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斧》,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惡四國者,惡其流言毀周公也。○惡,烏路反,注同。
[疏]“《破斧》三章,章六句”至“國焉”。○正義曰:三章上二句惡四國,下四句美周公。經、序倒者,經以由四國之惡,而周公征之,故先言四國之惡,后言周公之德。序以此詩之作,主美周公,故先言美周公也。○箋“惡四”至“周公”。○正義曰:案《金縢》,流言者,管叔及其群弟耳。今并言惡四國流言毀周公者,《書傳》曰:“武王殺紂。繼公子祿父及管、蔡流言,奄君薄姑謂祿父曰:‘武王已死,成王幼,周公見疑矣。此百世之時也,請舉事。’然后祿父及三監叛。”管、蔡流言,商、奄即叛,是同毀周公,故并言之。《地理志》云:“成王時,薄姑氏與四國作亂。”則薄姑非奄君之名,而云“奄君薄姑”者,彼注云:“玄疑薄姑齊地名,非奄君名。”是鄭不從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隋銎曰斧。斧斨,民之用也。禮義,國家之用也。箋云:四國流言,既破毀我周公,又損傷我成王,以此二者為大罪。○斨,七羊反,《說文》云:“方銎斧也。”隋,徒禾反,何湯果反,孔形狹而長也。銎,曲容反。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四國,管、蔡、商、奄也。皇,匡也。箋云:周公既反,攝政,東伐此四國,誅其君罪,正其民人而已。
哀我人斯,亦孔之將!將,大也。箋云:此言周公之哀我民人,其德亦甚大也。
[疏]“既破”至“之將”。○毛以為,斧斨者,生民之所用,以喻禮義者,亦國家之所用。有人既破我家之斧,又缺我家之斨。損其斧斨,是廢其家用,其人是為大罪。以喻四國之君,廢其禮義,壞其國用,其君是為大罪,不得不誅,故周公於是東征之。周公所以東征者,是止誅其四國之君,正是四國之民。主為四國之民被誘作亂,周公不以為罪而正之。此周公哀矜於我之民人,其德亦甚大,故美之。○鄭以為,有人既破我之斧,又缺我之斨,此二者是為大罪。以興四國流言,既破毀我周公之道,又損傷我成王,此二者亦是為大罪,故周公東征之。馀同。○傳“隋銎”至“之用”。○正義曰:如傳此言,則以破缺斧斨喻四國破毀禮義,故王肅云:“今四國乃盡破其用。”故孫毓云:“猶《甘誓》說言毀壞其三正耳。”然則經言我斧、我斨,乃是家之斧斨,為他所破。此四國自破禮義,與他破斧斨,不類。而云我者,此禮義天子所制,此四國破天子禮義,故云我。孫毓云:“王者立制,其諸侯受制於天子,故言我。”傳意或然也。○箋“四國”至“大罪”。○正義曰:箋以此詩美周公,惡四國,則是惡毀周公耳,不宜遠言其人破毀禮義,故易傳以為破毀周公,損傷成王。孫毓云:“周公不失其圣,成王本為賢君,四國叛逆,安能破周公、損成王乎?”斯不然矣。當管、蔡流言之后,商、奄叛逆之初,王與周公莫之相信。於時周室迫近危亡,其為毀損,莫此之大,何謂不能毀損?若不能毀損,自可不須征之,誅此四國,復何為也?且詩人疾其惡心,故言缺破,豈待殺害王身,然后為損傷也?○傳“四國”至“皇匡”。○正義曰:《書序》云:“成王既黜殷命,成王既伐淮夷,遂踐奄。”皆東征時事,故四國是管、蔡、商、奄。知不數淮夷者,以淮夷是淮水之上,東方之夷耳。此言四國,謂諸夏之國,故知不數之也。《書序》皆云成王伐之,此言周公東征者,鄭以《書序》注凡此伐諸叛國,皆周公謀之,成王臨事乃往,事畢則歸,后至時復行。然鄭意以為,伐時成王在焉,故稱成王。鄭以為,周公避居東都,成王迎而反之,攝政,然后東征。於時成王已信周公,故可每事一往。毛無避居之義,則東征之時,成王猶有疑心,不親詣周公,而《書序》言成王者,以周公攝政耳,成王則為主,君統臣功,故言成王。此則專美周公,據論實事,故言周公東征也。《釋言》云:“皇、匡,正也。”傳以皇為匡,箋又轉為正。○箋“周公”至“而已”。○正義曰:此四國之君,據《書傳》祿父、管叔皆見殺。蔡叔以車七乘,徒七十人,止言徒之多少,不知放之何處。《書序》云:“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於薄姑。”注云:“踐讀曰翦。翦,滅也。”奄既滅矣,其君佞人,不可復,故欲徙之於齊地,使服於大國。是奄君遷於齊也。《書傳》云:“遂踐奄。踐之者,籍之也。籍之,謂殺其身,執其家,潴其宮。”如此,則言奄君見殺,與序不同。《書傳》非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锜。鑿屬曰锜。○锜,巨宜反,字或作“奇”,音同,鑿屬也。《韓詩》云:“木屬。”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吪,化也。○訛,五戈反,又作“吪”
哀我人斯,亦孔之嘉!箋云:“嘉,善也。”
[疏]傳“鑿屬曰锜”。○正義曰:此與下傳云“木屬曰銶”,皆未見其文,亦不審其狀也。○傳“吪,化”。正義曰:《釋言》文。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木屬曰銶。○銶音求,徐又音虬,《韓詩》云:“鑿屬也。”一解云:“今之獨頭斧。”周公東征,四國是遒。遒,固也。箋云:遒,斂也。○遒,在羞反,徐又在幽反。
哀我人斯,亦孔之休!休,美也。○休,虛虬反。
[疏]傳“遒,固”。○正義曰:遒訓為聚,亦堅固之義,故為固也。言使四國之民心堅固也。箋以為之不安,故易之。《釋詁》云:“遒、斂,聚也。”彼遒作“揫”音義同,是遒得為斂。言四國之民於是斂聚不流散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成王既得雷雨大風之變,欲迎周公,而朝廷群臣猶惑於管、蔡之言,不知周公之圣德,疑於王迎之禮,是以刺之。○柯,古何反。朝,直遙反。注及下篇同。
[疏]“《伐柯》二章,章四句”至“不知”。○正義曰:作《伐柯》詩者,美周公也。毛以為,周公攝政,東征四國。既定,仍在東土。已作《鴟鸮》之后,未得雷風之前,群臣皆知周公有成就周道之志,而成王猶未知之,故周大夫作詩美周公,以刺朝廷之不知。即經二章皆刺成王不知周公之辭。鄭以為,周公避居東都,三年之秋,得雷風之后,啟金縢之前,王意稍悟,欲迎周公,而朝廷大夫猶有不知周公之志,故周大夫作此詩以美周公,刺彼朝廷大夫之不知也。經二章皆言王當以禮迎周公,刺彼群臣不知之也。○箋“成王”至“刺之”。○正義曰:箋知此篇之作,在得雷風之后者,若在雷風之前,則王亦未悟,若有所刺,當刺於王,何以獨刺朝廷?若啟金縢之后,則群臣盡悟,無所可刺。故知是既得雷雨大風之變,欲迎周公,而朝廷猶有疑志,所以刺之也。《論語》云“其在朝廷”,《祭義》言“孝悌達於朝廷”,皆斥君朝謂之朝廷,則知此言朝廷亦是成王之朝,所刺必有其人,故知刺朝廷群臣之中有不知周公之圣者也。毛氏雖不注序,推《鴟鸮》之傳必無避居之事。周公初即攝政,群臣無有不知,必不得同鄭刺群臣也。群臣皆信周公,唯有成王疑耳。《狼跋序》云:“近則王不知。”此刺朝廷不知,當亦刺成王不知。王肅云:“朝廷斥成王。”孫毓云:“疑周公者,成王也。明周公者,群臣也。”《書》曰:“史與百執事對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二公下至百執事皆明周公如此,復誰刺乎?且夫朝廷人君所專,未有稱群臣為朝廷者。漢魏稱人主,或云國家,或言朝廷,古今同也。曷以不言刺成王?刺成王當在《雅》,此詩主美周公,故在《豳風》,是以略言刺朝廷。傳意或然。雖刺成王與箋意異,其所刺者亦在作《鴟鸮》之后,得雷風之前。何則?作《鴟鸮》之時,周公親自喻王,王猶不悟,大夫故應刺之。若得雷風之后,王意已漸開悟,大夫不當刺王,明所刺亦在雷風之前。王肅以為,既作《東山》,又追作此詩以刺王,不知毛意然否。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柯,斧柄也。禮義者,亦治國之柄。箋云:克,能也。伐柯之道,唯斧乃能之。此以類求其類也。以喻成王欲迎周公,當使賢者先往。○柄,彼病反。
取妻如何?匪媒不得。媒,所以用禮也。治國不能用禮則不安。箋云:媒者,能通二姓之言,定人室家之道。以喻王欲迎周公,當先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又先往。○取,七喻反,本亦作“娶”。
[疏]“伐柯”至“不得”。○毛以為,柯者為家之器用,禮者治國之所用。言欲伐柯以為家用,當如何乎?非斧則不能。以興欲取禮以治國者,當如之何乎?非周公則不能。言斧能伐柯,得柯以為家用,喻周公能行禮,得禮以治國,能執治國之禮者,唯周公耳。又言取妻如之何?非媒則不得。以興治國如之何?非禮則不安。以媒氏能用禮,故使媒則得妻,以喻周公能用禮,故任周公則國治,刺王不知周公而不任之也。○鄭以為,伐柯之道,非斧則不能,唯斧乃能之。言以類求其類,喻王欲迎周公,非賢不可往。當使賢者先往,亦以類求其類。取妻如之何?非媒不得。以媒能通二姓之言,定人室家之道,故使媒則得之。以喻王欲迎周公,當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先往,以其能通二人之意,故宜先使之。言王當迎周公,以刺朝廷之不知也。○傳“柯斧”至“之柄”。○正義曰:《考工記·車人》云:“柯長三尺,博三寸,厚一寸有半。五分其長,以其一為之首。”注云:“首六寸,謂關頭斧也。柯其柄也。”是斧柄大小之度。斧喻周公,柄喻禮義。斧能伐得柯,喻周公能得禮。柯所以供家用,猶禮可以供國用,故云禮義者,治國之柄。是以柯喻禮,則知斧喻周公。雖以斧喻周公,斧不能自伐得柯,必人執之,是人與斧共喻周公也。人執斧能伐柯,既伐得柯,人又執柯以營家用,喻周公能得禮,既能得禮,周公又能執禮以治國,以此美周公也。王肅云:能執治國家之斧柄,其唯周公乎!是喻周公能執禮也。○箋“克能”至“先往”。○正義曰:“克,能”,《釋言》文。箋以下云“我覯之子”,謂得見周公,則二章皆勸迎周公之事,故易傳言以類求其類,喻使賢者先往也。○傳“媒所”至“不安”。○正義曰:傳以下文“籩豆有踐”,籩豆,禮器,則此亦禮事,故傳以上經與此皆喻禮也。正以媒為興者,媒所以用禮,喻周公能用禮。取妻不以媒則不能得妻,喻治國不用禮則不能安國,言周公能用禮以安,而王不知,故刺之。○箋“媒者”至“先往”。○正義曰:箋以媒者通傳二姓之言,勸迎周公而以媒為喻,故易傳言當使曉王與周公之意者先往。孫毓云:周公之思歸,患成王之未悟耳。王出郊而天雨反風,禾則盡起,精誠感天,而況於人乎!何須賢者之先往也?周公至圣,見能未形,非如讎敵,尚相阻疑,何須用人重相曉喻乎?鄭為此說者,以為此詩之作,在雷風之后,王實未迎周公,致使朝臣尚惑,假言迎意,刺彼未知。言王以周公之圣,欲其速反,尚使賢者先行,令人傳通。其意說周公宜還,見疑者可刺耳,非謂周公有疑,須相曉喻也。
伐柯伐柯,其則不遠。以其所愿乎上交乎下,以其所愿乎下事乎上,不遠求也。箋云:則,法也。伐柯者必用柯,其大小長短近取法於柯,所謂不遠求也。王欲迎周公使還,其道亦不遠,人心足以知之。
我覯之子,籩豆有踐。踐,行列貌。箋云:覯,見也。之子,是子也,斥周公也。王欲迎周公,當以饗燕之饌行至,則歡樂以說之。○覯,古豆反。踐,賤淺反。行,戶郎反。饌,士戀反。樂音洛。說音悅。
[疏]“伐柯”至“有踐”。○毛以為,伐柯之法,其則不遠,喻治國之法,其道亦不遠。何者?執柯以伐柯,比而視之,舊柯短則如其短,舊柯長則如其長,其法不在遠也。以喻交接之法,愿於上交於下,愿於下事於上,其道亦不遠也。言有禮君子,恕以治國,近取諸己,不須遠求。能如是者,唯周公耳。我若得見是子周公,觀其以禮治國,則籩豆禮器有踐然行列而次序矣。禮事弘多,不可遍舉,言其籩豆有列,見禮法大行也。○鄭以為,伐柯伐柯者,其法則不遠,舊柯足以法之。以喻王欲迎周公使還,其道亦不遠,人心足以知之。言眾人之心皆知公須還也,我王欲見是子周公,當以饗燕之饌,籩豆有踐然行列以待之。言王宜厚待周公,刺彼不知者也。○傳“以其”至“遠求”。○正義曰:此伐柯之不遠求,還近取法於柯,以喻交人之道不遠求,還近取法於己。故解不遠求之義,以其所原於上接已,則以所原之事交於在已下者;以其所原於下之事已,則以所原之事事於己之上者,此皆近取諸己,所謂不遠求。詩意言此者,以有禮君子能以身恕物,言周公能為此也。王肅云:“言有禮君子恕施而行,所以治人則不遠。”○箋“伐柯”至“知之”。○正義曰:箋以為勸迎周公之辭,故易傳言“不遠者,人心足以知之”。《中庸》引此二句,乃云:“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詩言“其則不遠”,彼言“猶以為遠”者,以作者言其不遠,明有嫌遠之意,故言猶以為遠。○傳“踐,行列貌”。○正義曰:以籩豆之器必行列陳之,故以踐為行列貌。毛以為,此詩刺王不知周公,皆不言王迎之事,必不得如鄭以籩豆之饌迎周公也。上句說恕以行禮,則此當為任用有禮之人則得禮事。陳設籩豆是行禮之器,言籩豆有踐謂見其行禮也,故王肅云:“我所見之子能以禮治國。踐,行列之貌。籩豆,行禮之物也。”傳意或然。○箋“覯見”至“說之”。○正義曰:“覯,見”,《釋詁》文。飲食之事,圣人以之為禮。今勸迎周公,而言陳列籩豆,是令王以此籩豆與周公饗燕。
《伐柯》二章,章四句。
《九罭》,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罭,本亦作“罭”,于逼反。
[疏]“《九罭》四章,首章四句,下三章,章三句”至“不知”。○正義曰:作《九罭》詩者,美周公也。周大夫以刺朝廷之不知也。此序與《伐柯》盡同,則毛亦以為刺成王也。周公既攝政而東征,至三年,罪人盡得。但成王惑於流言,不悅周公所為。周公且止東方,以待成王之召。成王未悟,不欲迎之,故周大夫作此詩以刺王。經四章,皆言周公不宜在東,是刺王之事。鄭以為,周公避居東都三年,成王既得雷雨大風之變,欲迎周公,而朝廷群臣猶有惑於管、蔡之言,不知周公之志者。及啟金縢之書,成王親迎,周公反而居攝,周大夫乃作此詩美周公,追刺往前朝廷群臣之不知也。此詩當作在歸攝政之后。首章言周公不宜居東,王當以袞衣禮迎之。所陳是未迎時事也。二章、三章陳往迎周公之時,告曉東人之辭。卒章陳東都之人欲留周公,是公反后之事。既反之后,朝廷無容不知。序云美周公者,則四章皆是也。其言刺朝廷之不知者,唯首章耳。
九罭之魚鱒魴。興也。九罭緵罟,小魚之網也。鱒魴,大魚也。箋云:設九罭之罟,乃后得鱒魴之魚,言取物各有器也。興者,喻玉欲迎周公之來,當有其禮。○鱒,才損反,沈又音撰。魴音房。緵,子弄反,又子公反,字又作“緫”。罟音古。今江南呼緵罟為百囊網也。
我覯之子,袞衣繡裳。所以見周公也,袞衣卷龍也。箋云:王迎周公,當以上公之服往見之。○袞,古本反,六冕之第二者也。畫為九章,天子畫升龍於衣上,公但畫降龍。字或作“卷”,音同。卷,卷冕反。
[疏]“九罭”至“繡裳”。○毛以為,九罭之中,魚乃是鱒也、魴也。鱒、魴是大魚,處九罭之小網,非其宜,以興周公是圣人,處東方之小邑,亦非其宜,王何以不早迎之乎?我成王若見是子周公,當以袞衣繡裳往見之。刺王不知,欲使王重禮見之。鄭以為,設九罭之網,得鱒、魴之魚,言取物各有其器,以喻用尊重之大禮,迎周公之大人,是擬人各有其倫。尊重之禮,正謂上公之服。王若見是子周公,當以袞衣繡裳往迎之。○傳“九罭”至“大魚”。○正義曰:《釋器》云:“緵罟謂之九罭。九罭,魚網也。”孫炎曰:“九罭,謂魚之所入有九囊也。”郭樸曰:“緵,今之百囊網也。”《釋魚》有“鮅”、“鱒”。樊光引此詩。郭樸曰:“鱒似鯇子赤眼者。江東人呼魴魚為鳊。”陸機《疏》云:“鱒似鯇而鱗細於鯇,赤眼。”然則百囊之網非小網,而言得小魚之罟者,以其緵促網目能得小魚,不謂網身小也。驗今鱒、魴非是大魚,言大魚者,以其雖非九罭密網,此魚亦將不漏,故言大耳,非大於馀魚也。傳以為,大者,欲取大小為喻。王肅云:“以興下土小國,不宜久留圣人。”傳意或然。○箋“設九”至“其禮”。○正義曰:箋解網之與魚大小,不異於傳,但不取大小為喻耳。以下句“袞衣繡裳”是禮之上服,知此句當喻以禮往迎,故易傳以取物各有其器,喻迎周公當有禮。○傳“所以”至“卷龍”。○正義曰:傳解詩言“袞衣繡裳”者,是所以見公之服也。畫龍於衣謂之袞,故云袞衣卷龍。
鴻飛遵渚,鴻不宜循渚也。箋云:鴻,大鳥也,不宜與鳧鹥之屬飛而循渚,以喻周公今與凡人處東都之邑,失其所也。○鳧音符。鹥,烏兮反,又作“翳”。
公歸無所,於女信處。周公未得禮也。再宿曰信。箋云:信,誠也。時東都之人欲周公留不去,故曉之云:公西歸而無所居,則可就女誠處是東都也。今公當歸復其位,不得留也。
[疏]“鴻飛”至“信處”。○毛以鴻者大鳥,飛而循渚,非其宜,以喻周公圣人,久留東方,亦非其宜,王何以不迎之乎?又告東方之人云:我周公未得王迎之禮,歸則無其住所,故於汝東方信宿而處耳,終不久留於此。告東方之人,云公不久留,刺王不早迎。○鄭以為,鴻者大鳥,不宜與鳧鹥之屬飛而循渚,以喻周公圣人,不宜與凡人之輩共處東都。及成王既悟,親迎周公,而東都之人欲周公即留於此,故曉之曰:公西歸若無所居,則可於汝之所誠處耳。今公歸則復位,汝不得留之。美周公所在見愛,知東人愿留之。○傳“鴻不宜循渚”。○正義曰:言不宜循渚者,喻周公不宜處東。毛無避居之義,則是東征四國之后,留住於東方,不知其住所也。王肅云:“以其周公大圣,有定命之功,不宜久處下土,而不見禮迎。”箋為喻亦同,但以為辟居處東,故云與凡人耳。○傳“周公”至“曰信”。○正義曰:言周公未得王迎之禮也。“再宿曰信”,莊三年《左傳》文。公未有所歸之時,故於汝信處,處汝下國。周公居東歷年,而曰信者,言圣人不宜失其所也。再宿於外,猶以為久,故以近辭言之也。○箋“信誠”至“得留”。○正義曰:《釋詁》云:“誠,信也。”是信得為誠也。以卒章言無以公西歸,是東人留之辭,故知此是告曉之辭。既以告曉東人,公既西歸,不得遙信,故易傳以信為誠。言公西歸而無所居,則誠處是東都也。此章已陳告曉東人之辭,卒章始陳東人留公之辭。此詩美周公,不宜處東。既言不宜處東,因論告曉東人之事。既言告曉東人,須見東人之意,故卒章乃陳東人之辭。
鴻飛遵陸,陸非鴻所宜止。公歸不復,於女信宿!宿猶處也。
[疏]“公歸不復”。○正義曰:箋以為避居則不復,當謂不得復位。毛以此章東征,則周公攝位久矣,不得以不復位為言也。當訓復為反。王肅云:“未得所以反之道。”傳意或然。
是以有兗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與公歸之道也。箋云:是,是東都也。東都之人欲周公留之為君,故云“是以有兗衣”。謂成王所赍來兗衣,原其封周公於此。以兗衣命留之,無以公西歸。
無使我心悲兮!箋云:周公西歸,而東都之人心悲,恩德之愛至深也。
[疏]“是以”至“心悲兮”。○毛以為,首章言王見周公,當以兗衣見之。此章言王有兗衣,而不迎周公,故大夫刺之。言王是以有此兗衣兮,但無以我公歸之道兮。王意不悟,故云無以歸道。又言王當早迎周公,無使我群臣念周公而心悲兮。○鄭以為,此是東都之人欲留周公之辭,言王是以有此兗衣兮,王令赍來,原即封周公於此,無以我公西歸兮。若以公歸,我則思之,王無使我思公而心悲兮。○傳“無與公歸之道”。○正義曰:周公在東,必待王迎乃歸。成王未肯迎之,故無與我公歸之道,謂成王不與歸也。○箋“是東”至“西歸”。○正義曰:箋以為,王欲迎周公,而群臣或有不知周公之志者,故刺之。雖臣不知,而王必迎公,不得言無與公歸之道,故易傳,以為東都之人欲留周公之辭。首章云迎周公當以上公之服往見之,於時成王實以上公服往,故東都之人即原以此衣封周公也。○箋“周公”至“至深”。○正義曰:東都之人言已將悲,故知是心悲念公也。傳以為刺王不知,則心悲謂群臣悲,故王肅云:“公久不歸,則我心悲,是大夫作者言已悲也。”此經直言“心悲”,本或“心”下有“西”,衍字,與《東山》相涉而誤耳。定本無“西”字。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
《狼跋》,美周公也。周公攝政,遠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圣也。不失其圣者,聞流言不惑,王不知不怨,終立其志,成周之王功,致大平,復成王之位,又為之大師,終始無愆,圣德著焉。○狼跋,省郎,獸名也。跋音卜末反,又蒲末反,字或作“拔”,同。王功,于況反。大平音泰,下“大師”、“大平”同。愆,起然反。
[疏]“《狼跋》二章,章四句”至“其圣”。○正義曰:作《狼跋》詩者,美周公也。毛以為,周公攝政之時,其遠則四國流言,謗毀周公,言“將不利於孺子”;其近則成王不知其心,謂周公實欲篡奪己位。周公進退有難如此,卒誅除四國,成就周道,使天下大平,而圣著明。故周大夫作此詩,美進退有難而能不失其圣也。經二章,皆言進退有難之事。美其不失圣者,本其美周公之意耳,於經無所當也。鄭以周公將攝政時,遠則四國流言,而周公不惑,不息攝政之心;近則成王不知,而周公不怨,不生忿懟之意,卒得遂其心志,成就周道,是進有難也。及致政成王之后,欲老而自退,成王又留為大師,令輔弼左右,是退有難也。知此進退有難,而圣德著明,終無愆過,故周大夫美其不失其圣也。經二章皆云進退有難之事。“德音不瑕”,是不失圣也。序稱“流言”與“王不知”,唯說進有難也。不言退有難者,“不失其圣”之中,可以兼之矣。○箋“不失”至“者焉”。○正義曰:序言“不失其圣”,是總美周公之言,故箋具述周公進退有難,能使圣德著明之意以充之。箋以“流言”與“王不知”是一時之事,不宜分為進退。經云“公孫碩膚”,則是遜位之后,故以“流言”與“王不知”為進有難也。既遜而留為大師,是退有難也。以此二者,皆違周公之志,是故俱名為難。進退有難,為終始無愆,所以美其不失其圣也。毛不注序,必知異於鄭者,傳以公孫為成王,則此經所陳,無周公遜位之事,不得以留為大師當退有難也。傳言進退有難,須兩事充之,明四國流言為進有難,王不知為退有難,能誅除四國,攝政成功,正是不失圣也。
狼跋其胡,載疐其尾。興也。跋,躐。疐,跲也。老狼有胡,進則躐其胡,退則跲其尾,進退有難,然而不失其猛。箋云:興者,喻周公進則躐其胡,猶始欲攝政,四國流言,辟之而居東都也;退則跲其尾,謂后復成王之位,而老,成王又留之,其如是,圣德無玷缺。○疐,本又作“”,丁四反,又陟值反。躐,力輒反。跲,其劫反,又居業反。難,乃旦反。玷,丁簟反。
公孫碩膚,赤舄幾幾。公孫,成王也,豳公之孫也。碩,大。膚,美也。赤舄,人君之盛屨也。幾幾,絇貌。箋云:公,周公也。孫,讀當如“公孫于齊”之孫。孫之言孫,遁也。周公攝政,七年致大平,復成王之位,孫遁辟此,成公之大美。欲老,成王又留之,以為大師,履赤舄幾幾然。○孫,毛如字,鄭音遜。舄音昔。屨,俱具反。絇,其俱反。遁,徒遜反。
[疏]“狼跋”至“幾幾”。○毛以為,狼之老者,則頷下垂胡,狼進前則躐其胡,卻退則跲其尾,是進退有難,然猶不失其猛,能殺傷禽獸,以喻周公攝政之時,遠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其志,進退有難,然猶不失其圣,能成就周道。所以進退有難,而攝此政者,欲待公孫成王長大,有大美之德,能履赤舄幾幾然,盛服以行禮,然后授之故也。○鄭以為,老狼進則躐其胡,退則跲其尾,進退有難,不失其猛,喻周公將欲攝政,遭四國流言,歸政成王,王復留為大師,進退有難,能不失其圣。又美周公不失其圣之事,言周公既致大平,乃遜遁避此成功之大美,復留在王朝,為大師之官,履其赤舄,其舄之飾幾幾然。美其圣德,故說其衣服也。○傳“跋躐”至“其猛”。○正義曰:“跋,躐”,“疐,跲”,《釋言》文。李巡曰:“跋,前行,曰躐。跲,卻頓,曰疐也。”《說文》云:“跋,蹎”,丁千反;“跲,躓”,竹二反。躓即疐也。然則跋與疐皆是顛倒之類,以跋為躐者,謂跋其胡而倒躓耳。老狼有胡,謂頷垂胡,進則躐其胡,謂躐胡而前倒也,退則跲其尾,謂卻頓而倒於尾上也。跋胡言狼,疐尾亦是狼也,文不可重,故以“載”代之。下章倒其文,明“跋”上宜有“載”,所以互相見也。序言周公遠近有難,不失圣德,故知此經說狼進退有難而不失猛。○箋“興者”至“玷缺”。○正義曰:箋下言“公孫”,則遜位之后,故以進則躐胡喻將欲攝政,退則跲尾喻成王留之耳。周公人臣,以臣攝為進,致政為退,取象為安,故易傳也。○傳“公孫”至“絇貌”。○正義曰:傳以《雅》稱“曾孫”,皆是成王,以其是豳公之孫也。“碩,大”,《釋詁》文。“膚,美”,《小雅·廣訓》文。《天官·屨人》掌王之服屨,為赤舄、黑舄”,注云:“王吉服有九,舄有三等。赤舄為上,冕服之舄。下有白舄、黑舄。”然則赤舄是舄之最上,故云“人君之盛屨也”。《屨人》注云:“服屨者,著服各有屨也。復下曰舄,單下曰屨。古之人言屨以通於復,今世言屨以通於單,俗易語反。”然則屨、舄對文有異,散則相通,故傳以屨言之。《士冠禮》云:“玄端黑屨,青絇繶純。爵弁纁屨,黑絇繶純。純博寸。”注云:“絇之言拘,以為行戒,狀如刃衣,鼻在屨頭。繶,縫中紃也。”屨順裳色,爵弁之屨以黑為飾。爵弁尊,其屨飾以繢次。云“幾幾,絇貌”,謂舄頭飾之貌。以爵弁祭服之尊,飾之如繢次,屨色纁,而絇用黑,則冕服之舄必如繢次,舄色赤,則絇赤黑也。王肅云:“言周公所以進退有難者,以俟王之長大,有大美之德,能服盛服以行禮也。”○箋“周公”至“幾幾然”。○正義曰:箋以上言公歸皆謂周公,故以此公為周公。古之遜字借孫為之,《春秋》昭二十五年經言“公孫於齊”,《春秋》之例,內諱奔謂之遜,言昭公遜遁而去位。此周公亦遜遁去位,故讀如彼文。“遜,遁”,《釋言》文。孫炎曰:“遁,逃去也。”周公攝政七年,遜遁避成功之大美,《尚書·洛誥》有其事。《書序》云:“召公為保,周公為師,相成王為左右。召公不悅,《周公》作《君奭》。”是成王留之為大師也。上公九命,得服兗冕,故屨赤舄。孫毓云:“《詩》、《書》名例,未有稱天子為公孫者。成王之去豳公,又已遠矣。又此篇美周公,不美成王,何言成王之大美乎?公宜為周公,箋義為長。”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德音不瑕?瑕,過也。箋云:不瑕,言不可疵瑕也。○疵,才斯反。
[疏]傳“瑕,過”。○正義曰:瑕者,玉之病。玉之有瑕,猶人之有過,故以瑕為過。箋言無可疵瑕者,亦是玉病。言周公終始皆善,為無疵瑕也。
《狼跋》二章,章四句。
豳國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