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四十九

《資治通鑑》——司馬光

起強圉單閼(丁卯)八月,盡重光協(辛未),凡四年有奇。

德宗神武聖文皇帝八

貞元三年(丁卯、七八七年)

1八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2吐蕃尙結贊遣五騎送崔漢衡歸,吐,從暾入聲。漢衡爲吐蕃所擒見上卷是年五月。騎,奇寄翻。且上表求和;至潘原,李觀語之以「有詔不納吐蕃使者」上,時掌翻。觀,古玩翻。語,牛倨翻。使,疏吏翻。受其表而卻其人。

3初,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柳渾與張延賞俱爲相,渾議事數異同,相,息亮翻。數,所角翻。延賞使所親謂曰:「相公舊德,但節言於廟堂,則重位可久。」渾曰:「爲吾謝張公,爲,于僞翻。柳渾頭可斷,斷,音短。舌不可禁!」禁,居吟翻。由是交惡。上好文雅醞藉,好,呼到翻。醞,紆運翻。藉,慈夜翻。史炤曰:醞藉,有雅度之稱。余謂炤說非也。記·禮器云:禮有擯詔,樂有相步,溫之至也。鄭氏云:皆爲溫藉重禮也。皇氏云:溫,謂丞藉。凡玉以物縕裏丞藉,君子亦以威儀擯相以自丞藉。溫,與縕同。而渾質直輕侻,無威儀,侻,他活翻。於上前時發俚語。上不悅,欲黜爲王府長史,李泌言:「渾褊直無他。俚,音里。長,知丈翻。褊,補典翻。故事,罷相無爲長史者。」又欲以爲王傅,泌請以爲常侍,上曰:「茍得罷之,無不可者。」於此可以見帝之親任泌。泌,薄必翻。己丑,渾罷爲左散騎常侍。散,悉亶翻。

4初,郜國大長公主適駙馬都尉蕭升;升,復之從兄弟也。郜,音告。長,知兩翻。從,才用翻。公主不謹,詹事李昇、蜀州別駕蕭鼎、武后垂拱二年,分益州置蜀州、漢州。彭州司馬李萬、豐陽令韋恪,豐陽縣,屬商州,漢商縣地,晉分商縣置豐陽縣,以川爲名。舊治吉川城,麟德元年移治豐陽川。皆出入主第。主女爲太子妃,始者上恩禮甚厚,主常直乘肩輿抵東宮;宗戚皆疾之。或告主淫亂,且爲厭禱。厭,於琰翻,又一叶翻。上大怒,幽主於禁中,切責太子;太子不知所對,請與蕭妃離婚。

上召李泌告之,且曰:「舒王近已長立,長,知兩翻。孝友溫仁。」泌曰:「何至於是!陛下惟有一子,考異曰:按德宗十一子,誼、謜其所生外,猶有九子。而泌云惟有一子者,蓋當是時小王或未生,誼、謜之外尙有昭靖子也。柰何一旦疑之,欲廢之而立姪,得無失計乎!」上勃然怒曰:「卿何得間人父子!間,古莧翻。誰語卿舒王爲姪者?」對曰:「陛下自言之。大曆初,陛下語臣,語,牛倨翻。『今日得數子』。臣請其故,陛下言『昭靖諸子,主上令吾子之。』昭靖太子,上弟邈也。今陛下所生之子猶疑之,何有於姪!當此之時,微李泌,孰能言及此者。舒王雖孝,自今陛下宜努力,勿復望其孝矣!」因父子天性,推而言及人情利害極處以感動之。復,扶又翻。上曰:「卿不愛家族乎?」對曰:「臣惟愛家族,故不敢不盡言。若畏陛下盛怒而爲曲從,陛下明日悔之,必尤臣云:『吾獨任汝爲相,不力諫,使至此;必復殺而子。』而,汝也。臣老矣,餘年不足惜,若冤殺臣子,使臣以姪爲嗣,臣未知得歆其祀乎!」因鳴咽流涕。又以自家眞情感動之。上亦泣曰:「事已如此,使朕如何而可?」對曰:「此大事,願陛下審圖之。臣始謂陛下聖德,當使海外蠻夷皆戴之如父母,豈謂自有子而疑之至此乎!臣今盡言,不敢避忌諱。自古父子相疑,未有不亡國覆家者。陛下記昔在彭原,建寧何故而誅?」上曰:「建寧叔實冤,肅宗性急,譖之者深耳!」建寧王倓,德宗之叔也。倓冤死事見二百一十九卷肅宗至德元載。泌曰:「臣昔以建寧之故,固辭官爵,誓不近天子左右;近,其靳翻。不幸今日復爲陛下相,又覩茲事。復,扶又翻。相,息亮翻。臣在彭原,承恩無比,竟不敢言建寧之冤,及臨辭乃言之,肅宗亦悔而泣。事見二百二十卷至德二載。先帝自建寧之死,常懷危懼,臣亦爲先帝誦黃臺瓜辭以防讒構之端。」事見同上。爲,于僞翻。上曰:「朕固知之。」意色稍解,乃曰:「貞觀、開元皆易太子,何故不亡?」對曰:「臣方欲言之。昔承乾屢嘗監國,監,古銜翻。託附者衆,東宮甲士甚多,與宰相侯君集謀反,事覺,太宗使其舅長孫無忌與朝臣數十人鞫之,事狀顯白,然後集百官而議之。當時言者猶云:『願陛下不失爲慈父,使太子得終天年。』太宗從之,幷廢魏王泰。事見一百九十有七卷貞觀十七年。陛下旣知肅宗性急,以建寧爲冤,臣不勝慶幸。勝,音升。願陛下戒覆車之失,從容三日,從,千容翻。究其端緒而思之,陛下必釋然知太子之無他矣。若果有其迹,當召大臣知義理者二十人與臣鞫其左右,必有實狀,願陛下如貞觀之法行之,幷廢舒王而立皇孫,則百代之後,有天下者猶陛下子孫也。至於開元之末,武惠妃譖太子瑛兄弟殺之,海內冤憤,事見二百一十四卷玄宗開元二十五年。此乃百代所當戒,又可法乎!且陛下昔嘗令太子見臣於蓬萊池,大明宮中蓬萊殿北有太液池,池中有蓬萊山,所謂蓬萊池,蓋卽此也。觀其容表,非有蠭目豺聲商臣之相也,左傳:楚成王將立太子商臣,令尹子上曰:「不可,是人也,蠭目而豺聲,忍人也。」不聽,卒立之。商臣後果以宮甲圍成王而殺之。正恐失於柔仁耳。又,太子自貞元以來常居少陽院,大明宮中有少陽院,在浴堂殿之東,溫室殿西南。少,詩照翻。在寢殿之側,德宗常居浴堂殿。未嘗接外人,預外事,安有異謀乎!彼譖人者巧詐百端,雖有手書如晉愍懷,事見八十三卷西晉惠帝元康九年。衷甲如太子瑛,開元二十五年,楊泂復構太子瑛、鄂王瑤、光王琚與妃兄薛鏽有異謀。武惠妃使人詭召太子。二王曰:「宮中有賊,請甲以入。」太子從之。妃白帝曰:「太子、二王謀反,甲而來!」帝使中人視之,如言。遂並廢爲庶人。猶未可信,況但以妻母有罪爲累乎!累,良瑞翻;下累汝同。幸陛下語臣,語,牛倨翻。臣敢以家族保太子必不知謀。曏使楊素、許敬宗、李林甫之徒承此旨,已就舒王圖定策之功矣!」上曰:「此朕家事,何豫於卿,而力爭如此?」對曰:「天子以四海爲家。臣今獨任宰相之重,四海之內,一物失所,責歸於臣。況坐視太子冤橫而不言,橫,戶孟翻。臣罪大矣!」上曰:「爲卿遷延至明日思之。」爲,于僞翻。泌抽笏叩頭而泣曰:「如此,臣知陛下父子慈孝如初矣!然陛下還宮,當自審思,勿露此意於左右;露之,則彼皆欲樹功於舒王,太子危矣!」上曰:「具曉卿意。」泌歸,謂子弟曰:「吾本不樂富貴,而命與願違,今累汝曹矣。」樂,音洛。累,力瑞翻。

太子遣人謝泌曰:「若必不可救,欲先自仰藥,何如?」言欲飲藥而死也。泌曰:「必無此慮。願太子起敬起孝。起敬起孝,禮記之言。苟泌身不存,則事不可知耳。」

間一日,經典釋文:間,音間廁之間。上開延英殿獨召泌,宋白曰:唐制,內中有公事商量,卽降宣頭付閤門開延英,閤門翻宣申中書,幷牓正衙門。如中書有公事敷奏,卽宰臣入牓子,奏請開延英,只是宰臣赴對。流涕闌干,泣涕縱橫爲闌干。一曰:闌干,淚不斷貌。撫其背曰:「非卿切言,朕今日悔無及矣!皆如卿言,太子仁孝,實無他也。自今軍國及朕家事,皆當謀於卿矣。」泌拜賀,因曰:「陛下聖明,察太子無罪,臣報國畢矣。臣前日驚悸亡魂,悸,其季翻,心動也。不可復用,復,扶又翻。願乞骸骨。」上曰:「朕父子賴卿得全,方屬子孫,屬,之欲翻。使卿代代富貴以報德,何爲出此言乎!」甲午,詔李萬不知避宗,宜杖死。左傳:齊盧蒲癸臣於慶舍,有寵,妻之以女。慶舍之士謂盧蒲癸曰:「男女辨姓,子不避宗,何也?」癸曰:「宗不余避,余獨安避之!」李昇等及公主五子,皆流嶺南及遠州。

5戊申,吐蕃帥羌、渾之衆寇隴州,連營數十里,京城震恐。帥,讀曰率。九月,丁卯,遣神策將石季章戍武功,決勝軍使唐良臣戍百里城。丁巳,吐蕃大掠汧陽、吳山、華亭,吳山縣,屬隴州,隋之長蛇縣地,唐貞觀元年更名,以縣有吳山也。史炤曰:華亭,本屬安定郡,後屬隴州,垂拱二年更名曰亭川,元和三年省入汧源。汧,口堅翻。老弱者殺之,或斷手鑿目,棄之而去;斷,音短。驅丁壯萬餘悉送安化峽西,安化峽,當在秦州清水縣界。九域志:平涼西南七十里有安化縣。又隴州汧陽縣有安化鎭。將分隸羌、渾,乃告之曰:「聽爾東向哭辭鄕國!」衆大哭,赴崖谷死傷者千餘人。未幾,幾,居豈翻。吐蕃之衆復至,圍隴州,復,扶又翻。刺史韓清沔與神策副將蘇太平夜出兵擊卻之。沔,彌兗翻。

6上謂李泌曰:「每歲諸道貢獻,共直錢五十萬緡,今歲僅得三十萬緡。泌,薄必翻。緡,眉巾翻。言此誠知失體,然宮中用度殊不足。」泌曰:「古者天子不私求財,春秋左傳之言。今請歲供宮中錢百萬緡,願陛下不受諸道貢獻及罷宣索。遣中使以聖旨就有司宣取財物,謂之宣索。索,山客翻。必有所須,請降敕折稅,折,之舌翻。不使姦吏因緣誅剝。」上從之。

7回紇合骨咄祿可汗屢求和親,且請昏;上未之許。會邊將告乏馬,無以給之,紇,下沒翻。咄,當沒翻。可,從刊入聲。汗,戶汗翻。將,卽亮翻。李泌言於上曰:「陛下誠用臣策,數年之後,馬賤於今十倍矣!」上曰:「何故?」對曰:「願陛下推至公之心,屈己徇人,爲社稷大計,臣乃敢言。」上曰:「卿何自疑若是!」對曰:「臣願陛下北和回紇,南通雲南,西結大食、天竺,如此,則吐蕃自困,馬亦易致矣。」吐,從暾入聲。易,弋豉翻。上曰:「三國當如卿言,至於回紇則不可!」以陝州之辱,恨回紇也。泌曰:「臣固知陛下如此,所以不早言。見上卷是年七月。爲今之計,當以回紇爲先,三國差緩耳。」三國,謂雲南、大食、天竺。上曰:「唯回紇卿勿言。」泌曰:「臣備位宰相,事有可否在陛下,何至不許臣言!」相,息亮翻。上曰:「朕於卿言皆聽之矣,至於〔章:乙十六行本「於」下有「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回紇,宜待子孫;於朕之時,則固不可!」泌曰:「豈非以陝州之恥邪!」上曰:「然。韋少華等以朕之故受辱而死,事見二百二十二卷寶應元年。陝,失冉翻。邪,音耶。少,始照翻。朕豈能忘之!屬國家多難,屬,之欲翻。難,乃旦翻。未暇報之,和則決不可。卿勿更言!」泌曰:「害少華者乃牟羽可汗,陛下卽位,舉兵入寇,未出其境,今合骨咄祿可汗殺之。然則今可汗乃有功於陛下,宜受封賞,又何怨邪!其後張光晟殺突董等九百餘人,殺牟羽、殺突董事並見二百二十六卷建中元年。合骨咄祿竟不敢殺朝廷使者,見二百二十七卷建中三年。然則合骨咄祿固無罪矣。」上曰:「卿以和回紇爲是,則朕固非邪?」對曰:「臣爲社稷而言,爲,于僞翻。若苟合取容,何以見肅宗、代宗於天上!」凡人言死,則曰見某人於地下。人主之前,尊君之祖、父,則曰見於天上,言其神靈在天,死則將得見之。上曰:「容朕徐思之。」自是泌凡十五餘對,未嘗不論回紇事,上終不許。泌曰:「陛下旣不許回紇和親,願賜臣骸骨。」上曰:「朕非拒諫,但欲與卿較理耳,何至遽欲去朕邪!」對曰:「陛下許臣言理,此固天下之福也。」上曰:「朕不惜屈己與之和,但不能負少華輩。」對曰:「以臣觀之,少華輩負陛下,非陛下負之也。」上曰:「何故?」對曰:「昔回紇葉護將兵助討安慶緒,肅宗但令臣宴勞之於元帥府,先帝未嘗見也。勞,力到翻。討安慶緒之時,代宗以廣平王爲元帥。葉護固邀臣至其營,肅宗猶不許。及大軍將發,先帝始與相見。所以然者,彼戎狄豺狼也,舉兵入中國之腹,不得不過爲之防也。陛下在陝,富於春秋,少華輩不能深慮,以萬乘元子徑造其營,造,七到翻。又不先與之議相見之儀,使彼得肆其桀驁,驁,五告翻。豈非少華輩負陛下邪?死不足償責矣。且香積之捷,葉護欲引兵入長安,先帝親拜之於馬前以止之,葉護遂不敢入城。事見二百二十卷肅宗至德二載。當時觀者十萬餘人,皆歎息曰:『廣平王眞華、夷主也!』然則先帝所屈者少,所伸者多矣。葉護乃牟羽之叔父也。牟羽身爲可汗,舉全國之兵赴中原之難,難,乃旦翻。故其志氣驕矜,敢責禮於陛下;陛下天資神武,不爲之屈。當是之時,臣不敢言其他,若可汗留陛下於營中,歡飲十日,天下豈得不寒心哉!不敢察察言,故云爾。而天威所臨,豺狼馴擾,馴,從也,善也。擾者,順也。可汗母捧陛下於貂裘,叱退左右,親送陛下乘馬而歸。陛下以香積之事觀之,則屈己爲是乎?陛下屈於牟羽乎?牟羽屈於陛下乎?」上謂李晟、馬燧曰:「故舊不宜相逢。朕素怨回紇,今聞泌言香積之事,朕自覺少理。此多少之少,音詩紹翻。卿二人以爲何如?」對曰:「果如泌所言,則回紇似可恕。」上曰:「卿二人復不與朕,復,扶又翻。朕當柰何!」泌曰:「臣以爲回紇不足怨,曏來宰相乃可怨耳。今回紇可汗殺牟羽,其國人有再復京城之勳,回紇,至德二載與代宗復兩京,寶應元年又與帝復東京,是有再復京城之勳。夫何罪乎!吐蕃幸國之災,陷河、隴數千里之地,又引兵入京城,使先帝蒙塵於陝,見二百二十三卷代宗廣德元年。此乃〔章:乙十六行本「乃」下有「百代」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必報之讎,況其贊普〔章:乙十六行本「普」下有「至今」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尙存,言牟羽巳死,則回紇爲可恕;贊普尙存,則國讎當必復。宰相不爲陛下別白言此,爲,于僞翻。別,彼列翻。乃欲和吐蕃以攻回紇,此爲可怨耳。」上曰:「朕與之爲怨已久,又聞吐蕃劫盟,今往與之和,得無復拒我,爲夷狄之笑乎?」復,扶又翻。對曰:「不然。臣曩在彭原,今可汗爲胡祿都督,與今國相白婆帝皆從葉護而來,臣待之頗親厚,故聞臣爲相而求和,安有復相拒乎!臣今請以書與之約:稱臣,爲陛下子,每使來不過二百人,印馬不過千匹,唐六典:有諸監馬印。凡諸監馬駒,以小官字印印左膊,以年辰印印右髀,以監名依左、右廂印印尾側。若形容端正,擬送尙乘者,則不須印監名。至二歲起春,量強弱漸以飛字印印右膊。細馬、次馬俱以龍形印印項左。送尙乘者,於尾側依左、右閑印以三花。其餘雜馬上乘者,以風字印印左膊,以飛字印印右髀。經印之後,簡入別所者,各以新入處監名印印左頰。官馬賜人者,以賜字印配諸軍。及充傳送驛者,以出字印並印右頰。諸蕃馬印隨部落各爲印識。回紇馬印□□□□。此所謂印馬者,回紇以馬來與中國爲互市,中國以印印之也。無得攜中國人及商胡出塞。五者皆能如約,則主上必許和親。如此,威加北荒,旁讋吐蕃,讋,之涉翻。足以快陛下平昔之心矣。」上曰:「自至德以來,與爲兄弟之國,今一旦欲臣之,彼安肯和乎?」對曰:「彼思與中國和親久矣,其可汗、國相素信臣言,若其未諧,但應再發一書耳。」上從之。

旣而回紇可汗遣使上表稱兒及臣,凡泌所與約五事,一皆聽命。上大喜,謂泌曰:「回紇何畏服卿如此!」對曰:「此乃陛下威靈,臣何力焉!」上曰:「回紇則旣和矣,所以招雲南、大食、天竺柰何?」對曰:「回紇和,則吐蕃已不敢輕犯塞矣。次招雲南,則是斷吐蕃之右臂也。斷,音短。雲南自漢以來臣屬中國,雲南,本漢之哀牢夷,後漢永平之間,始臣屬中國,其地在漢永昌郡界。楊國忠無故擾之使叛,臣于吐蕃,事見二百一十六卷玄宗天寶九載。苦於吐蕃賦役重,未嘗一日不思復爲唐臣也。大食在西域爲最強,自葱嶺盡西海,地幾半天下,大食旣幷波斯,突騎施又亡,其地東盡葱嶺,西南際海,方萬餘里。幾,居衣翻。與天竺皆慕中國,代與吐蕃爲仇,臣故知其可招也。」

癸亥,遣回紇使者合闕將軍歸,許以咸安公主妻可汗,蓬州咸安郡。公主,上女也。妻,七細翻。考異曰:鄴侯家傳:九月,泌請與回紇和親。十月,與回紇書。十二月,回紇遣聿支達干上表謝恩,皆請如宰相約和親。按實錄「八月丁酉,回紇遣默啜達干來貢方物,且請和親。九月癸亥,遣回紇使合闕將軍歸其國。初,合闕將其君命請昏,上許以咸安公主嫁之,命見于麟德殿,且令齎公主畫圖就示可汗,以馬價絹五萬還之,許互市而去。」十二月,無聿支入聘之事。回紇自大曆十一年以來,未嘗入寇,信使往來,亦無不和及求和之迹。蓋德宗心恨回紇,而外迹猶羈縻不絕。今回紇請昏,則拒絕不許,而李泌勸與爲昏耳。其月數之差,則恐李繁記之不詳。或者聿支卽默啜與合闕,皆不可知也,若以默啜卽爲請昏之使,合闕卽爲謝恩之人。又泌論回紇凡十五餘對,須半月以上。泌又云:「臣木夾中與書,令朝臣遞,云一月可到,歲內報至。」自丁酉至癸亥,纔二十六日耳。今依實錄月日。因許嫁咸安,本其事而言之。歸其馬價絹五萬疋。

8吐蕃寇華亭及連雲堡,皆陷之。連雲堡在涇州西界。宋祁曰:連雲堡,涇要地也,三垂峭絕,北據高所,虜進退,烽火易通。考異曰:鄴侯家傳曰:「時京西諸鎭報種麥已畢,絕萬頃而皆亙野;上大喜。旣而尙結贊來入寇,諸軍閉壁;候夜,斫營,悉捷,結贊乃退歸。上以十餘年來,邊軍嘗被戎挫,皆入踐京畿,此來始敗,又不能更深入,且報種麥已畢而喜甚。」實錄「吐蕃陷華亭及連雲堡,驅掠邠、涇編戶牛畜萬計,悉送至彈箏峽。是秋,數州人無種麥者。」家傳相反。今從實錄甲戌,吐蕃驅二城之民數千人及邠、涇人畜萬計而去,置之彈箏峽西。涇州恃連雲爲斥候,連雲旣陷,西門不開,門外皆爲虜境,樵采路絕。每收穫,必陳兵以扞之,多失時,得空穗而已。禾麥熟而不收穫,其實隕落,故得空穗。由是涇州常苦乏食。

9冬,十月,甲申,吐蕃寇豐義城,武德二年,分彭原置豐義縣,屬寧州。宋白曰:彭陽縣,後魏於縣置雲州,周武保定二年,廢州爲防,隋文帝廢防爲豐義城,唐武德初分彭原縣爲豐義縣,屬彭州,貞觀廢彭州,以縣屬寧州,其城卽後魏雲州城。前鋒至大回原,邠寧節度使韓遊瓌擊卻之:乙酉,復寇長武城,復,扶又翻。又城故原州而屯之。

10妖僧李軟奴自言:「本皇族,見嶽、瀆神嶽,謂五嶽。瀆,謂四瀆。妖,於遙翻。命己爲天子;」結殿前射生將韓欽緒等謀作亂。丙戌,其黨告之,上命捕送內侍省推之。推,鞫也。李晟聞之,據仆於地曰:「晟族滅矣!」李泌問其故。晟曰:「晟新罹謗毀,事見上卷本年三月。中外家人千餘,若有一人在其黨中,則兄亦不能救矣。」泌乃密奏:「大獄一起,所連引必多,外間人情恟懼,請出付臺推。」付御史臺推鞫之也。上從之。欽緒,遊瓌之子也,亡抵邠州;遊瓌出屯長武城,留後械送京師。壬辰,腰斬軟奴等八人,北軍之士坐死者八百餘人,而朝廷之臣無連及者。韓遊瓌委軍詣闕謝,上遣使止之,委任如初。遊瓌又械送欽緒二子;上亦宥之。

11吐蕃以苦寒不入寇,而糧運不繼;十一月,詔渾瑊歸河中,考異曰:鄴侯家傳「十一月,以張獻甫爲邠、寧等州節度使,代韓遊瓌,而以渾侍中爲朔方、河中、絳、邠、寧、慶副元帥。先公乃令獻甫修西界堡障、濠塹,南接涇州,於是塞內始有藩籬之固,尙結贊不能輕入窺邊矣。」按獻甫明年七月乃爲邠寧節度。家傳誤也。李元諒歸華州,劉昌分其衆〔章:乙十六行本「衆下有「五千」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歸汴州,劉昌,本汴州將也,貞元三年入朝,詔以汴兵八千戍涇原,尋授涇原帥。華,戶化翻。自餘防秋兵退屯鳳翔、京兆諸縣以就食。

12十二月,韓遊瓌入朝。

13自興元以來,是歲最爲豐稔,米斗直錢百五十、粟八十,詔所在和糴。

庚辰,上畋於新店,入民趙光奇家,問:「百姓樂乎?」對曰:「不樂。」上曰:「今歲頗稔,何爲不樂?」樂,音洛。對曰:「詔令不信。前云兩稅之外悉無他傜,今非稅而誅求者殆過於稅。後又云和糴,而實強取之,強,其良翻。曾不識一錢。始云所糴粟麥納於道次,今則遣致京西行營,動數百里,車摧馬〔章:乙十六行本「馬」作「牛」;乙十一行本同。〕斃,破產不能支。愁苦如此,何樂之有!每有詔書優恤,徒空文耳!恐聖主深居九重,皆未知之也!」上命復其家。復,方目翻。復,除也,除其家賦役也。

臣光曰:甚矣唐德宗之難寤也!自古所患者,人君之澤壅而不下達,小民之情鬱而不上通;故君勤恤於上而民不懷,勤恤者,切於憂民也。民愁怨於下而君不知,以至於離叛危亡,凡以此也。德宗幸以遊獵得至民家,值光奇敢言而知民疾苦,此乃千載之遇也。載,子亥翻。固當按有司之廢格詔書,格,音閣。殘虐下民,橫增賦斂,橫,戶孟翻。斂,力贍翻。盜匿公財,及左右諂諛日稱民間豐樂者而誅之;樂,音洛。然後洗心易慮,一新其政,屛浮飾,屛,必郢翻,又卑正翻。廢虛文,謹號令,敦誠信,察眞僞,辨忠邪,矜困窮,伸冤滯,則太平之業可致矣。釋此不爲,乃復光奇之家;夫以四海之廣,兆民之衆,又安得人人自言於天子而戶戶復其傜賦乎!

14李泌以李軟奴之黨猶有在北軍未發者,請大赦以安之。恐其自疑而動於惡。

四年(戊辰、七八八年)

1春,正月,庚戌朔,赦天下;詔兩稅等第,自今三年一定。考異曰:實錄:赦云:「天下兩稅,更審定等第,仍加三年一定,以爲常式。」按陸贄論兩稅狀云:「兩稅之立,惟以資產爲宗,不以丁身爲本。資產少者則其稅少,資產多者則其稅多。」然則當時稅賦但以貧富爲等第,若今時坊郭十等戶、鄕村五等戶臨時科配也。又云:「額內官勿更注擬,見任者三考勒停。」此蓋用李泌之策也。按鄴侯家傳「泌請罷天下額外官。」又云:「陛下許復所減官員,臣因請停額外官,許其得資後停。額外官員當正官三分之一,則今年計已停一半。」據此,則似有額內官,又有額外官,皆在正員之外。不則「內」皆應作「外」字之誤也。

2李泌奏京官俸太薄,請自三師以下悉倍其俸;唐以太師、太傅、太保爲三師。倍俸,倍大曆十二年所增之數也。泌,薄必翻。俸,扶用翻。考異曰:實錄「辛巳,詔以中外給用除陌錢給文武官俸料,自是京官益重,頗優裕焉。初除陌錢隸度支,至是令戶部別庫貯之,給俸之餘,以備他用。」按興元元年正月赦,其所加墊陌錢、稅間架之類,悉宜停罷。今猶有除陌錢者,蓋當時止罷所加之數,或私買賣者官不收墊陌錢,官給錢猶有除陌在故也。從之。

3壬申,以宣武行營節度使劉昌爲涇原節度使。甲戌,以鎭國節度使李元諒爲隴右節度使。涇原節度使治涇州。隴右節度使治秦州。劉昌以汴兵防秋,爲行營節度使。李元諒本鎭華州,領鎭國軍節度使。昌、元諒,皆帥卒力田,帥,讀曰率;下同。數年,軍食充羨,羨,弋線翻。涇、隴稍安。

4韓遊瓌之入朝也,軍中以爲必不返,以其子欽緒黨逆,謂當連坐也。瓌,古回翻。朝,直遙翻。去年十二月遊瓌入朝。餞送甚薄。遊瓌見上,盛陳築豐義城可以制吐蕃;上悅,遣還鎭。見,賢遍翻。吐,從暾入聲。還,從宣翻,又音如字。軍中憂懼者衆,遊瓌忌都虞候虞鄕范希朝有功名,得衆心,虞鄕縣,屬河中府。求其罪,將殺之。希朝奔鳳翔,上召之,置於左神策軍。遊瓌帥衆築豐義城,二版而潰。城二尺爲一版。上下相疑,故潰。

5二月,元友直運淮南錢帛二十萬至長安,元友直句勘東南兩稅錢帛,見上卷去年七月。李泌悉輸之大盈庫。然上猶數有宣索,泌,薄必翻。數,所角翻。索,山客翻。仍敕諸道勿令宰相知。泌聞之。惆悵而不敢言。相,息亮翻。惆,丑鳩翻。

臣光曰:王者以天下爲家,天下之財皆其有也。阜天下之財以養天下之民,己必豫焉。或乃更爲私藏,此匹夫之鄙志也。古人有言:貧不學儉。夫多財者,奢欲之所自來也。夫,音扶。李泌欲弭德宗之欲而豐其私財,財豐則欲滋矣。財不稱欲,能無求乎!弭,眉比翻。稱,尺證翻。是猶啓其門而禁其出也!雖德宗之多僻,亦泌所以相之者非其道故也。

6咸陽人或上言:「臣見白起,令臣奏云:『請爲國家扞禦西陲。正月,吐蕃必大下,當爲朝廷破之以取信。』」上,時掌翻。爲,于僞翻。旣而吐蕃入寇,邊將敗之,敗,補邁翻。不能深入。上以爲信然,欲於京城立廟,贈司徒,李泌曰:「臣聞『國將興,聽於人。』左傳虢史嚚之言。今將帥立功而陛下褒賞白起,臣恐邊臣解體矣!若立廟京城,盛爲祈禱,流聞四方,將長巫風。長,知兩翻。言巫祝之風將由此盛。今杜郵有舊祠,白起死於杜郵,故有舊祠在焉。請敕府縣葺之,則不至驚人耳目矣。且白起列國之將,贈三公太重,唐以太尉、司徒、司空爲三公。請贈兵部尙書可矣。」上笑曰:「卿於白起亦惜官乎!」對曰:「人神一也。陛下儻不之惜,則神亦不以爲榮矣。」上從之。

泌自陳衰老,獨任宰相,精力耗竭,旣未聽其去,乞更除一相;上曰:「朕深知卿勞苦,但未得其人耳。」上從容與泌論卽位以來宰相從,千容翻。曰:「盧𣏌忠清強介,人言𣏌姦邪,朕殊不覺其然。」泌曰:「人言𣏌姦邪而陛下獨不覺其姦邪,此乃𣏌之所以爲姦邪也。考異曰:舊·李勉傳,勉對德宗已有此語,與鄴侯家傳述泌語略同,未知孰是。今兩存之。一本泌語之下「有與勉」二字。儻陛下覺之,豈有建中之亂乎!𣏌以私隙殺楊炎,殺楊炎事見二百二十七卷建中二年。擠顏眞卿於死地,事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二年。擠,七細翻,又牋西翻。激李懷光使叛,事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賴陛下聖明竄逐之,人心頓喜,天亦悔禍。不然,亂何由弭!」上曰:「楊炎以童子視朕,每論事,朕可其奏則悅,與之往復論難,難,乃旦翻;下難之、問難同。卽怒而辭位;觀其意以朕爲不足與言故也。以是交不可忍,交不可忍者,言炎旣形之辭而帝亦心懷不平。非由𣏌也。建中之亂,術士豫請城奉天,事見二百二十六卷建中元年。此蓋天命,非𣏌所能致也!」泌曰:「天命,他人皆可以言之,惟君相不可言。蓋君相所以造命也。若言命,則禮樂刑政皆無所用矣。紂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書·西伯戡黎篇。此商之所以亡也!」上曰:「朕好與人較量理體:好,呼到翻。量,音良。理體,猶言治體也。崔祐甫性褊躁,躁,則到翻。朕難之,則應對失次,朕常知其短而護之。楊炎論事亦有可采,而氣色粗傲,難之輒勃然怒,無復君臣之禮,所以每見令人忿發。餘人則不敢復言。難,乃旦翻;下同。復,扶又翻。盧𣏌小心,朕所言無不從;又無學,不能與朕往復,故朕所懷常不盡也。」對曰:「𣏌言無不從,豈忠臣乎!夫『言而莫予違』,此孔子所謂『一言喪邦』者也!」論語。喪,息浪翻。上曰:「惟卿則異彼三人者。朕言當,卿有喜色;不當,常有憂色。當,丁浪翻。雖時有逆耳之言,如曏來紂及喪邦之類。朕細思之,皆卿先事而言,言先,悉薦翻。如此則理安,理安,猶言治安也。如彼則危亂,言雖深切而氣色和順,無楊炎之陵傲。朕問難往復,卿辭理不屈,又無好勝之志,直使朕中懷已盡屈服而不能不從,此朕所以私喜於得卿也。」泌曰:「陛下所用相尙多,今皆不論,何也?」上曰:「彼皆非所謂相也。凡相者,必委以政事;如玄宗時牛仙客、陳希烈,可以謂之相乎!如肅宗、代宗之任卿,雖不受其名,乃眞相耳。必以官至平章事爲相,則王武俊之徒皆相也。」唐之使相,時主未嘗不知名器之濫也。

7劉昌復築連雲堡。去年九月,吐蕃陷連雲堡。復,扶又翻。

8夏,四月,乙未,更命殿前左右射生曰神威軍,更,工衡翻。考異曰:實錄「神武軍」。今從新志與左·右羽林、龍武、神武、神策號曰十軍。神策尤盛,戍京西,散屯畿甸。

9福建觀察使吳詵武德四年,分泉州之建安縣置建州。輕其軍士脆弱,苦役之。軍士作亂,殺詵腹心十餘人,逼詵牒大將郝誡溢掌留務。誡溢上表請罪,上遣中使就赦以安之。

10〔嚴:「乙」改「丁」。〕未,隴右節度使李元諒築良原故城而鎭之。良原縣,隨大業初置,唐屬涇州,貞元二年爲吐蕃所破,今乃脩復。九域志:良原在涇州西南六十里。宋白曰:隋分安定、鶉觚置良原縣,西南三十里有良原,因名。

11雲南王異牟尋欲內附,未敢自遣使,先遣其東蠻鬼主驃旁、苴萬衝、苴烏星入見。苴,子魚翻。見,賢遍翻。五月,乙卯,宴之於麟德殿,賜賚甚厚,封王給印而遣之。封驃旁爲和義王,苴夢衝爲懷化王,苴烏星爲順政王。

12辛未,以太子賓客吳湊爲福建觀察使,貶吳詵爲涪州刺史。涪,音浮。

13吐蕃三萬餘騎寇涇、邠、寧、慶、鄜等州。先是,吐蕃常以秋冬入寇,及春多病疫而退。至是,得唐人,質其妻子,先,悉薦翻。質,音致。遣其將將之,盛夏入寇;諸州皆城守,無敢與戰者,吐蕃俘掠人畜萬計而去。

14夏縣人陽城以學行著聞,隱居柳谷之北,夏,戶雅翻。柳谷在安邑縣中條山。行,下孟翻。李泌薦之;六月,徵拜諫議大夫。

15韓遊瓌以吐蕃犯塞,自戍寧州;病,求代歸。秋,七月,庚戌,加渾瑊邠寧副元帥,以左金吾將軍張獻甫爲邠寧節度使,陳許兵馬使韓全義爲長武城行營節度使。獻甫未至,壬子夜,遊瓌不告於衆,輕騎歸朝。戍卒裴滿等憚獻甫之嚴,乘無帥之際,癸丑,帥其徒作亂,騎,奇寄翻。朝,直遙翻。無帥,所類翻。帥其,讀曰率。曰:「張公不出本軍,我必拒之。」謂張獻甫本不出於朔方軍也。因剽掠城市,剽,匹妙翻。圍監軍楊明義所居,使奏請范希朝爲節度使。都虞候楊朝晟避亂出城,聞之,復入,曰:「所請甚契我心,我來賀也!」亂卒稍安。朝晟潛與諸將謀,晨勒兵,召亂卒謂曰:「所請不行,張公已至邠州,汝輩作亂當死,不可盡殺,宜自推列唱帥者。」遂斬二百餘人,帥衆迎獻甫。帥,讀曰率。上聞軍衆欲得范希朝,將授之。希朝辭曰:「臣畏遊瓌之禍而來,今往代之,非所以防窺覦,安反仄也。」上嘉之,擢爲寧州刺史,以副獻甫。遊瓌至京師,除右龍武統軍。

16振武節度使唐朝臣不嚴斥候,己未,奚、室韋寇振武,李延壽曰:室韋,蓋契丹之在南者爲契丹,在北者爲室韋。宋祁曰:室韋,契丹別種,東胡北邊,蓋丁零苗裔也。地據黃龍北,傍峱越河,直長安東北七千里。東黑水靺鞨,西突厥,南契丹,北瀕海。執宣慰中使二人,大掠人畜而去。時回紇之衆逆公主者在振武,朝臣遣七百騎與回紇數百騎追之,回紇使者爲奚、室韋所殺。

17九月,庚申,吐蕃尙志〔嚴:「志」改「悉」。〕董星寇寧州,張獻甫擊卻之;吐蕃轉掠鄜、坊而去。

18元友直句檢諸道稅外物,事始見上卷上年。句,古侯翻。悉輸戶部,遂爲定制,歲於稅外輸百餘萬緡、斛,民不堪命。諸道多自訴於上,上意寤,詔:「今年已入在官者輸京師,未入者悉以與民;明年以後,悉免之。」於是東南之民復安其業。

19回紇合骨咄祿可汗得唐許昏,甚喜,遣其妹骨咄祿毗伽公主及大臣妻幷國相、𨁂跌都督𨁂,奚結翻。跌,徒結翻。𨁂跌與回紇同出鐵勒而異種。以下千餘人來迎可敦,辭禮甚恭,曰:「昔爲兄弟,今爲子壻,半子也。若吐蕃爲患,子當爲父除之!」當爲,于僞翻。因詈辱吐蕃使者以絕之。冬,十月,戊子,回紇至長安,可汗仍表請改回紇爲回鶻;許之。考異曰:舊·回紇傳「元和四年,里迦可汗遣使請改爲回鶻,義取回旋輕捷如鶻。」崔鉉續會要「貞元五年七月,公主至衙帳,回紇使李義進請改『紇』字爲『鶻』。」統紀同。鄴侯家傳「四年七月,可汗上表請改『紇』字爲『鶻』,」與李繁北荒君長錄新·回鶻傳同。按李泌明年春薨,若明年七月方改,家傳不應言之。今從家傳君長錄新書

20吐蕃發兵十萬將寇西川,亦發雲南兵;雲南內雖附唐,外未敢叛吐蕃,亦發兵數萬屯於瀘北。瀘北,瀘水之北。瀘水,卽諸葛亮五月所渡者。韋皋知雲南計方猶豫,乃爲書遺雲南王,敍其叛吐蕃歸化之誠,貯以銀函,遺,唯季翻。貯,丁呂翻。使東蠻轉致吐蕃。吐蕃始疑雲南,遣兵一萬屯會川,會川,本邛都縣,高宗上元二年徙縣于會川,因更名。新志:會川縣屬巂州,有瀘津關,在會川東南三十里。以塞雲南趣蜀之路。塞,悉則翻。趣,逡諭翻,又逡須翻。雲南怒,引兵歸國。由是雲南與吐蕃大相猜阻,歸唐之志益堅;吐蕃失雲南之助,兵勢始弱矣。然吐蕃業已入寇,遂分兵四萬攻兩林、驃旁,三萬攻東蠻,七千寇清溪關,清溪關在巂州界,自關而南七百二十里至巂州。洪源志:清溪關在黎州西南界。五千寇銅山。新志:黎州有銅山要衝十一城。皋遣黎州刺史韋晉等與東蠻連兵禦之,破吐蕃於清溪關外。

21庚子,册命咸安公主,加回鶻可汗〔章:乙十六行本「汗」下有「號」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長壽天親可汗。十一月,以刑部尙書關播爲送咸安公主兼册回鶻可汗使。自此以後,通鑑皆依前史書「回鶻」

22吐蕃恥前日之敗,謂上清溪關外之敗也。復以衆二萬寇清溪關,一萬攻東蠻;復,扶又翻。韋皋命韋晉鎭要衝城,督諸軍以禦之。巂州經略使劉朝彩出關連戰,自乙卯至癸亥,大破之。

23李泌言於上曰:「江、淮漕運〔章:乙十六行本「運」下有「自淮入汴」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以甬橋爲咽喉,咽,音煙。地屬徐州,鄰於李納,徐州與李納巡屬鄰境。刺史高明應年少不習事,高明應嗣鎭徐州,始二百三十一卷興元元年。少,詩照翻。若李納一旦復有異圖,復,扶又翻;下同。竊據徐州,是失江、淮也,國用何從而致!請徙壽、廬、濠都團練使張建封鎭徐州,割濠、泗以隸之;復以廬、壽歸淮南,則淄青惕息而運路常通,江、淮安矣。及今明應幼騃可代,騃,五駭翻。宜徵爲金吾將軍。萬一使他人得之,則不可復制矣。」上從之。以建封爲徐、泗、濠節度使。建封爲政寬厚而有綱紀,不貸人以法,犯法者,有誅無貸。故其下無不畏而悅之。

24橫海節度使程日華薨,子懷直自知留後。

25吐蕃屢遣人誘脅雲南。

五年(己巳、七八九年)

1春,二月,丁亥,韋皋遺異牟書,稱:「回鶻屢請佐天子共滅吐蕃,王不早定計,一旦爲回鶻所先,遺,唯季翻。先,悉薦翻。則王累代功名虛棄矣。且雲南久爲吐蕃屈辱,今不乘此時依大國之勢以復怨雪恥,後悔無及。」

2戊戌,以橫海留後程懷直爲滄州觀察使。懷直請分弓高、景城爲景州,景城縣,本屬滄州,武德四年屬瀛州,貞觀元年屬滄州,大曆七年屬瀛州。橫海蓋因朱滔之敗,復得而有之,後尋屬瀛州。弓高,漢古縣,魏、晉廢省,隋置弓高縣於漢鬲縣地,唐屬滄州。仍請朝廷除刺史。上喜曰:「三十年無此事矣!」乃以員外郎徐伸爲景州刺史。

3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泌屢乞更命相。上欲用戶部侍郎班宏,泌言宏雖清強而性多凝滯,乃薦竇參通敏,可兼度支鹽鐵;董晉方正,可處門下。處,昌呂翻。上皆以爲不可。參,誕之玄孫也,竇誕,武德中勸齊王元吉棄幷州者也。時爲御史中丞兼戶部侍郎;晉爲太常卿。至是泌疾甚,復薦二人。復,扶又翻。庚子,以董晉爲門下侍郎,竇參爲中書侍郎兼度支轉運使,並同平章事。以班宏爲尙書,依前度支轉運副使。

參爲人剛果峭刻,尙,辰羊翻。度,徒洛翻。使,疏吏翻。峭,七笑翻。無學術,多權數,每奏事,諸相出,相,悉亮翻。參獨居後,以奏度支事爲辭,實專大政,多引親黨置要地,使爲耳目;董晉充位而已。然晉爲人重愼,所言於上前者未嘗泄於人,子弟或問之,晉曰:「欲知宰相能否,視天下安危。所謀議於上前者,不足道也。」考異曰:韓愈作晉行狀曰:「在宰相位凡五年,所奏於上前者,皆二帝、三王之道,由秦、漢以降未嘗言;退歸,未嘗言所言於上者於人。子弟有私問者,公曰:『宰相所職,繫天下安危,宰相之能與否可見。欲知宰相之能與否,如此視之其可。凡所謀議於上前者,不足道也。』故其事卒不聞」。愈作行狀,必揚美蓋惡,敍其爲相時事止於此,則其循默充位可知。然其重愼亦可稱也。今略取行狀

三月,甲辰,李泌薨。泌有謀略而好談神仙詭誕,泌,薄必翻。薨,呼肱翻。好,呼到翻。故爲世所輕。考異曰:國史補曰:「李泌相,以虛誕自任,常對客敎家人速灑掃,今夜洪崖先生來宿。有人遺美酒一榼,會有客至,乃曰:『麻姑送酒,與君同傾。』傾未畢,門者云:『某侍郎來取榼。』泌令倒還,略無愧色。」舊·泌傳曰:「德宗初卽位,尤惡巫祝、怪譚之士。及建中末,寇戎內梗,桑道茂有城奉天之說,上稍以時日禁忌爲意,而雅聞泌長於鬼道,故自外徵還,以至大用。時論不以爲愜。及在相位,隨時俯仰,無足可稱。復以顧況輩輕薄之流,動爲朝士戲悔,頗貽譏誚。泌放曠敏辯,好大言,自出入中禁,累爲權倖忌嫉,恆由智免。終以言論縱橫,上悟聖主,以躋相位。初,泌流放江南,與柳渾、顧況爲人外之交,吟詠自適。而渾先達,故泌復得入官於朝。況,蘇州人。」按泌雖詭誕好談神仙,然其知略實有過人者。至於佐肅、代復兩京,不受相位而去,代宗、順宗之在東宮,皆賴泌得安,此其大節可重者也。舊傳毀之太過。家傳出於其子,雖難盡信,亦豈得盡不信!今擇其可信者存之。

4初,上思李懷光之功,欲宥其一子,事見二百三十二卷貞元元年。而子孫皆已伏誅;戊辰,詔以懷光外孫燕八八爲懷光後,燕,於虔翻,姓也。賜姓名李承緒,除左衞率冑曹參軍,賜錢千緡,使養懷光妻王氏率,所律翻。養,羊尙翻。及守其墓祀。

5冬,十月,韋皋遣其將曹〔章:乙十六行本「曹」作「王」;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有道將兵與東蠻、兩林蠻及吐蕃青海、臘城二節度戰于巂州臺登谷,臺登,漢縣,唐屬巂州。大破之,斬首二千級,投崖及溺死者不可勝數,殺其大兵馬使乞藏遮遮。乞藏遮遮,虜之驍將也,旣死,皋所攻城栅無不下;數年,盡復巂州之境。

6易定節度使張孝忠興兵襲蔚州,蔚,紆勿翻。驅掠人畜;詔書責之,踰旬還鎭。

7瓊州自乾封中爲山賊所陷,瓊州在海中大洲上,中有黎母山,黎人居之,不輸王賦。所謂山賊,蓋黎人也。宋白曰:瓊州北十五里,極大海,泛大船,使西南風,帆三日三夜到,地名崖山門,入江,一日至新會縣。或便風,十日到廣州。至是,嶺南節度使李復遣判官姜孟京與崖州刺史張少遷攻拔之。

8十二月,庚午,聞回鶻天親可汗薨,戊寅,遣鴻臚卿郭鋒册命其子爲登里羅沒密施俱錄忠貞毗伽可汗。先是,安西、北庭皆假道於回鶻以奏事,爲吐蕃所隔,河、隴之路不可由也,故假道於回鶻以入奏。先,悉薦翻。故與之連和。北庭去回鶻尤近,〔章:乙十六行本「近」下有「回鶻」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亦無。〕誅求無厭,厭,於鹽翻。又有沙陀六千餘帳與北庭相依。沙陀,西突厥別部處月種也,居金娑山之陽,蒲類海之東,有大磧名沙陀,故自號沙陀。及三葛祿、白服突厥皆附於回鶻,三葛祿,葛邏祿三部也;一曰謀剌,二曰婆匐,三曰踏實力,在北庭西北,金山之西。「白服突厥」新唐書「白眼突厥」回鶻數侵掠之。數,所角翻。吐蕃因葛祿、白服之衆以攻北庭,回鶻大相頡干迦斯將兵救之。

9雲南雖貳於吐蕃,亦未敢顯與之絕。壬辰,韋皋復以書招諭之。復,扶又翻。

六年(庚午、七九〇年)

1春,詔出岐山無憂王寺佛指骨迎置禁中,又送諸寺以示衆,傾都瞻禮,施財巨萬;施,式豉翻。二月,乙亥,遣中使復葬故處。

2初,朱滔敗於貝州,見二百三十一卷興元元年。其棣州刺史趙鎬以州降於王武俊,旣而得罪於武俊,召之不至。田緒殘忍,其兄朝,仕李納爲齊州刺史。或言納欲納朝於魏,緒懼;判官孫光佐等爲緒謀,厚賂納,且說納招趙鎬取棣州以悅之,爲,于僞翻。說,式芮翻。因請送朝於京師;納從之。丁酉,鎬以棣州降于納。三月,武俊使其子士眞擊之,不克。

3回鶻忠貞可汗之弟弒忠貞而自立,考異曰:新傳曰:「可汗爲少可敦葉公主所毒死,可汗之弟乃自立。」今從實錄其大相頡干迦斯西擊吐蕃未還,夏,四月,次相帥國人殺篡者而立忠貞之子阿啜爲可汗,年十五。相,息亮翻。帥,讀曰率;下同。

4五月,王武俊屯冀州,將擊趙鎬,鎬帥其屬奔鄆州;鄆,音運。李納分兵據之。田緒使孫光佐如鄆州,矯詔以棣州隸納;武俊怒,遣其子士清伐貝州,取經城等四縣。

5回鶻頡干迦斯與吐蕃戰不利,吐蕃急攻北庭。北庭人苦於回鶻誅求,與沙陀酋長朱邪盡忠皆降於吐蕃;爲後沙陀來降張本。節度使楊襲古帥麾下二千人奔西州。六月,頡干迦斯引兵還國,次相恐其有廢立,與可汗皆出郊迎,俯伏自陳擅立之狀,曰:「今日惟大相死生之。」盛陳郭鋒所齎國信,悉以遺之。去年唐遣郭鋒册忠貞可汗。遺,唯季翻。可汗拜且泣曰:「兒愚幼,若幸而得立,惟仰食於阿多,國政不敢豫也。」虜謂父爲阿多,仰,牛向翻。唐韻:北人呼父曰阿爹。爹,徒可翻。頡干迦斯感其卑屈,持之而哭,遂執臣禮,悉以所遺頒從行者,己無所受。國中由是稍安。

秋,頡干迦斯悉舉國兵數萬〔章:乙十六行本「萬」下有「召楊襲古」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退齋校同。〕將復北庭,又爲吐蕃所敗,敗,補邁翻。史言回鶻衰亂。死者大半。襲古收餘衆數百,將還西州,頡干迦斯紿之曰:「且與我同至牙帳;」〔章:乙十六行本「帳」下有「當送君還朝」五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齋校同;張校云:脫「當送君還」四字,無「朝」字。〕旣而留不遣,竟殺之。安西由是遂絕,莫知存亡,北庭旣陷于吐蕃,安西路絕,故莫知其音問。而西州猶爲唐固守。爲,于僞翻。

葛祿乘勝取回鶻之浮圖川,浮圖川在烏德犍山西北。回鶻震恐,悉遷西北部落於牙帳之南以避之;遣達北特勒梅錄隨郭鋒偕來,告忠貞可汗之喪,且求册命。先是,回鶻使者入中國,禮容驕慢,先,悉薦翻。刺史皆與之鈞禮。梅錄至豐州,刺史李景略欲以氣加之,謂梅錄曰:「聞可汗新沒,欲申弔禮。」景略先據高壟而坐,壟,卽隴字。梅錄俯僂前哭。俯,低頭也。僂,曲背也。僂,力主翻。景略撫之曰:「可汗棄代,助爾哀慕。」梅錄驕容猛氣,索然俱盡。索,蘇各翻。自是回鶻使至,皆拜景略於庭,威名聞塞外。聞,音問。

冬,十月,辛亥,郭鋒始自回鶻還。

6十一月,庚午,上祀圜丘。

7上屢詔李納以棣州歸王武俊,納百方遷延,請以海州易之於朝廷;上不許。乃請詔武俊先歸田緒四縣;上從之。十二月,納始以棣州歸武俊。

七年(辛未、七九一年)

1春,正月,己巳,襄王僙薨。僙,肅宗子,音戶光翻。

2二月,癸卯,遣鴻臚少卿庾鋋册回鶻奉誠可汗。鋋,音蟬。考異曰:實錄「康鋋」,今從舊傳

3戊戌,詔涇原節度使劉昌築平涼故城,舊書曰:城去原州一百五十里。以扼彈箏峽口;浹辰而畢,浹,與周禮「挾日而斂」「挾」同。鄭云:從甲至甲謂之挾。此言浹辰,從子至子也。史炤曰:自子至亥曰辰。浹辰,十二日。分兵戍之。昌又築朝谷堡;舊唐書「胡谷堡」,東距平涼三十五里。甲子,詔名其堡曰彰信;舊書「彰義」涇原稍安。

4初,上還長安,以神策等軍有衞從之勞,從,才用翻;下同。皆賜名興元元從奉天定難功臣,難,乃旦翻。宋白曰:唐玄宗平內難,賜衞士葛福順等爲唐元功臣,不過十數人。德宗駐蹕奉天及幸山南,賜從駕立功將校爲元從奉天定難功臣。谷口已來,元從將士賜名元從功臣。及僖、昭頻年播遷,功臣差多。至後梁、後唐,徧及戎卒,非賞典也。以官領之,撫恤優厚。禁軍恃恩驕橫,橫,戶孟翻。侵暴百姓,陵忽府縣,至詬辱官吏,府,謂京兆府。縣,謂赤縣、畿縣。詬,呼漏翻,詈也。毀裂案牘。府縣官有不勝忿而刑之者,勝,音升。朝笞一人,夕貶萬里,由是府縣雖有公嚴之官,莫得舉其職。市井富民,往往行賂寄名軍籍,則府縣不能制。辛巳,詔:「神威、六軍吏士與百姓訟者,委之府縣,小事牒本軍,大事奏聞。若軍士陵忽府縣,禁身以聞,北軍十軍:左·右羽林、龍武、神武、神威、神策也,神策尤盛。建中之前,未分左、右軍。謂之神策六軍者,指言神策軍與左·右羽林、龍武、神武六軍也。貞元二年,以神策左、右廂爲左、右神策軍,又以殿前射生左、右廂爲左、右射生軍。四年,以左、右射生軍爲左、右神威軍。北軍遂爲十軍。此時神策軍旣居北軍之右,史家書此事,又專言神策恃恩陵暴而有是詔,則所謂神威六軍者亦當爲神策、六軍,「威」字誤也。此神策、六軍,提起左·右神策軍以及左·右龍武、神武、神威六軍也。不及左、右羽林軍者,羽林置於唐初,龍武等軍皆開元以來節次增置於禁衞,又親近於羽林也。禁身者,囚禁其身。委御史臺推覆。縣吏輒敢笞辱,必從貶謫。」

5癸未,易定節度使張孝忠薨。

6安南都護高正平重賦斂,安南都護府,本交州,調露二年置爲安南都護府。斂,力贍翻。夏,四月,羣蠻酋長杜英翰等起兵圍都護府,正平以憂死,羣蠻聞之皆降。史言蠻非好亂,苦於貪帥而亂。酋,慈由翻。長,知兩翻。五月,辛巳,置柔遠軍於安南。

7端王遇薨。遇,皇弟也。

8韋皋比年致書招雲南王異牟尋,比,毗至翻。韋皋書招雲南,事始上卷三年。終未獲報。然吐蕃每發雲南兵,雲南與之益少。少,詩紹翻。皋知異牟尋心附於唐,討擊副使段忠義,本閤羅鳳使者也,閤羅鳳者,異牟尋之祖。六月,丙申,皋遣忠義還雲南,幷致書敦諭之。敦,迫也,厚也。

9秋,七月,戊寅,以定州刺史張昇雲爲義武留後。

10庚辰,以虔州刺史趙昌爲安南都護,羣蠻遂安。

11八月,丙午,以翰林學士陸贄爲兵部侍郎,餘職皆解;竇參惡之也。惡,烏路翻;下同。

12吐蕃攻靈州,爲回鶻所敗,夜遁。敗,補邁翻。九月,回鶻遣使來獻俘;冬,十二月,甲午,又遣使獻所獲吐蕃酋長尙結心。酋,慈由翻。長,知兩翻。

13福建觀察使吳湊,爲治有聲,福建皆古閩越地,秦爲閩中郡,漢爲冶縣,後漢爲候官縣。吳置建安郡,陳置閩州。隋改泉州。唐移泉州於晉江縣,而閩州治閩縣及候官縣,而於建安縣立建州。建安,吳孫策所置縣也,以年號爲名,本亦東候官之地。開元十三年,又改閩州爲福州。自此福、建、泉三州始不相紊。治,直吏翻。竇參以私憾毀之,且言其病風;上召至京師,使之步以察之,知參之誣,由是始惡參。爲竇參貶逐張本。丁酉,以湊爲陝虢觀察使以代參黨李翼。

14睦王述薨。述,亦皇弟。

15吐蕃知韋皋使者在雲南,遣使讓之。雲南王異牟尋紿之曰:「唐使,本蠻也,皋聽其歸耳,無他謀也。」因執以送吐蕃。吐蕃多取其大臣之子爲質,質,音致。雲南愈怨。

勿鄧酋長苴夢衝,潛通吐蕃,扇誘羣蠻,隔絕雲南使者。酋,慈由翻。長,知兩翻。韋皋遣三部落總管蘇峞將兵至琵琶川。峞,牛罪翻,又音嵬。三部落,兩林、勿鄧、豐琶也。琵琶川在巂州西南徼外。爲下卷明年誅夢衝張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