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一 明堂位第十四

《禮記正義》——西漢戴聖編,漢鄭玄注,唐孔穎達疏。

陸曰:‘鄭云以其記諸侯朝周公於明堂所陳列之位。’”

[疏]正義曰:按鄭《目錄》云:“名曰《明堂位》者,以具記諸侯朝周公於明堂之時,并陳列之位也。在國之陽,其制東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此於《別錄》屬《明堂陰陽》。”按《異義》:今《戴禮說·盛德記》曰:“明堂者,自古有之。凡九室,室四戶八牖,共三十六戶,七十二牖,以茅蓋屋,上圓下方,所以朝諸侯。其外有水,名曰辟雍。”《明堂月令說》:“明堂高三丈,東西九仞,南北七筵,上圓下方,四堂十二室,室四戶八牖,其宮方三百步,在近郊三十里。”講學大夫淳于登說云:“明堂在國之陽,三里之外,七里之內,丙巳之地,就陽位,上圓下方,八窗四闥,布政之宮,故稱明堂。明堂,盛貌。周公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五精之神,太微之庭,中有五帝坐位。”古《周禮》、《孝經說》:“明堂,文王之廟。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東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蓋之以茅。周公所以祀文王於明堂,以昭事上帝。”許君謹按:“今禮古禮,各以義說,無明文以知之。”鄭駁之云:“《戴禮》所云,雖出《盛德》篇,云九室三十六戶七十二牖,似秦相呂不韋作《春秋》時說者,蓋非古制也。四堂十二室,字誤,本書云九堂十二室。淳于登之言,取義於《孝經·援神契》,說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曰明堂者,上圓下方,八窗四闥,布政之宮,在國之陽。帝者,諦也,象上可承五精之神。五精之神,實在大微,在辰為巳,是以登云然。今漢立明堂於丙巳,由此為之。”如鄭此言,用淳于登之說。此《別錄》所云,依《考工記》之文。然先代諸儒各為所說不一,故蔡邕《明堂月令章句》:“明堂者,天子大廟,所以祭祀。夏后氏世室,殷人重屋,周人明堂,饗功養老,教學選士,皆在其中。”故言取正室之貌,則曰大廟;取其正室,則曰大室;取其堂,則曰明堂;取其四時之學,則曰大學;取其圓水,則曰辟雍:雖名別而實同。鄭必以為各異者,袁準《正論》:“明堂、宗廟、大學,禮之本物也。事義不同,各有所為。而世之論者,合以為一體,取《詩》、《書》放逸之文,經典相似之語,推而致之。考之人情,失之遠矣。宗廟之中,人所致敬,幽隱清凈,鬼神所居,而使眾學處焉,饗射其中,人鬼慢黷,死生交錯,囚俘截耳,瘡痍流血,以干鬼神,非其理也。茅茨采椽,至質之物,建日月,乘玉路,以處其中,非其類也。夫宗廟,鬼神所居,祭天而於人鬼之室,非其處也。王者五門,宗廟在一門之內,若射在於廟,而張三侯。又辟雍在內,人物眾多,殆非宗廟之中所能容也。”如準之所論,是鄭不同之意。然《考工記》:“明堂,南北七筵,每室二筵。”則南北三室,居六筵,室外南北唯有一筵,宗廟路寢,制如明堂。既殯在路寢室外,得容殯者,路寢雖制似明堂,其室不敢逾廟,其實寬大矣。故《多士》傳云:“天子堂廣九雉,三分其廣,以二為內,五分其內,以一為高。東房、西房、北堂各三雉。”是其闊得容殯也。或可殯在中央土室之前,近西,在金室之東,不必要在堂檐之下。

昔者周公朝諸侯于明堂之位,周公攝王位,以明堂之禮儀朝諸侯也。不於宗廟,辟王也。○朝,直遙反,注及下皆同。辟,王音避,一本作“辟正王”。天子負斧依,南鄉而立。天子,周公也。負之言背也。斧依,為斧文屏風於戶牖之間,周公於前立焉。○斧音甫。依本又作扆,同,於豈反,注同。鄉,許亮反。偝,本又作背,音倍。屏,并經反。牖音酉。三公,中階之前,北面東上。諸侯之位,阼階之東,西面北上。諸伯之國,西階之西,東面北上。諸子之國,門東,北面東上。諸男之國,門西,北面東上。九夷之國,東門之外,西面北上。八蠻之國,南門之外,北面東上。六戎之國,西門之外,東面南上。五狄之國,北門之外,南面東上。九采之國,應門之外,北面東上。四塞,世告至,此周公明堂之位也。朝之禮不於此,周公權用之也。朝位之上,上近主位,尊也。九采,九州之牧,典貢職者也。正門謂之應門,二伯帥諸侯而入,牧居外而糾察之也。四塞謂夷服、鎮服、蕃服,在四方為蔽塞者。新君即位,則乃朝。《周禮》:“侯服歲一見,甸服二歲一見,男服三歲一見,采服四歲一見,衛服五歲一見,要服六歲一見。九州之外,謂之蕃國,世一見。”○采,七在反。塞,先代反,注同,又先則反。“此周公明堂之位也”,本或無“周公”之字。近,附近之近。藩,本又作蕃,方元反,下同。壹見,壹又作一,下賢遍反,下同。要,一遙反。

[疏]“昔者”至“位也”。○正義曰:此一節明周公朝諸侯於明堂之儀,及諸侯夷狄所立之處,各依文解之。○注“周公”至“王也”。○正義曰:“周公攝王位“者,攝,代也。以成王年幼,周公代之居位,故云“攝王位”。然周公攝位而死稱薨,不云崩,魯隱公攝諸侯之位而稱薨,同正諸侯者,鄭《箴膏肓》云:“周公歸政,就臣位乃死,何得記崩?隱公見死於君位,不稱薨云何?”又玄《發墨守》云:“隱為攝位,周公為攝政,雖俱相幼君,攝政與攝位異也。”云“不於宗廟,辟王也”者,按《覲禮》,諸侯受次于廟門外,是覲在廟。今在明堂,故云“辟王”,謂辟成王也。○注“天子”至“立焉”。○正義曰:以周公朝諸侯,居天子位,故云“天子,周公也”。故《大誥》云“王若曰”。鄭云:“王謂周公,居攝命大事,則權稱王也。”王肅以為稱成王命,故稱王,與鄭異也。王肅以《家語》之文“武王崩,成王年十三”,鄭康成用衛宏之說,武王崩時,成王年十歲,與王肅異也。云“斧依,為斧文屏風於戶牖之間”者,《釋宮》云:“牖戶之間謂之扆。”今云“斧依”,故知“為斧文屏風於戶牖間”。皇氏云:“在明堂中央,大室戶牖間。”○“三公,中階之前,北面東上”,此以下一經明朝位之法。周公已居天子位,馀有二公,而云“三公”者,舉國本數言之。“中階”者,南面三階,故稱“中”。○“諸侯之位,阼階之東,西面北上”者,侯對伯為尊,故在阼階,阼階近主位也。按“諸伯”以下,皆云“之國”,此云“位”者,以三公既云“中階之前”,不云“位”。諸侯在諸國之上,特舉位言之,明以下皆朝位也。○“九夷之國,東門之外,西面北上”者,皇氏云:“在東門外之南,故北上。”○“八蠻之國,南門之外,北面東上”者,皇氏云:“在南門外之西,故東上。”○“六戎之國,西門之外,東面南上”者,皇氏云:“在西門外之北,故南上。”○“五狄之國,北門之外,南面東上”者,皇氏云:“在北門外之東。”今按經云“東上”,則宜在北門外之西,故“東上”。○“九采之國,應門之外,北面東上”,皇氏云:“在應門外之西。”此是九州之牧,謂之采者,以采取當州美物,而貢天子。故《王制》云:“千里之外曰采。”注云:“取其美物以當穀稅。”采亦是事,言各掌其當州諸侯之事,即此注云“牧居外而糾察之”是也。○“四塞,世告至”者,此謂九州之外,夷、鎮、蕃三服夷狄為四方蕃塞,每世一來朝告至,或新王即位而來朝,或已君初即位,故云“世告至”也。○注“朝位”至“一見”。○正義曰:“上近主位,尊也”者,三公則東上,侯尊於伯,故在東。子尊於男,亦在東,是“上近主位,尊也”。云“正門謂之應門”者,以明堂更無重門,非路門外之應門,以《爾雅·釋宮》云:“正門謂之應門。”李巡云:“宮中南向大門,應門也。”應,是當也。以當朝正門,故謂之應門。但天子宮內有路寢,故應門之內有路門。明堂既無路寢,故無路門及以外諸門,但有應門耳。云“二伯帥諸侯而入”者,按《顧命》,畢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召公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是也。云“牧居外而糾察之也”者,伯既領之入應門,故牧居應門外,糾察諸侯后入不如儀者。引《周禮》“侯服歲一見”以下,是《大行人》文也。引之者,證夷狄世一見,則經之“四塞,世告至”是也。其夷狄之名,此云“九夷、八蠻、六戎、五狄”,按《職方》云“四夷、八蠻、七閩、九貉、五戎、六狄”,《爾雅·釋地》文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不同者,《爾雅·釋地》所云謂殷代,此“明堂”,周公朝諸侯及《職方》,并謂《周禮》,但戎狄之數,五、六不同。故《鄭志》趙商問曰:“《職方》掌四夷、八蠻、七閩、九貉、五戎、六狄之數,注云:‘周之所服國數。’《明堂》云:朝位服事之國數,夷九蠻八戎六狄五。禮文事異,不達其數。”故鄭答云:“《職方》:四夷,謂四方夷狄也。九貉即九夷,在東方。八蠻在南方,閩其別也。戎狄之數,或六或五,兩文異。《爾雅》雖有與同,皆數爾,無別國之名,不甚明,故不定也。”如鄭此言,夷狄之名,既無別國顯其名,數或六或五,不可知也。明堂也者,明諸侯之尊卑也。朝於此,所以正儀辨等也。

[疏]“明堂”至“卑也”。○正義曰:所以朝諸侯於明堂者,欲顯明諸侯之尊卑,故就尊嚴之處以朝之。○注“朝於”至“等也”。○正義曰:解周公所以朝諸侯在此明堂之意。云“正儀辨等”者,《大司馬職》文。彼云“設儀辨位,以等邦國”,鄭略言之。

昔殷紂亂天下,脯鬼侯以饗諸侯。以人肉為薦羞,惡之甚也。○紂,直九反。是以周公相武王以伐紂。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踐猶履也。頒讀為班。度,謂丈尺高卑廣狹也。量謂豆、區、斗、斛、筐、筥所容受。○相,息亮反。頒音班。量,徐音亮,注同。區,烏侯反。筐音匡。筥,紀呂反。七年,致政於成王。成王以周公為有勛勞於天下。致政,以王事歸授之。王功曰勛,事功曰勞。

[疏]“昔殷”至“天下”。○正義云:此一節明周公有勛勞之事,以殷紂亂天下,周公相武王而伐之。成王幼,不能蒞阼,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攝之,有大勛勞於天下,所以封周公於魯,行天子之禮樂及四代服器。○“脯鬼侯”者,《周本紀》作“九侯”,故庾氏云:“《史記·本紀》云:九侯有女入於紂,九侯女不好淫,紂怒殺之。”九與鬼聲相近,故有不同也。○“武王崩,成王幼弱”者,《家語》云:“武王崩,成王年十三。”鄭康成則以為武王崩,成王年十歲,是幼弱也。○“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者,周公攝政三年,天下太平,六年而始制禮作樂者,《書傳》云:“周公將制禮作樂,優游三年,而不能作。將大作,恐天下莫我知也。將小作,則為人子不能揚父之功烈德澤,然后營洛邑,以期天下之心。於是四方民大和會。周公曰:示之以力役且猶至,而況導之以禮樂乎?”其度量六年則頒,故鄭注《尚書·康王之誥》云:“攝政六年,頒度量,制其禮樂。成王即位,乃始用之。”故《洛誥》云:“王肇稱殷禮,祀于新邑。”是攝政七年冬也。鄭云“猶用殷禮”者,至成王即位,乃用周禮是也。其周公制禮攝政,孔、鄭不同。孔以武王崩,成王年十三,至明年攝政,管叔等流言,故《金縢》云:“武王既喪,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時成王年十四即位,攝政之元年,周公東征管、蔡,后二年克之。故《金縢》云:“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除往年,時成王年十六,攝政之三年也。故《詩序》云:“周公東征,三年而歸。”攝政七年,營洛邑,封康叔而致政,時成王年二十,故孔注《洛誥》以時成王年二十是也。鄭則以為,武王崩成王年十歲,《周書》以武王十二月崩,至成王年十二。十二月喪畢,成王將即位,稱己小,求攝,周公將代之,管、蔡等流言,周公懼之,辟居東都。故《金縢》云“武王既喪,管叔等流言,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不辟,無以告我先王。’”既喪,謂喪服除。辟,謂辟居東都。時成王年十三,明年成王盡執拘周公屬黨,故《金縢》云:“周公居東二年,則罪人斯得。”罪人,謂周公屬黨也。時成王年十四,至明年秋大熟,有雷風之異,故鄭注《金縢》云:“秋大熟,謂二年之后。”明年秋迎周公而反,反則居攝之元年,時成王年十五。《書傳》所謂“一年救亂,明年誅武庚管蔡”等,《書傳》所謂“二年克殷,明年自奄而還”,《書傳》所謂“三年踐奄,四年封康叔”,《書傳》所謂“四年建侯、衛”,時成王年十八也。故《康誥》云“孟侯”,《書傳》云“天子”,太子十八稱孟侯。明年營洛邑,故《書傳》云“五年營成周,六年制禮作樂,七年致政於成王”,年二十一,明年乃即政,時年二十二也。禮既是鄭學,故具詳焉。○注“致政”至“曰勞”。○正義曰:“致政,以王事歸授之”者,按《洛誥》云:“朕復子明辟。”是以王事歸授之也。云“王功曰勛,事功曰勞”者,是《司勛職》文。彼注云:“上功輔成王業,若周公也。”“事功曰勞“者,注云:“以勞定國,若禹也。”周公則勛、勞兼有也。

是以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乘。曲阜,魯地。上公之封,地方五百里,加魯以四等之附庸,方百里者二十四,并五五二十五,積四十九,開方之得七百里。革車,兵車也。兵車千乘,成國之賦也。《詩·魯頌》曰:“王謂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又曰:“公車千乘,朱英綠縢。”○乘,繩證反,注同。卑,必爾反,本又作俾,下同。縢,大登反。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同之於周,尊之也。魯公,謂伯禽。是以魯君孟春乘大路,載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禮也。孟春,建子之月,魯之始郊日以至。大路,殷之祭天車也。弧,旌旗所以張幅也,其衣曰韣。天子之旌旗,畫日月。帝,謂蒼帝靈威仰也。昊天上帝,故不祭。

[疏]“是以”至“禮也”。○正義曰:自此以下,皆為周公有勛勞之事,故成王特賜魯家用天子之禮,兼四代服器,各隨文解之。○注“曲阜”至“綠縢”。○正義曰:云“曲阜,魯地”者,按《費誓序》云:“魯侯伯禽,宅曲阜。”又按定四年《左傳》:“封於少皞之虛。”臣瓚注《漢書》:“云魯城內有曲阜,逶迤長八九里。”云“加魯以四等之附庸”者,魯受上公五百里之封,又加四等附庸,四等謂侯、伯、子、男也。按《大司徒》注云:“公無附庸,侯附庸九同,伯附庸七同,子附庸五同,男附庸三同。”為二十四同,謂百里也。既受五百里之封,五五二十五,為二十五同。又加二十四同,故云“積四十九,開方計之,得七百里”。云“兵車千乘,成國之賦也”者,按《左傳》云:“成國不過半天子之軍。”按《論語》千乘之賦,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諸侯之地三百里而下,未成國也,公則五百里,侯四百里,計地馀有千乘,故謂之“成國”。引《詩·魯頌》以下者,《詩·頌·閟宮》文也。引之者,證魯廣開土宇,兵車千乘之事。云“朱英綠縢”者,言以朱為英飾,以綠為縢約也。○注“同之”至“伯禽”。○正義曰:“同之於周”者,謂同此周公於周之天子。云“魯公,謂伯禽”者,《尚書·費誓》云:“魯侯伯禽,宅曲阜。”時伯禽歸魯,周公不之魯,故《公羊》文十三年傳:“封魯公以為周公也。周公拜乎前,魯公拜乎后。曰生以養周公,死以為周公主。然則周公之魯乎?曰不之魯也。曷為不之魯?欲天下之一乎周也。”言若周公之魯,恐天下歸心於魯,故不之魯,使天下一心以事周。○注“孟春”至“不祭”。○正義曰:知孟春是建子之月者,以下云“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若是夏之季夏,非禘祭之月,即是周之季夏。明此孟春亦周之孟春。又《雜記》:“孟獻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故知此孟春是建子之月也。云“魯之始郊日以至”者,《郊特牲》云:“周之始郊日以至。”鄭既破周為魯,故云“魯郊日以至”。云“大路,殷之祭天車也”者,以下文云“大路,殷路”。知“祭天車”者,以祭天尚質,器用陶匏,大路一就,故知是祭天所用也。以尊敬周公,故用先代殷禮,牲用白牡,車乘殷路。云“弧,旌旗所以張幅也”者,弧以竹為之,其形為弓,以張縿之幅。故《考工記》:”弧旌枉矢,以象弧也。”注云:“弧以張縿之幅。”云“其衣曰韣”者,謂此弓之衣,謂之為韣。云“天子之旌旗,畫日月”者,《周禮》:“日月為常。”又云:“王建大常。”此云“日月之章”,與天子同也。云“帝謂蒼帝靈威仰”者,鄭恐是昊天上帝,故明之云“靈威仰”也。知非昊天上帝者,以其配后稷,后稷唯配靈威仰,不配昊天上帝也。鄭以此經唯云配以后稷,故知昊天上帝,魯不祭也。

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大廟,牲用白牡,尊用犧、象、山罍,郁尊用黃目,灌用玉瓚大圭,薦用玉豆雕篹,爵用玉盞仍雕,加以璧散、璧角。俎用梡嶡,升歌《清廟》,下管《象》,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皮弁素積,裼而舞《大夏》。《昧》,東夷之樂也。《任》,南蠻之樂也。納夷蠻之樂於大廟,言廣魯於天下也。季夏,建巳之月也。禘,大祭也。周公曰大廟,魯公曰世室,群公稱宮。白牡,殷牲也。尊,酒器也。犧尊,以沙羽為畫飾。象,象尊,骨飾之。郁尊,郁鬯之器也。黃目,黃彝也。灌,酌郁尊以獻也。瓚,形如槃,容五升,以大圭為柄,是謂“圭瓚”。篹,籩屬也,以竹為之,彫刻飾其直者也。爵,君所進於尸也。仍,因也,因爵之形為之飾也。加,加爵也。散、角,皆以璧飾其口也。梡,始有四足也,嶡為之距。《清廟》,《周頌》也。《象》謂《周頌·武》也,以管播之。朱干,赤大盾也。戚,斧也。冕,冠名也。諸公之服,自袞冕而下,如王之服也。《大武》,周舞也。《大夏》,夏舞也。《周禮》:“昧師掌教昧樂。”《詩》曰:“以雅以南,以籥不僣。”廣,大也。○季夏,戶嫁反,注及下“季夏”、“夏礿”皆同。禘,大計反。大廟,音泰,后“大廟”皆同。犧象,素何反,注下皆同。罍音雷。灌,古亂反。瓚,才旦反,圭瓚也。彫,本亦作雕。篹,息緩反,又祖管反。盞,側眼反,夏爵名,用玉飾之。散,先旦反,注同。梡,苦管反,虞俎名。嶡,居衛反,又作橛,音同,夏俎名。裼,星歷反。昧音妹。任,而林反,或而鴆反。沙,素何反。彝音夷。直如字,柄也。盾,字又作楯,常準反,又音允。卷,本又作袞,同,音古本反,下文同。僣,七尋反,又則念反。

[疏]“季夏”至“下也”。○正義曰:此一節明禘禮祀周公於大廟,文物具備之儀。○“牲用白牡”者,白牡殷牲,尊敬周公,不可用己代之牲,故用白牡。○“尊用犧、象、山罍”者,魯得用天子之尊也。犧,犧尊也。《周禮》:春夏之祭,朝踐堂上,薦血腥時,用以盛醴齊,君及夫人所酌以獻尸也。象,象尊也。《周禮》:春夏之祭,堂上薦朝事竟,尸入室饋食時,用以盛盎齊,君及夫人所酌以獻尸也。山罍,謂夏后氏之尊,天子於追享朝享之祭,再獻所用,今褒崇周公,於禘祭之時,亦雜用山尊,但不知何節所用。○“郁尊用黃目”者,郁,謂郁鬯酒,黃目,嘗烝所用。今尊崇周公,故於夏禘用之。○“灌用玉瓚大圭”者,灌,謂酌郁鬯,獻尸求神也。酌之所用玉瓚,以玉飾瓚,故曰“玉瓚”也;以大圭為瓚柄,故曰“大圭”也。○“薦用玉豆”者,薦,謂祭時所薦菹醢之屬也。以玉飾豆,故曰玉豆,下云“殷玉豆”是也。○“彫篹”者,篹,籩也,以竹為之,形似筥,亦薦時用也,彫鏤其柄,故曰“雕篹”也。○“爵用玉盞仍雕”者,爵,君酌酒獻尸杯也。盞,夏后氏之爵名也,以玉飾之,故曰“玉盞”。仍,因也,因用爵形而為之飾,故曰“仍雕”。○“加以璧散、璧角”者,加,謂尸入室饋食竟,主人酌醴齊酳尸,名為“朝獻”。朝獻竟,而夫人酌盎齊,亞獻,名為“再獻”,又名為“加”,于時薦加豆籩也。此再獻之時,夫人用璧角,內宰所謂瑤爵也。其璧散者,夫人再獻訖,諸侯為賓用之,以獻尸。雖非正加,是夫人加爵之后總而言之,亦得稱加。故此總云“加以璧散、璧角”,先散后角,便文也。“俎用梡嶡”者,梡、嶡,兩代俎也。虞俎名梡,梡形四足如案。《禮圖》云:“梡長二尺四寸,廣一尺二寸,高一尺。諸臣加云氣,天子犧飾之。夏俎名嶡,嶡亦如梡,而橫柱四足,中央如距也。”賀云:“直有腳曰梡,加腳、中央橫木曰嶡。”○“升歌《清廟》”者,升,升堂也。《清廟》,《周頌》文王詩也。升樂工於廟堂而歌《清廟》詩也。“下管《象》”者,下,堂下也。管,匏竹,在堂下,故云“下管”也。《象》謂象《武》詩也。堂下吹管,以播象《武》之詩,故云“下管《象》”也。○“朱干玉戚”者,干,盾也。戚,斧也,赤盾而玉飾斧也。○“冕而舞《大武》”者,冕,袞冕也。《大武》,武王樂也。王著袞冕,執赤盾玉斧而舞武王伐紂之樂也。○“皮弁素積,裼而舞《大夏》”者,皮弁,三王之服也。裼,見美也。《大夏》,夏禹之樂也。王又服皮弁裼而舞夏后氏之樂也。六冕是周制,故用冕而舞周樂;皮弁是三王服,故用皮弁舞夏樂也。而周樂是《武》,《武》質,故不裼。夏家樂文,文,故裼也。若諸侯之祭,各服所祭之冕而舞,故《祭統》云:“諸侯之祭也,與竟內樂之,冕而總干,率其群臣,以樂皇尸。”是知用冕服舞也。○“《昧》,東夷之樂也。《任》,南蠻之樂也”者,周公德廣,非唯用四代之樂,亦為蠻夷所歸,故賜奏蠻夷之樂於庭也。唯言夷蠻,則戎狄從可知也。又一通云正樂,既不得六代,故蠻夷則唯與二方也。《白虎通》云:“《樂元語》曰:東夷之樂曰《朝離》,萬物微,離地而生,樂持矛舞,助時生也。南夷樂曰《南》,南,任也,任養萬物,樂持羽舞,助時養也。西夷樂曰《味》,《味》,昧也,萬物衰老,取晦昧之義也,樂持羽舞,助時殺也。北夷樂曰《禁》,言萬物禁藏,樂持干舞,助時藏也。”又曰:“誰制夷狄樂?圣王也。先王推行道德,和調陰陽,覆被夷狄,故制夷狄樂,何不制夷禮?禮者,身當履而行之,夷狄不能行禮也。”此東曰《昧》,西曰《株離》,與《白虎通》正相反者,以《春秋》二方,俱有“昧”、“株離”之義,故《白虎通》及此,各舉其一。《白虎通》云:“朝離,則《株離》也。”《鉤命》決亦云:“東夷之樂曰《昧》,南夷之樂曰《南》。”與此同。○“納夷蠻之樂於大廟”者,皆於大廟奏之。○“言廣魯於天下也”者,廣魯,欲使如天子示於天下,故云“廣魯於天下也”。○注“季夏”至“大也”。○正義曰:群公稱宮,此《公羊》文。十三年傳曰:“周公稱大廟,魯公稱世室,群公稱宮。此魯公之廟也,曷為謂之世室?世室猶世世不毀也。”《左氏經》以為大室屋壞,服氏云“大廟之室”,與《公羊》及鄭違,今所不取。云“犧尊,以沙羽為畫飾”者,《鄭志》張逸問曰:“《明堂》注‘犧尊,以沙羽為畫飾’,前問曰:犧讀如沙。沙,鳳皇也。不解鳳皇何以為沙?”答曰:“刻畫鳳皇之象於尊,其形婆娑然,或有作獻字者,齊人之聲誤耳。”又鄭注《司尊彝》云:“由罍,亦刻而畫之,為山云之形。”鄭司農注《周禮·司尊彝》云:“獻讀為犧,犧尊飾以翡翠,象尊以象鳳皇。或曰以象骨飾尊。”王注《禮器》云:“為犧牛及象之形,鑿其背,以為尊故謂之犧尊。”阮諶《禮圖》云:“犧尊畫以牛形。”云“篹,籩屬也。以竹為之,雕刻飾其直者也”,知篹為籩屬者,與豆連文,故知籩屬。以字從竹,故知以竹為之。直,柄也。篹既用竹,不可刻飾,今云“雕其直”者,是刻其柄也。云“仍,因也”者,《釋詁》文也。云“加,加爵也”者,以其非正獻,故謂之“加”。云“散角皆以璧飾其口也”者,鄭恐散角以璧為之,故云以璧飾其口。內宰謂之瑤爵,此處謂之璧角者,瑤是玉名,爵是總號。璧是玉之形制,角是爵之所受之,名異,其實一物也。云“梡始有四足也”者,以虞氏尚質,未有馀飾,故知始有四足。云“嶡為之距”者,以夏世漸文,故知以橫木距於足中。云“《清廟》,《周頌》也”者,以文王有清明之德,祭之於廟而作頌也。云“《象》謂《周頌·武》也,以管播之”者,按《詩》:“維清,奏象舞。”襄二十九年見舞象箾南籥,知非文王樂。必以為《大武》,武王樂者,以經云“升歌《清廟》,下管《象》”,以父詩在上,子詩在下,故知為武王樂也。“以管播之”,謂吹管播散詩之聲也。云“《大武》,周舞也”者,上云“下管《象》”,謂吹《大武》詩,此云“舞《大武》”,謂為《大武》之舞。云“《大夏》,夏舞也”者,以《大夏》是禹樂,故為夏舞。引“《周禮》昧師”者,證經之《昧》樂。引詩“以雅以南”者,證經之南夷之樂,“任”即南也,則此《詩·小雅·鼓鐘》之詩。鄭云:“雅,萬舞也。萬也,南也,籥也。三舞不僣,言進退之旅也。周樂尚武,故謂萬舞為雅。”

君卷冕立于阼,夫人副袆立于房中。君肉袒迎牲于門,夫人薦豆籩。卿大夫贊君,命婦贊夫人,各揚其職,百官廢職,服大刑,而天下大服。副,首飾也,今之步搖是也。《詩》云:“副笄六珈。”《周禮》:“追師掌王后之首服,為副。”袆,王后之上服,唯魯及王者之后夫人服之,諸侯夫人則自揄翟而下。贊,佐也。命婦,於內則世婦也,於外則大夫之妻也。祭祀,世婦以下佐夫人。揚,舉也。大刑,重罪也。天下大服,知周公之德宜饗此也。○袆音輝,注同。袒音誕。搖,本又作繇,同,以昭反。珈音加。追,丁回反。揄,羊昭反。

[疏]“君卷”至“大服”。○正義曰:前經明祀周公所用器物,此經明祀周公之時,君與夫人卿大夫命婦行禮之儀。○“夫人副袆立于房中”者,尸初入之時,君待之於阼階,夫人立於東房中,魯之大廟,如天子明堂。得立房中者,房則東南之室也,總稱房耳。皇氏云:“祭姜嫄之廟,故有房。”按此文承上“禘祀周公”之下,下云“天下大服”,鄭注“知周公之德,宜饗此也”,則是祀周公於大廟,而云“姜嫄廟”,非辭也。○“迎牲于門”者,謂祼鬯之后,牲入之時,迎於門。○“夫人薦豆籩”者,謂朝踐及饋孰并酳尸之時,薦豆籩也。○“卿大夫贊君”者,贊,助也。卿大夫助君,謂初迎牲幣告,及終祭以來之屬也。○“命婦贊夫人”者,命婦,於內則世婦以下,於外則卿大夫妻,并助夫人薦豆籩及祭事之屬也。○“各揚其職,百官廢職,服大刑”者,當祭之時,命百官各揚舉其職事,如有廢職不供,服之以大刑。○“而天下大服”者,以祭周公,文物備具,禮儀整肅,百官供命,而天下大服。明周公之德,宜合如此。○注“副首”至“此也”。○正義曰:經云“副袆”,副是首飾,以其覆被頭首,漢之步搖亦覆首,故云“今之步搖”。引《詩》“副笄六珈”者,《詩·鄘風》,刺衛宣姜之詩也。言宣姜首著副珈,而又以以笄六玉加於副上。引“《周禮》追師”者,證副者是王后首服,言追師掌為副,以供后之首服。云“袆,王后之上服”者,按《周禮》云“袆衣、揄翟、闕翟”等,皆是后之所服。但袆衣則是王后服之上者。云“唯魯及王者之后夫人服之”者,此經“夫人副袆”,是魯得服之,王者之后得行先代天子禮樂,是王者之后夫人得服之。云“諸侯夫人則自揄翟而下”者,言其馀諸侯夫人不得服袆衣也。云“命婦,於內則世婦也,於外則大夫之妻也”者,按《喪服傳》云:“命婦者,婦人之為大夫妻。”世婦與大夫位同,故知“內則世婦也”。不云“女御及士妻”者,以經云卿大夫贊君。士賤,略而不言,明士妻及女御亦略之。

是故夏礿,秋嘗、冬烝、春社、秋省而遂大蠟,天子之祭也。不言春祠,魯在東方,主東巡守以春,或闕之。省讀為狝。狝,秋田名也。春田祭社,秋田祀祊。大蠟,歲十二月,索鬼神而祭之。○礿音藥。省,讀為狝,仙淺反。蠟,仕嫁反。守,手又反。祊音方,本又作方。索,所白反。

[疏]“是故”至“祭也”。○正義曰:此一經明魯得祭之事。○注“不言”至“祀祊”。○正義曰:云“魯在東方”者,朝恒用春,當朝之年,以朝闕祭。云“王東巡守以春”者,鄭既明朝時闕春祭,又明王巡守之時,魯亦闕春祭。巡守在於二月,不於正月祭者,皇氏云:“諸侯預前待於竟,故不得正月祭也。”云“省,讀為狝。狝,秋田名也”者,以省、狝聲相近。《大司馬》云:“中秋教治兵,遂以狝田。”故知秋田名也。云“春田祭社,秋田祀祊”者,《大司馬職》文。彼云:“秋祀祊。”鄭云:“祊當為方,謂四方句芒之屬也。”

大廟,天子明堂。庫門,天子皋門。雉門,天子應門。言廟及門如天子之制也。天子五門:皋、庫、雉、應、路。魯有庫、雉、路,則諸侯三門與?皋之言高也。《詩》云:“乃立皋門,皋門有伉。乃立應門,應門將將。”○與音馀。伉,苦浪反。將將,七良反。

[疏]“大廟”至“應門”。○正義曰:此一經明魯之門及廟之制。○“大廟,天子明堂”者,言周公大廟,制似天子明堂。○“庫門,天子皋門者,言魯之庫門,制似天子皋門。“雉門,天子應門”者,言魯之雉門,制似天子應門。○注“言廟”至“將將”。○正義曰:“言廟及門如天子之制也”者,謂制度高大,如似天子耳。不必事事皆同,故前文祭天,不得祭圓丘。又《郊特牲》祭天服裘冕,不服大裘,是不得盡如天子,記者美之,云天子之禮耳,是知魯之大廟,不可一一似明堂也。云“天子五門:皋、庫、雉、應、路”者,此經云“天子皋門”;“天子應門”,是天子有皋門、應門;《顧命》有畢門,畢門則路門也,是天子有路門;此經魯有庫門、雉門:明天子亦有五門。云“魯有庫、雉、路,則諸侯三門與”者,此經有庫門、雉門,又《檀弓》云“魯莊公之喪,既葬而绖,不入庫門”,定二年雉門災,是魯有庫、雉,則又有路門可知。魯既有三門,則馀諸侯亦有三門,故云“諸侯三門與?”但其馀諸侯有皋門、應門及路門也。引《詩》“乃立皋門、應門”者,證諸侯有皋門、應門也。所引《詩》者,《大雅·文王·緜》之篇也。言大王徙居岐周,為殷諸侯,立此皋門、應門。衛亦有庫門,故《家語》云:“衛莊公反國,孔子譏其繹之於庫門內,祊之於東方,失之矣。”是衛有庫門也。

振木鐸於朝,天子之政也。天子將發號令,必以木鐸警眾。○鐸,大各反。警,京領反。○山節,藻棁,復廟,重檐,刮楹,達鄉,反坫出尊,崇坫康圭,疏屏,天子之廟飾也。山節,刻欂盧為山也。藻稅,畫侏儒柱為藻文也。復廟,重屋也。重檐,重承壁材也。刮,刮摩也。鄉,牖屬,謂夾戶窗也,每室八窗為四達。反坫,反爵之坫也。出尊,當尊南也。唯兩君為好,既獻,反爵於其上。禮,君尊于兩楹之間。崇,高也。康,讀為“亢龍”之“亢”,又為高坫,亢所受圭,奠于上焉。屏謂之樹,今桴思也,刻之為云氣蟲獸,如今闕上為之矣。○藻,本又作繰,音早。棁,專悅反。復音福,注同。重,直龍反,注同。檐,以占反。刮,古八反。鄉,許亮反,注同。坫,丁念反。康音抗,苦浪反。欂音博,又皮麥反,一音旁各反,徐又薄歷反,《字林》平碧反。盧如字,本又作櫨,音同。侏音朱。劘,莫何反。為好,呼報反。桴思也,音浮。

[疏]“山節”至“飾也”。○正義曰:此一節論魯之大廟之飾。○“山節”,謂欂盧刻為山形。○“藻稅”者,謂侏儒柱畫為藻文也。○“復廟”者,上下重屋也。○“重檐”者,皇氏云:“鄭云:重檐,重承壁材也,謂就外檐下壁復安板檐,以辟風雨之灑壁,故云:重檐,重承壁材。”○“刮楹”者,刮,摩也,楹,柱也,以密石摩柱。○“達鄉”者,達,通也,鄉謂窗牖也。每室四戶八窗,窗戶皆相對,以牖戶通達,故曰“達鄉”也。○“反坫”者,兩君相見,反爵之坫也。筑土為之,在兩楹間,近南。人君飲酒既獻,反爵于坫上,故為之“反坫”也。○“出尊”者,尊在兩楹間,坫在尊南,故云“出尊”。○“崇坫康圭”者,崇,高也。亢,舉也。為高坫,受賓之圭,舉於其上也。○“疏屏”者,疏,刻也。屏,樹也,謂刻於屏樹,為云氣蟲獸也。○“天子之廟飾也”者,自“山節”以下,皆天子廟飾也。反坫亦在廟,故合言廟飾也。○注“山節”至“之矣”。○正義曰:“刻欂盧也”者,“節”名欂盧,《釋宮》云:“檽謂之楶。”李巡云:“檽,今欂盧也,則今之斗拱。”云“畫侏儒柱”者,按《釋宮》云:“杗廇謂之梁,其上楹謂之棁。”李巡曰:“梁上短柱也。”云“鄉,牖屬”者,《詩·豳風》“塞向墐戶”,是牖屬也。云“出尊,當尊南也”者,以當近南回露鄉外為出,今言“出尊”,故知“尊南”也。云“禮,君尊于兩楹之間”者,以燕禮燕臣子,列尊于東楹之西。今兩君敵體,當尊在兩楹之間,故《鄉飲酒》賓主敵體,“尊于房戶間”是也。皇氏解此,用《燕禮》之文“尊于東楹之西”為兩楹之間,失之矣。云“康,讀為亢龍之亢”者,按《易·乾·上九》:“亢龍有悔。”讀從之。云“屏謂之樹,今浮思也”者,屏謂之樹,《釋宮》文。漢時謂屏為浮思,故云“今浮思”。解者以為天子外屏,人臣至屏俯伏思念其事。按《匠人》注云:“城隅謂角浮思也。”漢時東闕浮思災,以此諸文參之,則浮思,小樓也,故城隅闕上皆有之。然則屏上亦為屋,以覆屏墻,故稱屏曰“浮思”。或解屏則“闕”也。古詩云:“雙闕百馀尺。”則闕於兩旁,不得當道,與屏別也。闕雖在兩旁,相對近道,大略言之,亦謂之當道。故讖云:“代漢者當涂高,謂巍闕也。”云“刻之為云氣蟲獸,如今闕上為之矣”者,言古之疏屏,似今闕上畫云氣蟲獸。如鄭此言,似屏與闕異也。

鸞車,有虞氏之路也。鉤車,夏后氏之路也。大路,殷路也。乘路,周路也。鸞,有鸞和也。鉤,有曲輿者也。大路,木路也。乘路,玉路也。漢祭天,乘殷之路也。今謂之桑根車也,《春秋傳》曰:“大路素。”鸞,或為欒也。○鉤,古侯反。乘,徐食證反,注同。欒,力九反。

[疏]“鸞車”至“路也”。○正義曰:此一經明魯有四代之車,其制各別。○鸞車,車有鸞和也。路,則車也。○“鉤車,夏后氏之路也”者,鉤,曲也。輿,則車床。曲輿,謂曲前闌也。虞質,未有鉤矣。○“大路,殷路也”者,大路,木路也。○“乘路,周路也”者,乘路,玉路也。周王禮,故用玉。○注“《春秋傳》曰:大路素”。○正義曰:按桓二年《左氏》云:“大路越席。”越席是祀天之席,則大路亦祭天之車。以祭天尚質,故鄭云:“大路素。”

有虞氏之旂,夏后氏之綏,殷之大白,周之大赤。四者,旌旗之屬也。綏當為緌,讀如冠蕤之“蕤”。有虞氏當言緌,夏后氏當言旂,此蓋錯誤也。緌,謂注旄牛尾於杠首,所謂大麾。《書》云:“武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周禮》:“王建大旂以賓,建大赤以朝,建大白以即戎,建大麾以田也。”○綏,依注為緌,耳隹反。注,之樹反。旄音毛。杠音江。麾,毀皮反。左杖,直亮反。鉞音越。

[疏]“有虞”至“大赤”。○正義曰:此一經論魯有四代旌旗。“有虞氏之旂”者,旂當為緌,但注旄竿首,未有旒縿。“夏后氏之綏”者,鄭云綏當為旂。夏后氏漸文,既注旄竿首,又有旒縿。○“殷之大白”,謂白色旗。“周之大赤”者,赤色旗。此大白大赤,各隨代之色。無所畫也。○注“有虞”至“田也”。○正義曰:知“有虞氏當言緌,夏后氏當言旂”者,以虞質於夏,故知虞世但注旄,夏世始加旒縿。知“注旄牛尾於杠首”者,《爾雅·釋天》云“注旄首曰旌”是也。云“所謂大麾”者,所謂“巾車建大麾以田”者是也。必知此緌當“大麾”者,彼大麾上有大白大赤,此經“夏后氏之綏”下有“大白,大赤”,故知緌當大麾也。然《巾車》注云:“正色言之,大麾,夏后氏之旗,色黑。”鄭此注以緌為有虞氏所建緌,則大麾不同者,有虞氏但有注旄竿首,夏后氏之旗,若去旒縿,則與虞氏不異,同謂之緌也。以“巾車”連“大白大赤”,故以緌麾為之旗。引“《書》曰”者,《牧誓》文。引之者,證白旄以指麾,是“大麾”也。引《周禮》者,《巾車職》文,明天子所用。然則魯之所用,亦當然也。

夏后氏駱馬黑鬛,殷人白馬黑首,周人黃馬蕃鬛。○夏后氏牲尚黑,殷白牡,周骍剛。順正色也。白馬黑鬛曰駱。殷黑首,為純白兇也。骍剛,赤色。○駱音洛,鬛,力輒反。蕃鬛,字又作番,音煩。郭璞云:“兩披發。”骍,息營反,又呼營反。正音征,又如字。為,于偽反。

[疏]“夏后”至“骍剛”。○正義曰:此一經明魯有三代之馬,及牲色不同。“夏后氏駱馬黑鬛”者,駱,白黑相間也。此馬白身黑鬛,故云“駱”也。夏尚黑,故用黑鬛也。“殷人白馬黑首”者,殷尚白,故白馬也。純白似兇,故黑頭也。頭黑而鬛白,從所尚也。然類三代,俱以鬛為所尚也。○“周人黃馬蕃鬛”者,蕃,赤也。周尚赤,用黃,近赤也。而用赤鬛,為所尚也。熊氏以為蕃鬛為黑色,與周所尚乖,非也。“夏后氏牲尚黑,殷白牡,周骍剛”者,賜魯用三代牲也。骍,赤色也。剛,牡也。骍言剛,則白亦剛,白言牡,黑亦牡也。故殷告天云“敢用玄牡”,從天色也。

泰,有虞氏之尊也。山罍,夏后氏之尊也。著,殷尊也。犧、象,周尊也。泰用瓦。著,著地無足。○大音太,本亦作泰。著,直略反,注同。

[疏]“泰有”至“尊也”。○正義曰:此一經明魯用四代尊也。虞尊用瓦名泰也。然或用三代,或用四代者,隨其禮存者而用之耳,無別義也。○“山罍,夏后氏之尊也”者,罍為云雷也,畫為山云之形也。○“著,殷尊也”者,無足而底著地,故謂為著也。然殷尊無足,則其馀泰、罍、犧,并有足也。○“犧、象,周尊也”者,畫沙羽及象骨飾尊也。然殷名“著”,周名“犧象”,而《禮器》云:“君西酌犧象。”亦是周禮也。○注“泰用”至“無足”。○正義曰:以《考工記》云:“有虞氏尚陶。”《檀弓》又云:“有虞氏瓦棺。”故知泰尊用瓦也。

爵,夏后氏以盞,殷以斝,周以爵。斝,畫禾嫁也。《詩》曰:“洗爵奠斝。○斝音嫁,又古雅反,注同。

[疏]“爵夏”至“以爵”。○正義曰:此一經明魯有三代爵,并以爵為形,故并標名於其上。○“夏后氏以盞”者,夏爵名也,以玉飾之故,前云“爵用玉盞仍雕”是也。○“殷以斝”者,殷亦爵形而畫為禾嫁,故名斝,斝,嫁也。○“周以爵”者,皇氏云:“周人但用爵形,而不畫飾。”按《周禮·太宰》:“贊玉幾玉爵。”然則周爵或以玉為之,或飾之以玉。皇氏云“周爵無飾”,失之矣。

灌尊,夏后氏以雞夷,殷以斝,周以黃目。○其勺,夏后氏以龍勺,殷以疏勺,周以蒲勺。夷讀為彝,《周禮》:“春祠夏禴,祼用雞彝鳥彝。秋嘗冬烝,祼用斝,裸用彝黃彝。”龍,龍頭也。疏,通刻其頭。蒲,合蒲如鳧頭也。○勺,市灼反,下同。禴音藥。祼,古亂反。

[疏]“灌尊”至“蒲勺”。○正義曰:此一節明魯有三代灌尊及所用之勺。○“夏后氏以雞夷”者,夷即彝,彝,法也。與馀尊為法,故稱彝。“雞彝”者,或刻木為雞形,而畫雞於彝。○“殷以斝”者,鄭司農云:“畫為禾稼。”“周以黃目”者,以黃金為目。皇氏云:“夏后氏以瓦泰之上畫以雞彝,殷著尊畫為稼彝。”然尊、彝別作,事不相依,而皇氏以當代之尊為彝,文無所據。假因當代尊為彝,則夏后氏當因山罍,不得因虞氏瓦泰。皇氏之說,其義并非也。○“夏后氏以龍勺”者,勺為龍頭。○“殷以疏勺”者,疏,謂刻鏤,通刻勺頭。○“周以蒲勺”者,皇氏云:“蒲謂合蒲,當刻勺為鳧頭,其口微開如蒲草,本合而末微開也。”○注“夷讀”至“頭也”。○正義曰:引《周禮·春祠》“夏禴”以下,《司尊彝職》之文。云“春祠夏禴,祼用雞彝鳥彝”者,雞彝盛明水,鳥彝盛郁鬯也。秋嘗冬烝,祼用斝彝黃彝”者,義亦然。必知一時之祭并用兩彝者,以下云“朝踐用兩犧尊,再獻用兩象尊”,犧、象不可即為二時,故知兩彝祗當一節。皇氏、沈氏并云:“春用雞彝,夏用鳥彝,秋用斝彝,冬用黃彝。春屬雞,夏屬鳥,秋屬收禾稼,冬屬土色黃,故用其尊。”皇氏等此言,文無所出,謂言及於數,非實論也。種曰稼,斂曰穡,秋時不得稱稼。《月令》:“季秋草木黃落。”冬即色玄,不得用黃彝也。下“追享”“朝享”用虎彝蜼彝,追享謂祈禱也,朝享謂月祭也,若有所法,則四時不同,何以獨用虎蜼?又崔氏義,宗廟祫祭用十八尊,祫在秋;禘祭用十六尊,禘在夏也。是一時皆數兩彝,得為十八、十六。若每時用唯有一彝,秪十七,十五,是知皇氏等之說,其義非也。

土鼓,蕢桴,葦籥伊耆氏之樂也。蕢當為塊,聲之誤也。籥如笛,三孔。伊耆氏,古天子有天下之號也。今有姓伊耆氏者。○蕢讀為塊,苦對反。桴音浮。葦,于鬼反。籥音藥。蕢,其位反,又苦怪反。笛,本又作篴,音狄。

[疏]“土鼓”至“樂也”。○正義曰:此一經明魯用古代之樂,“土鼓”謂筑土為鼓,“簣桴”以土塊為桴。○“葦籥”者,謂截葦為籥,此等是伊耆氏之樂,魯得用也。○注“蕢當”至“氏者”。○正義曰:經云“蕢”者,草名,與土鼓相對,故讀為塊。云“伊耆氏,古天子有天下之號也”者,《禮運》云:“伊耆氏始為蠟。”蠟是報田之祭。按《易·系辭》神農始作耒耜,是田起於神農,故說者以伊耆氏為神農也。

拊搏,玉磬,揩擊,大琴,大瑟,中琴,小瑟,四代之樂器也。拊搏,以韋為之,充之以糠,形如小鼓。揩擊,謂祝、敔,皆所以節樂者也。四代,虞、夏、殷、周也。○拊,芳甫反。搏音博。揩,居八反,注同。大琴,徐本作瑟。糠音康。祝,昌六反。敔,魚呂反,本又作圉。

[疏]“拊搏”至“器也”。○正義曰:此一經論魯有四代樂器,但四代漸文,不如土鼓、葦籥之質,故別起其文也。

魯公之廟,文世室也。武公之廟,武世室也。此二廟,象周有文王、武王之廟也。世室者,不毀之名也。魯公,伯禽也。武公,伯禽之玄孫也,名敖。

[疏]“魯公”至“室也”。○正義曰:此一經明魯有二廟不毀,象周之文、武二祧也。○“文世室”者,魯公伯禽有文德,世世不毀其室,故云“文世室”。“武世室”者,伯禽玄孫武公有武德,其廟不毀,故云武世室。○注“武公”至“名敖”。○正義曰:按成六年立武宮,《公羊》、《左氏》并譏之,不宜立也。又武公之廟,立在武公卒后,其廟不毀,在成公之時,此《記》所云,美成王褒崇魯國而已。云“武公之廟,武世室”者,作《記》之人,因成王褒魯,遂盛美魯家之事。因武公其廟不毀,遂連文而美之,非實辭也。故下云“君臣未嘗相弒,禮樂、刑法、政俗未嘗相變也”,鄭云:“亦近誣矣。”是不實也。“伯禽玄孫”者,按《世本》:“伯禽生煬公熙,熙生弗,弗生獻公具,具生武公敖。”是伯禽玄孫名敖。

米廩,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學也。泮宮,周學也。庠、序,亦學也。庠之言詳也,於以考禮詳事也。魯謂之米廩。虞帝上孝,令藏粢盛之委焉。序,次序王事也。瞽宗,樂師瞽朦之所宗也,古者有道德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於此祭之。泮之言班也,於以班政教也。○廩,力甚反。泮音判。委,于偽反,又作積,丁賜反。朦音蒙。

[疏]“米廩”至“學也”。○正義曰:此一經明魯得立四代之學也。○“米廩,有虞氏之庠也”者,言魯之米廩,是有虞氏之庠。魯以虞氏之庠為廩,以藏粢盛。○“序,夏后氏之序也”者,是夏家之學也。○注“魯謂”至“祭之”。○正義曰:“虞帝上孝”者,《尚書》云:“烝烝又。”《禮記》云:“舜其大孝也與?”是“虞帝上孝”也。云“今藏粢盛之委焉”者,委謂委積,言魯家於此學中,藏此粢盛委積。按桓十四年御廩災,《公羊》云:“御廩者何?粢盛委之所藏也。”云“古者有道德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者,《大司樂》文。云“於此祭之”者,謂於此瞽宗祭之,故《大司樂》云“祭於瞽宗”是也。

崇鼎,貫鼎,大璜,封父龜,天子之器也。崇、貫、封父,皆國名。文王伐崇。古者伐國,遷其重器,以分同姓。大璜,夏后氏之璜,《春秋傳》曰:“分魯公以夏后氏之璜。”○貫,古喚反。璜音黃。父音甫,注同。分魯,扶問反。

[疏]注“崇貫”至“之璜”。○正義曰:知皆國名者,《春秋》宣元年晉趙穿侵崇,又《書傳》有崇侯、虎貫,與“崇”連文,故知崇貫皆國名。定四年《左氏傳》:“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封父與夏后氏相對,故知封父亦國名。云“文王伐崇”者,《詩·大雅》文。云“古者伐國,遷其重器,以分同姓”者,按昭十五年《左傳》云:“密須之鼓、關鞏之甲以賜晉。”是遷其重器,以分同姓也。

越棘、大弓,天子之戎器也。越,國名也。棘,戟也。《春秋傳》曰:“子都拔棘。”

[疏]注“越國”至“拔棘”。○正義曰:以崇鼎、貫鼎是崇貫所出之鼎,則知越棘是越國所有之棘。引《春秋傳》曰“子都拔棘”者,隱十一年《左傳》文,證棘為戟。“棘,戟”,《方言》文也。

夏后氏之鼓足,殷楹鼓,周縣鼓。足,謂四足也。楹謂之柱,貫中上出也。縣,縣之簨虡也。《殷頌》曰:“植我鼗鼓。”《周頌》曰:“應<申柬>縣鼓。”○縣音玄,注及下注同。簨,本又作筍,恤尹反。虡音巨。植,而力反,又音置,徐音徒吏反,又徒力反。鼗音桃。應,應對之應。<申柬>音胤。

[疏]注“殷頌”至“縣鼓”。正義曰:所引《殷頌》者,《那》之篇,鄭注云:“置讀曰植,植鼗鼓。”引之者,證“殷楹鼓”。引《周頌·有瞽》之篇者,按《周頌·有瞽》:“始作樂,合於大祖。”經云:“應田縣鼓。”《毛傳》云:“田,大鼓。”鄭云:“田當為<申柬>,<申柬>,小鼓,在大鼓之旁。”引之者,證周之“縣鼓”。

垂之和鍾,叔之離磬,女媧之笙簧。垂,堯之共工也。女媧,三皇承宓羲者,叔,未聞也。和、離,謂次序其聲縣也。笙簧,笙中之簧也。《世本·作》曰:“垂作鐘,無句作磬,女媧作笙簧”。○鐘,章兇反,《說文》作“鍾”,以此鍾為酒器,《字林》之用反。媧,徐古蛙反,又古華反。共音恭。宓音密,本又作虙,音伏。戲音羲。句,其俱反,字又作劬。

[疏]“垂之”至“笙簧”。正義曰:此一經明魯有先代之樂。○“垂之和鍾”者,垂之所作調和之鍾。○“叔之離磬”者,叔之所作編離之磬。○“女媧之笙簧”者,女媧所作笙中之簧,言魯皆有之。○注“垂,堯之共工也”至“女媧作笙簧”。○正義曰:按《舜典》垂作共工,謂舜時也。鄭不見古文,故以為堯時。云“女媧,三皇承宓羲”者,按《春秋緯·運斗樞》:“差德序命,宓羲、女媧、神農為三皇。”是“承宓羲者”。《帝王世紀》云“女媧氏風姓,承庖羲制度,始作笙簧,無所革造。故《易》不載,不序於行,蛇身人首”是也。云“和、離,謂次序其聲縣也”者,“聲”解“和”也。“縣”解“離”也。言縣磬之時,其磬希疏相離。云“《世本·作》曰”者,《世本》,書名,有《作》篇,其篇記諸作事。云“無句作磬”者,皇氏云:“無句,叔之別名。”義或然也。

夏后氏之龍簨虡,殷之崇牙,周之璧翣。簨虡,所以縣鍾、磬也。橫曰簨,飾之以鱗屬;植曰虡,飾之以裸屬、羽屬。簨以大版為之,謂之業。殷又於龍上刻畫之為重牙,以掛縣纮也。周又畫繒為翣,戴以璧,垂五采羽於其下,樹於簨之角上,飾彌多也。《周頌》曰:“設業設虡,崇牙樹羽。”○翣,所甲反,又作翣。植,巿力反,徐徒力反。臝,力果反。重,直龍反。掛音卦。纮,徐音宏。載以,音戴。

[疏]“夏后”至“璧翣”。正義曰:此一經明魯有三代樂縣之飾。○“夏后氏之龍簨虡”者,謂簨虡之上,以龍飾之。○“殷之崇牙”者,謂於簨之上,刻畫木為崇牙之形以掛鍾磬。○“周之璧翣”者,謂周人於此簨上畫繒為翣,戴之以璧,下縣五采羽,掛於簨角,后王彌文,故飾彌多也。○注“橫曰”至“樹羽”。○正義曰:“橫曰簨,飾之以鱗屬,植曰虡,飾之以裸屬”者,按《考工記》:筍,飾之以鱗屬;鍾虡,飾之以臝屬;磬虡,飾之以羽屬。如《考工記》之文,則筍飾以龍此經并云虡者,蓋夏時簨之與虡,皆飾之以鱗,至周乃別,故云“龍簨虡”,或可因簨連言虡也。云“簨以大版為之,謂之業”者,《詩周頌》云:“設業設虡。”以業、虡相對,故知業則簨也。其實簨上更加大版,刻崇牙謂之業。故《詩·大雅》云:“虡業惟樅。”注云“虡也,拘也。所以縣鍾鼓也。設大版於上,刻畫以為飾”是也。云“周又畫繒為翣,戴以璧”者,翣,扇也。言周畫繒為扇,戴小璧於扇之上。云“垂五采羽於其下,樹於虡之角上”者,按《漢禮器制度》而知也。引《周頌》者,證簨虡及崇牙樹羽之義。皇氏云:“崇牙者,崇,重也,謂刻畫大版,重疊為牙。”

有虞氏之兩敦,夏后氏之四連,殷之六瑚,周之八簋。皆黍稷器,制之異同,未聞。○敦音對,又都雷反。連,本又作璉,同,力展反。瑚音胡。簋音軌。

[疏]注“皆黍”至“未聞”。○正義曰:簋是黍稷之器,敦與瑚璉共簠簋連文,故云黍稷器也。按鄭注《周禮·舍人》云:“方曰簠,圓曰簋。”此云未聞者,謂瑚璉之器,與簋異同未聞也。鄭注《論語》云:“夏曰瑚,殷曰璉。”不同者,皇氏云:“鄭注《論語》誤也。此言兩敦、四璉、六瑚、八簋者,言魯之所得唯此耳。”

俎,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殷以椇,周以房俎。梡,斷木為四足而已。之言蹶也,謂中足為橫距之象,周禮謂之距。椇之言枳椇也,謂曲橈之也。房,謂足下跗也,上下兩間,有似於堂房。《魯頌》曰:“籩豆大房。”○椇,俱甫反。斷,丁亂反,又丁管反。嶡,俱衛反。橫,古曠反,又音光,又華盲反。枳,吉氏反。橈音擾。跗,方于反。

[疏]注“梡斷”至“大房”。○正義曰:知“梡,斷木為四足”者,以虞氏尚質,未有馀飾,故知但有四足而已。云“謂中足為橫距之象”者,以言嶡謂足以橫蹶,故鄭讀嶡為蹶,謂足橫辟不正也。今俎足間有橫,似有橫<厥足>之象,故知足中央為橫距之象,言雞有距,以距外物,今兩足有橫而相距也。云“周禮謂之距”者,非《周禮》正文,言周代禮儀,謂此俎之橫者為距。故《少牢禮》:“腸三胃三。”長皆及俎距是也。云“椇之言枳椇也,謂曲橈之也”者,椇枳之樹,其枝多曲橈,故陸機《草木疏》云:“椇曲來巢,殷俎似之。”故云“曲橈之也”。云“房,謂足下跗也,上下兩間,有似於堂房”者,按《詩》注云:“其制足間有橫,下有跗。”似乎堂后有房,然如鄭此言,則俎頭各有兩足,足下各別為跗,“足間橫”者,似堂之璧橫,下二跗,似堂之東西頭各有房也。但古制難識,不可委知。南北諸儒亦無委曲解之,今依鄭注,略為此意,未知是否。

夏后氏以楬豆,殷玉豆,周獻豆。楬,無異物之飾也。獻,疏刻之。齊人謂無發為禿楬。○楬,徐苦瞎反,注同,又苦八反。獻,素何反。禿,土木反。

[疏]注“獻,疏刻之”。○正義曰:獻音娑,娑是希疏之義,故為疏刻之。

有虞氏服韨,夏后氏山,殷火,周龍章。韨,冕服之韠也,舜始作之,以尊祭服,禹湯至周,增以畫文,后王彌飾也。山,取其仁可仰也。火,取其明也。龍,取其變化也。天子備焉,諸侯火而下,卿大夫山,士韎韋而已。韨,或作黻。○黻音弗。韎,莫拜反。

[疏]“有虞”至“龍章”。○正義曰:此一經論魯有四代韨制。○“有虞氏服紱”者,直以韋為韨,未有異飾,故云“服韨”。夏后氏畫之以山,殷人增之以火,周人加龍以為文章。○注“韨冕”至“而已”。○正義曰:《易·困卦·九二》爻辭:“朱紱方來,利用享祀。”是韨為祭服也。云“天子備焉,諸侯火而下,卿大夫山,士韎韋而已”者,按《士冠禮》:“士韎韐。”是士無飾。推此即尊者飾多,此有四等,天子至士亦為四等,故知卿大夫加山,諸侯加火,天子加龍。

有虞氏祭首,夏后氏祭心,殷祭肝,周祭肺。氣主盛也。夏后氏尚明水,殷尚醴,周尚酒。此皆其時之用耳,言“尚”非。

[疏]注“此皆”至“尚非”。○正義曰:夏后氏尚質,故用水。殷人稍文,故用醴。周人轉文,故用酒。故云“此皆其時之用耳”。云“言尚非”者,按《儀禮》設尊尚玄酒,是周家亦尚明水也。按《禮運》云:“澄酒在下。”是三酒在堂下,則周世不尚酒,故知經言“尚”者,非也。

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百,殷二百,周三百。周之六卿,其屬各六十,則周三百六十官也。此云三百者,記時《冬官》亡矣。《昏義》曰:“天子立六官,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凡百二十。”蓋謂夏時也。以夏、周推前后之差,有虞氏官宜六十,夏后氏宜百二十,殷宜二百四十,不得如此記也。

[疏]“有虞”至“三百”。○正義曰:此經明魯家兼有四代之官,然魯是諸侯。按《大宰職》,諸侯唯有三卿五大夫,故《公羊傳》司徒司空之下,各有二小卿,司馬之下一小卿,是三卿五大夫也。今魯雖被褒崇,何得備立四代之官?而備三百六十職者?當成王之時,褒崇於魯,四代官中,雜存官職名號,是使魯有之,非謂魯得盡備其數。但記者盛美於魯,因舉四代官之本數而言之。○“有虞氏官五十”者,鄭差之,當為六十。○“夏后氏官百”者,鄭差之,當為百二十。○“殷二百者,鄭差之,當為二百四十。○“周三百”者,鄭據《記》時《冬官》亡矣,故言三百。若兼《冬官》,則三百六十也。○注“周之”至“記也”。○正義曰:云“周之六卿,其屬各六十”者,《小宰職》文。云“此云三百者,《記》時《冬官》亡矣”者,以此經四代相對,各陳其官,宜舉實數,故云“《冬官》亡矣”。若文無所對,即舉其成數,故《禮器》經禮三百,《曲禮》三千。鄭《禮序》云“舉大略小,闕其殘”者,是與此經不同。引“《昏義》”者,欲證明夏官百二十,夏倍於虞,殷倍於夏。殷官既多,周不可倍之,故但加殷百二十耳。按《尚書·周官》云:“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與此數不同者,《禮》是記事之典,須委曲備言,《書》是疏通之教,故舉大略小。

有虞氏之綏,夏后氏之綢練,殷之崇牙,周之璧翣。綏亦旌旗之緌也。夏綢其杠,以練為之旒。殷又刻繒為崇牙,以飾其側,亦飾彌多也。湯以武受命,恒以牙為飾也。此旌旗及翣皆喪葬之飾。《周禮》:大喪葬,巾車執蓋,從車持旌,御仆持翣,旌從遣車,翣夾柩路左右前后。天子八翣,皆戴璧垂羽。諸侯六翣,皆戴圭。大夫四翣,士二翣,皆戴緌。孔子之喪,公西赤為志,亦用此焉。《爾雅》說旌旗曰:“素錦綢杠,纁帛縿素,升龍於縿,練旒九。”○緌,耳隹反,注并同。綢,吐刃反,注同,徐音籌。從,才用反,下同。遣,棄戰反。夾,古洽反。柩,其久反。熏,字又作纁,香云反。縿,所銜反。

[疏]“有虞”至“璧翣”。○正義曰:此一經明魯有四代喪葬旌旗之飾。“有虞氏之綏”者,則前經注旄於竿首。○“夏后氏之綢練”者,謂綢杠以練,又為之旒。○“殷之崇牙”者,謂刻繒為崇牙之形,飾旌旗之側。○“周之璧翣”者,謂周代以物為翣,翣上戴之以璧,陳之而鄣柩車。○注“綏亦”至“旒九”。○正義曰:“綏亦旌旗之緌”者,以前經云“夏后氏之綏”,是旌旗之緌,故云“綏亦旌旗之緌”,緌,謂注旄竿首也。云“夏綢其杠,以練為之旒”者,既綢杠以練,又知以練為旒者,以《爾雅》云“練旒九”也。云“湯以武受命,恒以牙為飾也”者,前經云簨虡既以崇牙為飾,此旌旗又飾以崇牙,故云“恒”也。周亦武取天下,但殷既以牙為飾,周世尚文,更取他物飾之,不復用牙。云“此旌旗及翣皆喪葬之飾”者,以前文“崇牙”、“璧翣”是飾簨虡,此與夏后“綢練”連文。按《檀弓》:“綢練設旐,夏也。”是喪葬旌旗,故知喪葬之飾。引“《周禮》:大喪葬,巾車執蓋,從車持旌,御仆持翣”者,證明葬有旌旗及翣之義。云“天子八翣皆戴璧”者,天子八翣,《禮器》文,“皆戴璧”,即此璧翣,天子之禮也。云“諸侯六翣,皆戴圭,大夫四翣,士二翣,皆戴緌”,并《喪大記》文也。引《檀弓》“孔子之喪”及《爾雅》者,證明此經是喪葬之飾,并明綢練之義。

凡四代之服、器、官,魯兼用之。是故魯,王禮也,天下傳之久矣,君臣未嘗相弒也。禮樂、刑法、政俗,未嘗相變也。天下以為有道之國,是故天下資禮樂焉。王禮,天子之禮也。傳,傳世也。資,取也。此蓋盛周公之德耳。春秋時魯三君弒;又士之有誄,由莊公始;婦人髽而吊,始於臺駘。云“君臣未嘗相弒,政俗未嘗相變”,亦近誣矣。“資”或為“飲”。○傳,丈專反,注同。弒,本又作殺,音試,注同。誄,力軌反。髽,側瓜反。臺音胡。駘,大來反。近如字,又附近之近。

[疏]“凡四”至“樂焉”。○正義曰:此一經,記者既陳四代服器官於前,此經結之后,美大魯國也。然言“土鼓,葦籥,伊耆氏之樂”,又有女蝸氏笙簧,非唯四代而已。今此秪言四代者,據其多者言之,唯舉四代耳。其間亦有但舉三代者,此四代服器,魯家每物之中得有用之,不謂事事盡用。○“天下以為有道之國”者,作《記》之時,是周代之末,唯魯獨存周禮,故以為“有道之國”。“是故天下資禮樂焉”者,《左傳》襄十年云:“諸侯宋、魯,於是觀禮。”宋為王者之后,魯是周公之胤,是“天下資禮樂焉”。○注“春秋”至“臺駘”。○正義曰:按隱十一年,羽父請殺桓公,將以求大宰,隱公不許,羽父使賊弒隱公,是弒一君也。莊三十二年,慶父使圉人犖賊子般,是弒二君也。閔二年,慶父又使卜齮賊公于武闈,是弒三君也。云“士之有誄,由莊公始”者,《檀弓》文,在《左傳》莊十年乘丘之役也。云“婦人髽而吊,始於臺駘”者,亦《檀弓》文。《左氏》襄四年,臧武仲與邾人戰於狐駘,被邾人所敗,是其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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