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王制第五

《禮記正義》——西漢戴聖編,漢鄭玄注,唐孔穎達疏。

陸曰:“如字,徐于況反。盧云:‘漢文帝令博士諸生作此篇。’”

[疏]正義曰:案鄭《目錄》云:“名曰《王制》者,以其記先王班爵、授祿、祭祀養老之法度,此於《別錄》屬制度。”《王制》之作,蓋在秦漢之際。知者,案下文云“有正聽之”,鄭云“漢有正平承,秦所置”。又有“古者以周尺”之言,“今以周尺”之語,則知是周亡之后也。秦昭王亡周,故鄭答臨碩云:“孟子當赧王之際,《王制》之作,復在其后。”盧植云:“漢孝文皇帝令博士諸生作此《王制》之書。”

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二五,象五行剛柔十日。祿,所受食。爵,秩次也。上大夫曰卿。○王者如字,徐于況反。十日,人一反。

[疏]“王者”至“五等”。○正義曰:此一經論為王者之制祿爵,公、侯、卿大夫以下及士之法。凡王者之制度,祿爵為重,其食祿受爵之人,有公、侯、伯、子、男,并南面之君,凡五等也。其諸侯之下,北面之臣,有上大夫卿,有下大夫,有上士,有中士,有下士,凡五等也。南面之君五等,法五行之柔日。北面之臣五者,法五行之柔日。不以王朝之臣,而以諸侯臣者,王朝之臣本是事王,今《王制》統天下,故不自在其數,謂制統天下之君及天下之臣,取君臣自相對,故不取王臣也。此作記者,雖記虞氏皇而祭之文,大都總記茸荃制度,故言王者之制,不云帝皇制也。不云天子制者,《白虎通》云:“王是天子爵號。”《穀梁傳》曰:“王者,仁義歸往曰王,以其身有仁義,眾所歸往謂之王。”王者制統海內,故云“王制”,不云天子制也。凡王者不得稱官,故《學記》云“大德不官”,而得稱職,故《詩》云“袞職有闕”,《考工記》云“國有六職”,坐而論道,謂之王公”是也。此并互文以見義。既天子不官,亦當不主一職。若以主天下為職,亦得管天下為官矣。祿者,穀也,故鄭注《司錄》云“祿之言穀,年穀豐乃后制祿”,《援神契》云“祿者,錄也”,《白虎通》云“祿者,錄也。上以收錄接下,下以名錄謹以事上”是也。爵者,盡也,熊氏云“醮盡其才而用之”,故《白虎通》云“爵者,盡也,所以盡人才”是也。按下文云“位定然后祿之”,又《大司徒》云“十有一曰以賢制爵”,“十有二曰以庸制祿”,并祿在爵后。此祿在爵前者,祿是田財之物,班布在下,最是國之重事,須裁節得所,王者制度重之,故在於先,故此經下文先云天子之田,乃云諸侯之田,次云制農田,又云“下士視上農夫祿”,又云“君十卿祿”,并先言祿。下始云次國上卿當大國中卿,是后云爵也。熊氏、皇氏以為試功之祿,故在爵前。按此王者制度,必當舉其正禮,何得唯明試功之祿?下云“君十卿祿”,豈試功乎?熊氏、皇氏之說,於義疑也。公者,按《元命包》云:“公者,為言平也,公平正直。侯者,候也,候王順逆。伯者,伯之為言白也,明白於德也。子者,奉恩宣德。男者,任功立業。”此五等者,謂虞夏及周制。殷則三等,公、侯、伯也。此公、侯、伯、子、男,獨以侯為名,而稱諸侯者,舉中而言,又《爾雅》侯為君,故以侯言之。伯亦居中,不言諸伯者,嫌是東、西二伯,及九州之伯故也。上大夫卿者,見下文云“下大夫倍上士,卿四大夫祿”,是下大夫之上則有卿,故知上大夫即卿也。此上大夫卿外,惟有下大夫,所以下文除卿之外,更有上大夫、下大夫者,謂就下大夫之中,更分為上下耳。卿者,《白虎通》云:“卿之言向也,為人所歸向。”大夫者,達人,謂扶達於人。上者,事也,皇氏、熊氏皆為任職事。其大夫之稱,亦得兼三公,故《詩》云“三事大夫”,謂三公也。上大夫卿,亦兼孤也,故《春秋》陽處父為大傅,經云“晉殺其大夫陽處父”是也。孤亦稱公,故《鄉飲酒禮》云“公三重”,是孤也。卿亦得稱公,故《春秋》襄三十年傳云鄭伯有之臣,稱伯有曰“吾公在壑谷”。士既命同,而分為三等者,言士職卑德薄,義取漸進,故細分為三。卿與大夫德高位顯,各有別命,不復細分。其諸侯以下,及三公至士,總而言之,皆謂之官。官者,管也,以管領為名,若指其所主,則謂之職,故《周禮》云“設官分職”,通卿、大夫、士也。知諸侯亦為官者,《尚書·周官》云“唐虞稽古,建官惟百”,下云“外有州牧侯伯”,是州牧侯伯亦為官也。若細而言之,諸侯非偏有所主,則非官也,故《學記》云“大德不官”,注云“天子諸侯”是也。諸侯亦稱職,故《左傳》云“小有述職,大有巡功”,述職謂諸侯朝天子,是諸侯稱職也。其爵,則殷以前大夫以上有爵,故《士冠禮》云“古者生無爵,死無謚”,謂士也。周則士亦有爵,故鄭注“周制以士為爵,死猶不為謚耳”是也。○注“二五”至“十日”。○正義曰:知象陰陽者,按《元命包》云“周爵五等法五精”,注云“五精,是其總法五行,分之則法五剛,甲、丙、戊、庚、壬。其諸侯之臣法五柔,乙、丁、巳、辛、癸”是也。

天子之田方千里,象日月之大,亦取晷同也。此謂縣內,以祿公、卿、大夫、元士。○晷音軌,日影。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天子之三公之田視公侯,天子之卿視伯,天子之大夫視子男,天子之元士視附庸。皆象星辰之大小也。不合,謂不朝會也。小城曰附庸。附庸者,以國事附於大國,未能以其名通也。視猶比也。元,善也。善士謂命士也。此地,殷所因夏爵三等之制也。殷有鬼侯、梅伯,《春秋》變周之文,從殷之質,合伯、子、男以為一,則殷爵三等者,公、侯、伯也。異畿內謂之子。周武王初定天下,更立五等之爵,增以子、男,而猶因殷之地,以九州之界尚狹也。周公攝政致大平,斥大九州之界,制禮成武王之意,封王者之后為公,及有功之諸侯,大者地方五百里,其次侯四百里,其次伯三百里,其次子二百里,其次男百里。所因殷之諸侯,亦以功黜陟之,其不合者,皆益之地為百里焉。是以周世有爵尊而國小,爵卑而國大者,唯天子畿內不增,以祿群臣,不主為治民。○朝,直遙反,卷內皆同。畿,求衣反。狹音洽,后文同。太平音泰。斥,昌石反。黜陟,上丑律反;下竹力反。主為,于偽反,下“為有”,“亦為有”同。

[疏]“天子”至“附庸”。○正義曰:此一節論天子畿內之田及畿外五等諸侯,及畿內公、卿受地多少之法,各隨文解之。○注“象日”至“元士”。○正義曰:按《元命包》云“日圓望之廣尺,以應千里”,故云“象日月之大,亦取晷同也”者。按《考靈耀》云“地與星辰四游升降於茸茯里之中。夏至之景,尺有五寸,是半茸茯里,得萬五千里”。故鄭注《司徒》云“凡日景於地,千里而差一寸”,是千里同一寸也。細而言之,就千里之內,亦漸漸分數不同。此云同一寸者,大略而言之,非但象日月大小,又取晷同,故云亦。云“以祿公、卿、大夫元士”者,即下文“三公之田視公侯,天子之卿視伯”以下是也。按下注云“待封王之子弟”,此唯言“公、卿、大夫、元士”者,舉正者言之耳。○注“皆象”至“治民”。○正義曰:“皆象星辰之大小也”者,按《元命包》云“王者封之,上應列宿之位”,注云“若角亢為鄭,房心為宋之比”。又云“其馀小國不中星辰者,以為附庸”,是象星辰大小也。非但象星辰,其百里者又象雷,故《援神契》云“王者之后稱公,大國稱侯,皆千乘,象雷震百里”,是取法於雷也。其七十里者倍減於百里,五十里者倍減於七十里,故《孝經》云德不倍者,不異其爵;功不倍者,不異其土,故轉相半,別優劣。云“不合謂不朝會也”者,謂不得與諸侯集合朝會天子也。云“小城曰附庸”者,庸,城也,謂小國之城,不能自通、以其國事附於大國,故曰附庸。此不能五十里,故為小國之城。若《詩》“崇墉言言”,及《易》“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是大國之城亦名庸也。云“元,善也。善士謂命士也”者,按《易·文言》云“元者,善之長也”,故元為善也。按《周禮》注“天子上士三命,中士再命,下士一命”,故云“善士謂命士”,則上中下之士,皆稱元士也。天子之士所以稱元者,異於諸侯之士也。《周禮》公侯伯之士,雖一命不得稱元士,其夏、殷以上,諸侯之士皆不命也。故下文云“小國之卿,與下大夫一命”,是士不得命也。云“此地,殷所因夏爵三等之制也”者,以夏會諸侯於涂山,執玉帛者萬國。若不百里、七十里、五十里,則不得為萬國也。故知夏爵三等之制,如此經文不直舉夏時,而云殷所因者,若經指夏時,則下當云萬國,不得云凡九州千七百七十三國,故以為殷所因夏爵三等之制也,其國則少於夏也。云“殷有鬼侯梅伯”,按《明堂位》云“脯鬼侯”,又《呂氏春秋》云“昔紂為無道,殺梅伯而醢之,殺鬼侯而脯之,以禮諸侯於廟”,《楚辭》云“梅伯菹醢”,是殷有鬼侯梅伯也。鄭引此者,證殷有侯有伯,二王之后稱公,則殷亦有公可知也。云“《春秋》改周之文,從殷之質,合伯、子、男以為一”者,按《公羊傳》桓十一年九月,“鄭忽出奔衛。忽何以名?《春秋》伯、子、男一也,辭無所貶”,何休云“《春秋》改周之文,從殷之質,合伯、子、男為一,一辭無所貶,皆從子”。《春秋》之時,伯亦得稱子,子亦得稱伯。今鄭是伯爵,忽若稱子,與成君無異,則不見在喪之降貶,故在喪降而稱名,非為貶責稱名,故云辭無所貶。何休之意,合伯、子、男為一,皆從稱子也。鄭康成此注之意,合伯、子、男以為一,皆稱伯也,與何休不同,故鄭云“殷爵三等者,公、侯、伯也”。若殷家夷狄之君,大者亦稱伯,故《書序》云“巢伯來朝”,注云“伯,爵也。南方遠國”。云“則殷爵三等者,公、侯、伯也”者,則公百里,侯七十里,伯五十里也。云“異畿內謂之子”者,畿外既有公、侯、伯,標異畿內,特謂之子爵。雖為子,若作三公,則受百里之地。若作卿,則受七十里之地。若作大夫,則受五十里之地。殷家雖因於夏,畿內之制,與夏不同。夏之畿內國,皆方五十里,故鄭注《尚書》萬國之數云“四百國,在畿內”,是皆五十里。殷之畿內,據下文“有百里之國九,七十里之國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國六十有三,凡九十三國”,是與夏不同也。張逸問:“殷爵三等,公、侯、伯,《尚書》有微子、箕子何?”鄭答云:“微子、箕子,實是畿內采地之爵,非畿外治民之君,故云子也。”云“周武王初定天下,更立五等之爵,增以子、男”者,按《尚書·武成》云“列爵惟五,分土惟三”,既云“列爵惟五”,故知增以子、男也。云“而猶因殷之地,以九州之界尚狹也”者,解所以列爵既五,則應五等之土,上公五百里以下,猶因殷之地。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為三等,以雖伐紂,九州之地尚隘狹,未得五等之封故也。云“周公攝政致太平,斥大九州之界,制禮成武王之意”者,斥大謂開斥廣大,於先中國方三千里,今方七千,是斥大九州之界也。武王既列爵惟五,是意欲為五等之封,但為界狹。今周公為五等之封,是成武王之意。云“諸侯大者地方五百里”以下,皆《大司徒職》文。云“所因殷之諸侯,亦以功黜陟之”者,謂周之諸侯,既以有功封建其國,所因殷之諸侯,既無大罪,不可以絕滅。亦如周之諸侯,以勛多少黜退之,升陟之。殷之諸侯大者百里,今日有功則升陟,或二百里,或三百里,是陟之也。云黜者,謂於周家有過,諸侯黨紂為惡者,皆黜退之,不復得為諸侯。或黜咸至七十、五十里,或有罪黜為附庸也。云“其不合者,皆益之地為百里焉”,謂其不以功過黜陟者,謂平常諸侯,皆益之地,使滿百里焉。云“周世有爵尊而國小,爵卑而國大”者,張逸疑而不解,以問於鄭,鄭答之云:“設今有五十里之國於此,無功可進,無過可退,亦就益其地,為百里之國。爵尊而國小者,若虞虢之君,爵為公,地方百里。爵卑而國大者,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男二百里,皆大於虞虢。”鄭通言男亦二百里者,據男有功,得附庸者言之耳,大於虞虢百里之意。云“惟天子畿內不增以祿群臣,不主為治民”者,解畿內之地,公、侯、伯、子、男皆增其地,今畿內、公卿大夫采地不增益之者,本以祿賜群臣,不須增益其地,以其不主為治民者也。外土諸侯本為治民,須使民利國,故須增益其封。周之畿內有百里之國,有五十里之國,有二十五里之國。鄭注《小司徒》云:“百里之國凡四都,五十里之國凡四縣,二十五里之國凡四甸。”故崔氏云:“畿內有百里之國,有五十里之國,有二十五里之國。”《元命包》云:“周爵五等法五精,《春秋》三等象三光。”說者因此以為文家爵五等,質家爵三等。若然,夏家文應五等,虞家質應三等。按《虞書》“輯五瑞”,“修五禮五玉”,豈復三等乎?又《禮緯含文嘉》云:“殷爵三等,殷正尚白,白者兼正中,故三等。夏尚黑,亦從三等。”按《孝經》夏制,而云公、侯、伯、子男,是不為三等也。《含文嘉》之文,又不可用也。

制:農田百畝。百畝之分,上農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六人。下農夫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祿以是為差也。農夫皆受田於公,田肥墽有五等,收入不同也。庶人在官,謂府史之屬,官長所除,不命於天子國君者。分或為糞。○分,扶問反。食音嗣,下同,徐音自。差,初佳反,徐初宜反,下注同。墝本又作墽,苦交反。長,丁丈反,下文及注皆同。糞,方運反。諸侯之下士視上農夫,祿足以代其耕也。中士倍下士,上士倍中士,下大夫倍上士。卿四大夫祿,君十卿祿。次國之卿三大夫祿,君十卿祿。小國之卿倍大夫祿,君十卿祿。此班祿尊卑之差。

[疏]“制農”至“卿祿”。○正義曰:此一節論制農田有上中下,以祿庶人在官及士大夫,并卿及君之祿,各隨文解之。○注“農夫”至“為糞”。○正義曰:“農夫皆受田於公”者,以經云“制農田”,是王者制度;授農以田,是農夫受田於公也。云“肥墽有五等,收入不同也”者,按《周禮》地有九等,故《司徒》“上地家七人,中地家六人,下地家五人”,注云“有夫有婦,然后為家。自二人以至於十人為九等”,“一家男女七人以上,則授之以上地,所養者眾也。男女五人以下,則授之以下地,所養者寡也。正以七人六人五人為率者”,舉中而言。如鄭此言上地家七人者,為中地之上;家六人者謂中地之中;家五人者謂中地之下。以此推之,下地之上家四人,下地之中家三人,下地之下家二人,則上地之上家十人,上地之中家九人,上地之下家八人,是有九等,從十人而以至於二人。此經地惟五等,自九人而下至五人不同者,《大司徒》所云農夫授田,實有九等。此據準庶人在官之祿,最下者猶五人,故從上農夫至五人而已。《司徒》“上地家七人”,此云“上農夫食九人”者,謂上中之地亦為上地,即上農夫,不言上上者,欲取九人當下士祿,亦與《司徒》不異也。既有九等,按《大司徒》“不易之地家百畝,一易之地家二百畝,再易之地家三百畝”,地惟有三等者,《大司徒》言其大綱,其實不易、一易、再易各為三等,則九等也。按《異義》:“《左氏》說山林之地,九夫為度,九度而當一井。藪澤之地,九夫為鳩,八鳩當一井。京陵之地,九夫為辨,七辨而當一井。淳鹵之地,九夫為表,六表而當一井。疆潦之地,九夫為數,五數而當一井。偃豬之地,九夫為規,四規而當一井。原防之地,九夫為町,三町而當一井。隰皋之地,九夫為牧,二牧而當一井。衍沃之地,九夫為井。賦法積百井,除山川坑岸三十六井,定出賦者六十四井,則千里之畿,地方百萬井,除山川坑岸三十六萬井,定出賦者六十四萬井,長轂萬乘。”如《異義》此說,則方十里凡百井。三十六井為山川坑岸,六十四井為平地出稅。按鄭注《小司徒》成方十里,緣邊一里,治為溝洫,則三十六井,其馀方八里為甸,六十四井出田稅,與《異義》不同者,《異義》所云通山林藪澤九等而言之,鄭注《小司徒》者,據衍沃平地而言之,所以不同也。《異義》九等者,據大略國中有山林,至衍沃之等言之。《周禮》九等者,據授民地肥瘠有九等,與《異義》不同也。《尚書·禹貢》注云:“一井上上,出九夫稅,上中出八夫稅,上下出七夫稅,中上出六夫稅,中中出五夫稅,中下出四夫稅,下上出三夫稅,下中出二夫稅,下下出一夫稅。”所以又有此九等者,以《禹貢》九州有上中下九等。出沒不同,故以井田計之,以一州當一井。假令冀州上上出九百萬夫之稅,兗州下下出一百萬夫之稅,是九州大較,相比如此,非謂冀州之民皆出上上,兗州之民皆出下下,與《周禮》九等又不同也。所以上農夫得食九人者,以《史記》云上地畝一鐘,鐘六斛四斗,百畝百鐘,則六百四十斛。按《食貨志》又云“上孰,其收自四斛”,則百畝四百斛也。按《廩人》中歲人食三鬴,其九人之內,老幼相通,不皆人食三鬴,故食九人也。其民之常稅不過什一,又庶民喪祭費用又少,且年有豐儉,不恒上孰。崔氏以為畝皆一鐘,人恒食四鬴,又為什二而稅,又云祭用數之仂者,茍欲計筭使合其義,非也。云“庶人在官,謂府史之屬”者,則《周禮·大宰》云“府六人,史十有二人。”云之屬,謂工人、賈人及胥徒也。云“官長所除,不命於天子國君者”,官長謂冢宰為天官之長,司徒為地官之長,自所命,或若大府為府藏官之長,大司樂為樂官之長是也。言所除者,謂所命之官,除去其舊名籍。《周禮》注云“凡府史以下,官長所自辟除”,以其非九命之內,故知不命於天子國君也。若子男之士雖無命,亦當命於國君也,以其稱士故也。○注“此班”至“之差”。○正義曰:經云“下士視上農夫,祿足以代其耕也”,則庶人在官者,雖食八人以下,不得代耕,故《載師》有官田,謂庶人在官之田,大夫以下,位卑祿少,故大小國不殊,卿與君祿重位尊,故祿隨國之大小為節。按《周禮》天子卿、大夫、士,與諸侯之臣執贄同,則祿亦同也。此自下士至小國之卿倍大夫祿,皆據無采地者言之,故鄭答臨碩云:“王畿方千里者,凡九百萬夫之地,三分去一,定受田者三百萬夫。出都家之田,以其馀地之稅,祿無田者,下士食九人,中士食十八人,上士三十六人,下大夫七十二人,中大夫百四十四人,卿二百八十八人。

次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中,中當其下,下當其上大夫。小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下卿,中當其上大夫,下當其下大夫。此諸侯使卿大夫覜聘并會之序也。其爵位同,小國在下,爵異,固在上耳。○覜,吐吊反。

[疏]“次國”至“大夫”。○正義曰:此一節論諸侯使卿、大夫、士覜聘班序行列之法,各隨文解之。○注“此諸”至“上耳”。○正義曰:經文既稱大國小國大小并在則非是特來故知使卿大夫覜聘并會也。云:“其位爵同小國在下者,爵同,謂同作卿也。據經文,小國卑於大國,故知小國之卿在大國之卿下。云“爵異,固在上耳”者,謂大國是大夫,小國是卿,則經云小國之卿,位當大國之上大夫,是小國之卿,爵異於大國之大夫。其爵既異,固當在大夫之上。必知爵異,小國在上者,以其卿執羔,大夫執雁,使卿絺冕,大夫玄冕,故知小國之卿,不得在大國大夫之下也。

其有中士下士者,數各居其上之三分。謂其為介,若特行而并會也。居猶當也。此據大國而言,大國之士為上,次國之士為中,小國之士為下。士之數,國皆二十七人,各三分之上九、中九、下九,以位相當,則次國之上士當大國之中,中當其下,小國之上士當大國之下。凡非命士,亦無出會之事。《春秋傳》謂士為微。○三分如字。為界音界。

[疏]“其有”至“三分”。○正義曰:中士者,謂次國之士。下士者,謂小國之士。大國之士既分為三分,次國小國之士亦分為三分。今大國之士既定在朝會,若其有中國之士小國之士者,其行位之數,各居其上國之三分之二,謂次國以大國為上,而次國上九當大國中九,次國中九當大國下九,是當其大國之三分之二。小國以次國為上,小國上九當次國中九,小國中九當次國下九,亦是居上三分之二也。是各居上之三分。○注“謂其”至“為微”。○正義曰:言“謂其為介”者,若《聘禮》“士介四人”是也。若特行,則隱元年“及宋人盟於宿”是也。本國出使,其行至他國,與諸國并會也。云“此據大國而言”者,以經必云中士下士,不云上士,是文以大國為主,以中國下國來當之,故知據大國而言。云“大國之士為上,次國之士為中,小國之士為下”者,解經之中士為中國之士,下士為下國之士。經雖無上士之文,以中士下士類之,則上士為大國之士也。就上士中士下士之內,各分為上九、中九、下九。言大國之士為上,不解經之上字者,自謂次國以大國為上,小國以次國為上耳。云“凡非命士,亦無出會之事”者,即《祭法》庶士是也。云“《春秋傳》謂士為微”者,隱元年“及宋人盟於宿”,《公羊傳》云“孰及之?內之微者也”,是謂士為微也。

凡四海之內九州。州方千里,州建百里之國三十,七十里之國六十,五十里之國百有二十,凡二百一十國。名山大澤不以封,其馀以為附庸間田。八州,州二百一十國。建,立也。立大國三十,十三公也。立次國六十,十六卿也。立小國百二十,十二小卿也。名山大澤不以封者,其民同財,不得障管,亦賦稅之而已。此大界方三千里,三三而九,方千里者九也。其一為縣內,馀八各立一州,此殷制也。周公制禮,九州大界方七千里,七七四十九,方千里者四十有九也。其一為畿內,馀四十八。八州各有方千里者六,設法一州,封地方五百里者不過四,謂之大國。又封方四百里者不過六,又封方三百里者不過十一,謂之次國。又封方二百里者不過二十五,及馀方百里者,謂之小國。盈上四等之數,并四十六。一州二百一十國,則馀方百里者百六十四也。凡處地方千里者五方,百里者五十九,其馀方百里者四十一,附庸地也。○間音閑,章,之尚反。

[疏]“凡四”至“十國”。○正義曰:此一節論四海之內九州,州別建國多少及附庸間田之法,如鄭所注,此經云是殷法也。《周禮》則九服,夷鎮蕃三服謂之四海,四海之內,謂要服以內。殷則服數無文,則必不與周同。按《爾雅·釋地》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孫炎云:“海之言晦,晦闇於禮義。”此言四海之內,謂夷狄之內也。地方三千里,以開方計之,三三如九,方千里者有九。其一為天子縣內,下文具之。以外八州,州別方千里者有一。州建百里之國三十,是公國也;七十里之國六十,是侯國也;五十里之國百有二十,是伯國也,是一州凡二百一十國。必二百一十國者,按《元命包》云:“陽成於三,列於七,三七二十一,故二百一十國也。”“其馀以為附庸間田”,謂置二百一十國外之馀地,為附庸間田也。若封人,附於大國謂之附庸。若未封人,謂之間田。每州二百一十國所馀之地者,則下文云“方百里者十,方十里者六十”是也。○注“建立”至“地也”。○正義曰:建是樹立之義,故建為立也。云“立大國三十,十三公也”者,鄭以天子縣內三公之國亦百里,今畿外大國亦百里,是準擬畿內三公之地,故云“十三公”也。每十個國則準一公,是三十國準於三公也。云“立次國六十,十六卿也”者,亦以畿內六卿之地方七十里,今畿外次國亦七十里,故知準擬六卿,言十於六卿六十也。通三孤則謂之九卿,據有職事者言之,故為六卿也。云“立小國百二十,十二小卿也”者,小卿則天子畿內大夫,國方五十里,今畿外小國亦五十里,是準擬大夫,當十於十二小卿也。定本云“十十二小卿”,重有十字,俗本直云十二小卿,俗本誤也。云“名山大澤不以封者,與民同財”者,若封諸侯,則諸侯為主,若不得取其財物,故不封諸侯,使民共取,故《山虞職》云“令萬民時斬材,有期日”是也。云“不得障管,亦賦稅之而已”者,既不封諸侯,其諸侯不得障塞管領,禁民取物,民既取物,隨其所取賦稅而已,故《澤虞》云“使其地之人,守其財物,以時入之于王府”是也。定本云“不得不管,亦賦稅而已”,謂雖不封諸侯,諸侯不得不管。若如此解,則於“而已”二字為妨,恐定本誤也。云“此殷制也”者,以夏時萬國,則地馀三千里,周又中國方七千里,今大界三千,非夏非周,故云“殷制也”。其實夏之末年,亦與殷同方三千里,故下云“天子之縣內”,鄭注云“縣內,夏時天子所居州界名也”。又云“夏末既衰,夷狄內侵”,“土地減,國數少”是也。云“周公制禮,九州大界方七千里”者,按《大行人》“邦畿方千里,其外方五百里,謂之侯服”、甸服、男服、采服、衛服、要服,服五百里,通王畿四面相距為七千里。《大行人》要服已外,即云“九州之外,謂之蕃國”,是要服以內為中國也。云“設法一州,封地方五百里者不過四”者,言設法謂假設為法,非實封也,故《職方》云“千里封公,以方五百里則四公”,注云“每事言則者,設法也”,是不實封。必知不實封者,以每州有四公,八州則三十二公。周之上公,則惟杞、宋耳,故知非實封也。一州有千里之方六,則一個千里之方,為方百里者百;一個五百里之國,為方百里者二十五,四個二十五用千里之方一,是方五百里者不過四也。云“又封方四百里者不過六”者,以一個四百里之國,為方百里者一十六,六個一十六為九十六,是用百里之方九十六,為六個四百里之國,故云“方四百里者不過六”,用千里之方一,猶馀百里之方四。云“又封方三百里者不過十一”者,以一個三百里之國,為方百里者九,十一個九為九十九,是用百里之方九十九,故云“封方三百里者不過十一”,用千里之方一,猶馀百里之方一。云“又封方二百里者不過二十五”者,以一個二百里之國,為方百里者四,二十五個二百里國,用千里之方一,故云“封方二百里者不過二十五”。云“盈上四等之數”者,謂將此百里小國一百六十四,添盈公、侯、伯、子四等之數四十六,則為一州二百一十國也。云“則馀方百里者,百六十四也”者,以其上惟云“馀方百里者,謂之小國”,不顯其數多少,直言盈上四等之數。四等既有四十六,若添滿二百一十,必須百六十四,故云“方百里者,百六十四也”。云“凡處地方千里者五,方百里者五十九”者,封公則四,是用千里之方一;封侯則六,又用千里之方一;封伯十一,又用千里之方一;封子二十五,又用千里之方一,封男百,又用千里之方一。是處地方千里者五,男國更須六十四,則應須百里之方六十四,但千里之方六,封侯之外,猶馀百里之方四,千里之方封伯十一之外,猶馀百里之方一,是五個千里之方內,總馀百里之方五,得為五個男國,則五個千里之方,更得五十九外個百里之方,是滿六十四也。云“其馀方百里者四十一,附庸地也”者,以百里之方百,去其五十九,故馀四十一也。按鄭注《大司徒》云“侯附庸九同,伯附庸七同,子附庸五同,男附庸茸墁。”今一州,惟有方百里者四十一,得備侯、伯、子、男一百一十國附庸者。鄭注《司徒》云“凡諸侯為牧正帥長,及有德者,乃有附庸”,非國國皆有。且此云州別二百一十國,及侯附庸九同,皆設法而言,非實事也。注“侯附庸九同”者,諸侯有功可進為公,為四百里之上加九同,得進為五百里也。伯於三百之上加七同,得為四百里,進為侯也。子於二百里之上加五同,得為二百里,進為伯也。男於百里之上加茸墁,得為二百里,進為子也。言同者,謂積累眾附庸而滿同也,非謂一附庸居一同也。鄭注《司徒》云“公無附庸”,以其尊極故也。故鄭云魯以周公之故,得兼四等,加二十四附庸,方七百里也。

天子之縣內,方百里之國九,七十里之國二十有一,五十里之國六十有三,凡九十三國。名山大澤不以朌,其馀以祿士,以為間田。縣內,夏時天子所居州界名也。殷曰畿,《詩·殷頌》曰:“邦畿千里,維民所止。”周亦曰畿,畿內大國九者,三公之田三,為有致仕者副之為六也,其馀三,待封王之子弟。次國二十一者,卿之田六,亦為有致仕者副之為十二,又三為三孤之田,其馀六,亦待封王之子弟。小國六十三,大夫之田二十七,亦為有致仕者副之為五十四,其馀九,亦以待封王之子弟。三孤之田不副者,以其無職,佐公論道耳,雖有致仕,猶可即而謀焉。朌讀為班。○朌音班,賦也。

[疏]“天子”至“間田”。○正義曰:此經明天子縣內之國數多少及祿士之法。按殷之與周稱,畿唐虞稱服,無云縣者,今此特云縣內,故鄭云“夏時天子所居州界名也”。按鄭注《益稷》云“禹會諸侯於涂山,執玉帛者萬國,四百國在畿內”。今此畿內惟有九十三國者,蓋夏之一代畿內稱縣,當夏禹之初有四百國,至夏之末,土地既咸,故與禹世不同,未知於時縣內國數多少,湯承夏末之后,制為九十三國。記者言縣,明其承夏之馀,國數是殷湯之制,故與四百國不同也。“名山大澤不以朌”者,畿外列土諸侯有封建之義,故云不以封;畿內之臣,既不世位,有朌賜之義,故云不以朌。所以不朌者,亦為與民共財,不障管也。雖不障民,取其財物,亦入之王府,即《周禮》山虞、澤虞所掌是也。“其馀以祿士,以為間田”者,謂九十三國之馀,則下文云“其馀方百里者六十四,方十里者九十六”是也。以九十一國以封公卿大夫,故特云以祿士。其實公卿之子,父死之后,既不世爵,得食父祿,故下文云“大夫不世爵”,“未賜爵,視天子之元士,以君其國”,是九十三國之外,既云視元士,則此祿士包之也。其不封公卿大夫及祿士之外,并為間田,則《周禮》云“公邑也”。不云附庸者,以縣內無附庸也。所以畿外州建二百一十國之外,則間田少,畿內立九十三國之外間田多者,以畿外諸侯有大功德,始有附庸,故間田少,畿內每須朌賜,故間田多。依《周禮》,間田自二百里之外,以至五百里,其大夫則於三百里為采地,卿則於四百里為采地,公則於五百里為采地,故《載師》云“以公邑之田任甸地,以家邑之田任稍地,以小都之田任縣地,以大都之田任畺地”是也。未知殷制如甸?其周之畿內采邑大小未聞,則鄭注《小司徒》云“百里之國凡四都”,“五十里之國凡四縣”,“二十五里之國凡四甸”,是謂畿內大國百里,次國五十里,小國二十五里。又注《大司徒》云“畿內之制未聞”,是知疑而不定。此云祿士,謂無地之士,給之以地而當其祿,不得為采邑耳。其實春秋之時,公卿亦有無地者,故《春秋》經劉子、單子,是有地者稱爵;“王子虎卒”,是無地者不稱爵也。○注“詩殷”至“謀焉”。○正義曰:引《詩·殷頌》者,是《玄鳥》“祀高宗”之篇,證殷稱畿也。云“周亦曰畿”者,《周禮·職方》云“千里曰王畿”是也。云“為有致仕者副之”者,以三公在朝,既有正田,今身既致仕,不可仍食三公采邑,身又見存,不可全無其地,故公卿大夫皆有正職之田,又有致仕副邑。云“其馀三,待封王之子弟”者,《禮運》云“天子有田,以處其子孫”。又《周禮》有都宗人、家宗人祭祀,皆致福於王,是有封王之子弟也。但王之子弟有同毋異毋有親疏之異,親寵者封之與三公同,平常者與六卿同,疏遠者與大夫同,故有三等之差也。云“三孤之田不副”者,自上差之,三公之外,其馀有三;卿之外,其馀有六;大夫之外,其馀有九,皆以次相三。若三孤有致仕之副,則卿與公同,其馀三,非差次也。云“以其無職,佐公論道耳。雖其致仕,猶可即而謀焉”者,按《周禮》三公雖無正職,猶列於官,參六卿之事,故《司徒》云“鄉老二鄉,則公一人”。三孤則不列於官,故云無職,但佐公論道,在朝在家,其事一等,雖退致仕,猶可就而謀事,不須致仕之后,朝上更別立官,故知不有致仕之副。

凡九州,千七百七十三國。天子之元士,諸侯之附庸,不與。不與,不在數中也。《春秋傳》云:“禹會諸侯於涂山,執玉帛者萬國。”言執玉帛,則是惟謂中國耳。中國而言萬國,則是諸侯之地有方百里,有方七十里,有方五十里者,禹承堯舜而然矣。要服之內,地方七千里,乃能容之。夏末既衰,夷狄內侵,諸侯相并,土地減,國數少。殷湯承之,更制中國方三千里之界,亦分為九州,而建此千七百七十三國焉。周公復唐虞之舊域,分其五服為九,其要服之內,亦方七千里,而因殷諸侯之數廣其土,增其爵耳。《孝經說》曰:“周千八百諸侯,布列五千里內。”此文改周之法,關盛衰之中,三七之間以為說也。終此說之意,五五二十五,方千里者二十五,其一為畿內,馀二十四州,各有方千里者三,其馀諸侯之地,大小則未得而聞。○與音預,注及下注“不與”同。涂音徒。要,一遙反,下“要服”皆同。并,必政反,又如字。減,古斬反。關盛衰,并讀如字。

[疏]“凡九”至“不與”。正義曰:此一節總明殷之畿內畿外國數之法。前文云“凡四海之內”,明殷之畿外諸侯。次經明天子縣內殷之畿內國數。此經總明殷之畿內畿外,故云“凡九州,千七百七十三國”。天子之元士、諸侯之附庸不在數中,故云“不與”。商王大計地方三千里,畿外八州,每一州二百一十國,封爵三等,八州一千六百八十國,并王畿內九十三國,計千七百七十三國。“天子之元士”,則下云“方百里者六十”,四方十里者九十六”,是天子之元士。又下云“其馀方百里者十,方十里者六十”,是諸侯附庸,不在千七百七十三之數。○注“春秋”至“而聞”。○正義曰:引《春秋傳》者,哀七年《左傳》文。時魯欲伐邾,孟孫不欲,諸大夫答孟孫云:“禹會諸侯於涂山,執玉帛者萬國,今其存者無數十焉。”又襄二十五年傳云:“若無侵小,何以至焉?”杜預云:“涂山在壽春東北,與會稽別也。”若鄭康成之意,涂山則會稽也,故注《尚書》云“禹朝群臣於會稽,執玉帛者萬國”。是以張逸疑而問鄭:“按《左傳》‘禹會諸侯於涂山,執玉帛者萬國’,《外傳》云‘禹朝群臣於會稽,防風氏后至’,不與注相應何?”鄭答云“欲明諸侯守土之祀,故兼用《外傳》、《內傳》語”者,鄭意以涂山、會稽為一,以諸侯為守土之祀,故云“禹朝群臣,群臣則諸侯也”。鄭云“兼用《外傳》、《內傳》語”者,“禹朝群臣於會稽”,是《外傳》語;“執玉帛者萬國”,是《內傳左氏》語。云“言執玉帛,則是惟謂中國耳”者,按《覲禮》諸侯享王璧以帛,是執玉帛也。按《大行人》侯、甸、男、采、衛、要,各以其服貢物,下云“九州之外謂之蕃國,各以其所貴寶為摯”,鄭注貴寶,若白狼白鹿,夷狄不執玉帛,故云“執玉帛惟謂中國耳”。云“中國而言萬國,則是諸侯之地有方百里,有方七十里,有方五十里”者,鄭言此者,以周之大國方五百里而下,則不得有萬國,故云然也。按萬國之數,鄭注《皋陶謨》:“堯初制五服,更五百里,禹所弼每服五百里,故始有百里之封焉。猶用要服之內為九州,州立十二人為諸侯師,蓋百國一師,則州十有二師,則每州千二百國也。八州九千六百國,其馀四百國在畿內。”鄭又云:“百里者三,封國七有奇。所以百里三封國七者,以百里之方一,為公侯之國一;又以百里之方一,為伯七十里之國二;又以百里之方一,為子男五十里之國四。”是百里之方三封國七也。言有奇者,謂百里之方一,封七十里之國二。有奇者,以百里之方一,為十里之方百,七十里之國一,用十里之方四十九,七十里之國二,用十里之方九十八,馀有十里之方二,故云有奇。以此計之,州有千里之方六,以千里之方二為公侯之國二百,又以千里之方二為伯七十里之國四百有奇,又以千里之方二為子男五十里之國八百,總為一千四百國。以二百國及奇馀為附庸山澤,故州有千二百國。鄭云“四百國在畿內”者,以大略據子男為言,非實法也。趙商不達鄭旨,而問鄭云:“以《王制》論之,畿內之國有百里,有七十里,有五十里。今率以下等計之,又有王城關遂郊郭,卿大夫之采地,數不在中。今就四百,似頗不合。鄭答之云:“三代異物,《王制》之法,唐虞或不盡然。堯舜之德,守在四疆,鄉遂有無,無以言也。公卿大夫有田祿者,其四百國,非采地為何?王城之大,郊關之處幾何?而子責急也。此鄭亦隨問而答,非事實也。必知非實者,以地形不可方平如圖,又有山澤不封之地,何有同積釭無空缺之處?故知略計地為四百國耳。云“禹承堯舜而然矣”者,以堯未遭洪水之前,帝德寬廣,不制以法,故中國五千。禹因治水之后,德化漸大,故中國更廣,而有萬國。云“要服之內,地方七千,里乃能容之”者,王畿內五百里,又五百里外侯服,去城外五百里是一千里。又五百里甸服,是一千五百里。又五百里男服,是二千里。又五百里采服,是二千五百里。又五百里衛服,是三千里。又五百里為要服,是三千五百里。要服去王畿三千五百里,四面相距為七千里,是九州之內,此云要服之內,地方七千里也。按《尚書·咎繇》注:“禹弼成五服,去王城五百里曰甸服。其弼當侯服,去王城千里。其外五百里為侯服,當甸服,去王城一千五百里。其弼當男服,去王城二千里。又其外五百里為綏服,當采服,去王城二千五百里。其弼當衛服,去王城三千里。又其外五百里為要服,與周要服相當,去王城三千五百里。四面相距為七千里,是九州之內也。”故此云要服之內,地方七千里。《咎繇》注又云:“要服之弼,當其夷服,去王城當四千里。又其外五百里曰荒服,當鎮服,其弼當蕃服,去王城五千里。四面相距,為方萬里也。”云“夏末既衰,夷狄內侵,諸侯相并,土地減,國數少”者,以湯承於夏末,中國惟方三千里,明所因有漸,承夏末之地。上云“天子縣內”,是夏末殷初,其界相似也。必知此《王制》之文以為殷制者,正以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與周不同,又千七百七十三國與禹萬國數復異。又虞夏及周皆曰牧,此經稱伯,故知大略皆據殷而言也。其天子七廟,及下雜論虞夏商周四代之制,亦兼載焉。云“周公復唐虞之舊域,分其五服為九,其要服之內,亦方七千里”者,言復唐虞舊域,謂治水之后舊域也。按《周禮·職方》云:“方千里曰王畿,其外方五百里曰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衛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蠻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鎮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藩服。”蠻服則要服。是分其五服為九,以要服之內方七千里也。云“因殷諸侯之數,廣其土,增其爵耳”者,按《洛誥》傳云“天下諸侯之來,進受命於周,退見文武尸者,千七百七十三諸侯”,其數與此同,是周因殷諸侯之數也。按《大司徒》公五百里,侯四百里,與此公侯百里不同,是廣其土也。殷爵三等,周爵五等,是增其爵耳。云“《孝經說》曰‘周千八百諸侯,布列五千里內’”者,此《孝經緯》文。云“千八百”者,舉成數,其實亦千七百七十三諸侯也,布列在中國五千里之內。云“此文改周之法,關盛衰之中,三七之間以為說也”者,此文謂此《孝經緯》文。改周之法,謂改周公盛時之法,盛謂地方七千里,衰謂地方三千里,故云“關盛衰之中,三七之間”。若指文言之,盛謂周公制禮太平時也,衰謂夏末殷初之時也。盛衰之中,謂武王時也。若以當代言之,衰謂周末幽、厲之時,與夏末同。盛衰之中,謂昭王、恭王之時,與武王同。云“終此說之意”者,謂終竟此《孝經緯》所說之意。云“其馀諸侯之地,大小則未得而聞”者,謂一州之內,千里之方有三,而一州建二百一十國,但未知國之大小及封建制度,故云未聞。《異義》:“《公羊》說‘殷三千諸侯,周千八百諸侯’。《古春秋左氏傳》說‘禹會諸侯於涂山,執玉帛者萬國’。唐虞之地萬里,容百里地萬國。其侯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馀為天子間田。許慎謹按:《易》曰:‘萬國咸寧。’《尚書》云:‘協和萬邦。’”從《左氏》說。鄭駮之云:“而諸侯多少,異世不同。萬國者,謂唐虞之制也。武王伐紂,三分有二,八百諸侯,則殷末諸侯千二二百也。至周公制禮之后,準《王制》千七百七十三國,而言周千八百者,舉其全數。”又《異義》:“《今尚書》歐陽夏侯說‘中國方五千里’,《古尚書》說‘五服旁五千里,相距萬里’。許慎謹按:以今漢地考之,自黑水至東海,衡山之陽至於朔方,經略萬里。”從《古尚書》說‘鄭氏無駮,與許同。按《易·下系》云:“一君二民,君子之道。二君一民,小人之道。”鄭注:“一君二民,謂黃帝堯舜,謂地方萬里為方千里者百,中國之民居七千里,七七四十九,方千里者四十九。夷狄之民居千里者五十一,是中國夷狄,二民共事一君。二君一民,謂三代之末,以地方五千里,一君有五千里之土,五五二十五,更足以一君二十五,始滿千里之方五十,乃當堯舜一民之地,故云二君一民。”實無此二君一民,假之以地廣狹為優劣也。

天子,百里之內以共官,千里之內以為御。謂此地之田稅所給也。官謂其文書財用也。御謂衣食。○共音恭。

[疏]“天子”至“為御”。○正義曰:此一節論畿內千里之地田稅所共給之事。○注“謂此”至“衣食”。○正義曰:經云“百里之內”者,謂去王城百里,四面相距則二百里。經云“千里之內以為御”者,謂四面相距為千里,去王城四面五百里,二者相互。云“此地之田稅所給也”者,依《周禮》有口率出泉,恐此是口率之泉,故云“此地之田稅所給也”。知非口率出泉所給者,按《周禮》大府九賦之泉,各有所給,故其職云“關市之賦,以醋荃之膳服。邦中之賦,以待賓客。四郊之賦,以待稍秣。家削之賦,以待匪頒。邦甸之賦,以待工事。邦縣之賦,以待幣帛。邦都之賦,以待祭祀。山澤之賦,以待喪紀。幣馀之賦,以待賜予”,是口率出泉,各有所用也。知“官謂其文書財用也”者,以其稱官,是官府所須,故為文書財用。御是進御所須,故為衣食。但官卑褻,故用近物;御為尊重,故用遠物,此為殷法也。但未知有口率出泉以否。

千里之外設方伯,五國以為屬,屬有長。十國以為連,連有帥。三十國以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屬、連、卒、州,猶聚也。伯、帥、正,亦長也。凡長皆因賢侯為之。殷之州長曰伯,虞夏及周皆曰牧。○帥,色類反,注及下同。卒,子忽反,下及注同。牧音木。八州八伯,五十六正,百六十八帥,三百三十六長。八伯各以其屬,屬於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以為左右,曰二伯。老謂上公。《周禮》曰:“九命作伯。”《春秋傳》曰:“自陜以東,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陜,失冉反,一音古洽反。召,詩照反。

[疏]“千里”至“二伯”。○正義曰:此一節論千里之外設方伯及連帥卒正兼二伯之事,各隨文解之。○注“屬連”至“曰牧”。○正義曰:屬是系屬,連是連接,卒是卒伍,州是聚居,故云“屬、連、卒、州,猶聚也”。伯、帥、正俱是長,但異其名。云“凡長皆因賢侯為之”者,既長諸侯,非賢不可,故知賢侯為之。言因者,因其州內賢侯,非州外別取州牧,則知以賢侯為之,故下《曲禮》以侯為牧。周制牧下有二伯,則侯伯皆得為之,故《詩·旄丘》“責衛伯也”。衛是侯爵,而為州伯。張逸疑而問鄭,鄭答云:“侯德適任之,謂衛侯之德,適可任州伯也。”然則伯之賢者,亦可進為牧,故《周禮·宗伯》“八命作牧”,注云“謂侯伯有功德者,加命得專征伐,是伯得為牧也”。鄭必知州牧之下,更有二伯者,以《左傳》云五侯九伯,服、杜皆為五等諸侯,九州之伯。《鄭志》云:“若征五等諸侯九州之伯,何夾輔之有?大公為王官伯,分主自陜以東,不可分為四侯半,故稱五侯。四州有八伯,畿內有一伯,故為九伯也。”按《鄭志》注《尚書》為八伯,張逸問云:“九州而八伯者何?”鄭答云:“畿內之州不置伯,有鄉遂之吏主之。”伯即牧也。故《周禮·大宰》云“施典于邦國,建其牧,立其監”,是畿外邦國有牧,畿內不置也。畿內既不置牧,則應無牧下之伯。而立五侯九伯,畿內有一伯者,但比擬畿外應有而言之,其實無也。州長既用賢侯為之,則卒正、連帥、屬長,節級用伯、子、男賢者而為之。鄭注《曲禮》云“二王之后不為牧”,則殷亦當然。殷既亦有連、屬、卒等,則周亦然也。故《詩·旄丘》責衛伯不能修方伯連率之職是也。云“虞夏及周皆曰牧”者,按《尚書·舜典》云“覲四岳群牧”,又云“咨十有二牧“,是虞稱牧也。虞雖稱牧,亦稱伯,故《書傳》云“惟元祀,巡此四岳八伯”。按《左傳》宣三年云夏之方有德也,貢金九牧”,是夏稱牧也。《大宰》云“建其牧”,是周稱牧也。故云“虞夏及周皆曰牧”。○注“周禮”至“主之”。○正義曰:“九命作伯”,《大宗伯職》文。“《春秋傳》曰”以下,《春秋》隱五年公羊傳文。故傳云“三公者何?天子之相也。自陜而東者,周公主之。自陜而西者,召公主之,一相處乎內”是也。

千里之內曰甸。服治田,出穀稅。○甸,大薦反。千里之外曰采,九州之內地,取其美物,以當穀稅。○采,蒼改反。當,丁浪反,又如字。曰流。謂九州之外也,夷狄流移,或貢或不。《禹貢》荒服之外,“三百里蠻,二百里流”。○蠻,莫還反。

[疏]“千里”至“曰流”。○正義曰:此一節總論畿內畿外九州治田及采取美物,并九州之外或貢或否之事,各隨文解之。○注“服治”至“穀稅”。○正義曰:定本直云“服治田,出穀稅”,無甸字。知甸是服治田出穀稅者,按《禹貢》“五百里曰甸服”,下又云“百里賦納總,二百里納铚”,及秸、粟、米之等,是甸為治田也。○注“九州”至“穀稅”。○正義曰:經云“千里之外曰采”,謂規方千里之外,若於王城五百里之外,以殷制言之,中國方三千里,而面別去王城千五百里。今五百里以為畿內,千里之外,惟千里耳。采取美物,故言曰采。周則王畿之外,面別三千里,采取美物,則《大行人》侯服其貢祀物,甸服其貢嬪物,男服其貢器物,采服其貢服物,衛服其貢材物,要服其貢貨物是也。○注“謂九”至“里流”。○正義曰:流謂九州之外,或貢或否,流移不定。殷則面別千五百里之外,二千五百里之內,謂之為流。周三千五百里之外,五千里之內為流也。

天子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此夏制也。《明堂位》曰“夏后氏之官百”,舉成數也。

[疏]“天子”至“元士”。○正義曰:此一經論夏天子設公卿大夫元士之數。○注“此夏”至“數也”。○正義曰:以《周禮》,其官三百六十,此官百二十,故云夏制。以夏制不明,更引《明堂位》“夏后氏之官百”以證之,直云百不云百二十,故云“舉成數也”。《王制》之文,鄭皆以為殷法。此獨云夏制者,以《明堂》殷官二百,與此百二十數不相當,故不得云殷制也。記者,故雜記而言之,或舉夏,或舉殷也。

大國三卿,皆命於天子,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次國三卿,二卿命於天子,一卿命於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小國二卿,皆命於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命於天子者,天子選用之,如今詔書除吏矣。小國亦三卿,一卿命於天子,二卿命於其君。此文似誤脫耳,或者欲見畿內之國二卿與?○選,宣戀反。見,賢遍反。與音馀。

[疏]“大國”至“七人”。○正義曰:此一節論夏家天子命諸侯之國卿、大夫及士之數。前既云夏官,此亦夏禮。卿、大夫、士數,五等之國悉同,但大國三卿,并受命於天子也。夏之大國,謂公與侯也。殷、周大國,并公也。崔氏云:“三卿者,依周制而言,謂立司徒兼冢宰之事,立司馬兼宗伯之事,立司空兼司寇之事。”故《春秋左傳》云季孫為司徒,叔孫為司馬,孟孫為司空,此是三卿也。以此推之,故知諸侯不立冢宰、宗伯、司寇之官也。下大夫五人者,崔氏云“三卿命於天子”,則大夫以下,皆其君自命之也。三卿,則上中下三品而含上下。今云“下大夫五人”者,取卿為言耳。知大夫有上下者,按前云次國之下卿,位當大國之上大夫是也。何以五人者?謂司徒之下,置小卿二人,一是小宰,一是小司徒。司空之下,亦置二小卿,一是小司寇,一是小司空也。司馬之下惟置一小卿,小司馬也。故《公羊》襄十一年“作三軍,三軍者何?三卿也”,“古者上卿下卿,上士下士”,何休云“古者諸侯有司徒、司空,上卿各一,下卿各二。司馬事省,上下卿各一。若有軍事,上士相上卿,下士相下卿,足以為治”,今襄公乃益司馬,故云作三軍,逾王制,故譏之。下卿即大夫也,故此云“下大夫五上,士二十七人”者,云上士者,對府、史之屬也。《周禮》五等國悉三卿、五大夫、二十七士,皆與此同。但公國長有四命,孤一人,故《典命》云“公之孤四命,以皮帛悤小國之君。其卿三命,其大夫再命,其士一命”,侯伯之卿、大夫、士亦如之。子男之卿再命,其大夫壹命,其士不命”。而鄭注再引《王制》,以成彼義。當恐周之人數,與《王制》同也。且《曾子問》是明當時周法,而云國家五官,則五大夫,大夫若五,則知馀亦不異也。且《曾宰》云“施典於邦國”,“設其參,傅其伍”,鄭云“參謂卿三人,伍謂大夫五人”。“次國三卿,二卿命於天子,一卿命於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者,次國者,夏則伯,殷則侯也,周則侯伯也。而卿、大夫、士之命及人之數,與大國同。但一卿其君自命為異也,下文備也。“小國二卿,皆命於其君,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者,小國者,殷謂伯,夏、周同子男也。按鄭注言“小國亦三卿”,差次而言,應一卿命於天子,二卿命於其君。此惟言二卿,則似誤也。鄭何以得知應三卿?按前云小國又有上中下三卿,位當大國之下大夫,若無三卿,何上中下之有乎?故知有三卿也。按《周禮》“三命受位”,鄭云“謂此列國之卿,始有列位於王,為王之臣也”。若三命卿始得列位於王,則子男之卿再命,不應得一卿命於王。而鄭今云一卿命於王者,謂子男之卿亦得王命。而彼注三命,下云列國卿三命者,此自據侯伯為言,以會彼“三命受位”者耳。○注“或者”至“卿與”。正義曰:鄭又為一說,畿內之國,唯置二卿,并是其君自命之。今記者或欲因子男此文以見畿內之法,故舍去子男一卿命於王者,而不言也。

天子使其大夫為三監,監於方伯之國,國三人。使佐方伯領諸侯。○監,古蹔反。監於,古御反,卷末同。

[疏]“天子使其”至“三人”。○正義曰:此一節論天子遣大夫往監方伯之國,州別各置三人之事。“天子使其大夫”者,謂使在朝之大夫,往監於方伯,每一州輒三人,三八二十四人。崔氏云:“此謂殷之方伯,皆有三人以輔之。佐其伯,謂監所領之諸侯也。”周則於牧下置二伯,亦或因殷使大夫為三監,故《燕禮》云設諸公之坐,鄭云公,孤也。大國孤公一人,而云諸公者,容牧有三監。然則天子於州牧之國,則置三大夫以輔之,其尊卑之差,則下文其祿視諸侯之卿,其爵視次國之君。其祿視諸侯之卿者,謂公之孤也,故《燕禮》謂之諸公,與公孤同也。《尚書》使管叔、蔡叔、霍叔為三監者,為武庚也。與此別也。

天子之縣內諸侯,祿也。選賢置之於位,其國之祿如諸侯,不得位。

[疏]“天子”至“祿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天子縣內食采邑諸侯得祿不得繼世之事。此言縣內,則夏法也。言諸侯祿者,得采國為祿而不繼世,故云祿也。故下云“大夫不世爵”是也。此謂畿內公卿大夫之子,父死之后,得食父之故國采邑之地,不得繼父為公卿大夫也,故經直云祿也。則子孫恒得食之,有罪乃奪之。此云諸侯,下云“大夫不世爵”,則諸侯總據大夫以上,而《司裘》“諸侯,則共熊侯、豹侯”,鄭注云“諸侯,謂三公及王子弟”。鄭惟據三公及王子弟者,以下別云“卿大夫,則共麋侯”,故諸侯惟止三公及王子弟而已。此父死子祿者,不在九十三國之數。此雖論夏法,殷、周亦然。畿內諸侯,父死視元士,若有賢德,乃復父位。若畿外諸侯,父死未賜爵,亦視元士,除服則得襲父故位,故下文云“未賜爵,視天子元士,以君其國”,注云“列國及縣內之國也”。必知列國未賜爵,亦視元士者,以《詩》云“韎韐有奭,以作六師”,是諸侯世子未爵命,服士之韎韐之服是也。

外諸侯,嗣也。有功乃封之,使之世也。《冠禮記》曰:“繼世以立諸侯,象賢也。”○冠,古亂反。

[疏]“外諸侯,嗣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外諸侯父死子得嗣位之事。此畿外諸侯,世世象賢傳嗣其國也,故下云“諸侯世子世國”。所以畿內諸侯不世爵,而畿外得世者,以畿內諸侯,則公卿大夫輔佐於王,非賢不可,故不世也。畿外諸侯嘗有大功,報其勞效,又在外少事故得世也。《異義》:“按《公羊》、《穀梁》說云‘卿大夫世則權并一姓,妨塞賢路,經譏尹氏崔氏’是也。古《春秋左氏》說‘卿大夫得世祿不世位,父為大夫,死,子得食其故采地,如有賢才,則復父故位’。許慎謹按:《易》爻位三為三公,食舊德,謂食父故祿。《尚書》云:‘世選爾勞’,《論語》云‘興滅國,繼絕世’,《詩》云‘凡周之士,不顯亦世’,《孟子》云‘文王之治岐也,仕者世祿’。知周世祿也,從《左氏》義。鄭氏無駮,與許同。殷之大夫亦世祿,故《祭義》云“殷人貴富而尚齒”,注云“臣能世祿曰富”是也。其諸侯之大夫,則下文云不世爵祿,謂殷禮也。若周制,諸侯之大夫有功者,亦得世祿,故隱公八年“無駭卒”,《左傳》云“官有世功,則有官族”。《論語》云“管氏奪伯氏駢邑三百”,以無功而奪之。若有功則不奪也。

制:三公一命卷,若有加則賜也,不過九命。次國之君,不過七命。小國之君,不過五命。卷,俗讀也,其通則曰袞。三公八命矣,復加一命,則服龍袞,與王者之后同。多於此,則賜,非命服也。虞夏之制,天子服有日月星辰。《周禮》曰:“諸公之服,自袞冕而下,如王之服。”○命卷音袞,古本反。復,扶又反。冕音勉。

[疏]“制三”至“五命”。○正義曰:此一經論王制三公已下,次國小國之君爵命之數。制謂王者制度,言王者制度,三公八命,身著鷩冕,若加一命,則為上公,與王者之后齊同,而著袞冕,故云“一命卷”。“若有加則賜也”者,謂九命卷龍之外,依制不合有其服,若有加益者,則是君之特賜,非禮法之常也,則《雜記》謂之褒衣也。此則《禮緯》九賜之衣服也,與《宗伯》“再命受服”不同。此篇之作,皆是王者之制,而於此特言制者,以三公位尊,又加一命,其事極重,記者以其重,故特云制也。“不過九命”,“不過七命”,“不過五命”者,此謂夏、殷之制也,亦與周同。○注“卷俗”至“之服”。○正義曰:《禮記》文皆作“卷”字,是記者承俗人之言,故云“卷,俗讀也”。云“其通則曰袞”者,謂以通理正法言之,則曰袞,故《周禮·司服》及《覲禮》皆作袞,是禮之正經也,故云“其通則曰袞”。云“虞夏之制,天子服有日月星辰”者,以此經雖以殷為主,亦雜記虞夏之事,故鄭引虞夏之制言之。按“有虞氏皇而祭之”下,注云“夏、殷未聞”,此云“虞夏之制,天子服有日月星辰”者,此云特謂虞舜與禹相接,事相關穿,故《尚書》堯舜禹之書謂之《虞》、《夏書》,伏生《書傳》有《虞夏傳》,以《皋陶謨》云“予欲觀古人之象”,《皋陶謨》是虞夏之書,故云“虞夏之制”,其實虞也。下文有虞夏殷周四代并陳,故云“夏殷未聞”也。云“《周禮》曰諸公之服,自皋冕而下,如王之服”者,是《司服》文。引之者,證三公一命袞。然則此經三公一命袞,謂周制也,故以周制解之。若周以前,則山在袞上,不得云一命袞也。衣服之制,歷代不同。按《易·系辭》云:“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玄衣法天,黃裳法地,故《易·坤·六五》“黃裳元吉”是也。衣裳從黃帝以來而有也。虞氏以來,其裳用纁,故下文歷陳虞夏殷周,注云“其服皆玄,上纁下裳”。用纁者,鄭注《易·下系辭》云:“土記位南方,南方色赤,黃而兼赤,故為纁也。”按禮祭地,牲玉用黃,以放地色。裳既法地而用纁者,凡衣服著其身,有章采文物,以黃色太質,故用纁也。衣為天色玄,禮天牲玉用蒼者,以天色晝則蒼,夜則玄,衣不用蒼,亦以其太質故也。然祭天亦有牲用玄者,《尚書》及《論語》云“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是也。虞夏之制,天子祭服,自日月而下十有二章,故《尚書·皋陶》云“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是也。日,一也。月,二也。星辰,三也。山,四也。龍,五也。華蟲,六也。此六者皆畫於衣,故言作會,以法於天。其數六者,法天之陽氣之六律也。宗彝,七也。藻,八也。火,九也。粉米,十也。黼,十一也。黻,十二也。此六者皆繡於裳,故云絺繡。絺,紩也。謂紩剌以為繡文,以法地之陰氣六呂也。按鄭注《司服》云至周“登龍於山,登火於宗彝,尊其神明也”。龍取其神,火取其明。然則諸物各有所象,故說日月星辰取其明。山者,安靜養物,畫山者必兼畫山物,故《考工記》云“山以章”。龍者,取其神化。龍是水物,畫龍必兼畫水,故《考工記》云“水以龍”。華蟲者,謂雉也。取其文采,又性能耿介。必知華蟲是雉者,以《周禮》差之,而當鷩冕,故為雉也。雉是鳥類,其頸毛及尾似蛇,兼有細毛似獸,故《考工記》云“鳥獸蛇”。此六者,以高遠在上,故畫於衣。宗彝者,謂宗廟彝尊之飾,有虎蜼二獸。虎有猛,蜼能辟害,故象之。不言虎蜼,而謂之宗彝者,取其美名。按《周禮》有六彝,有雞彝、鳥彝、斝彝、黃彝、虎彝、蜼彝。此直云宗彝,知非雞彝、鳥、斝。黃必為虎、蜼者,按《明堂位》云“夏后氏雞彝,殷以斝,周以黃目”。又《周禮》陳六尊六彝,皆遠代者在后,故六尊之次,犧、象、著、壺、大、山,大是虞氏之尊,山是夏后之尊。六彝之次,亦虎彝、蜼彝在后,故知虎、蜼,虞夏已飾於尊,但舜時已稱宗彝,不得有雞、斝之等,以周禮差之,而當毳冕,故知虎、蜼有毛之物也,虎、蜼淺毛細毳故也。藻者,取其絜清有文。火者,取其明照烹飪。粉米,取其絜白生養。黼謂斧也,取其決斷之義。黻謂兩已相背,取其善惡分辨。大意取象如此,而皇氏乃繁文曲說,橫生義例,恐非本旨。此是天子之服,其諸侯以下,未得而聞。按《皋陶謨》云:“五服五章哉!”鄭注云:“五服,十二也、九也、七也、五也。三也。”如鄭之意,九者謂公侯之服,自山而下。七也是伯之服,自華蟲而下。五也謂子男之服,自藻而下。三也卿大夫之服,自粉米而下。與《孝經》注不同者,《孝經》舉其大綱,或云《孝經》非鄭注。以上所云虞舜之制,而夏殷,注云未聞。至周則日月星辰畫於旌旗,又登龍於山,登火於宗彝,故注《司服》云“王者相變,至周而以日月星辰畫於旌旗,所謂三辰旂旗,昭其明也。而冕服九章,初一曰龍,次二曰山,次三曰華蟲,次四曰火,次五曰宗彝,皆畫以為繢。六曰藻,次七曰粉米,次八曰黼,次九曰黻,皆希以為繡,則袞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也。鷩之衣三章,裳四章,凡七也。毳之衣三章,裳二章,凡五也。希之衣一章,裳二章,凡三也。玄者衣無文,裳剌黻而已,是以謂玄焉”。鄭必知日月星辰畫於旌旗者,以《司服》王自袞冕而下,則袞服最尊,尚無日月星辰,故知日月星辰不在衣服,畫於旌旗也。知登龍於山者,依舊山在龍上。若不登龍,則袞冕不為最尊,故知登龍於山也。知登火於宗彝者,若不登火,則五章之服,自藻而下,不得稱為毳冕。若登火於宗彝之上,則五章自宗彝而下,與毳冕相當。然宗彝之下,有藻、火兩章,知不登藻,而必登火者,火有光明之盛。《春秋傳》云“火龍黼黻”,《禮記》“殷火周龍章”,是火貴於藻也,故知登火不登藻。自九章而下,以次相差,故知袞之衣五章,鷩衣毳衣者三章,絺衣一章。衣法天,故章數奇。裳法地,章數偶。以下其數漸少,則裳上之章漸勝於衣,事勢須然,非有義意。皇氏每事曲為其說,恐理非也。衣章并畫,絺冕之衣獨繡者,以粉米地物養人,服之以祭社稷。又地祗并是陰類,故衣章亦繡也。周之衣服既無日月,而《郊特牲》云“袞冕日月之章”者,謂魯禮也。魯以周公之故,袞冕亦日月之章。其周之天子所用祭服,則《司服》云“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則袞冕,享先公饗射則鷩冕,祀四望山川則毳冕,祭社稷五祀則希冕,祭群小祀則玄冕”。鄭司農云:“大裘,羔裘也。”知羔裘者,以祭天至質,故知羔裘。以天色玄,謂黑羔裘。其六冕所祀,依冕之先后,祭神之尊卑,以袞冕之服華,故祭先王;以絺冕陰類,故祭社稷五祀;以玄冕質素,故祭群小祀。日月雖尊,以天神從質,故亦玄冕。故《玉藻》云“天子玄端以朝日”,鄭注云“端當為冕”。其祭地之服無文。按《詩·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天地相對,則祭地亦用大裘,故《孝經援神契》云“祭地之禮,與祭天同”,亦據衣服同也。又有皮弁以日視朝,韋弁以即戎,冠弁以田獵,故《司服》云“凡兵事韋弁服”,注云“韋弁,以韎韋為弁,又以為衣裳”。《詩·采芑》注云“韋弁服,朱衣裳”,則韎,韋也,其事同。鄭志又以韋弁為素裳,未知孰是。《司服》又云:“眡朝,則皮弁服。”鄭注云:“視朝,視內外朝之事。皮弁之服,十五升白布衣,積素以為裳。王受諸侯朝覲於廟,則袞冕。”其皮弁又以燕諸公,故《詩》云“有頍者弁”,注云“弁,皮弁”,詩人責王不以皮弁燕諸公,此則朝服燕也。又以食,故《玉藻》云“皮弁以日視朝,遂以食”。又郊祭之前服之,以聽祭報,故《郊特牲》云“皮弁以聽祭報”。又著以舞大夏,故《明堂位》云“皮弁素積,以舞大夏”。雖是魯禮,王所同之。其賓射燕射時,亦皮弁也。知者,按《射人職》賓射在朝,故知用朝服也。《燕禮記》云“燕朝服於寢”,明天子燕亦以朝服,故知賓射燕射亦皮弁也。《司服》又云“凡甸,冠弁服”,注云“甸,田獵也。冠弁,委貌。其服緇布衣,亦積素以為裳”,“王卒食而居則玄端”。此玄端亦緇衣朱裳,故《玉藻》注云“天子諸侯,玄端朱裳”。謂之端者,已外之服,其袂三尺三寸,其袪尺八寸,其玄端則二尺二寸,祛尺二寸。端,正也。以幅廣二尺二寸,袂廣二尺二寸,與之正方,故云玄端也。哭諸侯則爵弁,故《檀弓》云“天子之哭諸侯也,爵弁紂衣”。爵弁者,加爵頭色。又有素服,兇荒則服之,故《司服》云“大札、大荒、大災,素服”。其衣服首飾大裘之冕,其冕無旒,故注《弁師》云“冕服有六,而言五冕者,大裘之冕,蓋無旒,不聯數也“。凡冕之制,皆玄上纁下,故注《弁師》云“皆玄覆朱里”。師說以木版為中,以三十升玄布衣之於上,謂之延也。以朱為里,但不知用布繒耳。當應以繒為之,以其前后旒用絲故也。按《漢禮器制度》廣八寸,長尺六寸也。又董巴《輿服志》云:“廣七寸,長尺二寸。”皇氏謂此為諸侯之冕,應劭《漢官儀》廣七寸,長八寸,皇氏以為卿大夫之冕服也。若如皇氏言,豈董巴專記諸侯,應劭專記卿大夫?蓋冕隨代變異,大小不同。今依《漢禮器制度》為定也。今天子五冕之旒,皆用五采之絲為旒,垂五采之玉,故《弁師》云“掌王之五冕”,五采繅,十有二就,皆五采玉十有二“,鄭注云“每就間蓋一寸,旒別有五采玉十有二。袞冕,故前后各十二旒,用玉二百八十八。鷩冕九旒,用玉二百一十六。毳冕七旒,用玉一百六十八。絺冕五旒,用玉百二十。玄冕三旒,用玉七十二”。皮弁縫中亦五采玉十二,故《弁師》云“王之皮弁,會五采玉璂”,鄭注云“會,縫中也”,“縫中,每貫結五采玉十二以為飾”。韋弁亦然,故《弁師》云“諸侯及孤卿大夫之冕,韋弁皮弁,弁绖各以其等為之”,則知天子韋弁與皮弁同也。其冠弁亦與皮弁同,故注《弁師》云“不言冠弁,冠弁兼於韋弁皮弁矣”。自此以前,皆王者之服。祭服則以衣名冕,象上古先有衣后有冕。皮弁以下,則以弁名衣。馀服既輕,舉為重故也。其諸侯以下,則《司服》云:公之服自鷩冕而下,侯伯之服白鷩冕而下,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孤之服自希冕而下,卿大夫之服自玄冕而下,士之服自皮弁而下,公之袞冕數與王同,其就數則異。故鄭注《覲禮》云“上公袞無升龍”,其旒則九,不十二也。其三公,《司服》無文。按《射人》三公執璧與子男同,則服毳冕也。凡此諸侯所著之服,皆為助祭於王,若助王祭天地,及祭先王大祀之等,皆服已上之服。若其從王祭祀小祀,雖有應著上服,皆逐王所著之服,不得逾王也。自在國祭其先君,則皆玄冕,故《玉藻》云“諸侯玄端以祭”,鄭云“端當為冕”。其二王之后,祭受命之王,各服已上之服,其自祭馀廟與諸侯同。有孤之國,其孤則絺冕,卿大夫玄冕,士爵弁,此皆謂助君祭服也。無孤之國,卿絺冕,大夫玄冕,以注《玉藻》云“諸侯之臣,皆分為三等:其夫卿也,則服鞠衣;其夫大夫,則服襢衣;其夫士,則服禒衣”。以此言之,卿絺冕,大夫玄冕,士爵弁也,此服皆謂助祭君也。若其自祭,則皆降焉。諸侯士則玄端,大夫則朝服,故《儀禮·特牲》士祭玄端,《少牢》,上大夫祭朝服,公之孤爵弁以自祭。故《雜記》云“大夫冕而祭於公,弁而祭於已。士弁而祭於公,冠而祭於已”。鄭注云“爵弁而祭於已,唯孤爾”,其天子卿大夫則無文。諸侯當玄冕以祭,其孤卿之等當爵弁也,大夫則皮弁。知者,以諸侯大夫朝服自祭,故知天子大夫亦用朝服自祭,朝服則皮弁,故鄭注《玉藻》云“四命以上,齊祭異冠”。按《玉藻》云:“玄冠丹組纓,諸侯之齊冠也。”諸侯既用玄冠而齊,則孤卿大夫以下并用玄冠齊也。諸侯玄冕而祭,天子孤卿及公之孤卿爵弁而祭,天子大夫皮弁而祭之,皆與齊時玄冠不同,故云“四命以上,齊祭異冠”。其三命以下玄冠齊、玄冠祭,是齊、祭同冠。其諸侯則皮弁以視朔,朝服以視朝,韋弁以即戎,與天子同。諸侯田獵亦用韋弁,故《左傳》衛獻公射鴻於囿,不釋皮冠而與孫林父言;又昭十二年“楚子狩於州來”,皮冠豹舄。諸侯又以皮弁受聘享,故《聘禮》“公皮弁”。天子諸侯亦以玄端燕居,故《玉藻》注云“天子諸侯,玄端朱裳”是也。諸侯亦以朝服食,夕則深衣,故《玉藻》云“朝服以食”,“夕深衣,祭牢肉”。又大祥之祭服朝服,故《喪服小記》“除成喪者,其祭也朝服縞冠”,大祥以后則麻衣。麻衣,則白布深衣也,但緣之以布耳。又有長衣,遭喪權時所服,故《聘禮》云“主國之喪,主人長衣待賓”是也。其長衣制與深衣同,但緣之以素,長衣之袂稍長,故《玉藻》注云“長衣中衣,繼揜尺,深衣則緣而已”。其中衣制如長衣,在上服之,自天子以下皆有。若祭服中衣用素,故《詩》云“素衣朱襮”。其他服中衣用布,故《玉藻》云“以帛里布,非禮也”。其天子卿大夫士,以皮弁為朝服,諸侯卿大夫士,以玄冠緇衣素裳為朝服。凡在朝,君臣上下同服,但士服則謂之玄端,袂廣二尺二寸故也。其大夫以上則皆侈袂,袂三尺三寸故也。其大夫以上所論玄端者,皆其制與士同。其大夫士,按《玉藻》云“朝玄端,夕深衣”。其大祥朝服及既祥麻衣,并與諸侯同。天子祥禫,其服無文,或亦與諸侯無異。其首飾,諸侯皆以三采為藻,垂三采之玉,公袞冕九旒,鷩冕七旒,毳冕五旒,絺冕三旒,玄冕蓋無旒,旒皆九玉。侯伯鷩冕七旒,以下與公同,旒皆七玉。子男毳冕五旒,以下與公同,旒皆五玉。若熊氏之義,公以下諸冕,其旒并依命數不減,其韋弁、皮弁、冠弁縫中之玉,各依命數,玉皆三采,朱、白、蒼也。孤絺冕而下,其旒及玉皆二采,朱綠各依命數。其皮弁、韋弁、冠弁,玉亦二采,各依其命數。其一命大夫玄冕,及士則爵弁,皆無旒。知諸侯以下首飾藻旒玉數如此者,按《弁師》云“諸侯及孤卿大夫之冕,韋弁皮弁,各以其等為之”,故鄭注云“繅斿玉璂,如其命數也。冕則侯伯繅七就,用玉九十八;子男繅五就,用玉五十,繅玉皆三采;孤繅四就,用玉三十二;命之卿繅三就,用玉十八;再命之大夫繅再就,用玉八,藻玉皆朱綠。韋弁皮弁,則侯伯璂飾七,子男璂飾五,玉亦三采;孤則璂飾四,三命之卿璂飾三,再命之大夫璂飾二,玉亦二采;一命之大夫冕而無斿,士變冕為爵弁。其韋弁皮弁之會,無結飾”,“不言冠弁,冠弁兼於韋弁皮矣”是也。

大國之卿,不過三命,下卿再命。小國之卿與下大夫一命。不著次國之卿者,以大國之下互明之。此卿命則異,大夫皆同。《周禮》公侯伯之卿三命,其大夫再命,子男之卿再命,其大夫一命。

[疏]“大國”至“一命”。○正義曰:此一節論大國小國卿大夫命數多少不同之事。○注“不著”至“一命”。○正義曰:經直云大國之卿及小國之卿,不云次國,故云“不著次國之卿”。云“以大國之下互明之”者,以大國之卿不過三命,則知次國之卿不過再命,大國下卿再命,則知次國下卿一命,故云“互明之”。云“此卿命則異“者,以大國上卿三命,下卿再命,次國上卿再命,下卿一命,小國上下卿并皆一命,故云“卿命則異”。云“大夫皆同”者,謂大國次國小國,大夫皆同一命。今經云“小國之卿與下大夫一命”,既與小國連文,知非直據小國。下大夫一命者,以經云大國“下卿再命”,以次差之,明大夫一命,自然次國大夫亦一命,故云“大夫皆同”。此夏、殷制也。按《周禮》云“公國之孤四命”,與馀卿不同,則知此大國之卿不過三命,亦謂孤也。大國下卿再命者,謂除孤以外之卿,就再命之中,分為中卿、下卿也,故前文云“次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中”是也。次國之卿再命,亦謂上卿執政者,若魯之季孫。下卿一命,亦分為中下二等,故前文云“中當其下,下當其上大夫”是也。小國之卿雖同一命,亦分為三等,故前文云“次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下卿,中當其上大夫,下當其下大夫”。其大國次國小國,大夫雖同一命,當皆分為上下二等,文已具於上。今總云下大夫者,對卿言之。云“《周禮》公侯伯之卿三命”以下者,皆《周禮·典命》文。以經云“大國之卿不過三命”,故引公侯伯之卿三命以對之。《周禮》“公之孤四命”,不與三命相當,故不引之也。

凡官民材,必先論之。論,謂考其德行道藝。○行,下孟反。論辨,然后使之。辨,謂考問得其定也。《易》曰:“問以辨之。”任事,然后爵之。爵,謂正其秩次。○任,而鴆反。位定,然后祿之。與之以常食。○與如字,又音預。

[疏]“凡官”至“祿之”。○正義曰:此一節論擇賢材任以爵祿之事,各隨文解之。○注“辨謂”至“辨之”。○正義曰:“辨,謂考問得其定也”者,謂官其人,必先論量德行道藝。今論量考問,事已分辨,得其定實,故云“辨,謂考問得其定也”。引《易》曰“問以辨之”,是《易·文言》文。○“任事然后爵之”。○正義曰:“爵,謂正其秩次”,言雖考問,知其實有德行道藝,未明其幹能,故試任以事事,事又干了,然后正其秩次。除授位定,然后與之以祿。

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眾棄之。必共之者,所以審慎之也。《書》曰:“克明德慎罰。”是故公家不畜刑人,大夫弗養,士遇之涂,弗與言也。屏之四方,唯其所之,不及以政,亦弗故生也。屏猶放去也。已施刑則放之棄之,役賦不與,亦不授之以田,困乏又無周餼也。《虞書》曰“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是也。周則墨者使守門,劓者使守關,宮者使守內,刖者使守囿,髡者使守積。○畜,許六反。涂音徒,本又作涂。屏,必政反。去,羌呂反。赒音周。餼,許既反。有宅,王肅注《尚書》如字,鄭音知嫁反,懲艾也,下同。劓,魚氣反。刖,五刮反,又音月。囿音又。髡,五忽反,本又作完,音同,徐戶官反。積,子智反。

[疏]“爵人”至“生也”。○正義曰:此一節論爵人及刑人之事,各依文解之。此云“爵人於朝”,謂殷法也。周則天子特假祖廟而拜授之,故《洛誥》云“烝祭歲,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時冊命周公,故特祭文、武。若諸侯爵人,因嘗祭之日,故《祭統》云“祭之日一獻,君降立于阼階之南,南鄉,所命北面”是也。“刑人於市,與眾棄之”者,亦謂殷法,謂貴賤皆刑於市,周則有爵者刑於甸師氏也。“是故公家不畜刑人”者,既與眾棄之,以是之故,天子諸侯之家不畜刑人也。大夫不得育養,士遇刑人於涂,弗與言也,謂逢遇於途,不與之言。“屏之四方,惟其所之”者,屏猶放去也,謂已施刑暴,故放逐棄去,使鄉四方,量其罪之輕重,合所之適處而居之。既是罪人被放,不干及以政教之事,謂不以王政賦役驅使,非但不使,意在亦不欲使生,困乏又無周餼,直放之化外,任其自死自生也。○注“役賦”至“守積”。○正義曰:“役賦不與“,謂役賦之事,不干與於刑人,解經“不及以政”。云“亦不授之以田,困乏又無周餼也”者,解經“亦弗故生也”。田里所以安其身,周餼所以養其命,皆是為生之具,今并不與,是不故欲使其生也。云“《虞書》曰‘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是也”者,證經“屏之四方”。此云《虞書》者,《舜典》文。鄭注云“宅讀曰咜,懲刈之器”,謂五刑之流皆有器。懲刈五咤者,是五種之器,謂桎一梏二拲二。三居謂周之夷服、鎮服、蕃服。云“周則墨者使守門”以下,是《周禮·掌戮》文。按《掌戮》“墨者使守門”,注云“黥者無妨於禁御”;云“劓者使守關”,注云“截鼻亦無妨以貌丑遠之”;云“宮者使守內”,注云“以人道絕也”;云“刖者使守囿”,注云“斷足驅衛禽獸,無急行”;云“髡者使守積”,注云“王之同族,不宮之者髡頭而已。守積,積在隱者宜也”。引之者,欲明周家畜刑人,異於夏殷法也。

諸侯之於天子也,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比年,每歲也。小聘使大夫,大聘使卿,朝則君自行。然此大聘與朝,晉文霸時所制也。虞夏之制,諸侯歲朝。周之制,侯、甸、男、采、衛、要服六者,各以其服數來朝。○一朝,直遙反。數,色角反,又所具反。。○天子五年一巡守。天子以海內為家,時一巡省之。五年者,虞、夏之制也。周則十二歲一巡守。○守,手又反,本又作狩,后“巡守”皆同。省,色景反。

[疏]“諸侯”至“一朝”。正義曰:此一經論諸侯遣卿大夫聘問及自親朝之事。○注“小聘”至“來朝”。正義曰:知“小聘使大夫”者,按《聘禮記》云“小聘曰問,三介,大聘使卿,為介有五人,其小聘唯三介”,故知“小聘使大夫”。云“此大聘與朝,晉文霸時所制也”者,按昭三年《左傳》,鄭子大叔曰“文、襄之霸也,其務不煩諸侯,令諸侯三處而聘,五歲而朝”,故云“晉文霸時所制”。而晉文霸時,亦應有比年大夫之聘,但子大叔略而不言,此亦據傳文,直云大聘與朝,不云比年小聘。按《左傳》文三年聘,五年朝,諸侯相朝之法,今此經文云“諸侯之於天子,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則文、襄之制,諸侯朝天子,與自相朝同也。如鄭此注,唯據文、襄,故鄭云此“晉文霸時所制”。又鄭《駮異義》云:“《公羊》說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以為文、襄之制。錄《王制》者,記文、襄之制耳,非虞夏及殷法也。”熊氏或以此為虞夏法,或以為殷法,文義雜亂,不復相當,曲為解說,其義非也。云“虞夏之制,諸侯歲朝”者,按《尚書·堯典》云“五載一巡守,群后四朝”,鄭注云“巡守之年,諸侯朝於方岳之下,其間四年,四方諸侯分來朝於京師,歲遍”是也。按《孝經》注“諸侯五年一朝天子,天子亦五年一巡守”。熊氏以為虞、夏制法,諸侯歲朝,分為四部,四年又遍,總是五年一朝,天子乃巡守,故云“諸侯五年一朝天子,天子亦五年一巡守”。按鄭注《尚書》“四方諸侯分來朝於京師,歲遍”,則非五年乃遍。又《孝經》之注,多與鄭義乖違,儒者疑非鄭注,今所不取,熊氏之說非也。虞夏之制,但有歲朝之文。其諸侯自相朝聘及天子之事則無文,不可知也。鄭此注虞夏之制,即云周之制,不云殷者,虞夏及周,經有明文,故指而言之,殷則經籍不見,故不言也。按《春秋》文十五年《左傳》云:“諸侯五年再相朝,以脩王制,古之制也。”按《鄭志》孫皓問云:“諸侯五年再相朝,不知所合典禮。”鄭答云:“古者據時而道前代之言,唐虞之禮,五載一巡守。夏、殷之時,天子蓋六年一巡守,諸侯間而朝天子。其不朝者朝罷朝,五年再朝,似如此制,禮典不可得而詳。”如《鄭志》之言,則夏、殷天子六年一巡守,其間諸侯分為五部,每年一部來朝天子,朝罷還國,其不朝者朝罷朝諸侯,至后年不朝者,往朝天子而還,前年朝者,今既不朝,又朝罷朝諸侯,是再相朝也,故鄭云“朝罷朝也”。如鄭之意,此為夏、殷之禮。而鄭又云“虞、夏之制,諸侯歲朝”,以夏與虞同,與《鄭志》乖者,以群后四朝,文在《堯典》。《堯典》是虞、夏之書,故連言夏,其實虞也。故《鄭志》云:“唐虞之禮,五載一巡守。”今知諸侯歲朝,唯指唐虞也。其夏、殷朝天子,及自相朝,其禮則然,其聘天子及自相聘,則無文也。云“周之制”以下,《周禮·大行人》文。故《大行人》云:侯服歲壹見,甸服二歲壹見,男服三歲壹見,采服四歲壹見,衛服五歲壹見,要服六歲壹見。是六者各以其服數來朝,皆當方分為四部分,隨四時而來。鄭注《大行人》云“朝貢之歲,四方各四分,趨四時而來”,是方別各為四分也。近東者,朝春近南者,宗夏近西者,覲秋近北者,遇冬故韓侯是北方諸侯而近於西,故稱韓侯入覲。鄭云“秋見天子曰覲”。又鄭注《明堂位》云:“魯在東方,朝必以春,魯於東方,近東故也。”以此言之,則侯服朝者,東方以秋,南方以冬,西方以春,北方以夏,以其近京師,舉此一隅,自外可知悉。按《大宗伯》云“春見曰朝”,注云“朝猶朝也,欲其來之早”;“夏見曰宗”,注云“宗,尊也,欲其尊王”;“秋見曰覲”,注云“覲之言勤也,欲其勤王之事”;“冬見曰遇”,注云“遇,偶也,欲其若不期而俱至”;“時見曰會”,注云“時見者,言無常期,諸侯有不順服者,王將有征討之事”,即《春秋左傳》云“有事而會也”;“殷見曰同”,注云“殷,眾也,十二歲王如不巡守,則六服盡朝”,“四方四時分來,歲終則遍”。每當一時一方總來,不四分也。此六者諸侯朝王之禮。又諸侯有聘問王之禮,故《宗伯》云“時聘曰問”,注云“時聘者,亦無常期,天子有事乃聘之焉”;“殷覜曰視”,注云“殷覜,謂一服朝之歲,以朝者少,諸侯乃使卿以大禮眾聘焉。一服朝在元年、七年、十一年”。其諸侯自相朝,則《大行人》云“凡諸侯之邦交,歲相問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注云“小聘曰問。殷,中也。久無事,又於殷朝者,及而相聘也。父死子立曰世。凡君即位,大國朝焉,小國聘焉”。鄭知久無事而相聘者,按昭九年《左傳》稱“孟僖子如齊,殷聘禮也”。知“凡君即位,大國朝焉,小國聘焉”者,以襄元年“邾子來朝”,“衛子叔晉知武子來聘”,《左傳》云“凡諸侯即位,小國朝之,大國聘焉”。邾是小國,故稱朝。衛晉是大國,故稱聘。若俱是敵國,亦得來聘朝,故《司儀》云“諸侯相為賓”是也。若已初即位,亦朝聘大國,故文公元年“公孫敖如齊”,《左傳》云“凡君即位,卿出并聘”。若已是小國,則往朝大國,故文十一年“曹伯來朝”,《左傳》云“即位而來見也”。其天子亦有使大夫聘諸侯之禮,故《大行人》云“間問以諭諸侯之志”,“歲遍存,三歲遍覜,五歲遍省”,間年一聘,以至十一歲。按昭十三年《左傳》云:“歲聘以志業,間朝以講禮,再朝而會以示威,再會而盟以顯昭明。”賈逵、服虔皆以為朝天子之法,崔氏以為朝霸主之法,鄭康成以為不知何代之禮,故《異義》云:“《公羊》說諸侯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天子。《左氏》說十二年之間八聘、四朝、再會、一盟。許慎謹按:《公羊》說,虞、夏制。《左氏》說,周禮。傳曰三代不同物,明古今異說。”鄭駮之云:“三年聘,五年朝,文、襄之霸制。《周禮·大行人》‘諸侯各以服數來朝’,其諸侯歲聘間朝之屬,說無所出。晉文公強盛諸侯耳,非所謂三代異物也。”是鄭以歲聘間聘朝,文無所出,不用其義也。言晉文公但強盛諸侯耳,何能制禮?而云三代異物乎?是難許慎之辭也。《異義》:“朝名,《公羊》說諸侯四時見天子,及相聘皆曰朝。以朝時行禮,卒而相逢於路曰遇。《古周禮》說‘春曰朝,夏曰宗,秋曰覲,冬曰遇’。許慎按:《禮》有覲經,《詩》曰:‘韓侯入覲。’《書》曰:‘江漢朝宗于海。’知有朝覲宗遇之禮。”從《周禮》說。鄭駮之云:“此皆有似不為古昔。按《覲禮》曰:‘諸侯前朝,皆受舍于朝。朝通名。’”如鄭此言,《公羊》言其總號,《周禮》指其別名。《異義》:“天子聘諸侯。《公羊》說天子無下聘義。”《周禮》說間問以諭諸侯之志。許慎謹按:禮,臣疾,君親問之。天子有下聘之義。”從《周禮》說。鄭無駮,與許慎同也。○注“五年”至“巡守”。○正義曰:知五年是虞、夏之制者,《堯典》云“五載一巡守”,此正謂虞也。以虞、夏同科,連言夏耳。若夏與殷,依《鄭志》,當六年一巡守也。云“周則十二歲一巡守”者,《大行人》云“十有二歲,王巡守殷國”,故知周制十二年也。按《白虎通》云:“所以巡守者何?巡者循也,守者牧也。為天子循行守土,收民道德大平,恐遠近不同化,幽隱不得其所者,故必親自行之,謙敬重民之至也。所以不歲巡守何?為大煩。過五年,為其大疏。因天道三歲一閏,天道小備,五歲再閏,天道大備,故五年一巡守。”以此言之,夏、殷六歲者,取半一歲之律呂也。周十二歲者,象歲星一周也。

歲二月,東巡守,至于岱宗。岱宗,東岳。○岱音代。柴而望,祀山川。柴,祭天告至也。○柴,仕佳反,依字作祡。覲諸侯,覲,見也。○覲見,如字,舊賢遍反。問百年者就見之。就見老人。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陳詩,謂采其詩而視之。○大音泰,后“大學”、“大祖”、“大子”、“大樂正”、“大史”皆同。命市納賈,以觀民之所好惡,志淫好辟。市,典市者。賈,謂物貴賤厚薄也。質則用物貴,淫則侈物貴。民之志淫邪,則其所好者不正。○賈音嫁,注同。好,呼報反,下及注同。惡,烏路反。辟,匹亦反,徐芳亦反。侈,昌氏反,又式氏反。邪,似嗟反。命典禮,考時月,定日,同律、禮、樂、制度、衣服,正之。同陰律也。山川神祗,有不舉者為不敬,不敬者君削以地。舉猶祭也。○削,息約反。宗廟有不順者為不孝,不孝者君絀以爵。不順者,謂若逆昭穆。○絀,丑律反,退也。昭,常遙反,凡言昭穆放此。變禮易樂者為不從,不從者君流。流,放也。○樂音岳。革制度衣服者為畔,畔者君討。討,誅也。有功德於民者,加地進律。律,法也。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東巡守之禮。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南巡守之禮。十有一月北巡守,至于北岳,如西巡守之禮。歸假于祖禰,用特。假,至也。特,特牛也。祖下及禰皆一牛。○岳音岳,下同。假,音格禰乃禮反父廟也。

[疏]“歲二”至“用特”。○正義曰:此一經論王者巡守四岳,柴望及絀陟之事,各依文解之。○“歲二月,東巡守”者,皆以夏之仲月,以夏時仲月者,律歷常得其中也。二月八月,又晝夜分。五月十一月者,陰陽終,故取四仲月也。○注“岱宗東岳”。○正義曰:岳者何?岳之為言桷也,桷,功德也。必先於此岱山者,言萬物皆相代於東方,故歲二月東巡守,至于岱宗。宗者,尊也。岱為五岳之首,故為尊也。○注“柴,祭天告至也”。○正義曰:“柴,祭天告至“,謂燔柴以祭上天而告至,其祭天之后,乃望祀山川。所祭之天,則蒼帝靈威仰。○“覲諸侯”。○覲,見也,謂見東方諸侯。其見之禮,按《覲禮》云“諸侯覲於天子,為宮方三百步,四門壇十有二尋,深四尺”,鄭注云“王巡守至于方岳之下,諸侯會之,亦為此宮以見之”是也。《覲禮》又云“天子乘龍,載大旂”,“拜日於東門之外,反祀方明”,鄭注引《朝事儀》曰“天子冕而執鎮圭,尺有二寸”,云“帥諸侯而朝日於東郊,所以教尊尊也,退而朝諸侯。由此二者言之,已祀方明,乃以會同之禮見諸侯也。凡會同者,不協而盟,盟時設方明於壇上,乃以載辭告焉”。如《覲禮》及鄭注所云,既告至之后,為宮加方明於壇。天子出宮東門外拜日,反祀方明,祀方明之后,乃徹去方明,故鄭云“由此二者言之,已祀方明,乃以會同之禮見諸侯”。云二者,謂《覲禮》經文“朝日東門”,“反祀方明”。《朝事儀》云“朝日東郊,退而朝諸侯“,故云“由此云二者言之,已祀方明,乃以會同之禮見諸侯也”。今於《覲禮》,未祀方明之前,未有見諸侯之事,皇氏以為未祀方明之前,己見諸侯,非也。其祀方明之后,見諸侯之時,王升立於壇上南面,諸公中階之前北面,諸侯東階之東西面,諸伯西階之西東面,諸子門東北面,諸男門西北面。王降階南面而見之,三揖,既升壇,使諸侯升,公拜於上等,侯伯於中等,子男於下等。見諸侯訖,若有不協,更加方明於壇上。諸侯等俱北面,戎石傳敦血以授歃者,司盟主其職,故《司盟》云:“掌其盟約之載,及其禮儀,北面詔明神。”於時王立無文,不可與諸侯同北面,當於阼階上西面。此是見諸侯之禮,祀方明之時,祭天則燔柴也。天謂日也。與此岱宗柴所用事別。《覲禮》云“祭天燔柴”,謂天子之盟也;“祭地瘞”,謂王官之伯盟也;“祭山丘陵升及祭川沈”者,是諸侯之盟也。此是巡守及諸侯之盟祭也,故注云“升沈必就祭者也。就祭則是謂王巡守,及諸侯之盟祭也”,“祭天柴,謂祭日也”,“祭地瘞者,祭月也”,“王巡守之盟,其神主日”,諸侯之盟,其神主山川”,則“王官之伯,會諸侯而盟,其神主月”。與今此《王制》所注岱宗柴者,謂祭天告至,而《覲禮》注引《王制》云“王巡守,至于岱宗”,柴是王巡守之盟,其神主日。又以柴為盟之所用不同者,告至與盟,必非一事。鄭意證巡守盟時有柴,故引岱宗以證之,其實別也。《覲禮》云為宮即言加方明,經文相連,鄭注云“王巡守至於方岳之下,諸侯會之,亦為此宮”,則亦有方明,但文不具耳。故巡守祭天燔柴,祭地瘞埋,皆是祭方明也。故鄭於方明“設六玉”之下,注云“上宜以蒼璧,下宜以黃琮。而不以者,則上下之神,非天地之至貴者也”。以此言之,明天子巡守之祭有方明也。而皇氏云“諸侯來就王會同有方明,王巡守見諸侯無方明”,皇氏用之為說,其義非也。○“問百年者就見之”。○此謂到方岳之下,見諸侯之后,問百年者就見之。若未至方岳,於道路之上,有百年者,則亦王先見之。故《祭義》云“天子巡守,諸侯待於竟,天子先見百年者”,下云“八十九十者,東行,西行者弗敢過”,道經之則見之,則知百年者,道雖不經所在,就見之,與此少別。○“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此謂王巡守,見諸侯畢,乃命其方諸侯。大師是掌樂之官,各陳其國風之詩,以觀其政令之善惡。若政善,詩辭亦善;政惡,則詩辭亦惡。觀其詩,則知君政善惡,故《天保》詩云“民之質矣,日用飲食”,是其政和。若其政惡,則《十月之交》“徹我墻屋,田卒汙萊”是也。○“命市”至“好辟”。○命典市之官,進納物賈之書,以觀民之所有愛好,所有嫌惡。若民志淫邪,則愛好邪辟之物,民志所以淫邪,由在上教之不正。此陳詩納賈,所以觀民風俗,是欲知君上善惡也。○“命典”至“正之”。○典禮之官,於周則大史也。考校四時,及十二月之大小,時有節氣早晚,月有弦望晦朔,考之使各當其節。又正定甲乙之日,陰管之同,陽管之律,玉帛之禮,鍾鼓之樂,及制度衣服,各有等差,當正之使正。《堯典》云:“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文雖小異,大意與此同也。○注“同陰律也”。○正義曰:鄭以先儒以同為齊同此律,故辨之云“同陰律也”。故《大師》云“執同律以聽軍聲”。又《典同》注云“同陰律也”。不以陽律名管者,因其先言耳。所以先言者,以同為平聲,平為發語之本,今古悉然,故先言耳。○“山川”至“以爵”。○山川是外神,故云“不舉”。不舉,不敬也。山川在其國竟,故削以地。宗廟是內神,故云“不順”。不順,不孝也。宗廟可以表明爵等,故絀以爵。○注“不順”至“昭穆”。○正義曰:按文二年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大廟,躋僖公,逆祀也”,《左傳》曰“夏父弗忌為宗伯”,“曰,吾見新鬼大,故鬼小,先大后小,順也”,於是躋僖公於閔公之上,是逆昭穆也。○“變禮”至“君討”。○禮樂雖為大事,非是切急所須,故以為不從,君惟流放。制度衣服,便是政治之急,故以為畔,君須誅討。此四罪先輕后重。○注“律,法也”。○正義曰:“律,法”,《釋詁》文。法謂法度,諸事皆是,即《大行人》上公九命”繅藉九寸,冕服九章,建常九斿”之等是也。“五月”至“用特”。○言“五月南巡,至于南岳”者,孔注《尚書》云“自東岳南巡守,五月至”,則是從東岳而去,故鄭注《尚書》云“每歸格于祖”。既言每歸,似是岳別一歸。若岳別一歸而更去,便是路遠,無由可至。《尚書》既云“巡守四岳”,即云“五載一巡守”,鄭云“每歸者,謂每五年巡守而歸也”。其南岳、西岳、北岳者,按《爾雅·釋山》云“泰山為東岳”,郭景純注云“泰山為東岳,在奉高縣西北”。“霍山為南岳”,郭注“山在衡陽湘南縣南”,郭又云“今在廬江潛縣西,漢武帝以說衡山遼曠,因讖緯皆以霍山為南岳,故移其神於此,其土俗人皆呼為南岳。南岳本自兩山為名,非從近也”。如郭此言,則南岳衡山自有兩名,一名衡山,一名霍山。自漢武帝以來,始徙南岳之神於廬江霍山耳。“華山為西岳”,鄭注云“在弘農華陰縣西南”。“恒山為北岳”,郭注云“在常山上曲陽縣西北”。○注“假至”至“一牛”。○正義曰:“假,至也”,《釋詁》文也。云“祖下及禰皆一牛”者,謂從始祖下及於禰廟,別皆一牛。鄭以經云“祖禰用特”,恐同用一牛。必知每廟皆一牛者,以《尚書·堯典》云“歸格于藝祖,用特”,祖既用特,明知各用特也。唐、虞及夏五廟,則用五特也。殷用六,周用七也。又《尚書·洛誥》云“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是各用一牛也。自此以上皆是巡守之禮,雖未大平得為之,故《詩·時邁》“巡守告祭柴望也”。《時邁》是武王詩。邁,行也。時未大平而巡守也。故《大司馬》云“及師,大合軍,以行禁令,以救無辜,伐有罪”,鄭注云“師所謂王巡守,若會同”,“不言大者,未有敵,不尚武”,又注云“大師王出征伐也”,以此故知未大平,得巡守。皇氏以為未大平,不巡守,非也。其封禪者,必因巡守大平,乃始為之,故《中候準讖哲》云:“桓公欲封禪,管仲曰:‘昔圣王功成道洽符出,乃封泰山。今皆不至,鳳皇不臻,麒麟逃遁,未可以封。’”又《禮器》云:“升中於天,鳳皇降,龜龍假。”又《鉤命決》云:“刑罰藏,頌聲作,鳳皇至,麒麟應,封泰山,禪梁甫。”《管子》又云:“封禪者,須北里禾,鄗上黍,江淮之間三脊茅以為藉,乃得封禪。”是大平祥瑞總至,乃得封禪也。然武王之時未大平。而《時邁》“巡守”之下注云:“天子巡行邦國,至于方岳之下而封禪也。”似武王得封禪者,鄭因巡行連言封禪耳,不謂當時封禪也。《白虎通》云:“封禪所以必於泰山何?萬物之始,交代之處,必於其上何?因高告高,順其類也。故升封者,增高也。下禪梁甫之基,廣厚也。天以高為尊,故增泰山之高以報天。地以厚為德,附梁甫之基以報地。刻石紀號者,著已之功跡。或曰封以金泥銀繩,或曰石泥金繩,封之印璽。”《孝經緯》云:“封於泰山,考績燔燎,禪於梁甫,刻石紀號。”又《管子》云:“昔古封禪七十二家,夷吾所識,十有二焉。無懷氏封太山,伏犧、神農、少皞、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禹、湯、周成王皆封泰山,惟禹禪會稽、成王禪社首為異。自外皆禪云云。”《白虎通》云:“三皇禪於繹繹之山,明已成功而去,有德者居之。繹繹者無窮之意。五帝禪於亭亭之山。亭亭者,制度審諦,道德著明也。茸荃禪於梁甫之山。梁者信也。甫者輔也。信輔天地之道而行之。”所禪之山,與《管子》不同者,異人之說,未知孰是云云。亭亭、繹繹、梁甫,并泰山旁小山名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