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周既成,洛陽下都。遷殷頑民,殷大夫士心不則德義之經,故徙近王都教誨之。○不則,如字,或作測,非。近,附近之近。周公以王命誥,稱成王命告令之。作《多士》
多士所告者即眾士,故以名篇。
[疏]“成周”至“多士”○正義曰:成周之邑既成,乃遷殷之頑民,令居此邑。“頑民”謂殷之大夫士從武庚叛者,以其無知,謂之“頑民”。民性安土重遷,或有怨恨,周公以成王之命誥此眾士,言其須遷之意。史敘其事,作《多士》。○傳“洛陽下都”○正義曰:周之成周,於漢為洛陽也。洛邑為王都,故謂此為“下都”。遷殷頑民,以成周道,故名此邑為成周。○傳“殷大”至“誨之”○正義曰:經云“商王士”、“殷遺多士”,皆非民,事謂之“頑民”,知是殷之大夫士也。經止云“士”,而知有大夫者,以經云“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其意言將任為王官,以為大臣,不惟告士而已,故知有大夫也。“士”者,在官之總號,故言“士”也。“心不則德義之經”,僖二十四年《左傳》文,引之以解釋“頑民”之意。經云“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是言“徙近王都教誨之”也。《漢書·地理志》及賈逵注《左傳》,皆以為遷邶鄘之民於成周,分衛民為三國。計三國俱是從叛,何以獨遷邶鄘?邶鄘在殷畿三分有二,其民眾矣,非一邑能容,民謂之為“士”,其名不類,故孔意不然。
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周公致政明年三月,始於新邑洛,用王命告商王之眾士。
[疏]“惟三月”至“王士”○正義曰:惟成王即政之明年三月,周公初始於所造新邑之洛,用成王之命告商王之眾士。言周公親至成周,告新來者。○傳“周公”至“眾士”○正義曰:以《洛誥》之文,成周與洛邑同時成也。王以周公攝政七年十二月來至新邑,明年即政,此篇繼王居洛之后,故知是“致政明年之三月”也。成周南臨洛水,故云“新邑洛”。周公既以致政在王都,故“新邑”,成周。以成王之命告商王之眾士,鄭云“成王元年三月,周公自王城初往成周之邑,用成王命告殷之眾士以撫安之”是也。
王若曰:“爾殷遺多士,順其事稱以告殷遺馀眾士。所順在下。弗吊,旻天大降喪于殷。稱天以愍下,言愍道至者,殷道不至,故旻天下喪亡於殷。○吊音的。旻天,上閔巾反,仁覆愍下謂之旻,馬云:“秋日旻天。秋,氣殺也,方言‘降喪’,故稱旻天也。”愍,眉隕反。喪,息浪反。我有周佑命,將天明威,言我有周受天佑助之命,故得奉天明威。致王罰,敕殷命終于帝。天命周致王者之誅罰,王黜殷命,終周於帝王。肆爾多士,非我小國敢弋殷命。天佑我,故汝眾士臣服我。弋,取也。非我敢取殷王命,乃天命。○弋,徐音翼,馬本作翼,義同。惟天不畀允罔固亂,弼我,我其敢求位?惟天不與信無堅固治者,故輔佑我,我其敢求天位乎?○治,直吏反。畀,必利反,下同。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為,惟天明畏。惟天不與紂,惟我周家下民秉心為我,皆是天明德可畏之效。○為,于偽反。畏如字,一音威。
[疏]“王若”至“明畏”○正義曰:周公以王命順其事而呼之曰:“汝殷家遺馀之眾士,汝殷家道教不至,旻天以殷道不至之故,天下喪亡於殷,將欲滅殷。我有周受天祐助之命,奉天明白之威,致王者之誅罰,正黜殷命,終我周家於帝王之事,謂使我周家代殷為天子也。天既助我周王,故汝眾士來為我臣。由天助我,我得為之,非我小國敢取殷之王命以為己有。此乃天與我,惟天不與信無堅固於治者,以是故輔弼我。若其不然,我其敢妄求天子之位乎?”言此位天自與我,非我求而得之。“惟天不與紂,故惟我周家下民秉心為我,故我得之,惟天明德可畏之效也。亦既得喪由天,汝等不得不服”。以殷士未服,故以天命喻之。○傳“順其”至“在下”○正義曰:順其殷亡之事,稱王命以告之。從紂之臣,或有身已死者,遺馀在者遷於成周,故“告殷遺馀眾士”。“所順在下”,下文皆是順之辭。○傳“稱天”至“於殷”○正義曰:此經先言“弗吊”,謂殷道不至也。“不至”者,上不至天,事天不以道;下不至民,撫民不以理也。天有多名,獨言“旻天”者,“旻”,愍也,“稱天以愍下”,言天之所愍,愍道至者也。“殷道不至,故旻天下喪亡於殷”,言將覆滅之。○傳“天命”至“帝王”○正義曰:“天命周致王者之誅罰”,謂奉上天之命,殺無道之王,此乃王者之事,故為“王者之誅罰”。“敕”訓正也,“正黜殷命”謂殺去虐紂,使周受其終事,是“終周於帝王”。“終”猶舜受堯終,言殷祚終而歸於周。○傳“天祐”至“天命”○正義曰:“肆”訓故也,直云故爾多士,辭無所結,此經大意,敘其去殷事周,知其故爾眾士言其臣服我。“弋”,射也,射而取之,故“弋”為取也。鄭玄、王肅本“弋”作翼,王亦云:“翼,取也。”鄭云:“翼猶驅也,非我周敢驅取汝殷之王命。”雖訓為驅,亦為取義。周本殷之諸侯,故周公自稱“小國”。
我聞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適逸,則惟帝降格。言上天欲民長逸樂,有夏桀為政不之逸樂,故天下至戒以譴告之。○樂音洛,下同。譴,棄戰反。向于時夏,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辭。天下至戒,是向於時夏,不背棄。桀不能用天戒,大為過逸之行,有惡辭聞於世。○時夏,絕句,馬以“時”字絕句。向,許亮反。泆音逸,又作佾,注同;馬本作屑,云:“過也。”背音佩。行,下孟反。惟時天罔念聞,厥惟廢元命,降致罰。惟是桀惡有辭,故天無所念聞,言不佑,其惟廢其天命,下致天罰。乃命爾先祖成湯革夏,俊民甸四方。天命湯更代夏,用其賢人治四方。○甸,徒遍反。
[疏]“我聞”至“四方”○正義曰:既言天之效驗,法惡與善,更追說往事,比而喻之:“我聞人有言曰:‘上天之情,欲民長得逸樂。’而有夏王桀逆天害民,不得使民之適逸樂。以此則惟上天下災異至戒以譴告之,欲使夏王桀覺悟,改惡為善,是天歸鄉於是夏家,不背棄之。而夏桀不能用天之明戒,改悔己惡,而反大為過逸之行,致有惡辭以聞於世。惟是桀有惡辭,故天無復愛念,無復聽聞,言天不復助桀。其惟廢其大命,欲絕夏祚也。下致天罰,欲誅桀身也。乃命汝先祖成湯,使之改革夏命,用其賢俊之人,以治四方之國。舉桀滅湯興以譬之。○傳“言上”至“告之”○正義曰:襄十四年《左傳》稱:“天之愛民甚矣。”又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是言上天欲民長得逸樂,故立君養之,使之長逸樂也。夏桀為政,割剝夏邑,使民不得之適逸樂,故上天下此至戒以譴告之。“降”,下。“格”,至也。直言下至,明是“天下至戒”。天所下戒,惟下災異以譴告人主,使之見災而懼,改修德政耳。古書亡失,桀之災異未得盡聞。○傳“惟是”至“天罰”○正義曰:桀惡流毒於民,乃有惡辭聞於世。惡既有辭,是惡已成矣。惟是桀惡有辭,故天無所念聞,言天不愛念,不聽聞,是其全棄之,不佑助也。棄而不佑,則當更求賢主。“其惟廢大命”,欲奪其王位也。“下致天罰”,欲殺其兇身也。廢大命,知“降致”是下罰也。
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自帝乙以上,無不顯用有德,憂念齊敬,奉其祭祀。言能保宗廟社稷。○上,時掌反。齊,側皆反。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澤。湯既革夏,亦惟天大立安治於殷。殷家諸王皆能憂念祭祀,無敢失天道者,故無不配天布其德澤。在今后嗣王,誕罔顯于天,矧曰其有聽念于先王勤家?后嗣王紂,大無明于天道,行昏虐,天且忽之,況曰其有聽念先祖、勤勞國家之事乎?誕淫厥泆,罔顧于天顯民祗,言紂大過其過,無顧於天,無能明人為敬,暴亂甚。惟時上帝不保,降若茲大喪。惟是紂惡,天不安之,故下若此大喪亡之誅。○喪,息浪反。惟天不畀不明厥德,凡四方小大邦喪,罔非有辭于罰。”惟天不與不明其德者,故凡四方小大國喪滅,無非有辭於天所罰。言皆有暗亂之辭。
[疏]“自成”至“于罰”○正義曰:既言命湯革夏,又說后世皆賢,至紂始惡,天乃滅之。自成湯至於帝乙,無不顯用有德,憂念祭祀,后世亦賢。非獨成湯以用其行合天意,亦惟天大立安治有殷。殷家諸王皆能明德憂祀,亦無敢失天道者,無不皆配天而布其德澤,以此得天下久為民主。在今后嗣王紂,大無明於天道,敢行昏虐之政於天。天猶且忽之,況曰其有聽念先王父祖、勤勞國家之事乎?乃復大淫過其泆,無所顧於上天,無能明民為敬,以此反於先王,違逆天道。惟是上天不安紂之所為,下若此大喪亡之誅,惟天不與不明其德之人故也。天不與惡,豈獨紂乎?凡四方諸侯小大邦國,其喪滅者,無非皆有惡辭,是以致至於天罰。汝紂以惡而見滅,汝何以不服我也?○傳“自帝”至“社稷”○正義曰:下篇說中宗、高宗、祖甲三王以外,其后立王,生則逸豫,亦罔或能壽。如彼文,則帝乙以上非無僻王,而此言無不顯用有德,憂念祭祀者,立文之法,辭有抑揚,方說紂之不善,盛言前世皆賢,正以守位不失,故得美而言之。憂念祭祀者,惟有齊肅恭敬,故言“憂念齊敬,奉其祭祀”。言能保宗廟社稷,為天下之主,以見紂不恭敬,故喪亡之。○傳“湯既”至“德澤”○正義曰:帝乙已上諸王,所以長處天位者,皆由湯之圣德延及后人。“湯既革夏,亦惟天大立安治於殷”者,謂天安治之,故殷家得治理也。殷家諸王自成湯之后,皆能憂念祭祀,無敢失天道者,故得常處王位,無不配天布其德澤於民。為天之子,是“配天”也。號令於民,是“布德”也。○傳“言紂”至“亂甚”○正義曰:“淫”、“泆”俱訓為過,“言紂大過其愆過,無顧於天”,言其縱心為惡,不畏天也。“無能明民為敬”,言其多行虐政,不憂民也。不畏於天,不愛於民,言其“暴亂甚”也。此經顧“於天”與“顯民祗”,共蒙上“罔”文,故傳再言“無”也。○傳“惟天”至“之辭”○正義曰:能明其德,天乃與之,惟天不與不明其德者,紂不明其德,故天喪之。因即廣言天意,凡四方小大邦國,謂諸侯有土之君,其為天所喪滅者,無非皆有惡辭聞於天,乃為上天所罰。言被天罰者,皆有暗亂之辭,上天不罰無辜,紂有暗亂之辭,故天滅之耳。天既滅不明其德,我有明德,為天所立,汝等殷士安得不服我乎?以其心仍不服,故以天道責之。
王若曰:“爾殷多士,今惟我周王,丕靈承帝事,周王,文武也。大神奉天事,言明德恤祀。有命曰:‘割殷,告敕于帝。’天有命,命周割絕殷命,告正於天。謂既克紂,柴於牧野,告天不頓兵傷士。惟我事不貳適,惟爾王家我適。言天下事已之我周矣,不貳之佗,惟汝殷王家已之我,不復有變。○復,扶又反。予其曰:‘惟爾洪無度,我不爾動,自乃邑。’我其曰,惟汝大無法度,謂紂無道。我不先動誅汝,亂從汝邑起。言自召禍。予亦念天即于殷大戾,肆不正。”我亦念天就於殷大罪而加誅者,故以紂不能正身念法。
[疏]“王若”至“不正”○正義曰:周公又稱王順而言曰:“汝殷眾士,今惟我周家文武二王,大神能奉天事,故天有命,命我周王曰:‘當割絕殷命,告正於天。’我受天命,已滅殷告天,惟我天下之事,不有二處之適。”言己之適周,不更適他也。“惟汝殷王家事亦於我之適,不復變改”。又追說初伐紂之事:“我其為汝言曰:‘惟汝殷紂大無法度,故當宜誅絕之。伐紂之時,我不先於汝動,自往誅汝,其亂從汝邑先起,汝紂自召禍耳。’我亦念天所以就於殷致大罪者,故以紂不能正身念法故也。”○傳“周王”至“恤祀”○正義曰:文王受命,武王伐紂,故知“周王”兼文武也。“大神奉天事”,謂以天為神而勤奉事之,勞身敬神,言亦如湯明德恤祀也。○傳“天有”至“傷士”○正義曰:以周王奉天之故,故天有命,命我周使割絕殷命,告正於天。謂《武成》之篇所云,既克紂,柴於牧野,告天不頓兵傷士是也。前敵即服,故無“頓兵傷士”。師以正行,故為“告正”。《武成》正告功成,功成無害,即是不頓傷也。“頓兵”者,昭十五年《左傳》文“頓折”也。○傳“我亦”至“念法”○正義曰:言“我亦念天”者,以紂雖無法度,若使天不命我,我亦不往誅紂。以紂既為大惡,上天命我,我亦念天所遣。我就殷加大罪者何故?以紂不能正身念法也。
王曰:“猷告爾多士,予惟時其遷居西爾。以道告汝眾士,我惟汝未達德義,是以徙居西汝於洛邑,教誨汝。非我一人奉德不康寧,時惟天命。我徙汝,非我天子奉德,不能使民安之,是惟天命宜然。無違,朕不敢有后,無我怨。汝無違命,我亦不敢有后誅,汝無怨我。惟爾知,惟殷先人,有冊有典,殷革夏命。言汝所親知,殷先世有冊書典籍。說殷改夏王命之意。今爾又曰:‘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簡,大也。今汝又曰:“夏之眾士蹈道者,大在殷王庭,有服職在百官。”言見任用。予一人惟聽用德,肆予敢求爾于天邑商。言我周亦法殷家,惟聽用有德,故我敢求汝於天邑商,將任用之。予惟率肆矜爾,非予罪,時惟天命。”惟我循殷故事,憐愍汝,故徙教汝,非我罪咎,是惟天命。
[疏]“王曰猷”至“大命”○正義曰:又言曰我以道告汝眾士,我惟是以汝未達德義之故,其今徙居西汝置於洛邑,以教誨汝。我之徙汝,非我一人奉行德義,不能使民安而安之,是惟天命宜然。汝無違我,我亦不敢更有后誅罰,汝等無於我見怨。汝既來遷,當為善事。惟汝所親知,惟汝殷先人往世有策書,有典籍,說殷改夏王命之意,汝當案省知之。汝知先人之故事,今往又有言曰:‘夏之諸臣蹈道者,大在殷王之庭,有服行職事,在於百官。’言其見任用,恐我不任汝。我一人惟聽用有德之者,故我敢求汝有德之人於彼天邑商都,欲取賢而任用之。我惟循殷故事,憐愍汝,故徙教汝。此徙非我有罪,是惟天命當然。”圣人動合天心,故每事惟托天命也。○傳“以道”至“誨汝”○正義曰:“猷”訓道也,故云“以道告汝眾士”。上言“惟是”,不言其故,故傳辨之,惟是者,未達德義也。遷使居西,正欲教以德義,是以徙居西汝置於洛邑,近於京師教誨汝也。從殷適洛,南行而西回,故為“居西”也。○傳“汝無”至“怨我”○正義曰:周既伐紂,又誅武庚,殷士懼更有誅,疑其欲違上命,故設此言以戒之。知“無違朕”者,謂戒之使汝無違命也。汝能用命,我亦不敢有后誅,必無后誅,汝無怨我也。○傳“言我”至“用之”○正義曰:夏人簡在王庭,為其有德見用。言我亦法殷家,惟聽用有德,汝但有德,我必任用。故我往前敢求汝有德之人於天邑商都,將任用之也。鄭玄云:“言天邑商者,亦本天之所建。”王肅云:“言商今為我之天邑。”二者其言雖異,皆以“天邑商”為殷之舊都。言未遷之時,當求往,遷后有德任用之必矣。○傳“惟我”至“天命”○正義曰:“循殷故事”,此“故”解經中“肆”字,謂殷用夏人,我亦用殷人。“憐愍汝,故徙之教汝”,此“故”解義之言,非經中“肆”。遷汝來西者,非我罪咎,是惟天命也。
王曰:“多士,昔朕來自奄,予大降爾四國民命。昔我來從奄,謂先誅三監,后伐奄淮夷。民命謂君也。大下汝民命,謂誅四國君。我乃明致天罰,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四國君叛逆,我下其命,乃所以明致天罰。今移徙汝於洛邑,使汝遠於惡俗,比近臣我宗周,多為順道。○逖,他力反。比,毗志反,注同。遠,于萬反。
[疏]“王曰多士”至“多遜”○正義曰:王復言曰:“眾士,昔我來從奄國,大黜下汝管蔡商奄四國民命。民之性命,死生在君,誅殺其君,是下民命。由四國叛逆,我乃明白致行天罰。汝等遣馀,當教之為善,故移徙汝居於遠。令汝遠於惡俗,比近服事臣我宗周,多為順道。翼汝相教為善,永不為惡也。”○傳“昔我”至“國君”○正義曰:《金縢》之篇說周公東征,言“居東二年,罪人斯得”,則“昔我來從奄”者,謂攝政三年時也。於時王不親行,而王言“我來自奄”者,周公以王命誅四國,周公師還,亦是王來還也。一舉而誅四國,獨言“來自奄”者,謂先誅三監,后伐奄與淮夷,奄誅在后,誅奄即來,故言“來自奄”也。民以君為命,故“民命謂君也”。大下汝民命,謂誅四國君。王肅云:“君為民命,為君不能順民意,故誅之也。”○傳“四國”至“順道”○正義曰:王之所罰,罰有罪也。四國之君,有叛逆之罪。“我下其命,乃所以明致天罰”,言非茍為之也。“遐”、“逖”俱訓為遠。“今移徙汝於洛邑”,令去本鄉遠也。“使汝遠於惡俗”,令去惡俗遠也。比近京師,臣我周家,使汝從我善化,多為順道,所以救汝之性命也。
王曰:“告爾殷多士,今予惟不爾殺,予惟時命有申。所以徙汝,是我不欲殺汝,故惟是教命申戒之。今朕作大邑于茲洛,予惟四方罔攸賓,今我作此洛邑,以待四方,無有遠近,無所賓外。○賓如字,徐音殯,馬云:“卻也。”亦惟爾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遜。非但待四方,亦惟汝眾士,所當服行奔走臣我,多為順事。爾乃尚有爾土,爾乃尚寧幹止。汝多為順事,乃庶幾還有汝本土,乃庶幾安汝故事止居。以反所生誘之。爾克敬,天惟畀矜爾。汝能敬行順事,則為天所與,為天所憐。爾不克敬,爾不啻不有爾土,予亦致天之罰于爾躬。汝不能敬順,其罰深重,不但不得還本土而已,我亦致天罰於汝身。言刑殺。○啻,始豉反,徐本作翅,音同,下篇放此。今爾惟時宅爾邑,繼爾居,爾厥有幹有年于茲洛。今汝惟是敬順居汝邑,繼汝所當居為,則汝其有安事,有豐年於此洛。邑言由洛修善,得還本土,有幹有年。爾小子乃興,從爾遷。”汝能敬,則子孫乃起從汝化而遷善。
[疏]“王曰告”至“爾遷”○正義曰:王又言曰:“告汝殷之多士,所以遠徙汝者,今我惟不欲於汝刑殺,我惟是教命有所申戒由此也。今我作大邑於此洛,非但為我,惟以待四方,無所賓外,亦惟為汝眾士所當服行臣事我宗周,多為順事故也。汝若多為順事,汝乃庶幾還有汝本土,乃庶幾安汝故事止居,可不勉之也?汝能敬行順事,天惟與汝憐汝,況於人乎?汝若不能敬行順事,則汝不啻不得還汝本土,我亦致天之罰於汝身。今汝惟是敬順,居汝所受新邑,繼汝舊日所居為,我當聽汝還歸本鄉,有幹事,有豐年,乃由於此洛邑行善也。汝能敬順,則汝之小子與孫等,乃起從汝化而遷善矣。”○傳“今汝”至“有年”○正義曰:殷士遠離本鄉,新來此邑,或當居不安,為棄舊業,故戒之。“今汝惟是敬順,居汝新所受邑,繼汝舊日所當居為”,謂繼其本土之事業也。但能如此,得還本土,其有安事,有豐年也。“有幹有年”謂歸本土。有幹年而言於洛者,言“由在洛修善,得還本土,有幹有年”也。王肅云:“汝其有安事,有長久年於此洛邑。”王解於文甚便,但孔上句為云“爾乃尚有爾本土”,是誘引之辭,故止為得“還本土,有幹有年”也。
王曰:“又曰時予,乃或言,爾攸居。”言汝眾士當是我,勿非我也。我乃有教誨之言,則汝所當居行。
[疏]“王曰又”至“攸居”○正義曰:王之所云,又復稱曰:“汝當是我,勿非我也。我乃有教誨之言,則汝所當居行之。”○傳“言汝”至“居行”○正義曰:王以誨之已終,故戒之云:“汝當是我,勿非我。既不非我,我乃有教誨汝之言,則汝所當居行。”令其居於心而行用之。鄭玄《論語》注云“或之言有”,此亦“或”為有也。凡言“王曰”,皆是史官錄辭,非王語也。今史錄稱王之言曰,以前事未終,故言“又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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