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著雍執徐(戊辰),盡上章敦牂(庚午),凡三年。
孝靈皇帝下
中平五年(戊辰、一八八年)
1春,正月,丁酉,赦天下。
2二月,有星孛于紫宮。紫宮,卽太微也。匡衞十二星之內,皆曰紫宮,天子之宮也。孛,蒲內翻。
3黃巾餘賊郭大等起於河西白波谷,帝紀作「西河」,當從之。又按宋白續通典,河南府河清縣,今理白波鎭,無以此谷於孟津爲河西歟!寇太原、河東。
4三月,屠各胡攻殺幷州刺史張懿。屠,直於翻。
5太常江夏劉焉見王室多故,建議以爲:「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輕,旣不能禁,且用非其人,以致離叛。宜改置牧伯,選清名重臣以居其任。」焉內欲求交趾牧。以交趾僻遠,可以避禍也。侍中廣漢董扶扶學圖讖,何進薦之,徵拜侍中。私謂焉曰:「京師將亂,益州分野有天子氣。」蔡邕月令章句:自危十度至壁八度,謂之豕韋之次,衞之分野。自壁八度至胃一度,謂之降婁之次,魯之分野。自胃一度至畢六度,謂之大梁之次,趙之分野。自畢六度至井十度,謂之實沈之次,晉之分野。自井十度至柳三度,謂之鶉首之次,秦之分野。自柳三度至張十二度,謂之鶉火之次,周之分野。自張十二度至軫六度,謂之鶉尾之次,楚之分野。自軫六度至亢八度,謂之壽星之次,鄭之分野。自亢八度至尾四度,謂之大火之次,宋之分野。自尾四度至斗六度,謂之析木之次,燕之分野。自斗六度至須女二度,謂之星紀之次,越之分野。自須女二度至危十度,謂之玄枵之次,齊之分野。晉書·天文志用後魏太史令陳卓所言郡國所入宿度,今亦載之:自軫十二度至氐四度爲壽星,於辰在辰,鄭分,屬兗州。自氐五度至尾九度爲大火,於辰在卯,宋分,屬豫州。自尾十度至南斗十一度爲析木,於辰在寅,燕分,屬幽州。自南斗十二度至須女七度爲星紀,於辰在丑,吳、越分,屬楊州。自須女八度至危十五度爲玄枵,於辰在子,齊分,屬青州。自危十六度至奎四度爲諏訾,於辰在亥,衞分,屬幷州。自奎五度至胃六度爲降婁,於辰在戌,魯分,屬徐州。自胃七度至畢十一度爲大梁,於辰在酉,趙分,屬冀州。自畢十二度至東井十五度爲實沈,於辰在申,魏分,屬益州。自東井十六度至柳八度爲鶉首,於辰在未,秦分,屬雍州。自柳九度至張十六度爲鶉火,於辰在午,周分,屬三河。自張十七度至軫十一度爲鶉尾,於辰在巳,楚分,屬荊州。分,扶問翻。焉乃更求益州。會益州刺史郤儉賦斂煩擾,謠言遠聞,郤,乞逆翻。春秋晉大夫郤氏。考異曰:范書作「郗儉」,今從陳壽蜀志。斂,力贍翻。聞,音問。而耿鄙、張懿皆爲盜所殺,朝廷遂從焉議,選列卿、尙書爲州牧,各以本秩居任。列卿,秩中二千石;尙書,秩六百石耳。東都以後,尙書職任重於列卿。以焉爲益州牧,太僕黃琬爲豫州牧,宗正東海劉虞爲幽州牧。州任之重,自此而始。焉,魯恭王之後;虞,東海恭王之五世孫也。虞嘗爲幽州刺史,民夷懷其恩信,故用之。董扶及太倉令趙韙百官志:太倉令,秩六百石,主受郡國傳漕榖,屬大司農。韙,羽鬼翻。皆棄官,隨焉入蜀。
6詔發南匈奴兵配劉虞討張純,單于羌渠遣左賢王將騎詣幽州。國人恐發兵無已,於是右部䤈落反,建武中,右部薁犍日逐王比來降,立爲䤈落尸逐鞮單于。右部䤈落者,蓋其支庶,分居右部,因以爲種落之號。䤈,馨兮翻。與屠各胡合,屠,直於翻。凡十餘萬人,攻殺羌渠。考異曰:帝紀:「屠各胡攻殺幷州刺史張懿,遂與南匈奴左部胡合,殺其單于。」今從匈奴傳。國人立其子右賢王於扶羅爲持至尸逐侯單于。賢曰:於扶羅,卽前趙劉淵之祖也,是爲亂晉之首。
7夏,四月,太尉曹嵩罷。
8五月,以永樂少府南陽樊陵爲太尉;樂,音洛。六月,罷。
9益州賊馬相、趙袛等起兵緜竹,緜竹縣,屬廣漢郡。賢曰:故城在今益州緜竹縣東。自號黃巾,殺刺史郤儉,進擊巴郡、犍爲,旬月之間,破壞三郡,犍,居言翻。壞,音怪。有衆數萬,自〔章:甲十一行本「自」上有「相」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稱天子。州從事賈龍率吏民攻相等,數日破走,州界清靜。龍乃選吏卒迎劉焉。
焉徙治緜竹,撫納離叛,務行寬惠,以收人心。爲劉焉專制益州張本。
10郡國七大水。
11故太傅陳蕃子逸與術士襄楷會於冀州刺史王芬坐,坐,才臥翻。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黃門、常侍眞族滅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願驅除!」因與豪傑轉相招合,上書言黑山賊攻劫郡縣,欲因以起兵。會帝欲北巡河間舊宅,帝先爲解瀆亭侯,有舊宅在河間。芬等謀以兵徼劫,徼,讀曰邀。誅諸常侍、黃門,因廢帝,立合肥侯,以其謀告議郎曹操。以此謀告操,蓋亦知操之爲時雄矣。操曰:「夫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霍是也。此等語,豈常人所能及哉!伊、霍皆懷至忠之誠,據宰輔之勢,因秉政之重,同衆人之欲,故能計從事立。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易,以豉翻。未覩當今之難,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以危乎!」芬又呼平原華歆、陶丘洪共定計。華,戶化翻。姓譜:堯子丹朱,居陶丘,其後氏焉。洪欲行,歆止之曰:「夫廢立大事,伊、霍之所難。芬性疏而不武,此必無成。」洪乃止。會北方夜半有赤氣,東西竟天,太史上言:「北方有陰謀,上,時掌翻。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罷兵,俄而徵之。芬懼,解印綬亡走,至平原,自殺。綬,音受。
12秋,七月,以射聲校尉馬日磾爲太尉。日磾,融之族孫也。磾,丁奚翻。
13八月,初置西園八校尉,校,戶敎翻。以小黃門蹇碩爲上軍校尉,姓譜:蹇,姓也。左傳有秦大夫蹇叔。虎賁中郎將袁紹爲中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爲下軍校尉,議郎曹操爲典軍校尉,趙融爲助軍左校尉,馮芳爲助軍右校尉,諫議大夫夏牟爲左校尉,淳于瓊爲右校尉;皆統於蹇碩。考異曰:范書·袁紹傳,「紹爲佐軍校尉」,何進傳「淳于瓊爲佐軍校尉」。今從樂資山陽公載記。帝自黃巾之起,留心戎事;碩壯健有武略,帝親任之,雖大將軍亦領屬焉。
14九月,司徒許相罷;以司空丁宮爲司徒,光祿勳南陽劉弘爲司空。
15以衞尉條侯董重爲票騎將軍。重,永樂太后兄子也。票,匹妙翻。樂,音洛。
16冬,十月,青、徐黃巾復起,復,扶又翻。寇郡縣。
17望氣者以爲京師當有大兵,兩宮流血。帝欲厭之,厭,一葉翻。乃大發四方兵,講武於平樂觀下,水經註:榖水自白馬寺東南逕平樂觀,在上西門外。樂,音洛。觀,古玩翻。起大壇,上建十二重華蓋,蓋高十丈;壇東北爲小壇,復建九重華蓋,高九丈。列步騎數萬人,結營爲陳。重,直龍翻。高,居傲翻。陳,讀曰陣;下同。甲子,帝親出臨軍,駐大華蓋下,大將軍進駐小華蓋下。帝躬擐甲、介馬,賢曰:擐,貫也,音宦。介,亦甲也。稱「無上將軍」,行陳三帀而還,行,下孟翻。帀,作答翻。以兵授進。帝問討虜校尉蓋勳曰:蓋,古盍翻。「吾講武如是,何如?」對曰:「臣聞先王曜德不觀兵。國語載祭公謀父之言。今寇在遠而設近陳,不足以昭果毅,左傳曰:戎昭果毅以聽之謂武。殺敵爲果,致果爲毅。祇黷武耳!」帝曰:「善!恨見君晚,羣臣初無是言也。」勳謂袁紹曰:「上甚聰明,但蔽於左右耳。」與紹謀共誅嬖倖,嬖,卑義翻,又必計翻。考異曰:勳傳云:「勳時與宗正劉虞、佐軍校尉袁紹同典禁兵。勳謂虞、紹云云。」按虞於匈奴未叛之前已爲幽州牧,又宗正非典兵之官。今除之。蹇碩懼,出勳爲京兆尹。
18十一月,王國圍陳倉。詔復拜皇甫嵩爲左將軍,復,扶又翻。督前將軍董卓,合兵四萬人以拒之。
19張純與丘力居鈔略青、徐、幽、冀四州;鈔,楚交翻。詔騎都尉公孫瓚討之。瓚與戰於屬國石門,屬國,遼東屬國也。賢曰:石門,山名,在今營州柳城縣西南。瓚,藏旱翻。純等大敗,棄妻子,踰塞走;悉得所略男女。瓚深入無繼,反爲丘力居等所圍於遼西管子城,二百餘日,糧盡衆潰,士卒死者什五六。
20董卓謂皇甫嵩曰:「陳倉危急,請速救之。」嵩曰:「不然,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兵。陳倉雖小,城守固備,未易可拔。易,以豉翻。王國雖強,攻陳倉不下,其衆必疲,疲而擊之,全勝之道也,將何救焉!」國攻陳倉八十餘日,不拔。
六年(己巳、一八九年)
1春,二月,國衆疲敝,解圍去,皇甫嵩進兵擊之。董卓曰:「不可!兵法,窮寇勿迫,歸衆勿追。」賢曰:司馬兵法之言。嵩曰:「不然。前吾不擊,避其銳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所擊疲師,非歸衆也;國衆且走,莫有鬭志,以整擊亂,非窮寇也。」遂獨進擊之,使卓爲後拒,連戰,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卓大慙恨,由是與嵩有隙。爲後獻帝初平二年卓怖嵩張本。
韓遂等共廢王國,而劫故信都令漢陽閻忠使督統諸部。忠病死,遂等稍爭權利,更相殺害,由是寖衰。
2幽州牧劉虞到部,遣使至鮮卑中,告以利害,責使送張舉、張純首,厚加購賞。丘力居等聞虞至,喜,各遣譯自歸。舉、純走出塞,餘皆降散。虞上罷諸屯兵,上,時掌翻,奏也。但留降虜校尉公孫瓚,將步騎萬人屯右北平。瓚以石門之捷,自騎都尉拜降虜校尉。降,戶江翻。校,戶敎翻。三月,張純客王政殺純,送首詣虞。公孫瓚志欲掃滅烏桓,而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與瓚有隙。爲後初平四年瓚殺虞張本。
3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4太尉馬日磾免;遣使卽拜幽州牧劉虞爲太尉,封容丘侯。容丘縣,屬東海郡。考異曰:袁紀:「三月己丑,光祿劉虞爲司馬,領幽州牧。」今從范書。
5蹇碩忌大將軍進,與諸常侍共說帝遣進西擊韓遂;說,輸芮翻。帝從之。進陰知其謀,奏遣袁紹收徐、兗二州兵,須紹還而西,以稽行期。
6初,帝數失皇子,數,所角翻。何皇后生子辯,養於道人史子眇家,號曰「史侯」。賢曰:道人,謂有道術之人。王美人生子協,董太后自養之,號曰「董侯」。羣臣請立太子。帝以辯輕佻無威儀,佻,初彫翻,輕薄也。欲立協,猶豫未決。會疾篤,屬協於蹇碩。屬,之欲翻,託也。丙辰,帝崩于嘉德殿。年三十四。嘉德殿在南宮九龍門內。碩時在內,欲先誅何進而立協,使人迎進,欲與計事;進卽駕往。碩司馬潘隱與進早舊,迎前目之。進驚,馳從儳道歸營,廣雅曰:儳,疾也;仕鑒翻。引兵入屯百郡邸,天下郡國百餘,皆置邸京師。謂之百郡邸者,百郡總爲一邸也。因稱疾不入。
戊午,皇子辯卽皇帝位,年十四。考異曰:帝紀云「年十七」,張璠漢紀曰「帝年十四」,今從之。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朝,直遙翻;下同。赦天下,改元爲光熹。封皇弟協爲勃海王。協年九歲。以後將軍袁隗爲太傅,與大將軍何進參錄尙書事。
進旣秉朝政,忿蹇碩圖己,陰規誅之。袁紹因進親客張津,勸進悉誅諸宦官。進以袁氏累世貴寵,袁安爲司空、司徒,子敞爲司空,孫湯爲司空、司徒、太尉,湯子逢爲司空,少子隗亦爲三公,是累世貴寵也。而紹與從弟虎賁中郎將術皆爲豪桀所歸,信而用之。從,才用翻;下同。復博徵智謀之士復,扶又翻。何顒、荀攸及河南鄭泰等二十餘人,以顒爲北軍中候,攸爲黃門侍郎,百官志:給事黃門侍郎,六百石,掌侍從左右,給事中,關通內外。獻帝起居注曰:帝初卽位,令侍中、給事黃門侍郎員各六人,出入禁中,近侍帷幄,省尙書事。蓋前無定員,至帝始定員數也。顒,魚容翻。泰爲尙書,與同腹心。攸,爽之從孫也。
蹇碩疑不自安,與中常侍趙忠、宋典等書曰:「大將軍兄弟秉國專朝,今與天下黨人謀誅先帝左右,掃滅我曹,但以碩典禁兵,故且沈吟。今宜共閉上閤,上閤,省閤也。沈,持林翻。急捕誅之。」中常侍郭勝,進同郡人也,太后及進之貴幸,勝有力焉,考異曰:袁紀作「郭脈」,九州春秋作「郎勝」,今從何進傳。故親信何氏;與趙忠等議,不從碩計,而以其書示進。庚午,進使黃門令數碩,誅之,因悉領其屯兵。
票騎將軍董重,票,匹妙翻。與何進權勢相害,中官挾重以爲黨助。董太后每欲參干政事,何太后輒相禁塞,塞,猶遏也。塞,悉則翻。董后忿恚,詈曰:「汝今輈張,怙汝兄耶!恚,於避翻。賢曰:輈張,猶強梁也。兄,謂進也。輈,音舟。吾敕票騎斷何進頭,如反手耳!」斷,丁管翻。何太后聞之,以告進。五月,進與三公共奏:「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惲等交通州郡,辜較財利,悉入西省。夏,戶雅翻。惲,於粉翻。較,讀曰榷。西省,卽謂永樂宮司。故事,蕃后不得留京師;賢曰:蕃后,謂平帝母衞姬。王莽攝政,恐其專權,后不得留在京師,故以爲故事也。請遷宮本國。」奏可。辛巳,進舉兵圍票騎府,收董重,免官,自殺。六月,辛亥,董太后憂怖,暴崩。怖,普布翻。考異曰:九州春秋曰:「太后憂懼,自殺。」今從皇后紀。民間由是不附何氏。
7辛酉,葬孝靈皇帝于文陵。賢曰:在雒陽西北二十里。何進懲蹇碩之謀,稱疾,不入陪喪,又不送山陵。
8大水。
9秋,七月,徙勃海王協爲陳留王。
10司徒丁宫罷。
11袁紹復說何進曰:復,扶又翻。說,輸芮翻。「前竇武欲誅內寵而反爲害者,但坐言語漏泄;五營兵士皆畏服中人,而竇氏反用之,自取禍滅。事見五十六卷建寧元年。今將軍兄弟並領勁兵,謂進及弟苗也。部曲將吏皆英俊名士,樂盡力命,樂,音洛。事在掌握,此天贊之時也。將軍宜一爲天下除患,以垂名後世,不可失也!」爲,于僞翻;下同。進乃白太后,請盡罷中常侍以下,以三署郎補其處。太后不聽,曰:「中官統領禁省,自古及今,漢家故事,不可廢也。且先帝新棄天下,我柰何楚楚與士人共對事乎!」楚詞註曰:楚楚,鮮明貌。詩曰:衣裳楚楚。進難違太后意,且欲誅其放縱者。紹以爲中官親近至尊,近,其靳翻。出納號令,今不悉廢,後必爲患。而太后母舞陽君及何苗數受諸宦官賂遺,數,所角翻;下同。遺,于季翻。知進欲誅之,數白太后爲其障蔽;又言:「大將軍專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太后疑以爲然。進新貴,素敬憚中官,雖外慕大名而內不能斷,斷,丁亂翻;下同。故事久不決。
紹等又爲畫策,多召四方猛將及諸豪傑,使並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后;進然之。主簿廣陵陳琳諫曰:「諺稱『掩目捕雀』,夫微物尙不可欺以得志,況國之大事,其可以詐立乎!今將軍總皇威,握兵要,龍驤虎步,高下在心,此猶鼓洪爐燎毛髮耳。但當速發雷霆,行權立斷,則天人順之。而反委釋利器,利器,謂兵柄也。更徵外助,大兵聚會,強者爲雄,所謂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祇爲亂階耳!」進不聽。典軍校尉曹操聞而笑曰:「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使至於此。旣治其罪,治,直之翻。當誅元惡,一獄吏足矣,何至紛紛召外兵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見其敗也。」
初,靈帝徵董卓爲少府,據卓傳,中平六年徵卓爲少府。蓋卽是年也。卓上書言:「所將湟中義從及秦、胡兵將,卽亮翻。從,才用翻。皆詣臣言:『牢直不畢,稟賜斷絕,妻子飢凍。』牽挽臣車,使不得行。羌、胡憋腸狗態,賢曰:言羌、胡心腸憋惡,情態如狗也。方言云:憋,惡也。郭璞云:憋怤,急性也。憋,音芳列翻。怤,音芳于翻。臣不能禁止,輒將順安慰,增異復上。」賢曰:如其更增異志,當復聞上。洪氏隸釋曰:漢靈帝建寧二年,魯相史晨祠孔廟奏後云「增異輒上」,光和二年,樊毅復華下民租口算奏後云「增異復上」。此蓋當時奏文結末之常語。蓋言繼今事有增於此者,異於此者,將復上奏也。復,扶又翻。上,時掌翻。朝廷不能制。及帝寢疾,璽書拜卓幷州牧,璽,斯氏翻。令以兵屬皇甫嵩。卓復上書言:「臣誤蒙天恩,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彌久,戀臣畜養之恩,爲臣奮一旦之命,畜,許六翻。爲,于僞翻。乞將之北州,效力邊垂。」將,如字,又卽亮翻。之,往也。嵩從子酈說嵩曰:從,才用翻。酈,音歷。考異曰:袁紀作「從子邐」,今從范書。「天下兵柄,在大人與董卓耳。今怨隙已結,勢不俱存。卓被詔委兵而上書自請,此逆命也。彼度京師政亂,被,皮義翻。度,徒洛翻。故敢躊躇不進,此懷姦也。二者,刑所不赦。且其凶戾無親,將士不附。大人今爲元帥,嵩討王國時爲督,故曰元帥。杖國威以討之,上顯忠義,下除凶害,無不濟也。」嵩曰:「違命雖罪,專誅亦有責也。卓不釋兵爲違命,嵩擅討卓爲專誅。不如顯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乃上書以聞。帝以讓卓。卓亦不奉詔,駐兵河東以觀時變。
何進召卓使將兵詣京師。考異曰:進傳曰:「召卓屯關中上林苑。」按時卓已駐河東,若屯上林,則更爲西去,非所以脅太后也。今從卓傳。侍御史鄭泰諫曰:「董卓強忍寡義,志欲無厭,厭,於鹽翻。若借之朝政,借,子夜翻。授以大事,將恣凶欲,必危朝廷。明公以親德之重,據阿衡之權,秉意獨斷,斷,丁亂翻。誅除有罪,誠不宜假卓以爲資援也!且事留變生,殷鑒不遠,謂竇武之事,可爲殷鑒也。宜在速決。」尙書盧植亦言不宜召卓,進皆不從。泰乃棄官去,謂荀攸曰:「何公未易輔也。」易,以豉翻。
進府掾王匡,騎都尉鮑信,皆泰山人,進使還鄕里募兵;幷召東郡太守橋瑁屯成皋,瑁,音冒。使武猛都尉丁原將數千人寇河內,燒孟津,火照城中,賢曰:武猛,謂其有武蓋而勇猛,取其嘉名,因以名官。皆以誅宦官爲言。
董卓聞召,卽時就道,幷上書曰:「中常侍張讓等,竊倖承寵,濁亂海內。臣聞揚湯止沸,莫若去薪;去,羌呂翻。前書:枚乘諫吳王曰:欲湯之凔,一人炊之,百人揚之,無益也,不如絕薪止火而已。凔,音則亮翻,寒也。潰癰雖痛,勝於內食。言癰疽蘊結,破之雖痛,勝於內食肌肉,浸淫滋大也。昔趙鞅興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公羊傳曰:晉趙鞅取晉陽之甲以逐荀寅與士吉射者曷爲?君側之惡人也。此逐君側之惡人,曷爲以叛言之?無君命也。今臣輒鳴鐘鼓如雒陽,賢曰:鳴鐘鼓者,聲其罪也。請收讓等以清姦穢!」太后猶不從。何苗謂進曰:「始共從南陽來,俱以貧賤依省內以致富貴,言何后因宦官得進,進兄弟以此致富貴也。國家之事,亦何容易。易,以豉翻。覆水不收,宜深思之,水覆於地,不可復收,言事發則不可收拾。且與省內和也。」卓至澠池,澠,彌兗翻。而進更狐疑,使諫議大夫种卲宣詔止之。卓不受詔,遂前至河南;河南,周之王城,去雒陽不遠。种,音沖。卲迎勞之,勞,力到翻。因譬令還軍。卓疑有變,使其軍士以兵脅卲。卲怒,稱詔叱之,軍士皆披,披,芳靡翻。遂前質責卓;卓辭屈,乃還軍夕陽亭。賢曰:夕陽亭在河南城西。卲,暠之孫也。
袁紹懼進變計,因脅之曰:「交構已成,形勢已露,將軍復欲何待而不早決之乎?事久變生,復爲竇氏矣!」復,扶又翻。進於是以紹爲司隸校尉,假節,專命擊斷;漢司隸校尉本持節,至元帝時,諸葛豐爲司隸,始去節。今假紹節,重其權也。斷,丁亂翻。從事中郎王允爲河南尹。紹使雒陽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馳驛上奏,欲進兵平樂觀。上,時掌翻。樂,音洛。觀,古玩翻。太后乃恐,悉罷中常侍、小黃門使還里舍,唯留進所私人以守省中。諸常侍、小黃門皆詣進謝罪,唯所措置。進謂曰:「天下匈匈,正患諸君耳。今董卓垂至,諸君何不早各就國!」袁紹勸進便於此決之,勸進於此時悉誅之也。至于再三;進不許。紹又爲書告諸州郡,詐宣進意,使捕按中官親屬。
進謀積日,頗泄,中官懼而思變。張讓子婦,太后之妹也,讓向子婦叩頭曰:「老臣得罪,當與新婦俱歸私門。唯受恩累世,賢曰:唯,思念也。今當遠離宮殿,離,力智翻。情懷戀戀,願復一入直,復,扶又翻;下同。得暫奉望太后陛下顏色,然後退就溝壑,死不恨矣!」子婦言於舞陽君,入白太后;乃詔諸常侍皆復入直。
八月,戊辰,進入長樂宮,樂,音洛。白太后,請盡誅諸常侍。中常侍張讓、段珪相謂曰:「大將軍稱疾,不臨喪,不送葬,今欻入省,賢曰:欻,音許勿翻。此意何爲?竇氏事意復起邪?」使潛聽,具聞其語。乃率其黨數十人持兵竊自側闥入,伏省戶下,進出,因詐以太后詔召進,入坐省閤。讓等詰進曰:「天下憒憒,詰,去吉翻。說文曰:憒憒,亂也,古對翻。亦非獨我曹罪也。先帝嘗與太后不快,幾至成敗,事見上卷光和四年。幾,居希翻。我曹涕泣救解,各出家財千萬爲禮,和悅上意,但欲託卿門戶耳。今乃欲滅我曹種族,不亦大甚乎!」種,章勇翻。於是尙方監渠穆拔劍斬進於嘉德殿前。按百官志,尙方有令、丞而無監,桓、靈之世,諸署令悉以宦者爲之,尙方監必亦置於是時也。渠,姓也。左傳: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又衞有渠孔御戎。讓、珪等爲詔,以故太尉樊陵爲司隸校尉,少府許相爲河南尹。尙書得詔版,疑之,曰:「請大將軍出共議。」中黃門以進頭擲與尙書曰:「何進謀反,已伏誅矣!」
進部曲將吳匡、張璋在外,聞進被害,被,皮義翻。欲引兵入宮,宮門閉。虎賁中郎將袁術與匡共斫攻之,中黃門持兵守閤。會日暮,術因燒南宮青瑣門,衞瓘曰:青瑣,門邊青鏤也。一曰:天子門內有眉格再重,裏青畫曰瑣。考異曰:何進傳作「九龍門」。今從袁紀。欲以脅出讓等。讓等入白太后,言大將軍兵反,燒宮,攻尙書闥,尙書闥,卽尙書門。因將太后、少帝及陳留王,劫省內官屬,從複道走北宮。將,如字,攜也,挾也。尙書盧植執戈於閤道窗下,仰數段珪;數,所具翻。珪懼,乃釋太后,太后投閤,乃〔章:甲十一行本「乃」作「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免。袁紹與叔父隗矯詔召樊陵、許相,斬之。紹及何苗引兵屯朱雀闕下,捕得趙忠等,斬之。吳匡等素怨苗不與進同心,而又疑其與宦官通謀,乃令軍中曰:「殺大將軍卽〔章:甲十一行本「卽」上有「者」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車騎也,時苗爲車騎將軍。吏士能爲報讎乎!」爲,于僞翻。皆流涕曰:「願致死!」匡遂引兵與董卓弟奉車都尉旻攻殺苗,棄其屍於苑中。紹遂閉北宮門,勒兵捕諸宦者,無少長皆殺之,少,詩照翻。長,知兩翻。凡二千餘人,或有無須而誤死者。須,古鬚字通。紹因進兵排宮,或上端門屋,以攻省內。宮之正南門曰端門,省禁也。
庚午,張讓、段珪等困迫,遂將帝與陳留王數十人步出榖門,榖門,位在子,雒城正北門也。夜,至小平津,賢曰:小平津在今鞏縣西北。杜佑曰:鞏縣西北有小平縣故城,又北有津,曰小平津。六璽不自隨,公卿無得從者,從,才用翻。唯尙書盧植、河南中部掾閔貢夜至河上。漢官儀:諸郡置五部督郵以監屬縣;河南尹置四部督郵,中部爲掾。掾,俞絹翻。貢厲聲質責讓等,且曰:「今不速死,吾將殺汝!」因手劍斬數人。手,式又翻。讓等惶怖,怖,普布翻;下同。叉手再拜,叩頭向帝辭曰:「臣等死,陛下自愛!」遂投河而死。
貢扶帝與陳留王夜步逐螢光南行,欲還宮,行數里,得民家露車,露車者,上無巾蓋,四旁無帷裳,蓋民家以載物者。共乘之,至雒舍止。雒舍,地名,在北芒之北。辛未,帝獨乘一馬,陳留王與貢共乘一馬,從雒舍南行,公卿稍有至者。董卓至顯陽苑,顯陽苑,桓帝延熹二年所造,在雒陽西。遠見火起,知有變,引兵急進;未明,到城西,聞帝在北,因與公卿往奉迎於北芒阪下。帝見卓將兵卒至,將,卽亮翻。卒,讀曰猝。恐怖涕泣。羣公謂卓曰:「有詔卻兵。」卓曰:「公諸人爲國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國家播蕩,東都羣臣謂天子爲國家。何卻兵之有!」卓與帝語,語不可了;了,曉解也。乃更與陳留王語,問禍亂由起,王答,自初至終,無所遺失。卓大喜,以王爲賢,且爲董太后所養,卓自以與太后同族,遂有廢立之意。
是日,帝還宮,赦天下,改光熹爲昭寧。失傳國璽,爲下獻帝初平二年孫堅得璽張本。璽,斯氏翻。餘璽皆得之。以丁原爲執金吾。騎都尉鮑信自泰山募兵適至,說袁紹曰:說,輸芮翻。「董卓擁強兵,將有異志,今不早圖,必爲所制;及其新至疲勞,襲之,可禽也!」紹畏卓,不敢發。信乃引兵還泰山。
董卓之入也,步騎不過三千,自嫌兵少,恐不爲遠近所服,率四五日輒夜潛出軍近營,明旦,乃大陳旌鼓而還,以爲西兵復至,復,扶又翻。雒中無知者。俄而進及弟苗部曲皆歸於卓,卓又陰使丁原部曲司馬五原呂布殺原而幷其衆,卓兵於是大盛。乃諷朝廷,以久雨,策免司空劉弘而代之。
初,蔡邕徙朔方,事見五十七卷光和元年。會赦得還。五原太守王智,甫之弟也,奏邕謗訕朝廷;邕遂亡命江海,積十二年。董卓聞其名而辟之,稱疾不就。卓怒,詈曰:「我能族人!」邕懼而應命,到,署祭酒,甚見敬重,舉高第,三日之間,周歷三臺,邕舉高第,補侍御史,又轉治書御史,遷尙書,三日之間,周歷三臺。遷爲侍中。
12董卓謂袁紹曰:「天下之主,宜得賢明,每念靈帝,令人憤毒!賢曰:毒,恨也。董侯似可,今欲立之,爲能勝史侯否?人有小智大癡,亦知復何如?爲當且爾,劉氏種不足復遺!」且爾,猶言且如此也。卓意欲廢漢自立。紹曰:「漢家君天下四百許年,恩澤深渥,兆民戴之。今上富於春秋,未有不善宣於天下。公欲廢嫡立庶,恐衆不從公議也!」卓按劍叱紹曰:「豎子敢然!敢然,猶言敢如此也。天下之事,豈不在我!我欲爲之,誰敢不從!爾謂董卓刀爲不利乎!」紹勃然曰:「天下健者豈惟董公!」引佩刀,橫揖,徑出。卓以新至,見紹大家,故不敢害。紹縣節於上東門,縣所假司隸節也。上東門,位在寅。賢曰:雒陽城東面北頭門也。縣,讀曰懸。逃奔冀州。
九月,癸酉,卓大會百僚,奮首而言曰:「皇帝闇弱,不可以奉宗廟,爲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陳留王,何如?」更,工衡翻。公卿以下皆惶恐,莫敢對。卓又抗言曰:賢曰:抗,高也。「昔霍光定策,延年按劍。事見二十四卷昭帝元平元年。有敢沮大議,皆以軍法從事!」沮,在呂翻。坐者震動。尙書盧植獨曰:「昔太甲旣立不明,昌邑罪過千餘,故有廢立之事。今上富於春秋,行無失德,非前事之比也。」卓大怒,罷坐。將殺植,蔡邕爲之請,坐,徂臥翻。爲,于僞翻。議郎彭伯亦諫卓曰:「盧尙書海內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怖,普布翻。卓乃止,但免植官,植遂逃隱於上谷。卓以廢立議示太傅袁隗,隗報如議。
甲戌,卓復會羣僚於崇德前殿,復,扶又翻。遂脅太后策廢少帝,曰:「皇帝在喪,無人子之心,威儀不類人君,今廢爲弘農王,立陳留王協爲帝。」袁隗解帝璽綬,以奉陳留王,扶弘農王下殿,北面稱臣。太后鯁涕,言不敢出聲,但鯁咽而流涕也。羣臣含悲,莫敢言者。
卓又議:「太后踧迫永樂宮,踧,子六翻。至令憂死,逆婦姑之禮。」左傳曰:婦,養姑者也;虧姑以成婦,逆莫大焉。乃遷太后於永安宮。赦天下,改昭寧爲永漢。丙子,卓酖殺何太后,公卿以下不布服,會葬,素衣而已。卓又發何苗棺,出其尸,支解節斷,棄於道邊,殺苗母舞陽君,棄尸於苑枳落中。落,籬落也。枳,似棘,多刺,江南爲橘,江北爲枳,人以栫籬。
13詔除公卿以下子弟爲郎,以補宦官之職,侍於殿上。
14乙酉,以太尉劉虞爲大司馬,封襄賁侯。襄賁縣,屬東海郡。應劭曰:賁,音肥。董卓自爲太尉,領前將軍事,加節傳、斧鉞、虎賁,更封郿侯。傳,知戀翻。郿縣,屬扶風。賢曰:今岐州縣。師古曰:郿,音媚。
15丙戌,以太中大夫楊彪爲司空。
16甲午,以豫州牧黃琬爲司徒。
17董卓率諸公上書,追理陳蕃、竇武及諸黨人,悉復其爵位,遣使弔祠,擢用其子孫。
18自六月雨至于是月。
19冬,十月,乙巳,葬靈思皇后。
20白波賊寇河東,考異曰:帝紀:「五年九月,南單于叛,與白波賊寇河東。」按匈奴傳,帝崩之後,於扶羅乃與白波賊爲寇。紀誤,今從傳。董卓遣其將牛輔擊之。
初,南單于於扶羅旣立,國人殺其父者遂叛,單于羌渠被殺,事見上卷中平五年。共立須卜骨都侯爲單于。於扶羅詣闕自訟。會靈帝崩,天下大亂,於扶羅將數千騎與白波賊合兵寇郡縣。時民皆保聚,鈔掠無利,鈔,楚交翻。而兵遂挫傷。復欲歸國,國人不受,乃止河東平陽。須卜骨都侯爲單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虛其位,以老王行國事。
21十一月,以董卓爲相國,漢自蕭何爲相國後,不復除拜。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22十二月,戊戌,以司徒黃琬爲太尉,司空楊彪爲司徒,光祿勳荀爽爲司空。
初,尙書武威周毖,城門校尉汝南伍瓊,說董卓矯桓、靈之政,擢用天下名士以收衆望,卓從之,毖,兵媚翻。說,輸芮翻。考異曰:范書云:「吏部尙書漢陽周珌、侍中汝南伍瓊」,袁紀作「侍中周毖」,今從魏志及英雄記。命毖、瓊與尙書鄭泰、長史何顒等沙汰穢惡,顯拔幽滯。於是徵處士荀爽、陳紀、韓融、申屠蟠。處,昌呂翻。復就拜爽平原相,復,扶又翻。行至宛陵,宛陵縣屬河南尹,在雒陽東。遷光祿勳,視事三日,進拜司空。自被徵命及登台司,凡九十三日。又以紀爲五官中郎將,融爲大鴻臚。紀,寔之子;融,韶之子也。爽等皆畏卓之暴,無敢不至。獨申屠蟠得徵書,人勸之行,蟠笑而不答,卓終不能屈,年七十餘,以壽終。卓又以尙書韓馥爲冀州牧,侍中劉岱爲兗州刺史,陳留孔伷爲豫州刺史,伷,音冑。考異曰:九州春秋作「孔冑」。今從董卓傳。東平張邈爲陳留太守,潁川張咨爲南陽太守。卓所親愛,並不處顯職,但將校而已。將校,謂中郎將、校尉。處,昌呂翻。
23詔除光熹、昭寧、永漢三號。除三號,復稱中平六年。
24董卓性殘忍,一旦專政,據有國家甲兵、珍寶,威震天下,所願無極,語賓客曰:「我相,貴無上也!」自言非人臣之相,其悖逆如此。語,牛倨翻。相,息亮翻。侍御史擾龍宗詣卓白事,不解劍,擾龍,姓也,蓋古擾龍氏之後。立檛殺之。檛,側瓜翻。是時,雒中貴戚,室第相望,金帛財產,家家充積,卓縱放兵士,突其廬舍,剽虜資物,剽,匹妙翻。妻略婦女,不避貴戚;〔章:甲十一行本「戚」作「賤」;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人情崩恐,不保朝夕。
卓購求袁紹急,周毖、伍瓊說卓曰:「夫廢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紹不達大體,恐懼出奔,非有他志。今急購之,勢必爲變。袁氏樹恩四世,袁安四世至紹。門生故吏徧於天下,若收豪桀以聚徒衆,英雄因之而起,則山東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紹喜於免罪,必無患矣。」卓以爲然,乃卽拜紹勃海太守,封邟鄕侯。邟,苦浪翻。又以袁術爲後將軍,曹操爲驍騎校尉。
術畏卓,出奔南陽。操變易姓名,間行東歸,過中牟,中牟縣,屬河南尹。間,古莧翻。爲亭長所疑,執詣縣。時縣已被卓書,被,皮義翻。唯功曹心知是操,以世方亂,不宜拘天下雄雋,因白令釋之。白中牟令也。操至陳留,散家財,合兵得五千人。
是時,豪傑多欲起兵討卓者,袁紹在勃海,冀州牧韓馥遣數部從事守之,不得動搖。部從事,部郡國從事也。勃海一郡,遣部從事數人守之,恐紹起兵也。東郡太守橋瑁瑁,莫報翻。詐作京師三公移書與州郡,陳卓罪惡,云「見逼迫,無以自救,企望義兵,解國患難。」企,欺冀翻。難,乃旦翻。馥得移,請諸從事問曰:「今當助袁氏邪,助董氏邪?」治中從事劉子惠曰:「今興兵爲國,爲,于僞翻。何謂袁、董!」馥有慙色。子惠復言:「兵者凶事,不可爲首;今宜往視他州,有發動者,然後和之。復,扶又翻。和,戶臥翻。冀州於他州不爲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馥然之。馥乃作書與紹,道卓之惡,聽其舉兵。考異曰:范書、魏志俱有此事。范書在舉兵之後,魏志在舉兵之前。若在舉兵後,時紹已爲盟主,馥何敢禁其發兵?若在舉兵前,則近是也。今從魏志。
孝獻皇帝甲
諱協。諡法:聰明睿智曰獻。古今註:「協」之字曰「合」。張璠記曰:靈帝以帝似己,故名曰協。帝王紀曰:協,字伯和。蜀諡帝曰愍,魏諡帝曰獻,此從魏諡者,以魏受漢禪爲正也。
初平元年(庚午、一九○年)
1春,正月,關東州郡皆起兵以討董卓,推勃海太守袁紹爲盟主;紹自號車騎將軍,諸將皆板授官號。時卓挾天子,紹等罔攸稟命,故權宜板授官號。紹與河內太守王匡屯河內,冀州牧韓馥留鄴,給其軍糧。豫州刺史孔伷屯潁川,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邈弟廣陵太守超、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與曹操俱屯酸棗,酸棗縣屬陳留郡。瑁,音冒。後將軍袁術屯魯陽,魯陽縣,屬南陽郡。衆各數萬。豪桀多歸心袁紹者;鮑信獨謂曹操曰:「夫略不世出,能撥亂反正者,君也。苟非其人,雖強必斃。君殆天之所啓乎!」
2辛亥,赦天下。
3癸酉,董卓使郎中令李儒酖殺弘農王辯。
4卓議大發兵以討山東。尙書鄭泰曰:「夫政在德,不在衆也。」卓不悅曰:「如卿此言,兵爲無用邪!」泰曰:「非謂其然也,以爲山東不足加大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爲將帥,閑習軍事。少,詩照翻。袁本初公卿子弟,生處京師;張孟卓東平長者,坐不闚堂;處,昌呂翻。長,知兩翻。張邈,字孟卓。賢曰:坐不闚堂,言不妄視也。孔公緒清談高論,噓枯吹生;孔伷,字公緒。賢曰:枯者噓之使生,生者吹之使枯,言談論有所抑揚也。並無軍旅之才,臨鋒決敵,非公之儔也。謂臨兵鋒而與敵人決勝負也。況王爵不加,尊卑無序,若恃衆怙力,將各棊峙以觀成敗,不肯同心共膽,與齊進退也。此數語,公業雖以釋言於卓,然關東諸將情態實不過如此。且山東承平日久,民不習戰;關西頃遭羌寇,婦女皆能挾弓而鬭,天下所畏者,無若幷、涼之人與羌、胡義從;從,才用翻。而明公擁之以爲爪牙,譬猶驅虎兕以赴犬羊,兕,序姊翻;似牛一角而青色,身重千斤,角重百斤。鼓烈風以掃枯葉,誰敢禦之!無事徵兵以驚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爲非,棄德恃衆,自虧威重也。」卓乃悅。
5董卓以山東兵盛,欲遷都以避之,公卿皆不欲而莫敢言。畏其暴也。卓表河南尹朱儁爲太僕以爲己副,使者召拜,儁辭,不肯受;因曰:「國家西遷,必孤天下之望,孤,負也。以成山東之釁,臣不知其可也。」使者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問徙事而君陳之,何也?」儁曰:「副相國,非臣所堪也;遷都非計,事所急也。辭所不堪,言其所急,臣之宜也。」由是止不爲副。
卓大會公卿議,曰:「高祖都關中,十有一世,光武宮雒陽,於今亦十一世矣。按石包讖,當時緯書之外,又有石包室讖,蓋時人附益爲之,如孔子閉房記之類。宜徙都長安,以應天人之意。」百官皆默然。司徒楊彪曰:「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盤庚遷亳,殷民胥怨。書序曰:盤庚五遷,將治亳,殷民咨胥怨。昔關中遭王莽殘破,故光武更都雒邑,更,工衡翻。歷年已久,百姓安樂,樂,音洛;下同。今無故捐宗廟,棄園陵,恐百姓驚動,必有糜沸之亂。賢曰:如糜粥之沸也。詩云:如沸如羹。石包讖,妖邪之書,豈可信用!」卓曰:「關中肥饒,故秦得幷吞六國。且隴右材木自出,杜陵有武帝陶竈,幷功營之,可使一朝而辦。百姓何足與議!若有前卻,我以大兵驅之,可令詣滄海。」賢曰:言不敢避險難也。彪曰:「天下動之至易,易,以豉翻。安之甚難,惟明公慮焉!」卓作色曰:「公欲沮國計邪!」太尉黃琬曰:「此國之大事,楊公之言,得無可思!」卓不答。司空荀爽見卓意壯,恐害彪等,因從容言曰:從,千容翻。「相國豈樂此邪!樂,音洛。山東兵起,非一日可禁,故當遷以圖之,此秦、漢之勢也。」謂秦、漢都關中,因山河形勢以制天下。卓意小解。琬退,又爲駁議。駁,北角翻。二月,乙亥,卓以災異奏免琬、彪等,以光祿勳趙謙爲太尉,太僕王允爲司徒。城門校尉伍瓊、督軍校尉周毖固諫遷都,卓大怒曰:「卓初入朝,二君勸用善士,故卓相從,而諸君到官,舉兵相圖,此二君賣卓,卓何用相負!」庚辰,收瓊、毖,斬之。楊彪、黃琬恐懼,詣卓謝,卓亦悔殺瓊、毖,乃復表彪、琬爲光祿大夫。復,扶又翻。
6卓徵京兆尹蓋勳爲議郎;蓋,古盍翻。時左將軍皇甫嵩將兵三萬屯扶風,潘岳關中記曰:三輔舊治長安城中,長吏各在其縣治民;光武東都之後,扶風出治槐里,馮翊出治高陵。勳密與嵩謀討卓。會卓亦徵嵩爲城門校尉,嵩長史梁衍說嵩曰:「董卓寇掠京邑,廢立從意,今徵將軍,大則危禍,小則困辱。今及卓在雒陽,天子來西,以將軍之衆迎接至尊,奉令討逆,徵兵羣帥,說,輸芮翻。帥,所類翻。袁氏逼其東,將軍迫其西,此成禽也!」嵩不從,遂就徵。嵩前不能從兄子酈之言,今又不從衍之策,自揣其才不足以制卓故也。勳以衆弱不能獨立,亦還京師。卓以勳爲越騎校尉。河南尹朱儁爲卓陳軍事,卓折儁曰:「我百戰百勝,決之於心,卿勿妄說,且汙我刀!」爲,于僞翻。折,之舌翻。汙,烏故翻。蓋勳曰:「昔武丁之明,猶求箴諫,賢曰:武丁,殷王高宗也,謂傅說曰:「啓乃心,沃朕心。」說復于王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余謂蓋勳忠直之士,時卓方謀僭逆,不應以武丁之事爲言。據國語,楚左史倚相曰:昔衞武公年數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曰:「毋謂我老耄而捨我,必恭恪於朝,朝夕以交戒我。聞一二之言,必誦志而納之,以訓道我。」及其沒也,謂之叡聖武公。勳蓋以衞武公之事責卓也。史書傳寫誤以公爲「丁」耳。況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卓乃謝之。
7卓遣軍至陽城,值民會於社下,此二月事也。陽城縣屬潁川郡。悉就斬之,駕其車重,重,直用翻。載其婦女,以頭繫車轅,歌呼還雒,云攻賊大獲。卓焚燒其頭,以婦女與甲兵爲婢妾。甲兵,謂甲兵之士。
8丁亥,車駕西遷,董卓收諸富室,以罪惡誅之,沒入其財物,死者不可勝計;勝,音升。悉驅徙其餘民數百萬口於長安,步騎驅蹙,更相蹈藉,藉,慈夜翻。飢餓寇掠,積尸盈路。卓自留屯畢圭苑中,悉燒宮廟、官府、居家,二百里內,室屋蕩盡,無復雞犬。又使呂布發諸帝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寶。卓獲山東兵,以猪膏塗布十餘匹,用纏其身,然後燒之,先從足起。
9三月,乙巳,車駕入長安,考異曰:袁紀作「己巳」,今從范書。居京兆府舍,師古曰:京兆府在尙冠前街,東入故中尉府。後乃稍葺宮室而居之。時董卓未至,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允外相彌縫,內謀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子及朝中皆倚允;允屈意承卓,卓亦雅信焉。朝,直遙翻。
10董卓以袁紹之故,戊午,殺太傅袁隗、太僕袁基,及其家尺口以上五十餘人。尺口,謂嬰孩也。
11初,荊州刺史王叡裴松之曰:叡,晉太保祥伯父也。與長沙太守孫堅共擊零、桂賊,零、桂,零陵、桂陽也。以堅武官,言頗輕之。及州郡舉兵討董卓,叡與堅亦皆起兵。叡素與武陵太守曹寅不相能,揚言當先殺寅。寅懼,詐作按行使者檄移堅,說叡罪過,令收,行刑訖,以狀上。上,時掌翻。堅承檄,卽勒兵襲叡。叡聞兵至,登樓望之,遣問「欲何爲?」堅前部答曰:「兵久戰勞苦,欲詣使君求資直耳。」據吳錄,資直者,衣資之直也。叡見堅驚曰:「兵自求賞,孫府君何以在其中?」堅曰:「被使者檄誅君!」被,皮義翻。叡曰:「我何罪?」堅曰:「坐無所知!」叡窮迫,刮金飲之而死。陶弘景曰:生金有毒,不鍊,服之殺人。堅前至南陽,衆已數萬人。南陽太守張咨不肯給軍糧,堅誘而斬之;陳壽志曰:堅以牛酒誘之。吳歷曰:堅詐疾以誘之。郡中震慄,無求不獲。前到魯陽,魯陽縣屬南陽郡。與袁術合兵。術由是得據南陽,考異曰:范書·術傳云:「劉表上術爲南陽太守。」表傳云:「術阻兵屯魯陽,表不得至荊州。」魏志·術傳:「孫堅殺張咨,術得據南陽。」魏武帝紀,此年二月已云術屯南陽。蓋術初奔魯陽,此春孫堅取南陽,術乃據之,猶以魯陽爲治所也。表堅行破虜將軍、領豫州刺史。
詔以北軍中候劉表爲荊州刺史。時寇賊縱橫,道路梗塞,縱,子容翻。塞,悉則翻。表單馬入宜城,賢曰:宜城縣屬南郡,本鄢,惠帝三年改名宜城。請南郡名士蒯良、蒯越,與之謀曰:「今江南宗賊甚盛,賢曰:宗黨共爲賊。各擁衆不附,若袁術因之,禍必至矣。吾欲徵兵,恐不能集,其策焉出?」焉,於虔翻。蒯良曰:「衆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義不足也。苟仁義之道行,百姓歸之如水之趣下,趣,七喻翻。何患徵兵之不集乎!」蒯越曰:「袁術驕而無謀,宗賊帥多貪暴,爲下所患,帥,所類翻;下同。若使人示之以利,必以衆來。使君誅其無道,撫而用之,一州之人有樂存之心,樂,音洛。聞君威德,必襁負而至矣。襁,居兩翻。兵集衆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傳檄而定,郡國志:荊州部南陽、南郡、江夏、零陵、桂陽、長沙、武陵七郡。漢官儀以章陵足爲八郡。公路雖至,無能爲也。」袁術,字公路。表曰:「善!」乃使越誘宗賊帥,至者五十五人,皆斬之而取其衆。誘,音酉。帥,所類翻。遂徙治襄陽,荊州刺史本治武陵漢壽。襄陽縣,屬南郡。鎭撫郡縣,江南悉平。荊部在江南者,長沙、武陵、零陵、桂陽四郡也。爲劉表專制荊州張本。
12董卓在雒陽,袁紹等諸軍皆畏其強,莫敢先進。曹操曰:「舉義兵以誅暴亂,大衆已合,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據舊京,東向以臨天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爲患。今焚燒宮室,劫遷天子,海內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下定矣。」遂引兵西,將據成皋,張邈遣將衞茲分兵隨之。進至滎陽汴水,班志:汴水在滎陽西南。遇卓將玄菟徐榮,菟,同都翻。與戰,操兵敗,爲流矢所中,所乘馬被創。中,竹仲翻。被,皮義翻。創,初良翻。從弟洪以馬與操,操不受。從,才用翻。洪曰:「天下可無洪,不可無君!」遂步從操,夜遁去。榮見操所將兵少,力戰盡日,謂酸棗未易攻也,易,以豉翻。亦引兵還。
操到酸棗,諸軍十餘萬,日置酒高會,不圖進取,操責讓之,因爲謀曰:爲,于僞翻;下同。「諸君能聽吾計,使勃海引河內之衆臨孟津,勃海,謂袁紹也。酸棗諸將守成皋,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全制其險,塞,悉則翻。轘,音環。使袁將軍率南陽之軍軍丹、析,入武關,此謂袁術也。丹水及析縣皆屬弘農郡。以震三輔,皆高壘深壁,勿與戰,益爲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觀操之計,但欲形格勢禁,待其變起於下耳,非主於戰也。今兵以義動,持疑不進,失天下望,竊爲諸君恥之!」邈等不能用。操乃與司馬沛國夏侯惇等詣揚州,募兵,得千餘人,還屯河內。從袁紹也。
頃之,酸棗諸軍食盡,衆散。劉岱與橋瑁相惡,岱殺瑁,以王肱領東郡太守。青州刺史焦和亦起兵討董卓,姓譜:周武王封神農之後於焦,後以國爲氏。務及諸將西行,務進兵與酸棗諸將相及也。不爲民人保障,兵始濟河,黃巾已入其境。青州素殷實,甲兵甚盛,和每望寇奔北,未嘗接風塵、交旗鼓也。性好卜筮,信鬼神,好,呼到翻。入見其人,清談干雲,出觀其政,賞罰淆亂,州遂蕭條,悉爲丘墟。頃之,和病卒,袁紹使廣陵臧洪領青州以撫之。
13夏,四月,以幽州牧劉虞爲太傅,道路壅塞,塞,悉則翻。信命竟不得通。先是,幽部應接荒外,荒外,言荒服之外也。先,悉薦翻。資費甚廣,歲常割青、冀賦調二億有餘以足之。調,徒弔翻。時處處斷絕,委輸不至,委,於僞翻。輸,舂遇翻。而虞敝衣繩屨,食無兼肉,務存寬政,勸督農桑,開上谷胡市之利,通漁陽鹽鐵之饒,上谷舊有關市,與胡人貿易。漁陽舊有鹽官、鐵官。民悅年登,穀石三十,青、徐士庶避難歸虞者百餘萬口,虞皆收視溫卹,爲安立生業,難,乃旦翻。爲,于僞翻。流民皆忘其遷徙焉。
14五月,司空荀爽薨。六月,辛丑,以光祿大夫种拂爲司空。拂,卲之父也。
15董卓遣大鴻臚韓融、少府陰脩、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脩、越騎校尉王瓌安集關東,解譬袁紹等。胡母班、吳脩、王瓌至河內,袁紹使王匡悉收擊〔章:甲十一行本「繫」;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殺之。瓌,工回翻。考異曰:謝承後傳〔(衍)〕漢書曰:「班,王匡之妹夫。班與匡書云:『僕與太傅馬公、太僕趙岐、少府陰脩俱受詔命。關東諸郡,雖實嫉卓,猶以銜奉王命,不敢玷辱。而足下獨囚僕於獄,欲以釁鼓,此悖暴無道之甚者也!』」按范書此年六月,遣韓融等安集關東,袁術、王匡各執而殺之。三年八月,遣馬日磾及趙岐慰撫天下。袁紀,遣馬、趙亦在三年八月,時董卓已死。而此書云與馬、趙俱受詔,又云恚卓遷怒,自相乖迕。疑非班書。今不取。袁術亦殺陰脩;惟韓融以名德免。
16董卓壞五銖錢,賢曰:光武中興,除王莽貨泉,更用五銖錢。孔穎達曰:五銖者,其重五銖,凡十桼爲一絫,十絫爲一銖,二十四銖爲一兩。錢邊作五銖字。壞,音怪。更鑄小錢,更,工衡翻。悉取雒陽及長安銅人、鐘虡、飛廉、銅馬之屬以鑄之,銅人,秦始皇所鑄也。賢曰:鐘虡,以銅爲之。前書音義曰:虡,鹿頭龍身,神獸也。說文:鐘鼓之跗,以猛獸爲飾也。武帝置飛廉館。音義曰:飛廉,神禽,身似鹿,頭如爵,有角,蛇尾,文如豹文。明帝永平五年,迎取長安飛廉、銅馬置上西門外,名平樂館。銅馬則東門京所作,置於金馬門外者也。余據馬援亦進銅馬。虡,音巨。由是貨賤物貴,穀石至數萬錢。
17冬,孫堅與官屬會飲於魯陽城東,董卓步騎數萬猝至,堅方行酒談笑,整頓部曲,無得妄動。後騎漸益,堅徐罷坐,坐,才臥翻。導引入城,乃曰:「向堅所以不卽起者,恐兵相蹈藉,諸君不得入耳。」卓兵見其整,不敢攻而還。
18王匡屯河陽津,河陽津,卽孟津。董卓襲擊,大破之。
19左中郎將蔡邕議:「孝和以下廟號稱宗者,皆宜省去,以遵先典。」從之。禮,祖有功而宗有德。和帝以下無德可宗,故去之。去,羌呂翻。考異曰:袁紀在明年。今從范書。
20中郎將徐榮薦同郡故冀州刺史公孫度於董卓,卓以爲遼東太守。度到官,以法誅滅郡中名豪大姓百餘家,郡中震慄,乃東伐高句驪,句,如字,又音駒。驪,力知翻。西擊烏桓,語所親吏柳毅、陽儀等曰:語,牛倨翻。姓譜:柳,本自魯孝公子子展之孫,以王父字爲氏。至展禽,食采於柳下,因爲氏。「漢祚將絕,當與諸卿圖正〔章:甲十一行本「正」作「王」;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熊校同。〕耳。」於是分遼東爲遼西、中遼郡,各置太守,越海收東萊諸縣,置營州刺史。自立爲遼東侯、平州牧,立漢二祖廟,承制,郊祀天地,藉田,杜佑曰:藉,借也,謂借人力以理之,勸率天下,使務農也。春秋傳曰:郊而後耕,遂藉人力以成歲功,故謂之帝藉。臣瓚曰:親耕以躬親爲義,不得以假借爲稱。藉,謂蹈藉也。師古曰:瓚說是。說文,帝藉千畝。藉,秦昔翻。乘鸞路,設旄頭、羽騎。羽騎,羽林騎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