盛強,今雖勝之,後必更來也。」滅國乃止。今殺王以謝天子,天子罷兵,固國完。不聽迺力戰,不勝即亡入海。」皆曰:「善。」即鏦殺王,師古曰:「鏦音初江反。」使使奉其頭致大行。大行曰:「所爲來者,誅王。王頭至,不戰而殞,利莫大焉。」迺以便宜案兵告大司農軍,而使使奉王頭馳報天子。詔罷兩將軍兵,曰:「郢等首惡,獨無諸孫繇君丑不與謀。」張晏曰:「繇,邑號也。」師古曰:「繇音搖。與讀曰豫。」乃使郎中將立丑爲粵繇王,奉閩粵祭祀。
餘善以殺郢,威行國中,民多屬,竊自立爲王,繇王不能制。上聞之,爲餘善不足復興師,曰:「餘善首誅郢,師得不勞。」因立餘善爲東粵王,與繇王並處。
至元鼎五年,南粵反,餘善上書請以卒八千從樓舩擊呂嘉等。兵至揭陽,以海風波爲解,師古曰:「解者,自解說,若今言分疏。」不行,持兩端,陰使南粵。師古曰:「遣使與相知。」及漢破番禺,樓舩將軍僕上書願請引兵擊東粵。上以士卒勞倦,不許。罷兵,令諸校留屯豫章梅領待命。師古曰:「聽詔命也。」
明年秋,餘善聞樓舩請誅之,漢兵留境,且往,師古曰:「言兵在境首,恐將來討之。」迺遂發兵距漢道,號將軍騶力等爲「吞漢將軍」,入白砂、武林、梅領,殺漢三校尉。是時,漢使大司農張成、故山州侯齒將屯,師古曰:「齒,城陽恭王子也,舊封山州侯。」不敢擊,卻就便處,師古曰:「卻,退也,音丘略反。」皆坐畏懦誅。餘善刻「武帝」璽自立,詐其民,爲妄言。師古曰:「妄自尊大也。」上遣橫海將軍韓說出句章,師古曰:「說讀曰悅。句章,會稽之縣。」浮海從東方往;樓舩將軍僕出武林,師古曰:「楊僕也。」中尉王溫舒出梅領,粵侯爲戈舩、下瀨將軍出如邪、白沙,元封元年冬,咸入東粵。東粵素發兵距嶮,使徇北將軍守武林,敗樓舩軍數校尉,殺長史。樓舩軍卒錢唐榬終古斬徇北將軍,師古曰:「錢唐,會稽縣也。榬,姓;終古,名也。榬音袁。」爲語兒侯。孟康曰:「越中地也。今吳南亭是。」師古曰:「語字或作篽,或作籞,其音同。」自兵未往。
故粵衍侯吳陽前在漢,漢使歸諭餘善,不聽。及橫海軍至,陽以其邑七百人反,攻粵軍於漢陽。及故粵建成侯敖與繇王居服謀,俱殺餘善,以其衆降橫海軍。封居股爲東成侯,萬戶;封敖爲開陵侯;師古曰:「功臣表云開陵侯建成以故東粵建成侯斬餘善侯,二千戶。而此傳云名敖,疑表誤。」封陽爲卯石侯,師古曰:「功臣表作外石,與此不同,疑表誤。」橫海將軍說爲按道侯,橫海校尉福爲繚嫈侯。師古曰:「繚音遼。嫈音於耕反。」福者,城陽王子,故爲海常侯,坐法失爵,從軍亡功,以宗室故侯。及東粵將多軍,李竒曰:「多軍,名。」漢兵至,棄軍降,封爲無錫侯。故甌駱將左黃同斬西于王,封爲下鄜侯。師古曰:「鄜音郛。」
於是天子曰「東粵陿多阻,閩粵悍,數反覆」,師古曰:「悍,勇也。」詔軍吏皆將其民徙處江淮之間。東粵地遂虛。
朝鮮王滿,燕人。自始燕時,甞略屬真番、朝鮮,師古曰:「戰國時燕國略得此地。」爲置吏築障。師古曰:「障,所以自障蔽也,音之亮反。」秦滅燕,屬遼東外徼。漢興,爲遠難守,復脩遼東故塞,至浿水爲界,師古曰:「浿水在樂浪縣,音普蓋反。」屬燕。燕王盧綰反,入匈奴,滿亡命,聚黨千餘人,椎結蠻夷服而東走出塞,度浿水,居秦故空地上下障,稍伇屬真番、朝鮮蠻夷及故燕、齊亡在者王之,師古曰:「燕、齊之人亡居此地,及真番、朝鮮蠻夷皆屬滿也。」都王險。李竒曰:「地名也。」
會孝惠、高后天下初定,遼東太守即約滿爲外臣,保塞外蠻夷,毋使盜邊;蠻夷君長欲入見天子,勿得禁止。以聞,上許之,以故滿得以兵威財物侵降其旁小邑,真番、臨屯皆來服屬,方數千里。
傳子至孫右渠,師古曰:「滿死傳子,子死傳孫。右渠者,其孫名也。」所誘漢亡人滋多,師古曰:「滋,益也。」又未甞入見;師古曰:「不朝見天子也。」真番、辰國欲上書見天子,又雍閼弗通。師古曰:「辰謂辰韓之國也。雍讀曰壅。」元封二年,漢使涉何譙諭右渠,師古曰;「譙,責讓也,音才笑反。」終不肯奉詔。何去至界,臨浿水,使馭刺殺送何者朝鮮裨王長,師古曰;「長者,裨王名也。送何至浿水,何因刺殺之。」即度水,馳入塞,遂歸報天子曰「殺朝鮮將」。上爲其名美,弗詰,拜何爲遼東東部都尉。朝鮮怨何,發兵襲攻,殺何。
天子募罪人擊朝鮮。其秋,遣樓舩將軍楊僕從齊浮勃海,兵五萬,左將軍荀彘出遼東,誅右渠。右渠發兵距險。左將軍卒多率遼東士,如淳曰:「遼東兵多也。」兵先縱,敗散。多還走,坐法斬。師古曰:「於法合斬。」樓舩將齊兵七千人先至王險。右渠城守,窺知樓舩軍少,即出擊樓舩,樓舩軍敗走。將軍僕失其衆,遁山中十餘日,稍求收散卒,復聚。左將軍擊朝鮮浿水西軍,未能破。
天子爲兩將未有利,乃使衞山因兵威往諭右渠。右渠見使者,頓首謝:「願降,恐將詐殺臣;今見信節,請服降。」遣太子入謝,獻馬五千疋,及餽軍糧。師古曰:「餽亦饋字。」人衆萬餘持兵,方度浿水,使者及左將軍疑其爲變,謂太子已服降,宜令人毋持兵。太子亦疑使者左將軍詐之,遂不度浿水,復引歸。山報,天子誅山。
左將軍破浿水上軍,迺前至城下,圍其西北。樓舩亦往會,居城南。右渠遂堅城守,數月未能下。
左將軍素侍中,幸,師古曰:「親幸於天子。」將燕代卒,悍,乘勝,軍多驕。樓舩將齊卒,入海已多敗亡,其先與右渠戰,困辱亡卒,卒皆恐,將心慙,其圍右渠,常持和節。左將軍急擊之,朝鮮大臣迺陰間使人私約降樓舩,師古曰:「與樓舩爲要約而請降。」往來言,尚未肻決。左將軍數與樓舩期戰,樓舩欲就其約,不會。左將軍亦使人求間隙降下朝鮮,不肻,心附樓舩。以故兩將不相得。左將軍心意樓舩前有失軍罪,師古曰:「意,疑也。」今與朝鮮和善而又不降,疑其有反計,未敢發。天子曰:「將率不能前,乃使衞山諭降右渠,不能顓決,與左將軍相誤,卒沮約。師古曰:「顓與專同。卒,終也。沮,壞也。」今兩將圍城又乖異,以故乆不決。」使故濟南太守公孫遂往正之,有便宜得以從事。遂至,左將軍曰:「朝鮮當下乆矣,不下者,樓舩數期不會。」具以素所意告遂曰:「今如此不取,恐爲大害,非獨樓舩,又且與朝鮮共滅吾軍。」遂亦以爲然,而以節召樓舩將軍入左將軍軍計事,即今左將軍戲下執縛樓舩將軍,師古曰:「戲讀與麾同。」并其軍。以報,天子許遂。
左將軍已并兩軍,即急擊朝鮮。朝鮮相路人、相韓陶、尼谿相參、將軍王唊相與謀曰:應劭曰:「凡五人也,戎狄不知官紀,故皆稱相。」師古曰:「相路人一也,相韓陶二也,尼谿相參三也,將軍王唊四也。應氏乃云五人,誤讀爲句,謂尼谿人名,失之矣。不當尋下文乎?唊音頰。」「始欲降樓舩,樓舩今執,獨左將軍并將,戰益急,恐不能與,如淳曰:「不能與左將軍相持也。」師古曰:「此說非也。不能與猶言不如也。」王又不肻降。」陶、唊路人皆亡降漢。路人道死。元封三年夏,尼谿相參迺使人殺朝鮮王右渠來降。王險城未下,故右渠之大臣成已又反,復攻吏。左將軍使右渠子長、師古曰:「右渠之子名長。」降相路人子最,師古曰:「相路人前已降漢而死於道,故謂之降相。最者,其子名。」告諭其民,誅成已。故遂定朝鮮爲真番、臨屯、樂浪、玄菟四郡。封參爲澅清侯,師古曰:「澅音獲。」陶爲秋苴侯,晉灼曰:「功臣表秋苴屬勃海。」師古曰:「苴音千餘反。」唊爲平州侯,長爲幾侯。最以父死頗有功,爲沮陽侯。左將軍徵至,坐爭功相嫉乖計,棄市。樓舩將軍亦坐兵至列口當待左將軍,蘇林曰:「列口,縣名也。度海先得之。」擅先縱,失亡多,當誅,贖爲庶人。
贊曰:楚、粵之先,歷世有土。及周之衰,楚地方五千里,而句踐亦以粵伯。師古曰;「伯讀曰霸。」秦滅諸侯,唯楚尚有滇王。漢誅西南夷,獨滇復寵。及東粵滅國遷衆,繇王居股等猶爲萬戶侯。三方之開,皆自好事之臣。故西南夷發於唐蒙、司馬相如,兩粵起嚴助、朱買臣,朝鮮由涉何。遭世富盛,動能成功,然已勤矣。師古曰:「已,甚也。言其事甚勤勞。」追觀太宗填撫尉佗,師古曰:「言文帝以恩德安撫之也。填音竹刃反。」豈古所謂「招攜以禮,懷遠以德」者哉!師古曰;「春秋左氏傳僖七年諸侯盟于甯母,管仲言於齊侯曰:『臣聞之,招攜以禮,懷遠以德。』攜謂離貳者也。懷,來也。言有離貳者則招集之,恃險遠者則懷來之也。故贊引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