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旃蒙協洽(乙未),盡柔兆涒灘(丙申),凡二年。
高宗宣皇帝中之上
太建七年(乙未、五七五年)
1春,正月,辛未,上祀南郊。
2癸酉,周主如同州。
3乙亥,左衞將軍樊毅克潼州。五代志:下邳郡夏丘縣,梁、後齊置潼州,治取慮城。潼,音童。
4齊主還鄴。去年二月,齊主如晉陽討思好,尋已還鄴。八月,復如晉陽,今還。
5辛巳,上祀北郊。陳制亦以間歲正月上辛用特牛一祀天、地於南、北二郊。間歲者,一歲祀南郊,一歲祀北郊也。
6二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7戊申,樊毅克下邳、高栅等六城。地形志,下邳郡有栅淵縣,武定八年分宿豫置。栅,楚格翻。
8齊主言語澀吶,不喜見朝士,自非寵私昵狎,未嘗交語。澀,色立翻,不滑順也。吶,女劣翻,聲不出也。趙文子其言吶吶不能出諸口。喜,許旣翻。朝,直遙翻。昵,尼質翻。性懦,不堪人視,所謂弱顏也。懦,乃臥翻,又奴亂翻。雖三公、令、錄奏事,令,尙書令。錄,錄尙書事。莫得仰視,皆略陳大指,驚走而出。承世祖奢泰之餘,齊主之父,廟號世祖。以爲帝王當然,後宮皆寶衣玉食,一裙之費,至直萬匹;競爲新巧,朝衣夕弊。朝衣,於旣翻。盛脩宮苑,窮極壯麗;所好不常,數毀又復。好,呼到翻;下同。數,所角翻。百工土木,無時休息,夜則然火照作,寒則以湯爲泥。鑿晉陽西山爲大像,一夜然油萬盆,光照宮中。晉陽宮也。每有災異寇盜,不自貶損,唯多設齋,以爲脩德。後之有天下者,可以鑒矣。好自彈琵琶,爲無愁之曲,近侍和之者以百數,民間謂之「無愁天子」。五代志:帝倚絃而歌,別採新聲爲無愁曲,音韻窈窕,極於哀思,使胡兒、閹宦輩齊唱和之。曲終樂闋,無不殞涕。雖行幸道路,或時馬上奏之。樂往哀來,竟以亡國。和,戶臥翻。於華林園鄴都有華林園。華,如字。立貧兒村,帝自衣藍縷之服,行乞其間以爲樂。衣服穿弊如懸鶉者爲藍縷。衣,於旣翻;下人衣同。樂,盧各翻。又寫築西鄙諸城,使人衣黑衣攻之,帝自帥內參拒鬬。寫築者,寫諸城之形而築以象之。黑衣者,象周之戎衣。內參者,諸閹宦也。帥,讀曰率。
寵任陸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韓長鸞等宰制朝政,宦官鄧長顒、陳德信、胡兒何洪珍等並參預機權,朝,直遙翻。顒,魚容翻。各引親黨,超居顯位。官由財進,獄以賄成,競爲姦諂,蠹政害民。舊蒼頭劉桃枝等皆開府封王,其餘宦官、胡兒、歌舞人、見鬼人、官奴婢等濫得富貴者,殆將萬數,庶姓封王者以百數,開府千餘人,儀同無數,領軍一時至二十人,侍中、中常侍數十人,乃至狗、馬及鷹亦有儀同、郡君之號,有鬬雞,號開府,皆食其幹祿。魏、齊官制,凡祿各以品秩爲差。官一品每歲祿八百匹,二百匹爲一秩。從一品七百匹,一百七十五匹爲一秩。二品六百匹,一百五十匹爲一秩。從二品五百匹,一百二十五匹爲一秩。三品四百匹,一百匹爲一秩。從三品三百匹,七十五匹爲一秩。四品二百四十匹,六十匹爲一秩。從四品二百匹,五十匹爲一秩。五品一百六十匹,四十匹爲一秩。從五品一百二十匹,三十匹爲一秩。六品一百匹,二十五匹爲一秩。從六品八十匹,二十匹爲一秩。七品六十匹,十五匹爲一秩。從七品四十匹,十匹爲一秩。八品三十六匹,九匹爲一秩。從八品三十二匹,八匹爲一秩。九品二十八匹,七匹爲一秩。從九品二十四匹,六匹爲一秩。祿率一分以帛,一分以粟,一分以錢。幹出所部之人,一幹輸絹十八匹,幹身放之。諸嬖倖朝夕娛侍左右,嬖,卑義翻,又博計翻。一戲之費,動踰巨萬。旣而府藏空竭,藏,徂浪翻。乃賜二三郡或六七縣,使之賣官取直。由是爲守令者,率皆富商大賈,守,音狩。賈,音古。競爲貪縱,〔章:十二行本「縱」下有「賦繁役重」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民不聊生。史極言齊氏政亂,以啓敵國兼幷之心,又一年而齊亡。有天下者,可不以爲鑒乎!書名通鑑,豈茍然哉!
周高祖謀伐齊,命邊鎭益儲偫,加戍卒;偫,直里翻。齊人聞之,亦增修守禦。柱國于翼諫曰:「疆埸相侵,互有勝負,徒損兵儲,無益大計。不如解嚴繼好,使彼懈而無備,然後乘間,出其不意,好,呼到翻。懈,古隘翻。間,古莧翻;下間隙、乘間同。一舉可取也。」周主從之。
韋孝寬上疏陳三策:上,時掌翻。
其一曰:「臣在邊積年,頗見間隙,不因際會,難以成功。是以往歲出軍,徒有勞費,功績不立,由失機會。周主保定初再伐齊,攻幷州,圍洛陽,趣懸瓠,出軹關,皆無功,事見一百六十九卷世祖天嘉四年、五年。爭宜陽、爭汾北事見一百七十卷太建元年至三年。何者?長淮之南,舊爲沃土,陳氏以破亡餘燼,猶能一舉平之;曰「破亡餘燼」者,言陳氏承梁元帝江陵破亡之後,收合餘燼,再立國於江南。燼,徐刃翻;火餘燭餘曰燼。齊人歷年赴救,喪敗而返。事見上卷五年、六年。喪,息浪翻。內離外叛,計盡力窮,讎敵有舋,不可失也。左傳:鬬伯比曰:「讎有釁,不可失也。」舋,與釁同。宇文、高氏,世爲讎敵。今大軍若出軹關,方軌而進,五代志:軹關,在河內郡王屋縣。周師若自軹關出險趨鄴,前無阻隘,可以方軌橫行。兼與陳氏共爲掎角,欲約陳共攻之。左傳:譬如捕鹿,晉人角之,諸戎掎之。角者,當其前。掎者,掎其後。掎,居綺翻。幷令廣州義旅出自三鵶,魏永安中,置廣州於魯陽。魏分東、西廣州,西屬三鵶谷,在魯陽界。又募山南驍銳,沿河而下,周都長安,以褒、漢、荊、襄爲山南。驍,堅堯翻;下同。復遣北山稽胡,絕其幷、晉之路。稽胡,南匈奴之餘種,散在河東、西河郡界,阻山而居,在長安北。復,扶又翻。幷,卑經翻。凡此諸軍,仍令各募關、河之外勁勇之士,厚其爵賞,使爲前驅,關、河之外,指齊境而言,欲募其土人以爲鄕導。岳動川移,雷駭電激,百道俱進,並趨虜庭。趨,七喻翻。必當望旗奔潰,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寔在此機。」武王伐紂,一戎衣而天下大定。
其二曰:「若國家更爲後圖,未卽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鵶以北,萬春以南,萬春,地名。新唐志:武德五年,析龍門置萬春縣。蓋以舊地名名縣也。三鵶以北,萬春以南,韋孝寬袤指周東、北之境,舉兩端而言。廣事屯田,預爲貯積,貯,直呂翻。募其驍悍,立爲部伍。悍,侯旰翻,又下罕翻。彼旣東南有敵,戎馬相持,謂齊人與陳人爲敵也。我出奇兵,破其疆埸。埸,音亦。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遠,還復出師。復,扶又翻。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衆。我無宿舂之費,莊子:適百里者宿舂糧。彼有奔命之勞,左傳:申公巫臣遺楚令尹子重、司馬子反書曰:「吾必使汝疲於奔命以死。」於是導吳伐楚,子重、子反一歲七奔命。一二年中,必自離叛。且齊氏昏暴,政出多門,鬻獄賣官,唯利是視,荒淫酒色,忌害忠良,闔境嗷然,不勝其弊。闔,戶臘翻。勝,立升。以此而觀,覆亡可待。然後乘間電掃,事等摧枯。」間,古莧翻。
其三曰:「昔句踐亡吳,尙期十載;左傳:伍員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敎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爲沼乎!」此言十載,以敎訓言之也。句,音鉤。踐,慈演翻。載,作亥翻。武王取紂,猶煩再舉。史記:武王三年喪畢,觀兵孟津,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皆曰:「紂可伐。」武王曰:「汝未知天命。」乃還師。三年,紂淫暴日甚。武王告諸侯曰:「殷有重罪,不可不伐。」遂復伐紂,滅之。今若更存遵養,詩·周頌: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毛傳云:遵,率;養,取;晦,昧也。鄭箋云:文王率殷之叛國以事紂,養是晦昧之君以老其惡。自是說者悉祖其義,故云然。且復相時,左傳: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復,扶又翻。相,息亮翻。臣謂宜還崇鄰好,申其盟約,安民和衆,通商惠工,蓄銳養威,觀釁而動。斯乃長策遠馭,坐自兼幷也。」好,呼到翻。通商惠工,左傳語。自古以來,謀臣智士,陳三策者,其上策率非常人所能行,中策亦必度其才足以行之,然後能聽而用之。通鑑蓋謂于翼、韋孝寬所見略同也。
書奏,周主引開府儀同三司伊婁謙入內殿,伊婁,虜複姓。拓跋之興於代北也,獻帝以其次弟爲伊婁氏。從容謂曰:「朕欲用兵,何者爲先?」對曰:「齊氏沈溺倡優,耽昏麴糵。從,七容翻。沈,持林翻。倡,音昌。糵,魚列翻。其折衝之將斛律明月,已斃於讒口。事見上卷四年。將,卽亮翻。上下離心,道路以目。道路以目,本周語,言道路以目相視而不敢言。此易取也。」易,以豉翻。帝大笑。喜其所見與己同。三月,丙辰,使謙與小司寇元衞聘於齊以觀釁。爲周滅齊張本。考異曰:謙傳作「拓跋偉」,今從周書·帝紀。余按:伊婁與拓跋同所自出而各爲氏,則伊婁謙本傳作「拓跋」不爲無據。
9丙寅,周主還長安。自同州還。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10夏,四月,甲午,上享太廟。
11監豫州陳桃根得青牛,獻之,監,工銜翻。詔遣還民。又表上織成羅文錦被各二百首,上,時掌翻。詔於雲龍門外焚之。
12庚子,齊以中書監陽休之爲尙書右僕射。
13六月,壬辰,以尙書右僕射王瑒爲左僕射。瑒,雉杏翻,又音暢。
14甲戌,齊主如晉陽。
15秋,七月,丙戌,周主如雲陽宮。
大將軍楊堅姿相奇偉。堅爲人龍顏,額有五柱入頂,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長上短下,沈深嚴重。相,息亮翻;下同。畿伯下大夫長安來和畿伯,周置,屬大司徒。杜佑曰:周地官之屬,每方畿伯,中大夫也;每縣小畿伯,則下大夫。嘗謂堅曰:「公眼如曙星,無所不照,當王有天下,曙星,向曉之星,其光閃爍。曙,常恕翻。王,于況翻。願忍誅殺。」蓋以其姿相殺氣重也。後堅之篡,內夷宇文,外翦尉遲迥、檀讓、王謙,死者不可勝數。人固有相乎?
周主待堅素厚,齊王憲言於帝曰:「普六茹堅,相貌非常,堅父忠,從周太祖屢有戰功,賜姓普六茹氏。臣每見之,不覺自失;恐非人下,請早除之!」帝亦疑之,以問來和。和詭對曰:「隨公止是守節人,可鎭一方;若爲將領,陳無不破。」言不以實曰詭。將,卽亮翻。
丁卯,周主還長安。
先是周主獨與齊王憲及內史王誼謀伐齊,先,悉薦翻。又遣納言盧韞周保定四年,改宗伯爲納言。乘馹三詣安州總管于翼問策,馹,人質翻,驛傳也。周置安州於安陸。餘人皆莫之知。丙子,始召大將軍以上於大德殿告之。
丁丑,下詔伐齊,以柱國陳王純、滎陽公司馬消難、鄭公達奚震爲前三軍總管,難,乃旦翻。越王盛、周〔嚴:「周」改「同」。〕昌公侯莫陳崇、〔嚴:「崇」改「瓊」。〕侯莫陳崇已死於保定三年,此又一侯莫陳崇也。不則「崇」字誤。趙王招爲後三軍總管。齊王憲帥衆二萬趨黎陽,帥,讀曰率;下同。趨,七喻翻。隨公楊堅、廣寧公薛迥將舟師三萬自渭入河,將,卽亮翻。梁公侯莫陳芮帥衆二萬守太行道,太行道在河陽北,守之,欲以斷幷、冀、殷、定之兵。行,戶剛翻。申公李穆帥衆三萬守河陽道,自河陰北渡河爲河陽。周主將攻河陽、洛陽,守之以斷其相往來。常山公于翼帥衆二萬出陳、汝。蓋令于翼自安州出陳、汝。自齊王憲以下皆指授諸將所出之道。誼,盟之兄孫;震,武之子也。王盟、達奚武皆周初功臣。
周主將出河陽,內史上士宇文㢸曰:㢸,音弼。「齊氏建國,於今累世;雖曰無道,藩鎭之任,尙有其人。今之出師,要須擇地。河陽衝要,精兵所聚,盡力攻圍,恐難得志。如臣所見,出於汾曲,戍小山平,汾曲,汾水之曲也。攻之易拔。用武之地,莫過於此。」易,以豉翻。民部中大夫天水趙煚曰:民部,蓋屬大司徒。煚,俱永翻。「河南、洛陽,四面受敵,縱得之,不可以守。請從河北直指太原,此卽出蒲、晉抵晉陽路。其後周主再舉,卒出於此。傾其巢穴,可一舉而定。」遂伯下大夫鮑宏曰:遂伯,蓋髣髴周官遂師之職。杜佑曰:周地官之屬有左、右遂伯,中大夫也。小遂伯則下大夫,每鄕一人。「我強齊弱,我治齊亂,何憂不克!治,直吏翻。但先帝往日屢出洛陽,先帝,謂宇文泰。彼旣有備,每有不捷。如臣計者,進兵汾、潞,汾、潞,謂汾川、潞川。鮑宏欲出師以攻平陽、上黨也。直掩晉陽,出其不虞,不虞,謂不備也。虞,慮也,度也,測也,三者所及則爲備。似爲上策。」周主皆不從。周主蓋欲淺攻以觀釁,觀其再舉所以告羣臣者可知。宏,泉之弟也。鮑泉事梁元帝,江陵破,宏入關。
壬午,周主帥衆六萬,直指河陰。楊素請帥其父麾下先驅,周主許之。楊素父敷死,事見一百七十卷太建三年。帥,讀曰率。
16八月,癸卯,周遣使來聘。
17周師入齊境,禁伐樹踐稼,犯者皆斬。丁未,周主攻河陰大城,拔之。齊王憲拔武濟;武濟,城名。周武王伐紂,由此濟河,故以名城。進圍洛口,洛水入河之口,於此置城。拔東、西二城,縱火焚浮橋,橋絕。齊永橋大都督太安傅伏,自永橋夜入中潬城。周人旣克南城,圍中潬,二旬不下。河陽有三城,南城、北城、中潬是也。永橋地近三城。按懷縣有永橋鎭。懷縣,隋、唐爲懷州武德縣。宋白曰:隋大業十一年,移脩武縣於永橋,卽今武陟縣。潬,徒旱翻。水中沙曰潬。地形志:朔州有太安郡。洛州刺史獨孤永業守金墉,周主自攻之,不克。永業通夜辦馬槽二千,周人聞之,以爲大軍且至而憚之。
九月,齊右丞〔章:十二行本「丞」下有「相」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高阿那肱自晉陽將兵拒周師。考異曰:北齊書云「閏月,己丑」。按是月癸丑朔,無己丑,又下有庚辰。蓋誤也。至河陽,會周主有疾,辛酉夜,引兵還。還,音旋,又如字。水軍焚其舟艦。河水迅急,泝流西歸,追兵且至,故焚其舟艦,由陸道退還。艦,戶黯翻。傅伏謂行臺乞伏貴和曰:「周師疲弊,願得精騎二千追擊之,可破也。」貴和不許。
齊王憲、于翼、李穆,所向克捷,降拔三十餘城,降者,迎降;拔者,以兵力攻拔。降,戶江翻;下同。皆棄而不守。唯以王藥城要害,令儀同三司韓正守之,正尋以城降齊。
戊寅,周主還長安。
18庚辰,齊以趙彥深爲司徒,斛阿列羅爲司空。斛阿列,虜三字姓。
19閏月,車騎大將軍吳明徹將兵擊齊彭城;壬辰,敗齊兵數萬於呂梁。敗,補邁翻。
20甲午,周主如同州。
21冬,十月,己巳,立皇子叔齊爲新蔡王,叔文爲晉熙王。
22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23壬戌,以王瑒爲尙書左僕射,瑒,雉杏翻,又音暢。太子詹事吳郡陸繕爲右僕射。
25庚午,周主還長安。
八年(丙申、五七六年)
1春,正月,癸未,周主如同州;辛卯,如河東涑川;杜預曰:涑水出河東聞喜縣,西南至蒲坂入河。涑,音速。甲午,復還同州。
2甲寅,齊大赦。
3乙卯,齊主還鄴。去年六月如晉陽,今還。
4二月,辛酉,周主命太子巡撫西土,因伐吐谷渾,吐,從暾入聲。谷,音浴。上開府儀同大將軍王軌、建德四年,改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爲開府儀同大將軍,仍增上開府儀同大將軍。宮正宇文孝伯從行。軍中節度,皆委二人,太子仰成而已。仰,如字,又五亮翻。
5齊括雜戶〔章:十二行本「戶」下有「女」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未嫁者悉集,魏虜西涼之人沒入,名爲「隸戶」。魏武入關,隸戶皆在東魏。後齊因之,仍供廝役。周平齊,乃悉放諸雜戶爲百姓。有隱匿者,家長坐死。長,知兩翻。
6壬申,以開府儀同三司吳明徹爲司空。
7三月,壬寅,周主還長安;夏,四月,乙卯,復如同州。
8己未,上享太廟。
9尙書左僕射王瑒卒。考異曰:陳書:「庚寅,瑒卒。」按長曆,是月己酉朔,無庚寅,陳書誤。
10五月,壬辰,周主還長安。
11六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12辛亥,周主享太廟。
13初,太子叔寶欲以左戶部尙書江總爲詹事,按五代志:梁置吏部、祠部、度支、左戶、都官、五兵等六尙書;陳因梁制。此蓋左戶也,「部」字衍。令管記陸瑜言於吏部尙書孔奐。奐謂瑜曰:「江有潘、陸弼儲宮,竊有所難。」太子深以爲恨,自言於帝。帝將許之,奐奏曰:「江總,文華之士。今皇太子文華不少,少,詩沼翻。豈藉於總!如臣所見,願選敦重之才,以居輔導之職。」帝曰:「卽如卿言,誰當居此?」奐曰:「都官尙書王廓,世有懿德,識性敦敏,可以居之。」太子時在側,乃曰:「廓,王泰之子,不宜爲太子詹事。」謂回避父諱,不宜居是官也。奐曰:「宋朝范曄,朝,直遙翻。卽范泰之子,亦爲太子詹事,前代不疑。」太子固爭之,帝卒以總爲詹事。卒,子恤翻。總,斅之曾孫也。江斅,湛之子,齊朝以風流冠冕一時。斅,音效。
甲寅,以尙書右僕射陸繕爲左僕射。帝欲以孔奐代繕,詔已出,太子沮之而止;更以晉陵太守王克爲右僕射。更,工衡翻。守,音狩。
頃之,總與太子爲長夜之飲,養良娣陳氏爲女;太子亟微行,遊總家。亟,去吏翻。上怒,免總官。
14周利州刺史紀王康,五代志:義城郡,古晉壽也,後魏立益州,世號小益州;梁曰黎州,西魏復曰益州,又改曰利州。驕矜無度,繕脩戎器,陰有異謀。司錄裴融諫止之,康殺融。丙辰,賜康死。
15丁巳,周主如雲陽。
16庚申,齊宜陽王趙彥深卒。彥深歷事累朝,常參機近,趙彥深事齊神武,已掌機密,至後主,歷事六君。朝,直遙翻。以溫謹著稱。旣卒,朝貴典機密者,唯侍中、開府儀同三司斛律孝卿一人而已,其餘皆嬖倖也。卒,子恤翻。朝,直遙翻。嬖,卑義翻,又博計翻。孝卿,羌舉之子,斛律羌舉見一百五十七卷梁武帝大同三年。比於餘人,差不貪穢。
17秋,八月,乙卯,周主還長安。
18周太子伐吐谷渾,至伏俟城而還。伏俟城,吐谷渾國都也,其地卽漢西海允谷鹽池,在清海西。吐,從暾入聲。谷,音浴。還,音旋,又如字;下軍還同。
宮尹鄭譯、王端等周置太子宮尹,蓋卽詹事之職。皆有寵於太子。太子在軍中多失德,譯等皆預焉。軍還,王軌等言之於周主。周主怒,杖太子及譯等,仍除譯等名,宮臣親幸者咸被譴。還,從宣翻,又音如字。被,皮義翻;下同。太子復召譯,戲狎如初。譯因曰:「殿下何時可得據天下?」太子悅,益昵之。復,扶又翻,又音如字。昵,尼質翻。譯,儼之兄孫也。亂魏朝,使靈太后不得良死者,鄭儼也。
周主遇太子甚嚴,每朝見,朝,直遙翻。見,賢遍翻。進止與羣臣無異,雖隆寒盛暑,不得休息;以其耆酒,耆,讀曰嗜。禁酒不得至東宮;有過,輒加捶撻。捶,止橤翻。嘗謂之曰:「古來太子被廢者幾人?餘兒豈不堪立邪!」邪,音耶。乃敕東宮官屬錄太子言語動作,每月奏聞。太子畏帝威嚴,矯情脩飾,由是過惡不上聞。上,時掌翻。
王軌嘗與小內史賀若弼言:「太子必不克負荷。」賀若,虜複姓。北史云:北人謂忠貞爲賀若,魏孝文帝以其先祖有忠貞之節,遂以賀若爲氏。若,人者翻。荷,下可翻,又如字。弼深以爲然,勸軌陳之。軌後因侍坐,坐,徂臥翻。言於帝曰:「皇太子仁孝無聞,恐不了陛下家事。愚臣短暗,不足可信。陛下恆以賀若弼有文武奇才,恆,戶登翻。亦常以此爲憂。」帝以問弼,對曰:「皇太子養德春宮,太子居東宮,東方主春,故亦曰春宮。未聞有過。」旣退,軌讓弼曰:「平生言論,無所不道,今者對揚,對揚,本於傅說、召虎。對,答也;揚,稱也;後人遂以面對敷奏爲對揚。何得乃爾反覆?」爾,如此也。弼曰:「此公之過也。太子,國之儲副,豈易發言!事有蹉跌,易,以豉翻。蹉,七何翻。跌,徒結翻。便至滅族。本謂公密陳臧否,否,音鄙。何得遂至昌言!」昌,顯也。昌言,顯言也。軌默然久之,乃曰:「吾專心國家,遂不存私計。向者對衆,良實非宜。」
後軌因內宴內宴,宴於宮中也。上壽,上,時掌翻。捋帝須曰:捋,郎括翻。須,與鬚同。「可愛好老公,但恨後嗣弱耳。」先是,帝問右宮伯宇文孝伯曰:「吾兒比來何如?」先,悉薦翻。比,毗至翻。對曰:「太子比懼天威,更無過失。」罷酒,帝責孝伯曰:「公常語我云:『太子無過。』今軌有此言,公爲誑矣。」語,牛倨翻。誑,居況翻。孝伯再拜曰:「父〔章:十二行本「父」上有「臣聞」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子之際,人所難言。臣知陛下不能割慈忍愛,遂爾結舌。」孝伯此言,亦不可謂之不忠切也。帝知其意,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矣,公其勉之!」
王軌驟言於帝曰:「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堅貌有反相。」不從容而言之爲驟言。相,息亮翻。帝不悅,曰:「必天命有在,將若之何!」楊堅聞之,甚懼,深自晦匿。
帝深以軌等言爲然,爲太子得位殺軌等張本。但漢王贊次長,長,知兩翻。又不才,餘子皆幼,故得不廢。史言周武帝明於知子而不廢太子之由。
19丁卯,以司空吳明徹爲南兗州刺史。五代志:江都郡,梁置南兗州,後齊改爲東廣州,陳復曰南兗。
20齊主如晉陽。營邯鄲宮。此二事也。旣如晉陽,又營宮於邯鄲,以趙故都也。其地在隋、唐臨洺縣。邯鄲,音寒丹。
21九月,戊戌,以皇子叔彪爲淮南王。
22周主謂羣臣曰:「朕去歲屬有疾疢,屬,之欲翻。疢,丑刃翻;丁度曰:熱病也。遂不得克平逋寇。前入齊境,備見其情,彼之行師,殆同兒戲。況其朝廷昏亂,朝,直遙翻。政由羣小,百姓嗷然,朝不謀夕。天與不取,恐貽後悔。前出河外,直爲拊背,未扼其喉。謂去年河陰之役。漢婁敬曰:「今與人鬬,不扼其吭而拊其背,未能全勝。」晉州本高歡所起之地,高歡起兵晉州,事始見一百五十四卷梁武帝中大通二年。鎭攝要重,攝,總持也。今往攻之,彼必來援;吾嚴軍以待,擊之必克。然後乘破竹之勢,鼓行而東,足以窮其巢穴,混同文軌。」記曰:今天下,書同文,車同軌。諸將多不願行。將,卽亮翻。帝曰:「機不可失。有沮吾軍者,當以軍法裁之!」沮,在呂翻。
冬,十月,己酉,周主自將伐齊,將,卽亮翻。以越王盛、杞公亮、隨公楊堅爲右三軍,譙王儉、大將軍竇泰、廣化公丘崇爲左三軍,廣化郡公。五代志:河池縣,後魏曰廣化,置廣化郡。齊王憲、陳王純爲前軍。亮,導之子也。
丙辰,齊主獵於祁連池;癸亥,還晉陽。先是,晉州行臺左丞張延雋公直勤敏,儲偫有備,先,悉薦翻。偫,直里翻。百姓安業,疆埸無虞。諸嬖倖惡而代之,埸,音亦。嬖,卑義翻,又博計翻。惡,烏路翻。由是公私煩擾。
周主至晉州,軍于汾曲,汾曲,汾水之曲,在平陽南。水經:汾水南過平陽縣東,又南過臨汾縣東,又屈從縣南西流,是汾曲也。遣齊王憲將兵〔章:十二行本「兵」字作「精騎」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二萬守雀鼠谷,水經:汾水南過冠爵津,在介休縣西南,俗謂之雀鼠谷。數十里間,道隘,水左右悉結偏梁閣道,累石就路,縈帶巖側,或去水一丈,或高六丈,上戴山阜,下臨絕澗,俗謂之魯般橋。蓋通古之津隘,又在今之地險也。將,卽亮翻。陳王純步騎二萬守千里徑,千里徑亦當在平陽北,要路之一也。杜佑曰:汾州界北接太原,當千里徑。騎,奇寄翻;下同。鄭公達奚震步騎一萬守統軍川,統軍川,地闕。大將軍韓明步騎五千守齊子嶺,齊子嶺在邵郡東。焉氏公尹升步騎五千守鼓鍾鎭,焉氏,讀曰燕支。燕,平聲。此焉氏縣公也。地形志:涼州番和郡有燕支縣,因燕支山以名縣,隋併入番和縣。水經註:敎水出垣縣北敎山,其水南歷鼓鍾上峽,又南流歷鼓鍾川;西南有冶官,世人謂之鼓鍾城。山海經曰:鼓鍾之山,帝臺之所以觴百神,卽是山也。垣縣,後魏於此置邵郡。涼城公辛韶步騎五千守蒲津關,此涼城郡公也。後魏立涼城郡於漢沃陽縣鹽澤北七里,池西有舊城,俗謂之涼城,郡取名也。按後魏自六鎭反亂,此地皆棄之不能有,後周特取郡名以封爵耳。漢、魏以後,五等之封,皆無實土,其來久矣。蒲津關在蒲坂,因津濟處以立關。漢書:武帝元封六年,立蒲津關。趙王招步騎一萬自華谷攻齊汾州諸城,水經:涑水出河東聞喜縣東山黍葭谷。俗謂之華谷。卽齊將斛律光取周汾北以進築者也。柱國宇文盛步騎一萬守汾水關。汾水關當在霍邑縣,南臨汾縣北。自此以上,凡言守者,皆以斷齊援兵之路,獨守蒲津關者爲後繼。括地志:汾州靈石縣有雀鼠谷、汾水關。
遣內史王誼監諸軍攻平陽城。監,工銜翻。齊行臺僕射海昌王尉相貴嬰城拒守。尉,紆勿翻。〔章:十二行本「守」下有「相貴,相願之兄也」七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甲子,齊集兵晉祠。地形志:晉陽有晉王祠。庚午,齊主自晉陽帥諸軍趣晉州。帥,讀曰率;下同。趣,七喻翻。周主日自汾曲至城下督戰,城中窘急。窘,巨隕翻。庚午,行臺左丞侯子欽出降於周。降,戶江翻。壬申,晉州刺史崔景嵩守北城,夜,遣使請降於周,王軌帥衆應之。未明,周將北海段文振,杖槊與數十人先登,使,疏吏翻。帥,讀曰率。將,卽亮翻。槊,色角翻。與景嵩同至尉相貴所,拔佩刀劫之。城上鼓譟,齊兵大潰,遂克晉州,虜相貴及甲士八千人。
齊主方與馮淑妃獵於天池,考異曰:馮淑妃傳云:「獵於三堆。」今從高阿那肱傳。余按宋白續通典,嵐州靜樂縣,本三堆也;天池亦在縣界。晉州告急者,自旦至午,驛馬三至。右丞相高阿那肱曰:「大家正爲樂,樂,音洛。邊鄙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聞!」至暮,使更至,使,疏吏翻。云「平陽已陷,」乃奏之。齊主將還,淑妃請更殺一圍,齊主從之。按齊主獵於祁連池,癸亥,還晉陽。甲子,卽集兵,庚午,自晉陽帥兵趣晉州。壬申,晉州陷時,齊主方獵於天池,馮淑妃請更殺一圍。如審是,則晉州陷之日,齊主猶在天池。天池,今在憲州靜樂縣,至晉陽一百七十餘里,自晉陽南至晉州又五百有餘里。齊主旣以庚午違晉陽而南,無緣復北至天池。竊謂獵祁連池與獵天池,共是一事,北人謂天爲祁連,故天池亦謂之祁連池。通鑑稡集諸書成一家言,自癸亥排日書至庚午發晉陽,是據北齊紀;書高阿那肱不急奏邊報,是據阿那肱傳;書請更殺一圍,是據馮淑妃傳;合三者而書之,不能不相牴牾。又,馮淑妃傳以爲獵於三堆,三堆在肆州永安郡平寇縣界,亦在晉陽北。
周齊王憲攻拔洪洞、永安二城,二城皆在晉州北。洪洞城在楊縣,取城北洪洞嶺名之。永安,古彘縣地,隋改曰霍邑。更圖進取。齊人焚橋守險,軍不得進,乃屯永安。使永昌公椿屯雞栖原,永昌郡公。五代志:巴東郡大昌縣,後周置永昌郡。雞栖原在永安北。伐柏爲菴以立營。菴,烏含翻。漢皇甫規親入菴廬巡視三軍。椿,廣之弟也。
癸酉,齊主分軍萬人向千里徑,壬申,晉州陷,癸酉,齊軍已向千里徑,則知晉州陷不與獵天池同日,明矣。又分軍出汾水關,自帥大軍上雞栖原。上,時掌翻。宇文盛遣人告急,齊王憲自救之。齊師退,盛追擊,破之。俄而椿告齊師稍逼,憲復還救之。復,扶又翻。與齊對陳,至夜不戰。陳,讀曰陣。會周主召憲還,還,從宣翻,又如字。憲引兵夜去。齊人見柏菴在,不之覺,明日,始知之。齊主使高阿那肱將前軍先進,仍節度諸軍。將,卽亮翻。
甲戌,周以上開府儀同大將軍安定梁士彥爲晉州刺史,留精兵一萬鎭之。
十一月,己卯,齊主至平陽。周主以齊兵新集,聲勢甚盛,且欲西還以避其鋒。開府儀同大將軍宇文忻諫曰:「以陛下之聖武,乘敵人之荒縱,何患不克!若使齊得令主,君臣協力,雖湯、武之勢,未易平也。易,以豉翻。今主暗臣愚,士無鬬志,雖有百萬之衆,實爲陛下奉耳。」軍正京兆王紘〔章:十二行本「紘」作「韶」;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曰:時因行軍,倣漢制置軍正之官,不常置也。「齊失紀綱,於茲累世。世祖嗣位,齊政不綱,今再世矣。天獎周室,一戰而扼其喉。取亂侮亡,正在今日。取亂侮亡,商仲虺之誥。釋之而去,臣所未諭。」周主雖善其言,竟引軍還。忻,貴之子也。宇文貴本朔方人,徙京兆,仕周爲大司馬,非周之族也。
周主留齊王憲爲後拒,齊師追之,憲與宇文忻各將百騎與戰,斬其驍將賀蘭豹子等,將,卽亮翻;下同。騎,奇寄翻。驍,堅堯翻。齊師乃退。憲引軍渡汾,追及周主於玉壁。
齊師遂圍平陽,晝夜攻之。城中危急,樓堞皆盡,樓,城上敵樓。堞,城短垣。堞,徒協翻。所存之城,尋仞而已。六尺爲尋,七尺爲仞。或短兵相接,槍槊爲短兵。或交馬出入,外援不至,衆皆震懼。梁士彥忼慨自若,忼,苦朗翻。謂將士曰:「死在今日,吾爲爾先。」於是勇烈齊奮,呼聲動地,呼,火故翻。無不一當百。齊師少卻,少,詩沼翻。乃令妻妾、軍民、婦女,晝夜脩城,三日而就。周主使齊王憲將兵六萬屯涑川,遙爲平陽聲援。齊人作地道攻平陽,城陷十餘步,將士乘勢欲入。齊主敕且止,召馮淑妃觀之。淑妃粧點,不時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塞,悉則翻。 城遂不下。舊俗相傳,晉州城西石上有聖人跡,淑妃欲往觀之。齊主恐弩矢及橋,乃抽攻城木造遠橋。舊橋近城,別造遠橋。齊主與淑妃度橋,橋壞,至夜乃還。
癸巳,周主還長安。甲午,復下詔,以齊人圍晉州,更帥諸軍擊之。丙申,縱齊降人使還。帥,讀曰率。縱之使還,齊師知周師將復至而懼,亦以堅晉州守者之心。降,戶江翻。丁酉,周主發長安;還長安僅三日,復出師,明引歸者,欲使齊師疲於攻平陽而後取之。壬寅,濟河,與諸軍合。十二月,丁未,周主至高顯,高顯蓋近涑川。遣齊王〔章:十二行本「王」下有「憲」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帥所部先向平陽。戊申,周主至平陽。庚戌,諸軍總集,凡八萬人,稍進,逼城置陳,東西二十餘里。
先是齊人恐周師猝至,於城南穿塹,自喬山屬於汾水;齊主大出兵,陳於塹北,陳,讀曰陣。先,悉薦翻。塹,七豔翻。屬,之欲翻。喬山當在平陽城西。周主命齊王憲馳往觀之。憲復命曰:「易與耳,易,以豉翻。請破之而後食。」左傳:齊、晉戰于鞌。齊侯曰:「余姑翦滅此而後朝食。」周主悅,曰:「如汝言,吾無憂矣!」周主乘常御馬,從數人巡陳,所至輒呼主帥姓名慰勉之。帥,所類翻。將士喜於見知,咸思自奮。將戰,有司請換馬。周主曰:「朕獨乘良馬,欲何之!」周主欲薄齊師,礙塹而止,自旦至申,相持不決。
齊主謂高阿那肱曰:「戰是邪?不戰是邪?」邪,音耶。阿那肱曰:「吾兵雖多,堪戰不過十萬,病傷及繞城樵爨者復三分居一。復,扶又翻。昔攻玉壁,援軍來卽退。攻玉壁,事見一百五十九卷梁武帝中大同元年。今日將士,豈勝神武時邪﹗高歡諡神武皇帝。不如勿戰,卻守高梁橋。」地形志:晉州平陽縣有高梁城。水經註:汾水逕高梁故城西,故高梁之墟也,晉文公害懷公於此。汾水又南過平陽縣東。新唐志:晉州臨汾縣東北十里有高梁堰。安吐根曰:「一撮許賊,馬上刺取,擲著汾水中耳﹗」一撮,言其少也。撮,倉括翻。刺,七亦翻。著,直略翻。不知兵勢而輕敵大言,未有不敗者也。齊主意未決。諸內參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尙能遠來,我何爲守塹示弱﹗」齊主曰:「此言是也。」於是塡塹南引。周主大喜,勒諸軍擊之。
兵纔合,齊主與馮淑妃並騎觀戰。東偏少卻,淑妃怖曰:「軍敗矣﹗」騎,奇寄翻。少,詩沼翻。怖,普故翻,惶懼也。錄尙書事城陽王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齊主卽以淑妃奔高梁橋。開府儀同三司奚長諫曰:「半進半退,戰之常體。今兵衆全整,未有虧傷,陛下捨此安之﹗馬足一動,人情駭亂,不可復振。願速還安慰之﹗」復,扶又翻。還,從宜翻,又音如字;下同。武衞張常山自後至,武衞,屬左、右武衞將軍。亦曰:「軍尋收訖,甚完整。圍城兵亦不動。至尊宜回。不信臣言,乞將內參往視。」將,領也,與也,偕也,攜也,挾也。齊主將從之。穆提婆引齊主肘曰:「此言難信。」齊主遂以淑妃北走。齊師大潰,死者萬餘人,軍資器械,數百里間,委棄山積。齊人所棄,皆爲稽胡所取,後周人由此討稽胡。安德王延宗獨全軍而還。延宗在亂能整,未易才也。惜大廈將顚,非一木所支耳。
齊主至洪洞,淑妃方以粉鏡自玩,施粉添粧,臨鏡以自玩也。後聲亂,唱賊至,於是復走。復,扶又翻。先是齊主以淑妃爲有功勳,將立爲左皇后,遣內參詣晉陽取皇后服御褘翟等。五代志:梁制:皇后謁廟,服袿䙱大衣,蓋嫁服也,皁上皁下;親蠶則青上縹下。齊制:皇后助祭、朝會以褘衣,祠郊禖以褕狄,小宴以闕狄,親蠶以鞠衣,禮見皇帝以展方,宴居以綠衣。六服俱有蔽膝,織成緄帶。周制:皇后翟衣六:祀郊禖、朝享,則翬衣,素質,五色;祭陰社、朝命婦,則衣,青質,五色;祭羣小祀、受獻璽,則鷩衣,赤色;采桑,則鴇衣,黃色;從皇帝見賓客、聽女敎,則鵫衣,白色;食命婦、歸寧,則𥏊衣,玄色。隋制:皇后褘衣,深青,織成爲之,爲翬翟之形,素質五色十二等。先,悉薦翻。褘,許韋翻。袿,涓畦翻。釋名:婦人上服曰袿,具下垂者。䙱,朱欲翻。縹,匹小翻。褕,音遙。展,與襢同,陟戰翻。沈,將輦翻。緄,古本翻。,與褕同音。鷩,必列翻,亦雉也。鴇,補抱翻。鵫,敕角翻,雉名。𥏊,直質翻。至是,遇於中塗,齊主爲按轡,爲,于僞翻。命淑妃著之,然後去。史言齊師之敗,皆由馮小憐以婦人從軍,國之禍也。齊主旣敗,而寵其所嬖以速亡。著,職略翻。
辛亥,周主入平陽。梁士彥見周主,持周主須而泣曰:「臣幾不見陛下!」周主亦爲之流涕。史敍後周君臣相與之情。須,與鬚同。幾,居依翻。爲,于僞翻;上主爲、下善爲同。
周主以將士疲弊,欲引還。將,息亮翻。還,所宣翻,又音如字。士彥叩馬諫曰:「今齊師遁散,衆心皆動,因其懼而攻之,其勢必舉。」周主從之,執其手曰:「余得晉州,爲平齊之基,若不固守,則大事不成。朕無前憂,唯慮後變,汝善爲我守之!」用兵而能慮後患者,善師者也。遂帥諸將追齊師。帥,讀曰率。諸將固請西還,周主曰:「縱敵患生。卿等若疑,朕將獨往。」諸將乃不敢言。癸丑,至汾水關。
齊主入晉陽,憂懼不知所之。甲寅,齊大赦。齊主問計於朝臣,皆曰:「宜省賦息役,以慰民心;收遺兵,背城死戰,以安社稷。」朝,直遙翻。背,蒲妹翻。齊主欲留安德王延宗、廣寧王孝珩守晉陽,珩,音行。自向北朔州。魏孝昌中,改懷朔鎭爲朔州,本漢五原郡地;尋卽陷沒,而朔州寄治幷州界。後齊置朔州於古馬邑城,於西河郡置南朔州,故謂馬邑爲北朔州。新唐志曰:朔州本治善陽,建中中,馬遂徙治馬邑。大元以朔州置順義節度,領鄯陽、窟谷二縣,而以馬邑縣置固州。若晉陽不守,則奔突厥,厥,九勿翻。羣臣皆以爲不可,帝不從。
開府儀同三司賀拔伏恩等宿衞近臣三十餘人西奔周軍,周主封賞各有差。
高阿那肱所部兵尙一萬,守高壁,高壁,嶺名,在雀鼠谷南。括地志:汾州靈石縣有高壁嶺。杜佑曰:在縣東南。宋白曰:靈石縣東南有高壁嶺、雀鼠谷、汾水關,皆汾西險固之所。餘衆保洛女砦。砦,與寨同,柴夬翻;下同。周主引軍向高壁,阿那肱望風退走。齊王憲攻洛女砦,拔之。有軍士告阿那肱招引西軍,齊主令侍中斛律孝卿檢校,孝卿以爲妄。還,至晉陽,阿那肱腹心復告阿那肱謀反,復,扶又翻。又以爲妄,斬之。
乙卯,齊主詔安德王延宗、廣寧王孝珩募兵。延宗入見,珩,音行。見,賢遍翻。齊主告以欲向北朔州,後魏太和中,置朔州於定襄故城。高齊天保,於馬邑西南置朔州,相去三百八十里。故定襄古城之朔州有北朔州之稱。延宗泣諫,不從,密遣左右先送皇太后、太子於北朔州。
丙辰,周主與齊王憲會於介休。介休縣屬西河郡。齊開府儀同三司韓建業舉城降,以爲上柱國,封郇公。降,戶江翻。郇,音荀。郇,古國名。
是夜,齊主欲遁去,諸將不從。將,卽亮翻。丁巳,周師至晉陽。齊主復大赦,復,扶又翻。改元隆化。以安德王延宗爲相國、幷州刺史,總山西兵,幷,卑經翻。鄴都謂幷州之地爲山西。謂曰:「幷州兄自取之,兒今去矣!」延宗曰:「陛下爲社稷勿動。臣爲陛下出死力戰,必能破之。」爲,于僞翻。穆提婆曰:「至尊計已成,王不得輒沮!」沮,在呂翻。齊主乃夜斬五龍門而出,欲奔突厥,從官多散。厥,九勿翻。從,才用翻;下同。領軍梅勝郎叩馬諫,乃回向鄴。時唯高阿那肱等十餘騎從,騎,奇寄翻。廣寧王孝珩、襄城王彥道繼至,得數十人與俱。
穆提婆西奔周軍。陸令萱自殺,家屬皆誅沒。周主以提婆爲柱國、宜州刺史。五代志:京兆郡華原縣,後魏置北雍州,西魏改爲宜州。下詔諭齊羣臣曰:「若妙盡人謀,深達天命,官榮爵賞,各有加隆。或我之將卒,逃逸彼朝,將,卽亮翻。朝,直遙翻。無問貴賤,皆從蕩滌。」自是齊臣降者相繼。降,戶江翻。
初,齊高祖爲魏丞相,齊尊高歡廟號曰高祖。相,息亮翻。以唐邕典外兵曹,太原白建典騎兵曹,騎,奇寄翻。皆以善書計、工簿帳受委任。及齊受禪,諸司咸歸尙書;唯二曹不廢,更名二省。更,工衡翻。邕官至錄尙書事,建官至中書令,常典二省,世稱「唐、白」。邕兼領度支,與高阿那肱有隙,阿那肱譖之,齊主敕侍中斛律孝卿總知騎兵、度支。度,徒洛翻。孝卿事多專決,不復詢稟。復,扶又翻。邕自以宿習舊事,爲孝卿所輕,意甚鬱鬱。鬱鬱者,受抑而氣不得舒也。及齊主還鄴,邕遂留晉陽。幷州將帥請於安德王延宗曰:「王不爲天子,諸人實不能爲王出死力。」將,卽亮翻。帥,所類翻。爲,于僞翻。延宗不得已,戊午,卽皇帝位。下詔曰:「武平孱弱,曰武平者,稱齊主年號。孱,士顏翻,又士眼翻。政由宮〔章:十二行本「宮」作「宦」;乙十一行本同。〕豎,斬關夜遁,莫知所之。王公卿士,猥見推逼,猥,遝也。今祗承寶位。」大赦,改元德昌。以晉昌王唐邕爲宰相,齊昌王莫多婁敬顯、沭陽王〔章:十二行本「王」下有「和阿千子」四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云無註本「千」作「干」。〕右衞大將軍段暢、開府儀同三司韓骨胡等爲將帥。敬顯,貸文之子也。此皆齊所封郡王也。五代志:西城郡石泉縣,置晉昌郡。蘄春郡蘄春縣,後齊置齊昌郡。東海郡沭陽縣,東魏置沭陽郡。莫多婁貸文戰死,事見一百五十八卷梁武帝大同四年。沭,音術。衆聞之,不召而至者,前後相屬。延宗發府藏及後宮美女以賜將士,屬,之欲翻。藏,徂浪翻。將,卽亮翻。籍沒內參十餘家。齊主聞之,謂近臣曰:「我寧使周得幷州,不欲安德得之。」左右曰:「理然。」延宗見士卒,皆親執手稱名,流涕嗚咽,衆爭爲死;爲,于僞翻。童兒女子,亦乘屋攘袂,投甎石以禦敵。乘,登也。
己未,周主至晉陽。考異曰:周書·武帝紀:「丁巳,大軍次幷州。」又云:「己未,軍次幷州。」蓋丁巳前軍至,己未帝乃至也。庚申,齊主入鄴。周師圍晉陽,四合如黑雲。周戎衣及旗幟皆黑,且兵多,故如黑雲。安德王延宗命莫多婁敬顯、韓骨胡拒城南,和阿干子、段暢拒城東,自帥衆拒齊王憲於城北。帥,讀曰率。延宗素肥,前如偃,後如伏,人常笑之。至是,奮大矟往來督戰,矟,所角翻。勁捷若飛,所向無前。和阿干子、段暢以千騎奔周軍。騎,奇寄翻。周主攻東門,際昏,遂入之,進焚佛寺。延宗、敬顯自門入,夾擊之,周師大亂,爭門,相塡壓,塞路不得進。齊人從後斫刺,死者二千餘人。塞,悉則翻。刺,七亦翻。周主左右略盡,自拔無路。承御上士張壽牽馬首,承御上士,蓋侍衞左右之官。賀拔伏恩以鞭拂其後,考異曰:北齊書·安德王延宗傳作「佛恩」。今從周、齊·帝紀。崎嶇得出。崎,丘奇翻。嶇,音區。齊人奮擊,幾中之。幾,居依翻,又巨希翻,近也。中,戶仲翻。城東道阨曲,阨,與阸同,烏懈翻。伏恩及降者皮子信導之,僅得免,降,戶江翻。時已四更。夜分五更。四更,丁夜也。更,工衡翻。延宗謂周主爲亂兵所殺,使於積尸中求長鬣者,不得。鬣,良涉翻,鬚也。時齊人旣捷,入坊飲酒,盡醉臥,延宗不復能整。復,扶又翻。
周主出城,飢甚,欲遁去,諸將亦多勸之還。將,卽亮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宇文忻勃然進曰:「陛下自克晉州,乘勝至此。今僞主奔波,關東響震,自古行兵,未有若斯之盛。昨日破城,將士輕敵,微有不利,何足爲懷!丈夫當死中求生,敗中取勝。今破竹之勢已成,柰何棄之而去!」齊王憲、柱國王誼亦以爲去必不免,段暢等又盛言城內空虛。周主乃駐馬,鳴角收兵,俄頃復振。散兵復聚,則摧沮之勢振迅而起。復,扶又翻,又音如字。辛酉,旦,還攻東門,克之。還,復也。延宗戰力屈,走至城北,周人擒之。周主下馬執其手,延宗辭曰:「死人手,何敢迫至尊!」周主曰:「兩國天子,非有怨惡,直爲百姓來耳。言爲救民而來。爲,于僞翻。終不相害,勿怖也。」怖,蒲故翻。使復衣帽而禮之。五代志:帽自天子下及士人通冠之,蓋常服也。然亦有白紗烏紗之異,又有繒皁雜紗爲之者。唐邕等皆降於周。降,戶江翻。獨莫多婁敬顯奔鄴,齊主以爲司徒。
延宗初稱尊號,遣使修啓於瀛州刺史任城王湝,後魏置瀛州於河間。使,疏吏翻;下同。任,音壬。湝,戶皆翻,又音皆。曰:「至尊出奔,宗廟事重,羣公勸迫,權主號令。事寧,終歸叔父。」湝曰:「我人臣,何容受此啓!」執使者送鄴。
壬戌,周主大赦,削除齊制。收禮文武之士。
鄴伊婁謙聘於齊,周遣伊婁謙聘齊,事見去年二月,此上不應有「鄴」字,蓋「初」之誤也。〔章:十二行本正作「初」;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其參軍高遵以情輸於齊,言周將伐齊,使謙來觀釁。齊人拘之於晉陽。周主旣克晉陽,召謙,勞之。勞,力到翻;下親勞同。執遵付謙,任其報復。謙頓首,請赦之,周主曰:「卿可聚衆唾面,使其知愧。」謙曰:「以遵之罪,又非唾面可責。」唾,湯臥翻。帝善其言而止。謙待遵如初。
臣光曰:賞有功,誅有罪,此人君之任也。高遵奉使異國,漏泄大謀,斯叛臣也;使,疏吏翻。周高祖不自行戮,乃以賜謙,使之復怨,失政刑矣!孔子謂以德報怨者何以報德。爲謙者,宜辭而不受,歸諸有司,以正典刑。乃請而赦之以成其私名,美則美矣,亦非公義也。
23齊主命立重賞以募戰士,而竟不出物。廣寧王孝珩請「使任城王湝將幽州道兵入土門,按新唐志:井陘故關,一名土門關。珩,音行。任,音壬。湝,音皆,又古皆翻。將,卽亮翻;下同。揚聲趣幷州,趣,七喻翻;下同。獨孤永業將洛州道兵入潼關,揚聲趣長安,後魏自平城遷都洛陽,置司州;孝武西入關,東魏北都鄴,以鄴爲司州,以洛陽爲洛州。臣請將京畿兵出滏口,鼓行逆戰。滏口,滏水之口。山海經:滏水出神茵之山。圖經:泉源瀵涌若湯焉。滏,音釜。敵聞南北有兵,自然逃潰。」又請出宮人珍寶賞將士。齊主不悅。斛律孝卿請齊主親勞將士,爲之撰辭,將,卽亮翻。勞,力到翻。爲,于僞翻。撰,士免翻。且曰:「宜忼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齊主旣出,臨衆,將令之,不復記所受言,令,讀如軍令之令。復,扶又翻。遂大笑,左右亦笑。將士怒曰:「身尙如此,吾輩何急!」皆無戰心。於是自大丞相已下,太宰、三師、大司馬、三公等官,後齊制官多循後魏,大丞相、太宰,位望最爲崇重。太師、太傅、太保,是爲三師,擬古上公,非勳德不居。次有大司馬、大將軍,是爲二大,並典司武事。次置太尉、司徒、司空,是爲三公。三師、二大、三公府三門,當中開黃閤,設內屛;其階皆正一品。並增員而授,或三或四,不可勝數。勝,音升。數,所矩翻,計也,舊所具翻。
朔州行臺僕射高勱將兵侍衞太后、太子,自土門道還鄴。勱,音邁。時宦官儀同三司茍子溢猶恃寵縱暴,民間雞彘,縱鷹犬搏噬取之;勱執以徇,將斬之;太后救之,得免。或謂勱曰:「子溢之徒,言成禍福,獨不慮後患邪?」勱攘袂曰:「今西寇已據幷州,周在齊之西,故謂之西寇。達官率皆委叛,有位任而光顯於時者爲達官。委,棄也。委叛者,言棄官而叛去。正坐此輩濁亂朝廷。朝,直遙翻。若得今日斬之,明日受誅,亦無所恨!」勱,岳之子也。高岳從高歡起兵有功。甲子,齊太后至鄴。
丙寅,周主出齊宮中珍寶服玩及宮女二千人,班賜將士,加立功者官爵各有差。將,卽亮翻。周主問高延宗以取鄴之策,辭曰:「此非亡國之臣所及。」強問之,強,其兩翻。乃曰:「若任城王據鄴,臣不能知。任,音壬。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血刃。」癸酉,周師趣鄴,趣,七喻翻。命齊王憲先驅,以上柱國陳王純爲幷州總管。
齊主引諸貴臣入朱雀門,朱雀門,鄴宮城正南門也。賜酒食,問以禦周之策,人人異議,齊主不知所從。是時人情忷懼,莫有鬬心,朝士出降,晝夜相屬。忷,許勇翻。朝,直遙翻。屬,之欲翻。高勱曰:「今之叛者,多是貴人,至於卒伍,猶未離心。請追五品已上家屬,置之三臺,勱,音邁。考之齊制,五品已上,謂自尙書郎、中書侍郎、諫議大夫、九寺少卿、給事黃門侍郎、通直散騎常侍、尙書左·右丞、三公府長史·諮議參軍、太子三卿、直閤將軍、東宮正都督已上也。三臺,魏武帝所建,齊文宣帝又增崇之,時改爲寺。因脅之以戰,若不捷,則焚臺。此曹顧惜妻子,必當死戰。且王師頻北,賊徒輕我,今背城一決,背,蒲妹翻。理必破之。」齊主不能用。望氣者言,當有革易。齊主引尙書令高元海等議,依天統故事,禪位皇太子。天統禪位事見一百六十九卷世祖天嘉六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