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彼洛矣》,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
[疏]“《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至“罰惡焉”。○正義曰:作《瞻彼洛矣》詩者,刺幽王也。以幽王不能爵命賞罰,故思古之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以刺今之不能也。爵命即賞善之事,但爵命之外,猶別有賞賜,故敘分之。經三章,皆言爵命賞善之事。既能有賞,必當有罰,故連言罰惡耳,於經無所當也。此及《裳裳者華》、《桑扈》、《鴛鴦》亦是思古以刺今,但與上四篇文勢不類,故敘於起發不同耳。上篇每言曾孫,則所思為成王。此等不言曾孫,不知思何時也,故直云古明王,不指斥之。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興也。洛,宗周溉浸水也。泱泱,深廣貌。箋云:瞻,視也。我視彼洛水,灌溉以時,其澤浸潤,以成嘉穀。興者,喻古明王恩澤加於天下,爵命賞賜,以成賢者。○泱,於良反。溉,古愛反。浸,子鴆反。灌,古亂反。君子至止,福祿如茨。箋云:君子至止者,謂來受爵命者也。爵命為福,賞賜為祿。茨,屋蓋也。如屋蓋,喻多也。
韎韐有奭,以作六師。韎韐者,茅蒐染韋也。一入曰韎韐,所以代韠也。天子六軍。箋云:此諸侯世子也。除三年之喪,服士服而來,未遇爵命之時,時有征伐之事。天子以其賢,任為軍將,使代卿士將六軍而出。韎者,茅蒐染也。茅蒐,韎聲也。韐,祭服之韠,合韋為之。其服爵弁服,纟才衣纁裳也。○韎音昧,又亡界反。韐音閤,又古洽反。奭,許力反,赤貌。茅如字。蒐,所留反。韠音畢。任音壬。將,子匠反。下同。纟才音緇。纁,許云反。
[疏]“瞻彼”至“六師”。○正義曰:言我視彼宗周之洛水矣,維此洛水則泱泱然深而廣大,能灌溉以時,浸潤以成嘉穀。以喻我視彼古昔之明王矣,維此明王,則仁而寬愛,能爵賞以理,賜命以成賢者,是王恩之深厚也。故君子諸侯之至止,來見於王,則王爵命之以福,又賞賜之以祿。其聚積多大,如屋蓋之茨也。又言諸侯世子,初除父喪,服士服來至京師,正值有征伐之事。王以其賢,命代卿士之任,服韎韐之韨,有奭然而赤,以作六師之將。其賢如是,故得福祿也。今王不能爵賞諸侯之賢者,故舉以刺之。○傳“洛,宗周溉浸水”。○正義曰:宗周,鎬京也。《夏官·職方氏》:“正西曰雍州,其浸渭洛。”是洛為宗周之浸水也。《禹貢》云:“漆沮既從。”孔安國云:“漆沮一名洛水。洛水則漆沮是也,與東都伊洛別矣。”○箋“君子”至“喻多”。○正義曰:上以水喻明王,故知至止為來至。明王之所受,爵命也。凡言福者,大慶之辭。祿者,吉祉之謂。善事皆是,不必一定以此所思者,止思爵命賞賜耳,故言爵命為福,賞賜為祿,於此經對文為然,於他書散則通矣。福祿非聚積之物,而云“如茨”,故云“如屋蓋,以喻多也”。○傳“韎韐”至“六軍”。○正義曰:韎韐者,衣服之名。奭者,赤貌。傳解言奭之由,以其用茅蒐之草染之,其草色赤故也。一入曰韎韐,所以代韠者,案《爾雅》云:“一染謂之縓,再染謂之赪,三染謂之纁。”此曰韎韐,即一入曰韎韐,是縓也。定本云“一入曰韎韐”,是以他服謂之韨,祭服則謂之韎韐,以此韎韐代他服之韠。大夫以上,祭服謂之韨。士無韨名,謂之韎韐。士言韎韐,亦猶大夫以上之言韨也。若然,《玉藻》云:“一命缊韨黝珩。”注云:“侯伯之士一命。”則士亦名韨矣。言韎韐者,彼注亦云:“子男大夫一命。”則一命缊韨。以子男大夫為文,故言韨耳。其實士正名韎韐。《士冠禮》“爵弁服韎韐”,不言韨,是也。天子六軍,《夏官·序》文。○箋“此諸侯”至“纁裳”。○正義曰:以序言爵命諸侯,故知此謂諸侯世子也。若在三年喪中,則兇服不得有韎韐耳。若已爵命,則當服諸侯之赤韨,不得服士服,故知除三年之喪,服士服而來也。《王制》云:“諸侯之世子未賜爵,視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國。”此文言韎韐,故知諸侯世子未賜爵命,服士服也。若然,《春官·典命》云:“凡諸侯之適子,誓於天子,攝其君,則下其君之禮一等。未誓,則以皮帛繼子男。”此以代父君國,反服士服者。《周禮》之文,謂父在代父行禮,故有執圭璧皮帛之禮。未誓尚比卿。今此雖巳除父喪,非代父行禮,不得復繼於父,又不敢自成為君,故服士服也。世子雖服士服,待之同於正君。《雜記》云:“君薨,太子號稱子,待猶君也。”彼注謂未逾年者尚然,況除服后乎!待之固如成君,何但下一等而已。此詩大意,皆言諸侯世子受王爵命,今服士服,故知是未遇爵命。又云作六師,故知有征伐之事。天子以其賢,任為軍將,使代卿士將六軍而出也。以軍將命卿,故知代卿士也。天子六軍,一卿將一軍。言將六軍而出者,舉六軍見天子之法,其實六軍之中將一軍耳。將軍之時,猶未得命,由是仍服韎韐也。《春秋》之義,諸侯逾年即位,天子賜之以命圭,則天子遣使就國賜之矣。文元年,“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是其事也。此言除三年之喪,自來受賜命者,天子命諸侯之禮亡,亦無明文。《春秋》之義,言逾年賜命者,說者致之,非傳辭也。春秋之世,魯文公、晉惠公即位而賜之。魯成公八年乃賜之。齊靈公,天子將昏於齊始賜之。衛襄、魯桓,則既薨乃賜之。是賜命時節無定限也。由此而言,蓋逾年賜命是其正。其不得命,則除喪自見天子。此是逾年未得命者,故自來也。傳言“韎韐,茅蒐染”,故解之云:“茅蒐,韎韐聲也。”言古人之道茅蒐,其聲如韎韐,故名此衣為韎韐也。《士冠禮》注云:“韎韐者,缊韨而黝珩,合韋為之。士染以茅蒐,因以名焉。今齊人名蒨為韎韐。”又《駁異義》云:“韎,草名。齊、魯之間言韎韐聲如茅蒐,字當作<革未>。陳留人謂之蒨。”是古人謂蒨為茅蒐,讀茅蒐其聲為韎韐,故云“茅蒐,韎韐聲也”。又解代韠之意,士朝服謂之韠,祭服謂之韎韐。《駁異義》云:“有韎韐無韠,有韠無韎韐。是韎韐必代韠也。其體合韋為之。”此韎韐是蔽膝之衣耳。《士冠禮》陳服于房中云:“爵弁服:纁裳,纟才衣,緇帶,韎韐。”是韎韐配爵弁服也。彼注云:“爵弁者,冕之次也。其色赤而微黑,如雀頭然。其布三十升。纁裳,淺絳裳也。纟才衣,絲衣。朝服皆用布,唯冕與爵弁服用絲耳。先裳后衣,欲令下近緇。”明衣與帶同色,此引之,以衣在裳上,故先云纟才衣耳。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鞸琫有珌。鞸,容刀鞸也。琫,上飾。珌,下飾也。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璗琫而璆珌,大夫鐐琫而镠珌,士珕琫而珕珌。箋云:此人世子之賢者也,既受爵命賞賜,而加賜容刀有飾,顯其能制斷。○鞸,字或作“琕”,補頂反,《說文》云:“刀室也。”琫字又作“<革奉>”,必孔反,佩刀削上飾。珌字又作“<王畢>”,賓一反,佩刀下飾。珧音遙,以蜃者謂之珧。璗,徒黨反,字又作“玚”,音同,《爾雅》云:“黃金謂之璗。”璆音虬,又巨漻反,又舊周反,玉也,沈舉彪反,又與彪反,又張疇反。鐐音遼,《爾雅》云:“白金謂之銀,其美者謂之鐐。”徐、何盧到反,又力吊反,本又作“璙”,亦音遼,又力小反,《說文》云:“玉也。”字書力召反。镠,力幽反,又力幼反,沈又力虬反,黃金之美者。郭云:“紫磨金。”珕,力計反,《說文》云:“蜃屬。”斷,丁亂反。
君子萬年,保其家室。箋云:德如是,則能長安,其家室親。家室親,安之尤難,安則無篡殺之禍也。○篡,初患反。殺,本亦作“弒”,同音試。
[疏]“君子”至“家室”。○正義曰:言明王既有恩澤,能爵命諸侯,故君子諸侯至止於王之所。王既爵命之,又加賜以容飾之刀,有鞸以盛之,其韠則有琫及其珌之飾,賜之以顯其能制斷也。君子諸侯為王所賜之,以其德如是,則能萬年而長安,其家室無危亡之禍矣。今王不能爵賞諸侯,故刺之。○傳“鞸韠”至“珕珌”。○正義曰:古之言鞸,猶今之言鞘。《內則》注“遰刀鞸”,是也。以《公劉》云“鞸琫容刀”,故知“鞸,容刀鞸也”。又容者容飾,此“琫有珌”即容飾也。“琫,上飾”,於鞸之形飾有上下耳。其名為琫、珌之義則未聞。《公劉》傳曰:“琫,上飾。鞸,下飾”者,以彼無珌文,因琫為在上之飾,下則指鞸之體,故言“鞸,下飾”也。傳因琫、珌歷道尊卑,所用似有成文,未知出何書也。天子諸侯琫、珌異物,大夫士則同言,尊卑之差也。天子玉琫、玉是物之至貴者也。《釋器》說弓之飾曰:“以蜃者謂之珧。”郭璞曰:“珧似蜯。”《說文》云:“珧,蜃甲所以飾物也。”《釋器》又云:“黃金謂之璗。其美者謂之镠。白金謂之銀。其美者謂之鐐。”郭璞曰:“此皆道金銀之別名,及其美者也。镠即紫磨金也。”《說文》云“珕蜃屬”,而不及於蜃,故天子用蜃,士用珕也。定本及《集注》皆以諸侯珌璆,字從玉,又以大夫镠珌,恐非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既同。箋云:此人世子之能繼世位者也。其爵命賞賜,盡與其先君受命者同而已,無所加也。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
《裳裳者華》,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祿。小人在位則讒諂并進,棄賢者之類,絕功臣之世焉。古者,古昔明王時也。小人,斥今幽王也。○諂,敕檢反
[疏]“《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至“之世焉”。○正義曰:作《裳裳者華》詩者,刺幽王也。以其古之仕於朝者,皆得世襲其祿。今用小人。幽王在於天子之位,則有讒佞諂諛之人并進於朝,既為佞以蔽之王,又進讒以害賢,而王信受之,棄去賢者之胤類,絕滅功臣之世嗣,故時臣思古以刺之也。此言“古之仕者世祿”,及《文王》曰“凡周之士,不顯亦世”,皆謂仕宦於朝者。朝者,在官之總名,公卿大夫皆是也。經言“乘其四駱”,則仕者得乘四馬矣。禮,士乘兩馬,則此詩所言不及士也。古者,有世祿復有世位。世祿者,直食其先人之祿而不居其位。不賢尚當然,子若復賢,則居父位矣。三章箋云:“守我先人之祿位。”并位言之,見此意也。類謂種類,世謂繼世。“棄賢者之類,絕功臣之世”,其理一也。由其賢而得有功,以舉類而當嗣世,義不異矣。但指人身而稱賢者,據祿位而言功臣耳。經四章,皆言思見明王,以免讒諂并進,令己棄絕之事也。○箋“古者”至“幽王”。○正義曰:諸言在位者,多謂臣在於位。此小人在位,文對古者明王,則在位謂幽王也。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興也。裳裳,猶堂堂也。湑,盛貌。箋云:興者,華堂堂於上,喻君也。葉湑然於下,喻臣也。明王賢臣,以德相承而治道興,則讒諂遠矣。○湑,思敘反。治,直吏反。遠,于萬反,又如字。
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箋云:覯,見也。之子,是子也,謂古之明王也。言我得見古之明王,則我心所憂,寫而去矣。我心所憂既寫,是則君臣相與,聲譽常處也。憂者,憂讒諂并進。○覯,古豆反。
[疏]“裳裳”至“處兮”。○正義曰:詩人遇讒絕世,傷今思古。言彼堂堂然光明者華也,在於上。又葉湑然而茂盛兮,在於下。華葉相與,共成榮茂。以興顯著者,君也,在於上。美德者,臣也,佐於下。君臣相承,共興國治。古之明王,政治如此。我得見古之是子之明王,則我心所憂讒諂之事,寫除而去兮。我心之憂既已寫兮,則仕於彼朝,君臣相得,是以有聲譽之美而處之兮。言常處此聲譽之美。兮已由讒見絕,故憂而思之,以刺今也。○傳“裳裳”至“盛貌”。○正義曰:以華狀顯見,故言猶堂堂也。此葉興臣德盛,故湑為盛貌。“有杕之杜”,刺不親宗族,故傳以“湑”為“枝葉不相比也”。○箋“興者”至“遠矣”。○正義曰:讒諂并進,由君受之。三章皆言華,故以華喻君也。華既喻君,而復有葉,故以喻臣。言君之須臣為輔,猶華之須葉以盛,故下章無葉,以喻無臣也。華葉之在於枝,高下同耳。言華上、葉下者,因文之上下以喻君臣上下耳。
裳裳者華,蕓其黃矣。蕓,黃盛也。箋云:華蕓然而黃,興明王德之盛也。不言葉,微見無賢臣也。○蕓音云,徐音運。見,賢遍反。
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箋云:章,禮文也。言我得見古之明王,雖無賢臣,猶能使其政有禮文法度。政有禮文法度,是則我有慶賜之榮也。
[疏]“裳裳”至“有慶矣”。○正義曰:既思君臣并賢而不得,又思君明而無賢臣者。言彼堂堂然光明者華也,此華乃蕓然而其色黃而盛矣。以興顯著者君也,此君其德彰而明矣。華盛而不言其葉,見君明而其臣不賢。我得見是子明王,雖無賢臣,猶能使其政有禮文法度之章也。維其政有禮文法度之章,則能進用有德,是以於我有慶賜之榮矣,我所以欲得見之也。○傳“蕓,黃盛”。○正義曰:蕓是黃盛之狀,故箋云“華蕓然而黃”也。此華赤以黃為盛,謂草木之有黃華者也。若之華紫赤而繁,黃則衰矣,與此不同也。○箋“華蕓”至“賢臣”。○正義曰:類上章有葉而此無,故云“而不言葉者,微見無賢臣也”。微謂不明言而理見,是其微也。
裳裳者華,或黃或白。箋云:華或有黃者,或有白者,興明王之德,時有駁而不純。○駁,邦角反。
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言世祿也。箋云:我得見明王德之駁者,雖無慶譽,猶能免於讒諂之害,守我先人之祿位,乘其四駱之馬,六轡沃若然。○駱音洛。沃若,如字,徐於縛反。
[疏]“箋華或”至“不純”。○正義曰:喻取其象既以黃色,興明王德純,故以異色喻其不純。或有黃者,或有白者,華自有雜色與純者,二章各舉以喻,非此華本黃而變白,又非白即衰也。華一時而黃白雜色,以興明王亦一時而善惡不純,非先盛而后衰為不純也。故言時有駮而不純者,言時有善多而惡少,非善惡半也。若惡與善等,則是闇君,不得為明王矣。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左,陽道,朝祀之事。右,陰道,喪戎之事。箋云:君子,斥其先人也。多才多藝,有禮於朝,有功於國。○朝,直遙反。下及下篇同。
維其有之,是以似之。似,嗣也。箋云:維我先人,有是二德,故先王使之世祿,子孫嗣之。今遇讒諂并進,而見棄絕也。
[疏]“左之”至“似之”。○正義曰:詩人既思明王,又陳已所以宜嗣之意也。言“左之左之”,左,陽道,朝祀之事,我先人君子則宜而行之。“右之右之”,右,陰道,喪戎之事,我先人君子則能有而曉之。此二德者,我先人維其并能有之,是以先王使其子孫嗣之。今遇讒見絕,故思古明王也。左,陽道,嘉慶之事,故言宜之。右,陰道,為憂兇之事,不得言宜,故變言有之。二者皆君子之所能,故下經裛言有之,明二者皆有也。○傳“左陽”至“之事”。○正義曰:以天下之事多矣,大總不過吉兇,故舉左右以目之。左,陽道,謂嘉慶之事。朝者,人所樂;祀者,吉之大,故為陽也。右,陰道,謂憂兇之事。喪者,人所哀;戎者,有所殺,故為陰也。以能事弘多,故皆重言以見眾也。
《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
《桑扈》,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焉。動無禮文,舉事而不用先王禮法威儀也。○桑扈,音戶。桑扈,竊脂鳥也。《說文》“扈”作“雇”。
[疏]“《桑扈》四章,章四句”至“禮文焉”。○正義曰:以其時君臣上下,升降舉動皆無先王禮法威儀之文焉,故陳當有禮文以刺之,即上二章上二句是也。三章言其君為百辟所法而受福。卒章言臣能燕飲得禮而不傲慢。皆是君臣禮文之事,故總之。此與《賓之初筵序》皆言君臣上下,以君臣即有上下之禮,故并言以見義。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興也。鶯然有文章。箋云:交交,猶佼佼,飛往來貌。桑扈,竊脂也。興者,竊脂飛而往來有文章,人觀視而愛之。喻君臣以禮法威儀升降於朝廷,則天下亦觀視而仰樂之。○鶯,於耕反。佼,交卯反。
君子樂胥,受天之祜。胥,皆也。箋云:胥,有才知之名也。祜,福也。王者樂臣下有才知文章,則賢人在位,庶官不曠,政和而民安,天予之以福祿。○胥,毛如字,鄭、徐思敘反。祜音戶。知音智。下同。
[疏]“交交”至“之祜”。○毛以為,佼佼然飛而往來者,桑扈之鳥也。有鶯然其羽之文章,故人皆觀視而念愛之。以興動而升降者,王與群臣也,當有威儀禮法,則天下亦觀視而樂仰之。君子既有禮文,為下所愛,盡得其所,故能樂與天下所共,是與天下皆樂,而得受天之祜福也。○鄭唯樂胥為異,具在箋說。○箋“交交”至“樂之”。○正義曰:《黃鳥》、《小宛》傳曰:“交交,小貌。”此云“猶佼佼,飛而往來”者,作者各有所取。佼佼實飛而往來之貌也。此喻升降舉動,故取往來為義。○傳“胥,皆”。○正義曰:《釋詁》文。孫毓曰:“與天下皆樂,樂之大者。天子四海之內無違命,則天子樂矣。諸侯四封之內無違命,外內無故,則諸侯樂矣。大夫官府之內無違命者,諮謀行於上,則大夫樂矣。士進以禮,退以義,則士樂矣。庶人耕稼樹藝以養父母,刑罰不加於身,則庶人樂矣。”是述毛之義也。○箋“胥皆”至“福祿”。○正義曰:《周禮》每官之下皆有胥、徒,胥一人則徒十人,是胥以才智之故,而為十徒之長。又有大胥、小胥之官,故知“胥,有才智之名”。《易·歸妹》“以須”,注亦云:“須,有才智之稱。”天文有須女,屈原之姊名女須。《鄭志》答冷剛云:“須,才智之稱,故屈原之姊以為名。”是胥為才智之士。胥、須古今字耳。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領,頸也。
君子樂胥,萬邦之屏。屏,蔽也。箋云:王者之德,樂賢知在位,則能為天下蔽捍四表患難矣。蔽捍之者,謂蠻夷率服,不侵畔。○屏,卑郢反。為,于偽反。捍音汗。難,乃旦反。下“患難”同。
[疏]“君子樂胥,萬邦之屏”。○毛以為,言君子王者既有禮文,又能樂與天下皆共之。能與天下皆樂,則為萬邦之蔽捍,天下皆得其樂,無復侵伐之憂,是為之蔽捍矣。○鄭義具箋。○箋“王者”至“不侵畔”。○正義曰:萬邦,是中國之辭,與中國為屏蔽,明捍四夷可知也,故云“蠻夷率服,不敢內侵外畔”,是蔽捍也。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翰,榦。憲,法也。○箋云:辟,君也。王者之德,外能捍蔽四表之患難,內能立功立事,為之楨榦,則百辟卿士莫不修職而法象之。
不戢不難,受福不那。戢,聚也。不戢,戢也。不難,難也。那,多也。不多,多也。箋云:王者位至尊,天所子也。然而不自斂以先王之法,不自難以亡國之戒,則其受福祿亦不多也。○戢,莊立反。
[疏]“之屏”至“不那”。○毛以為,言王者之德,外能蔽捍四表之患難,內能立功立事,為之楨幹,則百辟卿士莫不修職而法象之。王能如此,則天下之民不戢聚而歸之乎?言戢聚而歸之也。不畏難而順之乎?言畏難而順之也。民皆順之,則為天所祜,其受福豈不多乎?言受福多也。今王不能然,故刺之。○鄭以上二句與毛同,下二句具在箋。○傳“翰,榦。憲,法”。○正義曰:《釋詁》云:“楨,榦也。”舍人曰:“楨,正也。筑墻所立兩木也。榦所以當墻兩邊障土者也。然則言楨幹者,皆以筑墻為喻,幹是墻之主,善政亦民之主也。“憲,法”,《釋詁》文。○箋“辟君”至“法象之”。○正義曰:“辟,君”,《釋詁》文。“之屏”因上文而轉,故亦為蔽捍四表之患難,人君之所施為,唯功事而已,故知立功立事為之楨榦也。百辟知卿士者,以《烈文》“百辟其刑之”,對“四方其訓之”,故知為卿士,尊比諸侯,故曰君也。○箋“王者”至“不多”。○正義曰:言王位至尊,天所子愛,解其當自斂、難之意。斂者,收攝之名,故言斂以先王之法。難者,戒懼之辭,故知難以亡國之戒。不自斂以先王之法,即動無禮文也,故《序》箋云:“動無禮文者,舉事而不用先王禮法威儀。”是先王之法為禮文也。不自難以亡國之戒者,即不用賢也,故首章箋云:“王者樂臣下有才智文章,則賢人在位,而庶官不曠,政和而民安。”言用賢則民安,是棄賢則亡國矣。又彼文連言“受天之祜”,彼由樂有賢智,則受天之祜;此不難以亡國之戒,則受福不多,是相配成也。易傳者,以順文理切,不假反言故也。
兕觥其,旨酒思柔。箋云:兕觥,罰爵也。古之王者與群臣燕飲,上下無失禮者,其罰爵徒然陳設而已。其飲美酒,思得柔順中和與共其樂,言不幠敖自淫恣也。○兕,徐履反,獸名。觥,古橫反,以兕角為之。音虯,本或作“觓”。樂音洛。憮,火吳反。敖,五報反。下文同。
彼交匪敖,萬福來求。箋云:彼,彼賢者也。賢者居處恭,執事敬,與人交必以禮,則萬福之祿就而求之,謂登用爵命,加以慶賜。
[疏]箋“彼賢”至“慶賜”。○正義曰:以承上經而云彼,是指思柔之人,故云“彼賢者也”。言交非敖則常恭敬,故引《論語》“居處恭,執事敬”為不傲慢矣。故明王招聘用之,故云登用爵命,加以慶賜也。
《桑扈》四章,章四句。
《鴛鴦》,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于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交于萬物有道,謂順其性,取之以時,不暴夭也。○鴛鴦,於袁反,沈又音溫;下於崗反,又於良反。
[疏]“《鴛鴦》四章,章四句”至“有節焉”。○正義曰:作《鴛鴦》詩者,刺幽王也。以幽王殘害萬物,奉養過度,是以思古明王交接于天下之萬物鳥獸蟲魚皆有道,不暴夭也。其自奉養有節度,不奢侈也。今不能然,故刺之。交于萬物有道,即上二章上二句是也。自奉養有節,即下二章上二句是也。見明王急于萬物而緩于己,故先言交萬物,而后言自奉養也。○箋“交于”至“暴夭”。○正義曰:天子以天下為家,萬物皆天子立制,節其生殺,與之交接,故言交于萬物也。有道者,謂順其生長之性,使之得相長養,取之以時,不殘暴夭絕其孩幼者,是有道也。“不暴夭”,《王制》文。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興也。鴛鴦,匹鳥。太平之時,交於萬物有道,取之以時,於其飛,乃畢掩而羅之。箋云:匹鳥,言其止則相耦,飛則為雙,性馴耦也。此交萬物之實也。而言興者,廣其義也。獺祭魚而后漁,豺祭獸而后田,此亦皆其將縱散時也。○大音泰。揜,於檢反。馴音巡,又音唇。獺,敕轄反,又他末反。
君子萬年,福祿宜之。箋云:君子,謂明王也。交於萬物,其德如是,則宜壽考,受福祿也。
[疏]“鴛鴦”至“宜之”。○正義曰:古太平之時,交於萬物有道,欲取鴛鴦之鳥,必待其長大,於其能飛,乃畢掩之,而羅取之。不於幼小而暴夭也。非但於鳥獨然,以興於萬物皆爾。至獺祭魚然后取魚,豺祭獸然后捕獸,皆待其成而取之也。君子明王交於萬物之德如是,則萬年之壽及福祿并皆宜歸之也。今王不能然,故舉以剌之。○傳“興也”至“羅之”。○正義曰:以交於萬物,則非止一鳥,故云興也。言舉一物以興其馀也。又解正舉鴛鴦者,以鴛鴦匹鳥也,相匹耦而擾馴,則易得也。易得尚以時取,明萬物皆然,故言太平之時,交於萬物有道,取之以時也。又言於其飛乃畢掩而羅之,此即取之以時之事也。謂小者未能飛,待其能飛而后取之。《釋器》云:“鳥罟謂之羅。”《月令》云:“羅網畢翳。”注云:“罔小而柄長謂之畢。”以畢、羅異器,故各言之。《大東》傳曰:“畢所以掩兔。”彼雖以兔為文,其實亦可取鳥,故此鴛鴦言畢之也。羅則張以待鳥,畢則執以掩物,故言畢掩。○箋“匹鳥”至“散時”。○正義曰:申說匹鳥之意。止則耦,飛則雙,性馴善而相耦,則取之易得,故詩特舉之。鴛鴦即是萬物之一,而傳以為興,故又解之。此交於萬物之實,而言興者,欲廣其義故也。箋又止言魚獸二事者,以天之生物,飛走而已。經已言鳥,又舉魚獸,則可以兼諸水陸矣。且因《王制》、《詩傳》之成文也。此豺、獺祭時,魚獸成就,皆是魚獸放縱分散之時,故於是可取之。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言休息也。箋云:梁,石絕水之梁。戢,斂也。鴛鴦休息於梁,明王之時,人不驚駭,斂其左翼,以右翼掩之,自若無恐懼。○戢,側立反,《韓詩》云:“捷也。捷其噣於左也。”恐,丘勇反。君子萬年,宜其遐福。箋云:遐,遠也。遠猶久也。
乘馬在廄,摧之秣之。摧,莝也。秣,粟也。箋云:挫,今莝字也。古者明王所乘之馬系於廄,無事則委之以莝,有事乃予之穀,言愛國用也。以興於其身亦猶然,齊而后三舉設盛饌,恒日則減焉,此之謂有節也。○乘馬,王、徐繩證反,四馬也。鄭如字。下同。廄音救。摧,采臥反,芻也。秣音末,穀馬也。芻,楚俱反。莝,采臥反,《韓詩》云:“委也。”委,紆偽反,猶食也。與音豫。齊,側皆反,本亦作“齋”。饌,仕戀反。減,古攬反。
[疏]箋“鴛鴦”至“恐懼”。○正義曰:言斂其左翼,以右翼掩之,舉雄者而言耳。此舉鳥不恐懼,亦廣興其義。《禮運》曰:“龍以為畜,故魚鮪不淰。鳳以為畜,故鳥不獝。麟以為畜,故獸不狘。”是水陸飛走皆可擾馴也。《白華》文與此同。但彼言申后見黜,故以陰陽相下為義。此興取自安,故與此異也。○箋“摧今”至“有節”。○正義曰:傳云“摧,莝”,轉古為今,而其言不明,故辯之云:此摧乃今之莝字也。言古者明王所乘之馬系之於廄者,以王馬多矣,而此言在廄,明是王所乘馬。天子之馬而不常與粟,言愛國用也。序言自奉養,謂王身。上章為興,知此亦興,故言“以興於其身亦猶然”也。齋而后三舉設盛饌,三舉節是設盛饌也。恒日則減焉,唯一舉也。齋為有事,故三舉。恒日無事而一,此之謂有節。《天官·膳夫》云:“王日一舉。”注云:“殺牲盛饌曰舉。”又曰:“王齋則三舉。”是恒日則減焉。因奉養先盛而倒言耳。此不言朔月,而《玉藻》云“天子之食,日少牢,朔月太牢”,明朔必加於恒日,不知為同齋三太牢為降二太牢也。《玉藻》“日少牢”,與《周禮》“日一舉”不同者,《鄭志》答趙商云:“《禮記》后人所定,或以諸侯同天子,或以天子與諸侯等,所施不同,故難據也。《王制》之法與周異者多,當以經為正。”然則為《記》有參差,故不同也。
君子萬年,福祿艾之。艾,養也。箋云:明王愛國用,自奉養之節如此,故宜久為福祿所養也。○艾,魚蓋反,徐又音刈。
乘馬在廄,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祿綏之。箋云:綏,安也。○綏,士果反,又如字。
《鴛鴦》四章,章四句。
《頍弁》,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將亡,故作是詩也。戾,虐也。暴虐,謂其政教如雨雪也。○頍弁,缺婢反,著弁貌。《說文》云:“舉頭貌。”燕樂,音洛。卒章同。燕又作“宴”。雨,于付反。卒章同。
[疏]“《頍弁》三章,章十二句”至“是詩”。○正義曰:作《頍弁》詩者,時同姓之諸公刺幽王也。以王之政教酷暴而戾虐,又無所親,不能燕樂其同姓,親睦其九族,孤特傾危,將至喪亡,故同姓諸公作是《頍弁》之詩以刺之。為不能燕樂同姓,明諸公是同姓諸公也。作詩者一人而已,言諸公者,以作者在諸公之中,稱諸公意以刺之也。九族亦同姓,見諸公非一,容九族之外,故言同姓以廣之。不能燕樂,即亦不能親睦。親睦由於燕樂,以經責王不燕樂,令不親睦,故分而言之耳。暴戾無親,即“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是也。不能燕樂同姓,親睦九族,三章皆上六句是也。孤危將亡,卒章四句是也。其首章、二章上六句,懼王危亡,庶幾諫正,亦是將亡之事也。經、序倒者,序述論其事,由暴虐無親,故不能燕樂,為事之次,經則主為不能燕樂,故先言之。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興也。頍,弁貌。弁,皮弁也。箋云:實,猶是也。言幽王服是皮弁之冠,是維何為乎?言其宜以宴而弗為也。禮,天子諸侯朝服以宴天子之朝,皮弁以日視朝。○朝服,直遙反。下皆同。爾酒既旨,爾殽既嘉,箋云:旨、嘉皆美也。女酒已美矣,女殽已美矣,何以不用與族人宴也?言其知具其禮而弗為也。豈伊異人?兄弟匪他。箋云:此言王當所與宴者,豈有異人疏遠者乎?皆兄弟與王。無他,言至親。又刺其弗為也。蔦與女蘿,施于松柏。蔦,寄生也。女蘿,菟絲、松蘿也。喻諸公非自有尊,讬王之尊。箋云:讬王之尊者,王明則榮,王衰則微。刺王不親九族,孤特自恃,不知己之將危亡也。○蔦音鳥,《說文》音吊,寄生草也。《爾雅》云“寓木,宛童”,是也。女蘿,力多反,在草曰兔絲,在木曰松蘿。又唐蒙。施,以豉反。下同。
未見君子,憂心弈弈。既見君子,庶幾說懌。弈弈然無所薄也。箋云:君子,斥幽王也。幽王久不與諸公宴,諸公未得見幽王之時,懼其將危亡,已無所依怙,故憂而心弈弈然。故言我若已得見幽王諫正之,則庶幾其變改,意解懌也。○弈音亦。說音悅。懌音亦,本又作“繹”。怙音戶。解音蟹。
[疏]“有頍”至“說懌”。毛以為,有頍然者之皮弁,實維伊何乎?宜在於首,以為表飾也。以興有尊貴者之天王,維如何乎?宜君於上,以正綱紀也。爾王之酒既旨美矣,爾王之殽既嘉善矣,足能具禮,何以不用與族人燕乎?王所當與燕者,豈伊更有異人疏遠者乎?皆王宗族兄弟,非有他人,何不燕而親之,令為輔助。我所以欲王之親燕者,以蔦與女蘿施于松柏之上,非自有根,依於松柏之根,故松柏存而茂,松柏殞而亡,是存亡在松柏。以興同姓與九族附於王者之側,非自有尊,讬王之尊,故王政明而榮,王政衰而微,是興衰由于王政,所以欲王之明也。下四句義具在箋。○鄭以為,王服是有頍然者皮弁之冠,是維伊欲何為乎?宜當服之以燕,而王何以不為。馀同。○傳“興也”至“皮弁”。○正義曰:以頍文連弁,故為弁貌。弁者,冠之大名,稱弁者多矣。但爵弁則士之祭服,韋弁則服以即戎,冠弁則服以從禽,非常服也。唯皮弁,上下通服之,故知皮弁也。傳興理不明。王肅云:“言無常也。興有德者則戴頍然之弁矣。”下章肅又云:“言冕,其在人之無期也。”其意以傷王無德,將不戴弁。孫毓以皮弁非唯王者所服,雖陪臣卿大夫皆得服之,不足以為王者廢興之喻。以王說為非。案昭九年《左傳》“王使詹桓伯辭於晉,曰:‘我在伯父,猶衣服之有冠冕。’”僖八年《穀梁傳》曰:“弁冕雖舊,必加於首。周室雖衰,必先諸侯。”然則王者之在上位,猶皮弁之在人首,故以為喻也。○箋“實猶”至“視朝”。○正義曰:《釋詁》云:“寔,是也。”實、寔義同,故實亦為是也。言是維伊何,問其所用之辭,則此皮為燕之服。“天子皮弁,以日視朝”,《玉藻》文。燕禮者,諸侯燕臣子之禮。經云:“燕朝服。”諸侯用朝服燕,則知天子亦自以朝服燕也。且此詩責王不燕而舉皮弁,是天子燕用皮弁明矣。若然,《王制》云:“周人冕而祭,玄衣而養老。”注云:“凡養老之服,皆其時與群臣燕之服,周人循而兼用之。玄衣素裳,其冠委貌。諸侯以天子之燕服為朝服。”如彼注,則天子之燕用玄衣。此言皮弁者,蓋天子燕服有二:燕群臣用玄冠,親同姓用皮弁也。《賓之初筵》三章箋云:“此祭末,王與族人燕。”而經云“側弁之俄”,是燕同姓用皮弁之事也。○傳“蔦寄”至“松蘿”。○正義曰:“蔦”,《釋草》無文。寄生者,毛以時事言之耳。陸機《疏》云:“蔦,一名寄生,葉似當盧子,如覆盆,子赤黑,恬美。”《釋草》云:“唐蒙,女蘿。女蘿,菟絲。”毛意以菟絲為松蘿,故言松蘿也。陸機《疏》云:“今菟絲蔓連草上生,黃赤如金,今合藥菟絲子是也,非松蘿。松蘿自蔓松上生,枝正青,與菟絲殊異事。”或當然。○傳“弈弈然無所薄”。○正義曰:弈弈,憂之狀。憂則心游不定,故為無所薄也。下章傳曰:“怲怲,憂盛滿。”言憂之多。○箋“君子”至“解懌”。○正義曰:以王不燕樂,而欲見之,故知君子為幽王也。此“悅懌”文與下章“有臧”相值,有臧冀王之善,則此亦冀王意悅懌,故云“庶幾其變改”。意解懌言當開解而懌悅也。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箋云:何期,猶伊何也。期,辭也。○期,本亦作“其”,音基。王如字。爾酒既旨,爾殽既時。時,善也。豈伊異人?兄弟具來。箋云:具,猶來也。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怲怲,憂盛滿也。臧,善也。○怲,兵命反。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旨,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箋云:阜,猶多也。謂吾舅者,吾謂之甥。
[疏]箋“謂吾舅者,吾謂之甥”。○正義曰:《釋親》文也。此諸公而及甥舅,以甥舅王之外親,皆是緣王興衰,故亦欲從王燕之也。
如彼雨雪,先集維霰。霰,暴雪也。箋云:將大雨雪,始必微溫。雪自上下,遇溫氣而摶,謂之霰,久而寒勝,則大雪矣。喻幽王之不親九族,亦有漸自微至甚,如先霰后大雪。○霰,蘇薦反,消雪也,字亦作“{雨見}”。摶,徒端反。
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箋云:王政既衰,我無所依怙,死亡無有日數,能復幾何與王相見也?且今夕喜樂此酒,此乃王之宴禮也。刺幽王將喪亡,哀之也。○喪,息浪反。幾,居豈反。注同。樂音洛。復,扶又反。
[疏]“如彼”至“維宴”。○正義曰:言王政教暴虐,如彼天之雨下大雪,其雪必先集聚,而摶維為小霰,而后成為大雪。是雪有漸也。以興幽王之為惡,亦初為小惡,而成為大惡,亦惡有漸也。王漸益惡,今則大甚。王若覆滅,則己亦喪亡。我等死與喪亡無有日數,復無幾何與王相見,永不得王之燕禮矣。且自相與善樂此酒於今之夕,以王必不燕己,故自已酒,維當王之燕禮。○傳“霰,暴雪”。○正義曰:以比幽王漸致暴虐。且初為霰者,久必暴雪,故言暴雪耳,非謂霰即暴雪也。○箋“將大”至“大雪”。○正義曰:先集者,謂雪集聚也。解雪當散下,而言集,意天將大雨雪,其始必微溫暖。雪自上下,逢遇溫氣消釋,集聚而摶,謂之霰。積久而雪之寒氣勝此溫氣,則大雪散下。是雪有漸,故喻王惡自微至甚,如先霰后雪。《大戴禮》曾子云:“陽之專氣為霰,陰之專氣為雹。盛陽氣之在雨水則溫暖,為陰氣薄而脅之,不相入則摶為雹也。盛陰之氣在雨水,則凝滯而為雪,陽氣薄而脅之,不相入則消散而下,因水而為霰。”是霰由陽氣所薄而為之,故言遇溫氣而摶也。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車舝》,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妒,無道并進,讒巧敗國,德澤不加於民。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也。舝,胡瞎反,車軸頭鐵也。嫉音疾,又音自。妒,丁故反。敗,必邁反,又如字。下注同。
[疏]“《車舝》五章,章六句”至“是詩”。○正義曰:《車舝》詩者,周大夫所作,以刺幽王也。以當時褒姒在王后之位,情性嫉妒。由物類相感,而小人道長,故使無道之輩并進於朝,讒佞巧言傾敗國家,令王之德澤不加於民,使致下民離散。周人見其如此,乃思得賢女以配君子幽王,欲令代去褒姒,教幽王改修德教,故作是《車舝》之詩以刺之。上言大夫,下言周人,見大夫所作,述眾人之意故也。此經五章,皆以褒姒嫉妒,思得賢女代之。言“思變季女”,是褒姒嫉妒也。“德音來括”,是民已離散者也。“令德來教”,欲王之改修德教,是德澤不加於民也。故皆反經而序之,所以相發明也。
間關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興也。間關,設舝也。孌,美貌。季女,謂有齊季女也。箋云:逝,往也。大夫嫉褒姒之為惡,故嚴車設其舝,思得孌然美好之少女有齊莊之德者,往迎之,以配幽王,代褒姒也。既幼而美,又齊莊,庶其當王意。○孌,力兗反。齊,側皆反。下同。少,詩照反,本亦作“季女”。匪饑匪渴,德音來括。括,會也。箋云:時讒巧敗國,下民離散,故大夫汲汲欲迎季女,行道雖饑不饑,雖渴不渴,覬得之而來,使我王更脩德教,合會離散之人。○括,本又作“佸”,音活,徐古闊反。覬音冀。
雖無好友,式燕且喜。箋云:式,用也。我得德音而來,雖無同好之賢友,我猶用是燕飲,相慶且喜。○好,呼報反。注下并同。
[疏]“間關”至“且喜”。○正義曰:周人惡褒姒嫉妒,讒佞在朝,欲得賢女以代之,故言已欲間關然以設車之舝兮,思得孌然美好齋莊之少女,往迎之兮。若有此女,可得往迎,其於行道雖饑非以為饑,雖渴非以為渴。所以然者,覬望此女以令德善音來發教諫於王,使施行德澤,會合離散之人。凡人之喜樂,須賢友共之。我若迎得此女,雖無同好之賢友,猶用是得賢女之故,燕飲酒相慶而且喜樂。疾褒姒之甚,思賢女之切,雖無朋友,亦將獨喜也。○傳“間關”至“有齊季女”。○正義曰:以連言舝兮,故知“間關,設舝貌”。舝無事則脫,行乃設之,故言設舝也。有齋季女者,《采蘋》經文也。以其當為王后,欲代嫉妒,明其非直幼少而已,是以箋述之云“既美好而少,又有齊莊之德,庶其當王意”也。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德來教。依,茂木貌。平林,林木之在平地者也。鷮,雉也。辰,時也。箋云:平林之木茂,則耿介之鳥往集焉。喻王若有茂美之德,則其時賢女來配之,與相訓告,改修德教。○鷮音驕。
式燕且譽,好爾無射。箋云:爾,女。女,王也。射,厭也。我於碩女來教,則用是燕飲酒,且稱王之聲譽。我愛好王無有厭也。○射音亦。下同。厭,於艷反。下同。
[疏]“依彼”至“無射”。○正義曰:既思賢女,欲以配王,又欲王有美德,致此賢女。故言依然而茂盛者,彼平林之木,有往集之者,維為鷮雉也。此鷮雉乃耿介之鳥,由平林之木茂,故往集焉。唯有茂美之德者,君子之身。有來配之者,維為碩女也。此碩女有齋莊之德,由君子之身美則來配焉,是美德能致碩女也。如此,則王若有茂美之德,則其時彼有美大之賢女,以令善之德來配於王,與王相訓,令王改脩德教。我用是之故,則燕而飲酒,且稱王之聲譽,又愛好汝王無有厭倦也。○傳“依茂”至“辰時”。○正義曰:依為林之狀,以茂而致雉,故知依為茂木貌也。《周禮》有山林、林麓,不在平地。此云平林,故為林木之在平地也。“鷮,雉”,《釋鳥》文。以《說文》云:“鷮,長尾雉,走鳴。乘轝尾為防釳著馬頭上。”陸機《疏》云:“鷮,微小於翟也,走而且鳴,曰鷮鷮。其尾長,肉甚美,故林慮山下人語曰:‘四足之美有麃,兩足之美有鷮。’麃者,似鹿而小,是也。”此鷮是雉中之別名,雉性耿介,故箋謂之耿介之鳥。《士相見》注云:贄用雉者,取其耿介,交有時,別有倫,雉必用死,為其不可生服,是耿介也。以雉有耿介之性,喻碩女有貞專之德。碩,大也,言美大之女。
雖無旨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箋云:諸大夫覬得賢女以配王,於是酒雖不美猶用之此燕飲,殽雖不美猶食之。人皆庶幾於王之變改,得輔佐之,雖無其德,我與女用是歌舞,相樂喜之至也。○樂音洛。
[疏]箋“諸大”至“之至”。○正義曰:以言與之,是相於非一之辭,故言諸大夫也。人之飲食,必樂其旨嘉,今喜而用之,故不待旨嘉。經再言庶幾,其意則同,故箋於“食”之下,總云“皆庶幾於王之變改,已得輔佐之也”。說燕樂之事,而言無德者,以人燕樂欲與賢德者同之,若非賢德,則燕不樂矣。上云“雖無好友”,以己為主,引人從己,自他而言,故云“已無賢友”。此言“無德與汝”,以彼為主,持己就人,自己而言,故云“己身無德”,為謙辭耳。
陟彼高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箋云:陟,登也。登高崗者,必析其木以為薪。析其木以為薪者,為其葉茂盛,蔽岡之高也。此喻賢女得在王后之位,則必辟除嫉妒之女,亦為其蔽君之明。○析,星歷反。柞,子洛反。湑,思敘反。茂盛也。為,于偽反。下“亦為”同。辟,婢亦反,又音壁。
鮮我覯爾,我心寫兮。箋云:鮮,善。覯,見也。善乎!我得見女如是,則我心中之憂除去也。○鮮,息淺反,徐音仙。覯,古候反。女音汝。行如是,下孟反。一本無“行”字。
[疏]“陟彼”至“寫兮”。○正義曰:言有人登彼高岡之上,當必析伐其柞木以為薪。析伐其柞木以為薪者,以此柞木其葉湑湑然茂盛兮,為其蔽岡之高,故我伐而去之。以興有賢女居彼王后之位,則必辟除褒姒以為賤。辟除褒姒以為賤者,以此褒姒,其惡眾多,為其蔽王之明,故除而去之。善乎!我得見汝之新昏賢女,辟除褒姒,如是則我心中之憂寫除而去兮,喜之至也。○箋“登高”至“之明”。○正義曰:以析者,是除去之辭。又言湑兮為茂盛,故喻其蔽岡之高。以喻取一象欲見其體而不得見之,則為蔽也。言為薪,是廢棄不用之辭,故辟除嫉妒,亦廢棄之也。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景,大也。箋云:景,明也。諸大夫以為,賢女既進,則王亦庶幾古人有高德者則慕仰之,有明行者則而行之。其御群臣,使之有禮,如御四馬騑騑然。持其教令,使之調均,亦如六轡緩急有和也。○仰止,本或作“仰之”。景行,下孟反。注“有明行”同。牡,茂口反。騑,孚非反。調音條。和,胡臥反。
覯爾新昏,以慰我心。慰,安也。箋云:我得是女之新昏如是,則以慰除我心之憂也。新昏,謂季女也。○慰,怨也,於原反。王申為怨恨之義。《韓詩》作“以慍我心”,慍,恚也。本或作“慰”,安也,是馬融義。馬昭、張融論之詳矣。
[疏]“高山”至“我心”。○毛以為,若得賢女在王后之位,則諫王使之為善,庶幾於古人有高顯之德如山者則慕而仰之,有遠大之行者則法而行之。既慕德行善,則調御有法,如善御者,使四牡之馬騑騑行而不息,進止有度,執其六轡,緩急調和,如琴瑟之相應也。喻王法仰高大,善御群臣,使有禮法,成其文章,如六轡之御四馬也。得賢女則令王如是,我所以原見之也。我若得見爾之新昏,使王改修也如是,則以安慰我心,除其憂矣。○鄭唯以景為明為異。馀同。○箋“景明”至“有和”。○正義曰:傳云“景,大”,《釋詁》文。箋必易之為明者,以行須行之,故以為明。見其明白可法,明亦大也。言高山者,以山之高比人德之高,故云古人有高德者則慕仰之也。且仰是心慕之辭,故為高德。德者在內,未見之言行者。已見施行之,語德則慕仰,多行則法行,故仰之、行之異其文也。六轡以御四馬,故以喻王御群臣。六轡如琴,猶言執轡如組,轉相比并,以發明其意也。《四牡》傳曰:“騑騑,行不止。”此亦然也。○傳“慰,安”。○正義曰:傳以慰為安,箋言“慰除”,以憂除則心安,非是異於傳也。孫毓載毛傳云:“慰,怨也。”王肅云:“新昏謂褒姒也。大夫不遇賢女,而后徒見褒姒讒巧嫉妒,故其心怨恨。”遍檢今本,皆為慰安。《凱風》為安,此當與之同矣。此詩五章皆思賢女,無緣末句獨見褒姒為恨。肅之所言,非傳旨矣。定本“慰,安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