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連環計 董太師大鬧鳳儀亭

《三國演義》——羅貫中 原著;毛綸、毛宗崗 評改

十八路諸侯不能殺董卓,而一貂蟬足以殺之;劉、關、張三人不能勝呂布,而貂蟬一女子能勝之。以衽席爲戰場,以脂粉爲甲冑,以盻睞爲戈矛,以嚬笑爲弓矢,以甘言卑詞爲運奇設伏,女將軍真可畏哉!當爲之語曰:「司徒妙計高天下,只用美人不用兵。」

爲西施易,爲貂蟬難。西施只要哄得一個吳王;貂蟬一面要哄董卓,一面又要哄呂布,使出兩副心腸,妝出兩副面孔,大是不易。我謂貂蟬之功,可書竹帛。若使董卓伏誅後,王允不激成李、郭之亂,則漢室自此復安;而貂蟬一女子,豈不與麟閣、雲臺并垂不朽哉?最恨今人,訛傳關公斬貂蟬之事。夫貂蟬無可斬之罪,而有可嘉之績:特爲表而出之。

此回最妙在董卓賜金安慰呂布一段。若無此一段以緩之,則布之刺卓,不待鳳儀亭相遇之後矣。且鳳儀亭打戟墮地之時,呂布何難拾戟回刺董卓?而但往外急走,則皆此一緩之力也。

連環計之妙,不在專殺董卓也。設使董卓擲戟之時,刺中呂布,則卓自損其一臂,而卓可圖矣。此皆在王允算中,亦未始不在貂蟬算中。王允豈獨愛呂布,貂亦豈獨愛呂布哉!吾嘗謂「西子真心歸范蠡,貂蟬假意對溫侯」,蓋貂蟬心中只有一王允爾。

前卷方敘龍爭虎鬥,此回忽寫燕語鶯聲。溫柔旖旎,真如鐃吹之後,忽聽玉簫;疾雷之餘,忽見好月:令讀者應接不暇。今人喜讀稗官,恐稗官中反無如此妙筆也!

卻說蒯良曰:「今孫堅已喪,其子皆幼。乘此虛弱之時,火速進軍,江東一鼓可得。若還屍罷兵,容其養成氣力,荊州之患也。」表曰:「吾有黃祖在彼營中,安忍棄之?」良曰:「捨一無謀黃祖而取江東,有何不可!」自是暢論。表曰:「吾與黃祖心腹之交,捨之不義。」遂送桓階回營,相約以孫堅屍換黃祖。死孫堅換活黃祖,人道劉表便宜,我道劉表不便宜。黃祖十輩,不敵孫堅一人;孫堅之死,猶勝黃祖之生。孫策換回黃祖,迎接靈柩,罷戰回江東,葬父於曲阿之原。喪事已畢,引軍居江都,招賢納士,屈己待人,四方豪傑漸漸投之,便有不凡。不在話下。放過孫策,接入董卓。

卻說董卓在長安聞孫堅已死,乃曰:「吾除卻一心腹之患也!」問:「其子年幾歲矣?」或答曰:「十七歲。」卓遂不以爲意。自此愈加驕橫,自號爲「尚父」,王莽欲學周公,董卓又欲學太公,可發一笑。出入僭天子儀仗。封弟董旻爲左將軍、鄠侯,姪董璜爲侍中,總領禁軍。董氏宗族,不問長幼,皆封列侯。離長安城二百五十里,別築「郿塢」,役民夫二十五萬人築之。其城郭高下厚薄一如長安,昔有新豐,今有小長安。內蓋宮室,倉庫屯積二十年糧食;選民間少年美女八百人實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積不知其數。家屬都住在內。爲後文伏筆。卓往來長安,或半月一回,或一月一回,公卿皆候送於橫門外。卓嘗設帳於路,與公卿聚飲。一日,卓出橫門,百官皆送,卓留宴。適北地招安降卒數百人到。卓即命於座前,或斷其手足,或鑿其眼睛,或割其舌,或以大鍋煮之,哀號之聲震天,百官戰慄失箸,卓飲食談笑自若。以殺降卒爲下酒物,亦甚無趣。又一日,卓於省臺大會百官,列坐兩行。酒至數巡,呂布徑入,向卓耳邊言不數句。卓笑曰:「原來如此。」命呂布於筵上揪司空張溫下堂。百官失色。不多時,侍從將一紅盤,托張溫頭入獻。同時有兩張溫。此一張溫,乃漢張溫也。後孫權使張溫至蜀,乃吳張溫也。百官魂不附體。卓笑曰:「諸公勿驚。張溫結連袁術,欲圖害我,因使人寄書來,錯下在吾兒奉先處,故斬之。張溫事即在董卓口中敘出,省筆。公等無故,不必驚畏。」眾官唯唯而散。

司徒王允歸到府中,尋思今日席間之事,坐不安席。此處又放過董卓,接入王允。至夜深月明,策杖步入後園,立於荼蘼架側,仰天垂淚。孫堅、王允,一樣月下灑淚,而一是悲憤,一是憂鬱。忽聞有人,在牡丹亭畔長籲短歎。允潛步窺之,乃府中歌伎貂蟬也。無端忽敘出一女子。不用王允想到此人,偏用此人來挑動王允,妙妙。其女自幼選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允以親女待之。是夜允聽良久,喝曰:「賤人將有私情耶?」一喝妙甚。不用順敘,偏用逆挑,最有波致。貂蟬驚跪答曰:「賤妾安敢有私!」允曰:「汝無所私,何夜深於此長嘆?」蟬曰:「容妾伸肺腑之言。」允曰:「汝勿隱匿,當實告我。」蟬曰:「妾蒙大人恩養,訓習歌舞,優禮相待,妾雖粉身碎骨,莫報萬一。近見大人兩眉愁鎖,必有國家大事,自曹操行刺不成以後,王允日夜憂悶光景,俱於貂蟬口中暗暗補出。又不敢問。今晚又見行坐不安,因此長嘆。不想爲大人窺見。倘有用妾之處,萬死不辭!」好貂蟬。允以杖擊地曰:「誰想漢天下卻在汝手中耶!突作奇語,令人猜想不著。隨我到畫閣中來。」貂蟬跟允到閣中,允盡叱出婦妾,納貂蟬於坐,叩頭便拜。又特特作此驚人之筆,令人一發猜想不著。貂蟬驚伏於地,曰:「大人何故如此?」允曰:「汝可憐漢天下生靈!」看官試想:一個女子,教他如何救天下生靈?言訖淚如泉湧。貂蟬曰:「適間賤妾曾言:但有使令,萬死不辭。」允跪而言曰:「百姓有倒懸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也。賊臣董卓,將欲篡位,朝中文武,無計可施。董卓有一義兒,姓呂,名布,驍勇異常。我觀二人,皆好色之徒,今欲用連環計,計名奇。先將汝許嫁呂布,後獻與董卓,汝於中取便諜間他父子反顏,令布殺卓,以絕大惡。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汝意若何?」此處方說出計策,卻要他成功衽席之上。貂蟬曰:「妾許大人萬死不辭,望即獻妾與彼。妾自有道理。」允曰:「事若洩漏,我滅門矣。」此句叮囑斷不可少。貂蟬曰:「大人勿憂。妾若不報大義,死於萬刃之下。」允拜謝。

次日,便將家藏明珠數顆,令良匠嵌造金冠一頂,使人密送呂布。本將玉女爲釣,先用珠冠作餌。妙。布大喜,親到王允宅致謝。不用王允去請,卻使呂布自來。又妙。允預備嘉肴美饌,候呂布至,允出門迎迓,接入後堂,延之上坐。布曰:「呂布乃相府一將,司徒是朝廷大臣,何故錯敬?」允曰:「方今天下別無英雄,惟有將軍耳。允非敬將軍之職,敬將軍之才也。」布大喜。允殷勤敬酒,口稱董太師并布之德不絕。極口奉承呂布,妙矣;卻又於呂布面前褒獎太師,更妙。布大笑暢飲。允叱退左右,只留侍妾數人勸酒。酒至半酣,允曰:「喚孩兒來。」竟說是孩兒,妙。少頃,二青衣引貂蟬豔妝而出。布驚問何人。允曰:「小女貂蟬也。允蒙將軍錯愛,不異至親,故令其與將軍相見。」便命貂蟬與呂布把盞。貂蟬送酒與布,兩下眉來眼去。來了。允佯醉曰:「孩兒央及將軍痛飲幾杯!吾一家全靠著將軍哩。」布請貂蟬坐。貂蟬假意欲入,寫得好看。允曰:「將軍吾之至友,孩兒便坐何妨!」貂蟬便坐於允側。先把盞,後同坐,以漸而親,寫得次序。呂布目不轉睛的看。又飲數杯,允指蟬謂布曰:「吾欲將此女送與將軍爲妾,還肯納否?」布出席謝曰:「若得如此,布當效犬馬之報!」允曰:「早晚選一良辰,送至府中。」布欣喜無限,頻以目視貂蟬。貂蟬亦以秋波送情。寫得好看。不意三國志中,有此一段溫柔旖旎文字。少頃席散,允曰:「本欲留將軍止宿,恐太師見疑。」布再三拜謝而去。

過了數日,允在朝堂見了董卓,趁呂布不在側,精細。伏地拜請曰:「允欲屈太師車騎,到草舍赴宴,未審鈞意若何?」卓曰:「司徒見招,即當趨赴。」允拜謝歸家,水陸畢陳,於前廳正中設座,錦繡鋪地,內外各設幃幔。寫設宴,比前加倍尊嚴。次日晌午,董卓來到。董卓、呂布來法不同,一個自來,一個請來。允具朝服出迎,再拜起居。卓下車,左右持戟甲士百餘,簇擁入堂,分列兩旁。允於堂下再拜。卓命扶上,賜坐於側。允曰:「太師盛德巍巍,伊、周不能及也。」卓大喜。進酒作樂,允極其致敬。天晚酒酣,允請卓入後堂。請入後堂,纔出貂蟬,不特次序應然,亦見機密之至。卓叱退甲士。允捧觴稱賀曰:「允自幼頗習天文,夜觀乾象,漢家氣數已盡。太師功德振於天下,若舜之受堯,禹之繼舜,正合天心人意。」不但奉承董卓,便已埋伏後文。卓曰:「安敢望此!」允曰:「自古有道伐無道,無德讓有德,豈過分乎!」卓笑曰:「若果天命歸我,司徒當爲元勳。」先許一個元勳穩當。允拜謝。堂中點上畫燭,止留女使進酒供食。允曰:「教坊之樂,不足供奉。偶有家伎,敢使承應。」卓曰:「甚妙。」允教放下簾櫳。笙簧繚繞,簇捧貂蟬舞於簾外。董卓先坐前堂,次入後堂;貂蟬先舞簾外,轉入簾內:俱有次序。有詞贊之曰:

原是昭陽宮裏人,驚鴻宛轉掌中身,只疑飛過洞庭春。
按徹梁州蓮步穩,好花風嫋一枝新。畫堂香暖不勝春。

又詩曰:

紅牙催拍燕飛忙,一片行雲到畫堂。
眉黛促成遊子恨,臉容初斷故人腸。
榆錢不買千金笑,柳帶何須百寶妝
。舞罷隔簾偷目送,不知誰是楚襄王?

舞罷,卓命近前。貂蟬轉入簾內,深深再拜。來了。卓見貂蟬顏色美麗,便問:「此女何人?」允曰:「歌伎貂蟬也。」此時又不說是孩兒,更妙。卓曰:「能唱否?」允命貂蟬執檀板,低謳一曲,貂蟬見呂布只把盞,見董卓便歌舞。說女兒是女兒身分,說歌伎是歌伎身分。正是:

一點櫻桃啟絳唇,兩行碎玉噴「陽春」。
丁香舌吐衡鋼劍,要斬奸邪亂國臣。

卓稱賞不已。允命貂蟬把盞。卓擎杯問曰:「青春幾何?」貂蟬曰:「賤妾年方二八。」卓笑曰:「真神仙中人也!」也來了。允起曰:「允欲將此女獻上太師,未審肯容納否?」卓曰:「如此見惠,何以報德?」允曰:「此女得侍太師,其福不淺。」卓再三稱謝。允即命備氈車,先將貂蟬送到相府。女將軍兵起前去了。○連忙送去,妙。卓亦起身告辭。

允親送董卓,直到相府,然後辭回,乘馬而行。不到半路,只見兩行紅燈照道,呂布騎馬執戟而來,正與王允撞見。看到此處,爲王允吃一嚇。便勒住馬,一把揪住衣襟,厲聲問曰:「司徒既以貂蟬許我,今又送與太師,何相戲耶?」嚇殺。允急止之曰:「此非說話處,且請到草舍去。」妙,有機變。布同允到家下馬,入後堂,也入後堂,妙。敘禮畢,允曰:「將軍何故反怪老夫?」布曰:「有人報我,說你把氈車送貂蟬入相府,是何意故?」允曰:「將軍原來不知。昨日太師在朝堂中,對老夫說:『我有一事,明日要到你家。』允因此準備小宴等候。太師飲酒中間,說:『我聞你有一女名喚貂蟬,已許吾兒奉先。我恐你言未准,特來相求,并請一見。』老夫不敢有違,隨引貂蟬出拜公公。公公二字搠心。妙。太師曰:『今日良辰,吾即當取此女回去,配與奉先。』更妙。將軍試思:太師親臨,老夫焉敢推阻?」一派鬼話,令人入其玄中。布曰:「司徒少罪。布一時錯見,來日自當負荊。」允曰:「小女頗有妝奩,待過將軍府下,便當送至。」此句找足得妙。想呂布此時,猶儼然以新郎自待也。布謝去。

次日,呂布在府中打聽,絕不聞音耗。不聞「配與奉先」之音耗也。徑入堂中,尋問諸侍妾。侍妾對曰:「夜來太師與新人共寢,至今未起。」董卓做乾爺,難爲了乾娘;呂布做乾兒,難爲了乾媳婦。布大怒,不得不怒。潛入卓臥房後窺探。時貂蟬起於窗下梳頭,忽見窗外池中照一人影,極長大,頭戴束髮冠:先見影,後見人,妙。偷眼視之,正是呂布。貂蟬故蹙雙眉,做憂愁不樂之態;復以香羅頻拭淚眼。笑亦傾人,顰亦傾人。呂布窺視良久,乃出。少頃又入,卓己坐於中堂。見布來,問曰:「外面無事乎?」布曰:「無事。」外面無事,裏面卻有事。侍立卓側。卓方食,布偷目竊望,見繡簾內一女子往來觀覷,微露半面,以目送情,此皆女將軍絕妙兵法。布知是貂蟬,神魂飄蕩。卓見布如此光景,心中疑忌,曰:「奉先無事且退。」布怏怏而出。

董卓自納貂蟬後,爲色所迷,月餘不出理事。卓偶染小疾,貂蟬衣不解帶,曲意逢迎,看他待布如彼,待卓又如此。使出兩副心腸,妝出兩副面孔,令我想殺女將軍矣。卓心愈喜。呂布入內問安。正值卓睡。貂蟬於床後探半身望布,以手指心,又以手指董卓,揮淚不止。女將軍韜略一至於此,孫吳不及也。布心如碎。卓朦朧雙目,見布注視床後,目不轉睛;回身一看,見貂蟬立於床後。卓大怒,叱布曰:「汝敢戲吾愛姬耶!」喚左右逐出,今後不許入堂。呂布怒恨而歸。先爲擲戟作引。路遇李儒,告知其故。儒急入見卓曰:「太師欲取天下,何故以小過見責溫侯?倘彼心變,大事去矣!」卓曰:「奈何?」儒曰:「來朝喚入,賜以金帛,好言慰之,自然無事。」卓依言。次日,使人喚布入堂,慰之曰:「吾前日病中心神恍惚,誤言傷汝,汝勿記心!」隨賜金十斤,錦二十匹。布謝歸,此處忽又一頓。波瀾倏起倏落,大有層折。然身雖在卓左右,心實繫念貂蟬。

卓疾既愈,入朝議事。布執戟相隨,見卓與獻帝共談,便乘間提戟出內門,一寫戟。上馬徑投相府來。一寫馬。繫馬府前,再寫馬。提戟入後堂,再寫戟。尋見貂蟬。蟬曰:「汝可去後園中鳳儀亭邊等我。」布提戟徑往,三寫戟。立於亭下曲欄之旁。良久,見貂蟬分花拂柳而來,果然如月宮仙子。花下看佳人,如馬上看壯士,加倍動目。泣謂布曰:「我雖非王司徒親女,然待之如已出。自見將軍,許侍箕帚。妾已生平願足。誰想太師起不良之心,將妾淫汙。妾恨不即死,止因未與將軍一訣,故且忍辱偷生。今幸得見,妾願畢矣!此身已汙,不得復事英雄:願死於君前,以明妾志!」語語動人。言訖,手攀曲欄,望荷花池便跳。以死動之。呂布慌忙抱住,泣曰:使布怒易,使布泣難。布而至於泣,董卓不能活矣。「我知汝心久矣!只恨不能共語!」貂蟬手扯布曰:「妾今生不能與君爲妻,願相期於來世。」再逼一句,妙。布曰:「我今生不能以汝爲妻,非英雄也!」正要逼出他此句。蟬曰:「妾度日如年,願君憐而救之。」明明催殺董卓。自己原不肯死。布曰:「我今愉空而來,恐老賊見疑,必當速去。」蟬牽其衣曰:「君如此懼怕老賊,妾身無見天日之期矣!」妙極,惡極。布立住曰:「容我徐圖良策。」說罷,提戟欲去。四寫戟。○若此時便去,那得撞著董卓?讀書者至此,亦惟恐其去也。貂蟬曰:「妾在深閨,聞將軍之名,如雷貫耳,以爲當世一人而已。誰想反受他人之制乎!」言訖,淚下如雨。諺云:「請將不如激將。」是絕妙說士聲口。布羞慚滿面,重複倚戟,五寫戟。回身摟抱貂蟬,用好言安慰。兩個偎偎倚倚,不忍相離。此皆貂蟬故意淹留呂布,要他撞著董卓。女將軍兵法神妙如許。

卻說董卓在殿上,回頭不見呂布,心中懷疑,連忙辭了獻帝,登車回府。見布馬繫於府前。三寫馬。問門吏,吏答曰:「溫侯入後堂去了。」卓叱退左右,徑入後堂中,尋覓不見。喚貂蟬,蟬亦不見。急殺。急問侍妾,侍妾曰:「貂蟬在後園看花。」卓尋入後園,正見呂布和貂蟬在鳳儀亭下共語,畫戟倚在一邊。六寫戟。卓怒,大喝一聲。布見卓至,大驚,回身便走。卓搶了畫戟,七寫戟。挺著趕來。呂布走得快,卓肥胖趕不上,擲戟刺布。八寫戟。布打戟落地。九寫戟。卓拾戟再趕,十寫戟。布已走遠。卓趕出園門,一人飛奔前來,與卓胸膛相撞,卓倒於地。此何人耶?令人急欲看下文矣。正是:

沖天怒氣高千丈,僕地肥軀做一堆。

未知此人是誰,且聽下文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