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則志在於女功之事,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則可以歸安父母,化天下以婦道也。躬儉節用,由於師傅之教,而后言尊敬師傅者,欲見其性亦自然。可以歸安父母,言嫁而得意,猶不忘孝。○覃,本亦作蕈,徒南反,延也。澣,本又作浣,戶管反。濯,直角反。傅,夫附反。見,賢遍反。
[疏]“《葛覃》三章,章六句”至“以婦道”。○正義曰:作《葛覃》詩者,言后妃之本性也,謂貞專節儉自有性也。敘又申說之,后妃先在父母之家,則已專志於女功之事,復能身自儉約,謹節財用,服此澣濯之衣,而尊敬師傅。在家本有此性,出嫁脩而不改,婦禮無愆,當於夫氏,則可以歸問安否於父母,化天下以為婦之道也。定本“后妃在父母家”無“之”字,“化天下以婦道”無“成”字,有者,衍也。先言后妃在父母家者,欲明尊敬師傅皆后妃在家時事,說其為本之意。言在父母之家者,首章是也。志在女功之事者,二章治葛以為絺绤是也。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者,卒章污私澣衣是也。澣濯即是節儉,分為二者,見由躬儉節用,故能服此澣濯之衣也。尊敬師傅,卒章上三句“言告師氏”是也。可以歸安父母者,即卒章下一句“歸寧父母”是也。化天下以婦道者,因事生義,於經無所當也。經言汙私澣衣,在“言歸”之下,則是在夫家之事也。敘言躬儉節用謂在父母之家者,見其在家已然,出嫁不改也。○箋“躬儉”至“忘孝”。○正義曰:箋知躬儉節用由於師傅之教者,以經汙私澣衣在“言告師氏”之下故也。歸寧父母,乃是實事,而言“可以”者,能如此乃可以耳。若不當夫氏,雖歸安父母,而父母尚憂。今既當夫氏,仍得歸安父母,言其嫁而得夫之意,猶不忘孝故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興也。覃,延也。葛所以為絺绤,女功之事煩辱者。施,移也。中谷,谷中也。萋萋,茂盛貌。箋云:葛者,婦人之所有事也,此因葛之性以興焉。興者,葛延蔓於谷中,喻女在父母之家,形體浸浸日長大也。葉萋萋然,喻其容色美盛。○施,毛以豉反,鄭如字,下同。萋切兮反。蔓音萬。浸,子鴆反。長,丁丈反。黃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黃鳥,摶黍也。灌木,藂木也。喈喈,和聲之遠聞也。箋云:葛延蔓之時,則摶黍飛鳴,亦因以興焉。飛集藂木,興女有嫁于君子之道。和聲之遠聞,興女有才美之稱達於遠方。○灌,古亂反。喈音皆。摶黍,徒端反,鳥名也。叢,才公反,俗作“藂”,一本作“最”,作外反。聞音問,又如字,下同。稱,尺證反。
[疏]“葛之”至“喈喈”。○正義曰:言葛之漸長,稍稍延蔓兮而移於谷中,非直枝幹漸長,維葉則萋萋然茂盛,以興后妃之生,浸浸日大,而長於父母之家,非直形體日大,其容色又美盛。當此葛延蔓之時,有黃鳥往飛,集於叢木之上,其鳴之聲喈喈然遠聞,以興后妃形體既大,宜往歸嫁於君子之家,其才美之稱亦達於遠方也。○傳“葛所”至“盛貌”。○正義曰:傳既云:“興也”,復言“葛所以為絺绤”者,以下章說后妃治葛不為興,欲見此章因事為興,故箋申之云“葛者,婦人之所有事,此因葛之性以興焉”是也。《采葛》傳亦云“葛所以為絺绤”,彼不為因興亦言之者,彼對蕭為祭祀,艾為療疾故也。施,移也,言引蔓移去其根也。中谷,谷中。倒其言者,古人之語皆然,《詩》文多此類也。此言萋萋,取未成之時,喻女之少壯,故云茂盛貌。下章指采用之時,故以“莫莫”為成就貌也。○箋“葛延”至“美盛”。○正義曰:以谷中是葛生之處,故以谷中喻父母之家,枝莖猶形體,故以葉比容色也。王肅云:“葛生於此,延蔓於彼,猶女之當外成也。”案下句“黃鳥于飛”喻女當嫁,若此句亦喻外成,於文為重,毛意必不然。○傳“黃鳥”至“遠聞”。○正義曰:《釋鳥》云:“皇,黃鳥。”舍人曰:“皇名黃鳥。”郭璞曰:“俗呼黃離留,亦名摶黍。”陸機《疏》云:“黃鳥,黃鸝留也。或謂之黃栗留。幽州人謂之黃鶯。一名倉庚,一名商庚,一名{利鳥}黃,一名楚雀。齊人謂之摶黍。當葚熟時,來在桑間,故里語曰:‘黃栗留,看我麥黃葚熟不。’”是應節趍時之鳥也,自此以下,諸言黃鳥、倉庚皆是也。《釋木》云:“灌木,叢木。”又云:“木族生為灌。”孫炎曰:“族,叢也。”是灌為叢木也。○箋“葛延”至“遠方”。○正義曰:知葛當延蔓之時,摶黍飛鳴,亦因以興者,以前葛之生長是為因興,則此亦宜然也。言搏黍往飛集於灌木之時,其鳴恒喈喈然。其鳴喈喈然,在集于灌木之下,欲明總上于飛至集,終始恒鳴,以喻后妃在家與出嫁,常有聲稱達於遠方也。《大明》曰:“大邦有子,文王嘉止。”是先有才美之稱也。飛集灌木,鳥實往焉,女嫁君子,時實未嫁,故言之道。言雖有出嫁之理,猶未也。君子是夫之之大名,故《詩》於婦人稱夫多言君子也。女子之名,不出於閫,才美之稱,得達遠方者,其名系於父兄,故《大雅》云“大邦有子”是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莫莫,成就之貌。箋云:成就者,其可采用之時。○莫,美博反。是刈是濩,為絺為绤,服之無斁。濩,煮之也。精曰絺,粗曰绤。斁,厭也。古者王后織玄紞,公侯夫人纮綖,卿之內子大帶,大夫命婦成祭服,士妻朝服,庶士以下各衣其夫。箋云:服,整也。女在父母之家,未知將所適,故習之以絺绤煩辱之事,乃能整治之無厭倦,是其性貞專。○艾,本亦作“刈”,魚廢反。《韓詩》云:“刈,取也。”濩,胡郭反,《韓詩》云:“濩,瀹也。音羊灼反”。絺,恥知反。葛之精者曰絺。绤,去逆反。斁,本亦作“<睪犬>”,音亦。厭,於艷反,本亦作“厭”。紞,都覽反。紞,織五采如縚狀,用縣瑱也。纮,獲耕反,纓之無緌者,從下仰屬於冠。綖音延,冕上覆也。朝,直遙反,下同。庶士,謂庶人在官者,本或作“庶人”。衣,於既反。
[疏]“葛之”至“無斁”。○正義曰:言葛之漸延蔓兮,所移在於谷中,生長不已,其葉則莫莫然成就。葛既成就,已可采用,故后妃於是刈取之,於是濩煮之。煮治已訖,后妃乃緝績之,為絺為绤。言后妃整治此葛以為絺绤之時,志無厭倦,是后妃之性貞專也。○傳“濩煮”至“其夫”。○正義曰:《釋訓》云:“是刈是濩,濩,煮之也。”舍人曰:“是刈,刈取之。是濩,煮治之。”孫炎曰:“煮葛以為絺绤,以煮之於濩,故曰濩煮,非訓濩為煮。”《曲禮》云:“為天子削瓜巾以絺,諸侯巾以绤。”《玉藻》云:“浴用二巾,上絺下绤。”皆貴絺而賤绤,是絺精而绤粗,故云精曰絺,粗曰绤。“斁,厭”,《釋詁》文,彼“斁”作“射”,音義同。自“王后織玄紞”以下,皆《魯語》敬姜之言也。紞,縣瑱之物,織五采為之,故《著》箋云“人君五色”,則天子之紞五色。獨言玄者,以玄為尊,故舉以言焉。纮者,纓之無綏,從下而上者也。《祭義》曰:“天子冕而朱纮,諸侯冕而青纮。”此諸侯當以青為組,在冕下,仰屬之,故《士冠禮》注云“有笄者屈組為纮,垂為飾,無笄者纓而結其絳”是也。綖者,冕上覆。《論語》注云:“績麻三十升以為冕。”《夏官·弁師》注云“綖,冕上覆,玄表纁里”是也。內子,卿之適妻。僖二十四年《左傳》“趙姬請以叔隗為內子,而已下之”是也。大帶者,《玉藻》所云大夫以玄華。華,黃也。以素為帶,飾之,外以玄,內以黃也。“大夫命婦成祭服”者,大夫助祭,服玄冕,受之於君,故《大宗伯》“再命受服”是也。妻所成者,自祭之服。《少牢禮》朝服玄冠緇布衣素裳,韋昭云“祭服玄衣纁裳”,謂作玄冕之服,非也。士妻朝服者,作朝於君,服亦玄冠緇衣素裳也。庶士以下各衣其夫,庶士謂庶人在官者,故《祭法》曰“官師一廟,庶士、庶人無廟”,注云:“官師,中士下士。庶士,府史之屬。”庶士與朝服異文,則亦府史之屬。韋昭云“下士”,非也。此庶士下至庶人,其妻各衣其夫,則夫之所服,妻悉為之也。”彼文云“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綖也”,則為紞又為纮綖也,則士之妻加之以朝服,則為祭服又為朝服,皆下兼上也。貴者所為少,賤者所為多,故庶士以下,夫衣悉為之。傳引此者,以王后、庶人之妻皆有所作,后妃在父母之家,未知將所適,雖葛之煩辱亦治之也。定本云“王后織玄紞,公侯夫人纮綖,卿之內子大帶”,俗本“王后”下有“親”字,“纮綖”、“大帶”上有“織”字,皆衍也。○箋“服整”至“貞專”。○正義曰:“服,整”,《釋言》文也。以女在父母之家,未知將何所適,不知為作王后,為作士妻,故習之以絺绤,勞辱之事尚能整治之無厭倦,是其性貞專。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言,我也。師,女師也。古者女師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祖廟未毀,教于公宮三月。祖廟既毀,教于宗室。婦人謂嫁曰歸。箋云:我告師氏者,我見教告于女師也,教告我以適人之道。重言我者,尊重師教也。公宮、宗室,於族人皆為貴。○“謂嫁曰歸”,本亦無“曰”字,此依《公羊傳》文。重言,直用反。薄汙我私,薄澣我衣。汙,煩也。私,燕服也。婦人有副袆盛飾,以朝事舅姑,接見于宗廟,進見于君子。其馀則私也。箋云:煩,煩撋之,用功深。浣,謂濯之耳。衣,謂袆衣以下至褖衣。○汙音烏。副如字,婦人首飾之上。袆音煇,王后六服,一曰袆衣。接見,賢遍反,下“見於君子”同。撋,諸詮之音而專反,何胤、沈重皆而純反,阮孝緒《字略》云:“煩撋,猶捼莏也。”捼音奴禾反,莏音素禾反。褖,吐亂反,六服之最下者。害浣害否,歸寧父母。害,何也。私服宜浣,公服宜否。寧,安也。父母在,則有時歸寧耳。箋云:我之衣服,今者何所當見浣乎?何所當否乎?言常自潔清,以事君子。○害,戶葛反,下同。否,方九反。清如字,沈音凈。
[疏]“言告”至“父母”。○毛以為上下二我,我其身;中我,我其師。后妃言,我身本見教告於師氏,我師氏告我以歸嫁人之道,欲令我躬儉節用,不務鮮華,故今曰薄欲煩撋我之私服,薄欲澣濯我之褻衣。然我之衣服有公有私,議量而言,我之衣服何者當見浣乎?私服宜浣之。何者當不浣乎?公服宜否?既以受師教誨,浣衣節儉,復以時歸寧父母。○鄭下三句為異,言師氏告我,欲令節儉,故已今薄欲煩撋其私服,薄欲澣濯其公衣。所以公服私服并浣之者,即云同是我之衣服,知何所當見浣乎,何所當見否乎?私服公衣皆悉浣之,由己常自潔清,以事君子故也。衣裳既浣,身復潔清,故當以時歸寧父母耳。○傳“言我”至“曰歸”。○正義曰:“言,我”,《釋詁》文。女師者,教女之師,以婦人為之。《昏禮》云:“姆纚笄綃衣在其右。”注云:“姆,婦人五十無子,出而不復嫁,能以婦道教人者,若今時乳母矣。”鄭知女師之母必是無子而出者,以女已出嫁,母尚隨之。又襄三十年《公羊傳》曰:“宋災,伯姬存焉,傅至,母未至,逮火而死。”若非出而不嫁,何以得隨女在夫家?若非無子而出,犯其馀六出之道,則身自無禮,何能教人?故知然也。母既如此,傅亦宜然。○《南山》箋云:“文姜與侄娣及傅姆同處,襄公不宜往雙之。”則傅亦婦人也。何休云:“選老大夫為傅,大夫妻為母。”禮重男女之別,大夫不宜教女子,大夫之妻當從夫氏,不當隨女而適人,事無所出,其言非也。此師教女之人,《內則》云大夫以上立師、慈、保三母者,謂子之初生,保養教視,男女并有三母。此女師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皆《昏義》文也。彼注云:“婦德,貞順。婦言,辭令。婦容,婉娩。婦功,絲枲。”《天官·九嬪職》注亦然。二注皆以婉娩為婦容。《內則》注云:“婉謂言語也。娩之言媚也,媚謂容貌也。”分婉娩為二者,欲以《內則》之文充四德,若不分婉為言語,則無辭令之事,且婉謂婉順,得為言語之婉順,亦為容貌之婉媚,故分之也。既有其德順辭以出之容貌,以事人女功而就業,故如此次也。“祖廟未毀,教於公宮三月。祖廟既毀,教於宗室”,《昏禮》文也。彼注云:“祖廟,女高祖為君者之廟,以有緦麻之親,就尊者之宮教之。”則祖廟未毀,與天子諸侯共高祖者,則在天子諸侯女宮中教之三月。知在女宮者,以莊元年《公羊傳》曰:“群公子之舍,則以卑矣。”是諸侯之女有別宮矣,明五屬之內女就教可知。彼注又云“宗室,大宗子之家”,則大宗者,繼別為大宗,百世不遷者,其族雖五屬外,與之同承別子者,皆臨嫁三月就宗子女宮教成之。知宗子亦有女宮者,《內則》云“命士以上,父子皆異宮”,則女子亦別宮,故《曲禮》曰“非有大故,不入其門”是也。若宗子未為命士,教在宗子之家耳。傳引此者,以言女師教歸嫁之道,故引此以證所教之處。此后妃,莘國之長女,而引族人之事者,取彼成文,且明諸侯之女嫁前三月亦教之也。女子自少及長,常皆教習,故《內則》云“女子十年不出”,傅姆教之。但嫁前三月,特就尊者之宮教成之耳。“婦人謂嫁曰歸”,隱二年《公羊傳》文。定本“歸”上無“曰”字。○傳“汙煩”至“則私”。○正義曰:汙浣相對,則汙亦浣名,以衣汙垢者,浣而用功深,故因以汙為浣私服之名耳。言汙煩者,謂浣垢衣者用功煩多,亦以煩為浣名,故箋云“煩,煩撋之,用功深”是也。但毛以公服不浣,唯浣私衣,故一事分為二句。上句言汙,見用功深也。下句言浣,見其總名亦為浣。又上句言私,見其燕褻。下句言衣,見其總名亦為衣。故王肅述毛,合之云煩撋、浣濯其私衣是也。言“私,燕服”,謂六服之外常著之服,則有汙垢,故須浣。公服則無垢汙矣。故下傳云“私服宜浣,公服宜否”也。副者,首服之尊。袆衣,六服之首,王后之上服,故言“婦人有副袆盛飾”。既舉服之尊者,然后歷陳其事,言此皆是公衣,不謂諸事皆服袆衣也。毛之六服,所施不明。《內司服》注,鄭云:“袆衣,從王祭先王。褕翟,祭先公。闕翟,祭群小祀。鞠衣以告桑。展衣,以禮見王及賓客。褖衣,以御于王。”不言朝舅姑之服。今傳既云“婦人有副袆盛飾”,即云“以朝事舅姑”,則以袆衣朝舅姑矣。知者,以《特牲》云“士妻祭用纚笄綃衣”,而《士昏禮》云“纚笄綃衣見於舅姑”,是朝舅姑、助祭其服同也。王后袆衣以祭先王,明朝事舅姑亦服之矣。《檀弓》曰:“婦人不飾,不敢見舅姑,將有四方之賓來,褻衣何為陳於斯。”似朝舅姑與見四方賓同服展衣者,彼以大夫之妻,賓客有尊於舅姑者。王后則賓客無與舅姑敵者,朝事舅姑得申上服也。王后而得有舅者,因姑以協句,且詩者設言耳。文王稱王之時,太姒老矣,不必有父母可歸寧,何但無舅姑也!接見于宗廟,謂以助祭用袆衣也。進見于君子,義與鄭同。朝于王則展衣,御于王則褖衣,二者同名為進見也。云“其馀則私”,明自展、褖以上為公衣矣。但舉終始以言之,明褕翟、闕翟、鞠衣亦在可知也。或以“進見君子”文承“副袆”之下,則皆以副袆也。其馀則私,謂褕翟以下。知不然者,以其臣朝君,不過朝服,助祭乃用冕,后不宜用祭服以朝王。若其馀則私,謂褕翟以下,則褕翟當浣。《君子偕老》傳曰:“褕翟、闕翟,羽飾衣也。”以羽飾衣,何由可浣?又傳言“私,燕服”,若褕翟、闕翟乃助祭之衣,不得為燕褻之服也。以此知毛言“進見于君子”,非“副袆”也。上舉袆衣之名,下言展、褖之事。明六服皆為公衣,其馀則為私也。六服之外,唯有纚笄綃衣耳。○箋“煩煩撋”至“褖衣”。○正義曰:鄭以私謂燕服,衣謂公衣,故云“衣,謂袆衣以下至褖衣”,以明六服非私也。言“煩,煩撋之,用功深”,“浣,謂濯之”,言其用功淺也。此以公對私為深淺耳。若據浣中又有深淺,浣深於漱,故《內則》注云“手曰漱,足曰浣”。以《內則》冠帶言漱,衣裳言浣,故漱又淺於浣。散而言之皆通。以此經言汙,序總之云“浣濯之衣”,此六服明手濯,不足浣也。《曲禮》曰:“諸母不漱裳。”裳乃褻服,宜煩撋之,而言漱,是皆通稱也。○傳“父母”至“歸寧”。○正義曰:此謂諸侯夫人及王后之法。《春秋》莊二十七年,“杞伯姬來”,《左傳》曰:“凡諸侯之女歸寧曰來。”是父母在,得歸寧也。父母既沒,則使卿寧於兄弟。襄十二年《左傳》曰:“楚司馬子庚聘于秦,為夫人寧,禮也。”是父母沒,不得歸寧也。《泉水》有義不得往,《載馳》許人不嘉,皆為此也。若卿大夫之妻,父母雖沒,猶得歸寧。《喪服傳》曰:“為昆弟之為父后者,何以亦期也?婦人雖在外,必有歸宗。”言父母雖沒,有時來歸,故不降。為父后者,謂大夫以下也,故《鄭志》答趙商曰:“婦人有歸宗,謂自其家之為宗者。大夫稱家,言大夫如此耳。夫人王后則不然也。天子諸侯位高,恐其專恣淫亂,故父母既沒,禁其歸寧。大夫以下,位卑畏威,故許之耳。”○箋“我之”至“君子”。○正義曰:以言“害浣害否”,明其無所偏否,故知公私皆浣,常自潔清也。若如傳言“私服宜浣,公服宜否”,則經之“害浣害否”乃是問辭,下無總結,殆非文勢也。豈詩人設問,待毛傳答以足之哉!且上言汙私、浣衣,衣、私別文,明其異也。私為私服,明衣是公衣。衣浣私汙,無不浣之事,故知公私皆浣,所以不從傳也。若然三狄之服,刻繒為形而畫以五色,所以得浣者,言公服有浣者耳,不必六服皆浣也。三狄不可浣,鞠、展、褖純色之衣得浣之也。
《葛覃》三章,章六句。
《卷耳》,后妃之志也,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內有進賢之志,而無險诐私謁之心,朝夕思念,至於憂勤也。謁,請也。○卷耳,卷勉反,苓耳也。《廣雅》云:“枲耳也。”郭云:“亦曰胡枲,江南呼常枲。”《草木疏》云:“幽州人謂之爵耳。”诐,彼寄反,妄加人以罪也。崔云:“險诐,不正也。”苓音零。
[疏]“《卷耳》四章,章四句”至“憂勤”。○正義曰:作《卷耳》詩者,言后妃之志也。后妃非直憂在進賢,躬率婦道,又當輔佐君子,其志欲令君子求賢德之人,審置於官位,復知臣下出使之勤勞,欲令君子賞勞之。內有進賢人之志,唯有德是用,而無險诐不正,私請用其親戚之心,又朝夕思此,欲此君子官賢人,乃至於憂思而成勤。此是后妃之志也。言“又”者,系前之辭,雖則異篇,而同是一人之事,故言“又”,為亞次也。輔佐君子,總辭也。求賢審官,至於憂勤,皆是輔佐君子之事,君子所專,后妃志意如然,故云后妃之志也。險诐者,情實不正,譽惡為善之辭也。私謁者,婦人有寵,多私薦親戚,故厲王以艷妻方煽;七子在朝,成湯謝過。婦謁盛與險诐私謁,是婦人之常態,圣人猶恐不免。后妃能無此心,故美之也。至於憂勤,勤為勞心,憂深不已,至於勞勤,后妃之篤志也。至於憂勤,即首章上二句是也。求賢審官,即首章下二句是也。經、敘倒者,敘見后妃求賢而憂勤,故先言求賢,經主美后妃之志,能為此憂勤,故先言其憂也。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憂者,之興也。采采,事采之也。卷耳,苓耳也。頃筐,畚屬,易盈之器也。箋云:器之易盈而不盈者,志在輔佐君子,憂思深也。○頃音傾。筐,起狂反。《韓詩》云:“頃筐,欹筐也。”畚音本,何休云“草器也”,《說文》同。易,以豉反,下同。思,息吏反,下“憂思”同。嗟我懷人,寘彼周行。懷,思。寘,置。行,列也。思君子官賢人,置周之列位。箋云:周之列位,謂朝廷臣也。○寘,之豉反。行,戶康反。注下同。朝,直遙反。
[疏]“采采”至“周行”。○正義曰:言有人事采此卷耳之菜,不能滿此頃筐。頃筐,易盈之器,而不能滿者,由此人志有所念,憂思不在於此故也。此采菜之人憂念之深矣,以興后妃志在輔佐君子,欲其官賢賞勞,朝夕思念,至於憂勤。其憂思深遠,亦如采菜之人也。此后妃之憂為何事,言后妃嗟呼而嘆,我思君子官賢人,欲令君子置此賢人於彼周之列位,以為朝廷臣也。我者,后妃自我也。下箋云“我,我使臣”,“我,我君”。此不解者,以詩主美后妃,故不特言也。言彼者,后妃主求賢人為此,故以周行為彼也。○傳“憂者”至“之器”。○正義曰:不云興也,而云憂者之興,明有異於馀興也。馀興言采菜,即取采菜喻;言生長,即以生長喻。此言采菜而取憂為興,故特言憂者之興,言興取其憂而已,不取其采菜也。言事采之者,言勤事采此菜也。此與《芣苡》俱言“采采”,彼傳云“非一辭”,與此不同者,此取憂為興,言勤事采菜,尚不盈筐,言其憂之極,故云“事采之”;彼以婦人樂有子,明其采者眾,故云“非一辭”。其實采采之義同,故《鄭志》答張逸云:“事謂事事一一用意之事。《芣苡》亦然。雖說異,義則同。”是也。然則此謂一人之身念采非一,彼《芣苡》謂采人眾多非一,故鄭云“義則同”也。“卷耳,苓耳”,《釋草》文。郭璞曰:“《廣雅》云枲耳,亦云胡枲,江東呼常枲,或曰苓耳。形似鼠耳,叢生似盤。”陸機《疏》云:“葉青白色,似胡荽,白華細莖蔓生,可煮為茹,滑而少味。四月中生子,如婦人耳中珰,今或謂之耳珰,幽州人謂之爵耳是也。”言“頃筐,畚屬”者,《說文》云:“畚,草器,所以盛種。”此頃筐可盛菜,故言畚屬以曉人也。言“易盈之器”者,明此器易盈,自有所憂,不能盈耳。解以不盈為喻之意也。○箋“周之”至“延臣”。正義曰:知者,以其言周行是周之列位,周是后妃之朝,故知官人是朝廷臣也。襄十五年傳引“《詩》曰‘嗟我懷人,寘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采、衛、大夫各居其列,所謂周行也”。彼非朝廷臣,亦言周行者,傳證楚能官人,引《詩》斷章,故不與此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陟,升也。崔嵬,土山之戴石者,虺隤,病也。箋云:我,我使臣也。臣以兵役之事行出,離其列位,身勤勞於山險,而馬又病,君子宜知其然。○崔,徂回反。嵬,五回反。虺,呼回反,徐呼懷反,《說文》作“<疒畏>”。隤,徒回反,徐徒壞反,《爾雅》同。孫炎云:“馬退不能升之病也。”《說文》作“頹”。使,色吏反,下同。離,力智反。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姑,且也。人君黃金罍。永,長也。箋云:我,我君也。臣出使,功成而反,君且當設饗燕之禮,與之飲酒以勞之,我則以是不復長憂思也。言且者,君賞功臣,或多於此。○姑如字,《說文》作“夃”,音同,云“秦以市買多得為<乃又>”。罍,盧回反,酒樽也。《韓詩》云:“天子以玉飾,諸侯、大夫皆以黃金飾,士以梓。”《禮記》云:“夏曰山罍,其形似壺,容一斛,刻而畫之,為云雷之形。”勞,力到反。“不復”,扶富反。
[疏]“陟彼”至“永懷”。○正義曰:后妃言升彼崔嵬山巔之上者,我使臣也。我使臣以兵役之事行出,離其列位,在於山險,身已勤苦矣,其馬又虺隤而病,我之君子當宜知其然。若其還也,我君子且酌彼金罍之酒,饗燕以勞之,我則維以此之故,不復長憂思矣。我所以憂思,恐君子不知之耳。君子知之,故不復憂也。○傳“崔嵬”至“隤病”。○正義曰:《釋山》云:“石戴土謂之崔嵬。”孫炎曰:“石山上有土者。”又云:“土戴石為砠。”孫炎曰:“土山上有石者。”此及下傳云“石山戴土曰砠”,與《《爾雅》正反者,或傳寫誤也。《釋詁》云:“虺隤、玄黃,病也。”孫炎曰:“虺隤,馬罷不能升高之病。玄黃,馬更黃色之病。”然則虺隤者病之狀,玄黃者病之變色,二章互言之也。○箋“我我”至“其然”。○正義曰:序云“知臣下之勤勞”,故知使臣也。定本云“我,我臣也”,無“使”字。言勤勞,故知兵役之事。事莫勞於兵役,故舉其尢苦而言之。其實聘使之勞,亦閔念之,《四牡》之篇是其事也。言君子宜知其然,謂未還宜知之,還則宜賞之,故上句欲君子知其勞,下句欲君子加其賞也。○傳“人君黃金罍”。○正義曰:此無文也,故《異義》:罍制,《韓詩》說“金罍,大夫器也。天子以玉,諸侯、大夫皆以金,士以梓”;《毛詩》說“金罍,酒器也,諸臣之所酢。人君以黃金飾尊,大一碩,金飾龜目,蓋刻為云雷之象”。謹案《韓詩》說天子以玉,經無明文。謂之罍者,取象云雷博施,如人君下及諸臣。又《司尊彝》云:“皆有罍,諸侯之所酢。”注云:“罍亦刻而畫之,為山云之形。”言刻畫,則用木矣,故《禮圖》依制度云刻木為之。《韓詩》說言士以梓,士無飾,言其木體則以上同用梓而加飾耳。毛說言大一碩,《禮圖》亦云大一斛,則大小之制,尊卑同也。雖尊卑飾異,皆得畫云雷之形,以其名罍,取於云雷故也。《毛詩》說諸臣之所酢,與《周禮》文同,則“人君黃金罍”,謂天子也。《周南》王者之風,故皆以天子之事言焉。○箋“我我”至“於此”。○正義曰:以后妃有其志耳。事不敢專,故知所勞臣者,君也。言臣出使,功成而反者,《聘義》云:“使者聘而誤,主君不親饗”,明功不成不勞之也;將率之敗,非徒無賞,亦自有罪。故知功成而反也。設饗燕之禮者,以經云金罍兕觥皆陳酒事,與臣飲酒,唯饗燕耳。言且者,君賞功臣,或多於此,言或當更有賞賜,非徒饗燕而已。僖三十三年,郤鈌獲白狄子,受一命之服;宣十五年,茍林父滅潞,晉侯賜以千室之邑,是其多也。
陟彼高岡,我馬玄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山脊曰岡。玄,馬病則黃。兕觥,角爵也。傷,思也。箋云:此章為意不盡,申殷勤也。觥,罰爵也。饗燕所以有之者,禮自立司正之后,旅酬必有醉而失禮者,罰之亦所以為樂。○岡,古康反。,字又作兕,徐履反。《爾雅》云:“似牛。”觵,古橫反,以兕角為之,字又作“觥”。《韓詩》云容五升,《禮圖》云容七升。“為意”,于偽反。殷勤并如字,俗本下并加“心”,非也。樂音洛。
[疏]傳“山脊”至“角爵”。○正義曰:《釋山》云:“山脊,岡。”孫炎曰:“長山之脊也。”《釋獸》云:“兕,似牛。”郭璞曰:“一角,青色,重千斤者。”以其言兕,必以兕角為之觥者。爵,稱也。爵總名,故云角爵也。○箋“此章”至“為樂”。○正義曰:詩本畜志發憤,情寄於辭,故有意不盡,重章以申殷勤。詩之初始有此,故解之。傳云“兕觥,角爵”,言其體。此言“觥,罰爵”,解其用。言兕表用角,言觥顯其罰,二者相接也異義。《韓詩》說“一升曰爵,爵,盡也,足也。二升曰觚,觚,寡也,飲當寡少。三升曰觶,觶,適也,飲當自適也。四升曰角,角,觸也,不能自適,觸罪過也。五升曰散,散,訕也,飲不自節,為人謗訕。總名曰爵,其實曰觴。觴者,餉也。觥亦五升,所以罰不敬。觥,廓也,所以著明之貌,君子有過,廓然著明,非所以餉,不得名觴”。《詩》毛說觥大七,升許慎謹案:“觥罰有過,一飲而盡,七升為過多。”由此言之,則觥是觚、觶、角、散之外別有此器,故《禮器》曰:“宗廟之祭,貴者獻以爵,賤者獻以散,尊者舉觶,卑者舉角。”《特牲》二爵、二觚、四觶、一角、一散,不言觥之所用,是正禮無觥,不在五爵之例。《禮圖》云:“觥大七升,以兕角為之。”先師說云:“刻木為之。形似兕角。”蓋無兕者,用木也。知觥必以罰者,《地官·閭胥》:“掌其比、觥撻罰之事。”注云:“觥撻者,失禮之罰也。觥用酒,其爵以兕角為之。”《春官·小胥職》亦云:“觥其不敬者。”是以觥罰人之義也。故《桑扈》、《絲衣》皆云“兕觥其”,明為罰而不犯矣。饗燕之禮有兕觥者,以饗燕之禮,立司正之后,旅酬無算,必有醉而失禮者,以觥罰之,亦所以為樂也。然則此后妃志使君勞臣,宜是賢者,不應失禮而用觥者。禮法饗燕須設之耳,不謂即以罰人也。知饗有觥者,《七月》云:“朋酒斯饗,稱彼兕觥。”成十四年《左傳》“衛侯饗苦成成叔”,甯惠子引《詩》云:“兕觥其,旨酒思柔。”故知饗有觥也。饗以訓恭儉,不應醉而用觥者。饗禮之初示敬,故酒清而不敢飲,肉乾而不敢食,其末亦如燕法。鄉飲酒,大夫之饗禮,亦有旅酬,無算爵,則饗末亦有旅酬,恐其失禮,故用觥也。知燕亦有觥者,昭元年《左傳》鄭人燕趙孟、穆叔子皮及曹大夫,“興拜,舉兕爵”,是燕有兕觥也。鄉飲酒禮無觥者,說行禮,不言其有過之事故也。又知用觥在立司正之后者,《燕禮》立射人為司正之后,乃云:“北面命大夫。君曰:‘以我安卿大夫。’皆對曰:‘諾。敢不安!’”又曰:“賓反入,及卿大夫,皆脫屨升,就席。公以賓及卿大夫皆坐,乃安。”又:“司正升受命。君曰:‘無不醉。’賓及卿大夫皆興,對曰:‘諾。敢不醉!’以此言之,立司正之后,君命安,賓又升堂,皆坐,命之無不醉。於此以后,恐其失禮,故知宜有觥也。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石山戴土曰砠。瘏,病也。痡,亦病也。吁,憂也。箋云:此章言臣既勤勞於外,仆馬皆病,而今云何乎其亦憂矣,深閔之辭。○<石罝>,本亦作“砠”,同七馀反。瘏音涂,本又作“屠”,非。痡音敷,又普烏反,本又作“鋪”,同。吁,香于反。“痡,病也”,一本作“痡,亦病也”者,非。
[疏]傳“瘏,病。痡,亦病也”。○正義曰:《釋詁》云:“痡、瘏,病也。”孫炎曰:“痡,人疲不能行之病。瘏,馬疲不能進之病也。”
《卷耳》四章,章四句。
《樛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無嫉妒之心焉。后妃能和諧眾妾,不嫉妒其容貌,恒以善言逮下而安之。○樛,居虬反,木下曲曰樛,《字林》九稠反。馬融、《韓詩》本并作“朻”,音同,《字林》已周反。《說文》以朻為木高。逮,徒帝反。“之心焉”,崔《集注》本此序有鄭注,檢眾本并無。
[疏]“《樛木》三章,章四句”至“之心焉”。○正義曰:作《樛木》詩者,言后妃能以恩義接及其下眾妄,使俱以進御於王也。后妃所以能恩意逮下者,而無嫉妒之心焉。定本“焉”作“也”。逮下者,三章章首二句是也。既能逮下,則樂其君子,安之福祿,是由於逮下故也。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興也。南,南土也。木下曲曰樛。南土之葛藟茂盛。箋云:木枝以下垂之故,故葛也藟也得累而蔓之,而上下俱盛。興者,喻后妃能以意下逮眾妾,使得其次序,則眾妾上附事之,而禮義亦俱盛。南土謂荊、楊之域。○藟,本亦作“櫐”,力軌反,似葛之草。《草木疏》云:“一名巨荒,似燕薁,亦連蔓,葉似艾,白色,其子赤,可食。”累,力追反,纏繞也,木又作“累”。“上附”,時掌反。
[疏]傳“南,南土”至“茂盛”。○正義曰:諸言南山者,皆據其國內,故傳云“周南山”、“曹南山”也。今此樛木言南,不必己國。何者?以興必取象,以興后妃上下之盛,宜取木之盛者,木盛莫如南土,故言南土也。“下曲曰樛”者,《釋木》文。藟與葛異,亦葛之類也。陸機云:“藟一名巨荒,似燕薁,亦延蔓生,葉艾,白色,其子赤,亦可食,酢而不美是也。”○箋“木枝”至“之域”。○正義曰:箋知取上下俱盛者,以下云“樂只君子”,據后妃與眾妾,則此經非直興下逮而已,又興其上下相與有禮義,可以樂君子,故知取上下俱盛,以喻后妃能以恩意下逮眾妾,令之次敘進御,使得其所,則眾妾上親附而事之,尊卑有敘,禮義亦俱盛也。又解傳言南土之處,謂荊州、揚州之域,知者,《禹貢》“淮海惟揚州,厥木惟喬,厥草惟夭”,是揚州草木美茂也。又《周官》“正南曰荊州”,又曰“東南曰揚州”,二州境界接連,故皆有江漢,俱宜稻麥,則生草木大同。又荊州在正南,此言南土,故以為荊、揚也。此南與下“南有喬木”同。彼喬木與“厥木惟喬”亦同據荊、揚矣。彼注不言,從此可知。若然,下傳“南方之木,美喬而上竦”,則非葛藟所能延,言樛木者,木種非一,皆以地勢之美,或下垂,或上竦也。
樂只君子,福履綏之!履,祿。綏,安也。箋云:妃妾以禮義相與和,又能以禮樂樂其君子,使為福祿所安。○只,之氏反,猶是也。“綏之”音雖。“樂樂”,上音岳,下音洛。
[疏]箋“后妃”至“所安”。○正義曰:定本云“妃妾以禮義相與”,不作“后妃”字,於義是也。言“又能以禮樂樂其君子”者,妃妾相與既有禮義,又以此禮義施於君子,所以言“又”也。所以得樂君子者,以內和而家治,則天下化之,四方感德,樂事文王,而此為福祿所安也。《南山有臺》箋云“只之言是”,則此“只”亦為“是”。此箋云“樂其君子”,猶言“樂是君子”矣。《祭統》曰:“福者富也,大順之顯名。”《孝經·援神契》云:“祿者,錄也。取上所以敬錄接下,下所以謹錄事上。”《堯典》曰“天祿永終”,及此以樂君子,皆謂保王位為福祿。《天保》云:“降邇遐福。”天下普蒙,則下民遇善時亦曰福祿,故《正月》云“民今之無祿”。是福祿之言無定分矣。“福履將之”,毛以為福祿所大,鄭以為福祿之所扶助。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荒,奄。將,大也。箋云:此章申殷勤之意。將猶扶助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縈,旋也。成,就也。○,本又作“縈”,烏營反,《說文》作“”。
《樛木》三章,章四句。
《螽斯》,后妃子孫眾多也。言若螽斯不妒忌,則子孫眾多也。忌,有所諱惡於人。○螽音終,《爾雅》作“蜤”,音同。惡,烏路反。
[疏]“《螽斯》三章,章四句”至“眾多”正義曰:此不妒忌,得子孫眾多者,以其不妒忌,則嬪妾俱進,所生亦后妃之子孫,故得眾多也。《思齊》云:“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傳云“大姒十子,眾妾則宜百子”是也。三章皆言后妃不妒忌,子孫眾多。既言其多,因說其美,言仁厚、戒慎、和集耳。○箋“忌有”至“於人”。○正義曰:忌者,人有勝己,己則諱其不如,惡其勝己,故曰“有所諱惡於人”,德是也。此唯釋忌,於義未盡,故《小星》箋云“以色曰妒,以行曰忌”,故僖十年《左傳》說晉侯其言多忌,是忌不謂色也。嫉者,色行俱有,又取怨憎之名,則又甚於妒忌也。故此與《樛木》同論后妃,前云“無嫉妒之心”,此云“不妒忌”,是為大同也。又《小星》云“無妒忌之行”,《樛木》云“無嫉妒之心”,則嫉亦大同。心之與行,別外內之稱,行為心使,表里一也。本以色曰妒,以行曰忌,但后之作者妒亦兼行,故云“妒賢嫉能”。
螽斯羽,詵詵兮。螽斯,蚣蝑也。詵詵,眾多也。箋云:凡物有陰陽情欲者無不妒忌,維蚣蝑不耳,各得受氣而生子,故能詵詵然眾多。后妃之德能如是,則宜然。○詵,所巾反,《說文》作“<多辛>”,音同。蚣,粟容反,《字林》作“蜙”,先兇反。郭璞先工反,許慎思弓反。蝑,粟居反,許慎、呂沈并先呂反,郭璞才與反。案一名斯螽,《七月》詩云“斯螽動股”是也。揚雄、許慎皆云“舂黍”。《草木疏》云:“幽州謂之舂箕,蝗類也,長而青,長股,股鳴者也。”郭璞注《方言》云:“江東呼為虴蜢,音竹帛反。”蜢音猛。欲音欲,諸詮之音諭。“不耳”,本或作“不然”。宜爾子孫,振振兮。振振,仁厚也。箋云:后妃之德寬容不嫉妒,則宜女之子孫,使其無不仁厚。○振音真。女音汝。
[疏]“螽斯”至“振振兮”。○正義曰:螽斯之蟲不妒忌,故諸蚣蝑皆共交接,各各受氣而生子。故螽斯之羽詵詵然眾多,以興后妃之身不妒忌,故令眾妾皆共進御,各得受氣而生子,故后妃子孫亦眾多也。非直子多,則又宜汝之子孫,使之振振兮無不仁厚也。此以螽斯之多,喻后妃之子,而言羽者,螽斯羽蟲,故舉羽以言多也。○傳“螽斯,蚣蝑”。○正義曰:此言螽斯,《七月》云斯螽,文雖顛倒,其實一也。故《釋蟲》云:“蜤螽,蚣蝑。”舍人曰:“今所謂舂黍也。”陸機《疏》云:“幽州人謂之舂箕。舂箕即舂黍,蝗類也。長而青,長角,長股,肱鳴者也。或謂似蝗而小,班黑其股,似瑇瑁叉,五月中,以兩股相切作聲,聞數十步是也。”此實興也。傳不言興者,《鄭志》答張逸云:“若此無人事,實興也,文義自解,故不言之。”凡說不解者耳,眾篇皆然,是由其可解,故傳不言興也。傳言興也。箋言興者喻,言傳所興者欲以喻此事也,興、喻名異而實同。或與傳興同而義異,亦云興者喻,《摽有梅》之類也。亦有興也,不言興者,或鄭不為興,若“厭浥行露”之類。或便文徑喻,若“褖衣”之類。或同興,箋略不言喻者,若《邶風》“習習谷風”之類也。或疊傳之文,若《葛覃》箋云“興焉”之類是也。然有興也,不必要有興者,而有興者,必有興也。亦有毛不言興,自言興者,若《四月》箋云“興人為惡有漸”是也。或興喻并不言,直云猶亦若者。雖大局有準,而應機無定。鄭云喻者,喻猶曉也,取事比方以曉人,故謂之為喻也。○箋“凡物”至“宜然”。○正義曰:昭十年《左傳》曰:“凡有血氣,皆有爭心。”是有情欲者無不妒也。序云“若螽斯不妒忌”,則知唯蚣蝑不耳。○傳“振振,仁厚”。○正義曰:言宜爾子孫,明子孫皆化。后妃能寬容,故為仁厚,即寬仁之義也。《麟趾》、《殷其雷》傳曰“振振,信厚”者,以《麟趾》序云“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殷其雷》其妻勸夫以義,臣成君事亦信,故皆以為信厚也。○箋“后妃”至“仁厚”。○正義曰:此止說后妃不妒,眾妾得生子眾多,而言孫者,協句。且孫則子所生,生子眾則孫亦多矣。此言后妃子孫仁厚,然而有管、蔡作亂者,此詩人盛論之,據其仁厚者多耳。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薨薨,眾多也。繩繩,戒慎也。○薨,呼弘反。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揖揖,會聚也。蟄蟄,和集也。○揖,子入、側立二反。蟄,尺十反,徐又直立反。
《螽斯》三章,章四句。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妒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老而無妻曰鰥。○“桃夭”,於驕反。桃,木名。《說文》作“枖”,云“木少盛貌”。<魚睘>,本亦作“鰥”,古頑反。
[疏]“《桃夭》三章,章四句”至“鰥民”。○正義曰:作《桃夭》詩者,后妃之所致也。后妃內脩其化,贊助君子,致使天下有禮,昏娶不失其時,故曰致也。由后妃不妒忌,則令天下男女以正,年不過限,昏姻以時,行不逾月,故周南之國皆無鰥獨之民焉,皆后妃之所致也。此雖文王化使之然,亦由后妃內贊之致,故因上《螽斯》后妃不妒忌后,言其所致也。且言致從家至國,亦自近致遠之辭也。男女以正,三章上二句是也。昏姻以時,下二句是也。國無鰥民焉,申述所致之美,於經無所當也。○箋“老而”至“曰鰥”。○正義曰:劉熙《釋名》云“無妻曰鰥”者,“愁悒不寐,目恒鰥鰥然,故其字從魚,魚目不閉也。無夫曰寡。寡,踝也,單獨之名”。鰥或作“矜”,同。蓋古今字異。《王制》曰:“老而無妻謂之矜,老而無夫謂之寡。”則鰥、寡,年老不復嫁娶之名也。《孝經》注云:“丈夫六十無妻曰鰥,婦人五十無夫曰寡也。”知如此為限者,以《內則》云“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御”,則婦人五十不復御,明不復嫁矣,故知稱寡以此斷也。《士昏禮》注云“姆,婦人年五十出而無子者”,亦出於此也。本三十男,二十女為昏。婦人五十不嫁,男子六十不復娶,為鰥、寡之限也。《巷伯》傳曰“吾聞男女不六十不間居”,謂婦人也。《內則》曰“唯及七十,同藏無間”,謂男子也。此其差也。《白虎通》云:“鰥之言鰥,鰥無所親”,則寡者少也,言少匹對耳,故《鴻雁》傳“偏喪曰寡”,此其對例也。婦人無稱鰥之文,其男子亦稱寡,襄二十七年傳曰:“崔杼生成及彊而寡”,故《小雅》云:“無夫無婦并謂之寡。丈夫曰索,婦人曰釐。”又許慎曰“楚人謂寡婦為霜”,并其異名也。鰥、寡之名,以老為稱,其有不得及時為室家者,亦同名焉。即此無鰥民,謂年不過時,過則謂之鰥,故舜年三十不娶,《書》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唐》傳:“孔子曰:‘舜父頑母嚚,不見室家之端,故謂之鰥。’”是三十不娶稱鰥也。又《何草不黃》云“何人不矜”,尚從軍未老,不早還見室家,亦謂之矜。《易·大過》“九二,老夫得其女妻,無不利”,“九五,老婦得其士夫,無咎無譽”。彼鄭注云:以丈夫年過娶二十之女,老婦年過嫁於三十之男,皆得其子。彼言老,若容男六十、婦五十猶得嫁娶者,《禮》:“宗子雖七十,無無主婦。”是年過可以改娶,則婦人五十或可以更嫁者。言鰥寡,據其不得嫁娶者耳。傳言崔杼為寡,則有子亦稱寡。鰥寡據其困者多是無子,故《王制》及《周禮》皆云“天民之窮而無所告者”。
傳以“桃之夭夭”言其少壯宜其室家為不逾時,則上句言其年盛,下句言嫁娶得時也。但傳說昏嫁年月於此不著。《摽有梅》卒章,《傳》曰“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不待禮會而行之”,謂期盡之法,則男女以正,謂男未三十,女未二十也。此三章皆言女得以年盛時行,則女自十五至十九也。女年既盛,則男亦盛矣,自二十至二十九也。《東門之楊》傳曰“男女失時,不逮秋冬”,則秋冬嫁娶正時也。言宜其室家無逾時,則三章皆為秋冬時矣。鄭以三十之男,二十之女,仲春之月為昏,是禮之正法,則三章皆上二句言婦人以年盛時行,謂二十也,下句言年時俱當,謂行嫁又得仲春之正時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興也。桃有華之盛者。夭夭,其少壯也。灼灼,華之盛也。箋云:興者,逾時婦人皆得以年盛時行也。○少,詩照反。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之子,嫁子也。于,往也。宜,以有室家無逾時者。箋云:宜者,謂男女年時俱當。○當,丁浪反。
[疏]“桃之”至“室家”。○毛以為少壯之桃夭夭然,復有灼灼然。此桃之盛華,以興有十五至十九少壯之女亦夭夭然,復有灼灼之美色,正於秋冬行嫁然。是此行嫁之子,往歸嫁於夫,正得善時,宜其為室家矣。○鄭唯據年月不同,又宜者,謂年時俱善為異。○傳“桃有華之盛者”。○正義曰:夭夭言桃之少,灼灼言華之盛。桃或少而未華,或華而不少。此詩夭夭、灼灼并言之,則是少而有華者,故辨之。言桃有華之盛者,由桃少故華盛,以喻女少而色盛也。○箋“時婦”至“時行”。○正義曰:此言年盛時,謂以年盛二十之時,非時月之時。下云“宜其室家”,乃據時月耳。○箋“宜者”至“俱當”。○正義曰:易傳者以既說女年之盛,又言“之子于歸”,后言“宜其室家”,則總上之辭,故以為年時俱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蕡,實貌。非但有華色,又有婦德。○蕡,浮云反。
之子于歸,宜其家室。家室,猶室家也。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蓁蓁,至盛貌。有色有德,形體至盛也。○蓁,側巾反。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一家之人盡以為宜。箋云:家人,猶室家也。○盡,津忍反,或如字。他皆放此。
[疏]箋“家人猶室家”。○正義曰:易傳者以其與上相類,同有“宜其”之文,明據宜其為夫婦,據其年盛,得時之美,不宜橫為一家之人。桓十八年《左傳》曰:“女有家,男有室。”室家謂夫婦也。此云“家人”,家猶夫也,人猶婦也,以異章而變文耳,故云“家人猶室家”也。
《桃夭》三章,章四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