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月令第六

《禮記正義》——西漢戴聖編,漢鄭玄注,唐孔穎達疏。

仲夏之月,日在東井,昏亢中,旦危中。仲夏者,日月會於鶉首,而斗建午之辰也。○亢音剛,又苦浪反。

[疏]“仲夏”至“危中”。○正義曰:按《茸藶》:五月節,日在井十六度,昏氐二度中,去日一百一十九度,旦室三度中。五月中,日在井三十一度,昏房二度中,去日一百一十九度,旦奎十一度中。元《元嘉歷》:五月節,日在井三度,昏角十度中,旦危七度中。五月中,日在井十八度,昏氐五度中,旦室五度中。

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蟲羽。其音徵,律中蕤賓。其數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蕤賓者,應鍾之所生,三分益一,律長六寸八十一分寸之二十六。仲夏氣至,則蕤賓之律應。《周語》曰:“蕤賓所以安靜神人,獻酬交酢。”○蕤,人誰反。應,應對之應。酢,才各反。

[疏]注“蕤賓”至“交酢”。○正義曰:應鍾律長四寸二十七分寸之二十,上生蕤賓三分益一,取應鍾三寸,更益一寸為四寸,其二十七分寸之二十,各三分之,則一寸分為八十一分也。二十七分寸之二十,則為八十一分寸之六十,其整寸一為八十一分,又以六十分益之,總為一百四十一分。更三分益一,一分有四十七,更以四十七益前一百四十一分,總為一百八十八分,是為積分之數。除之為寸,除八十一分,則一百六十二分為二寸,益前四寸為六寸,馀有二十六分不成寸,故云蕤賓“長六寸八十一分寸之二十六”也。引“《周語》曰”以下者,證蕤賓之律。何胤云:“乾九四,是月陽反於下為復,陰生陽中為姤,各應其時,所以安靜是安靜神人也。陰生為主,陽謝為賓,賓主之象,獻酬之禮。獻酢又酬之,陰陽代謝之義也。”

小暑至,螳螂生,鵙始鳴,反舌無聲。皆記時侯也。螳螂,螵蛸母也。鵙,博勞也。反舌,百舌鳥。○螳音堂。螂音郎。鵙,古闑反;《字林》工役反。反舌,蔡伯皆云“蝦蟆”。螵,匹遙反。蛸音消。搏音博,又作伯。

[疏]注“螳螂”至“舌鳥”。○正義曰:按《釋蟲》云“不<蟲過>,螳蠰,其子蜱蛸。”舍人云:“不<蟲過>名蟷蠰,今之螳螂也。”孫炎云:“蟷蠰,螳螂,一名不<蟲過>。”李巡云:“其子名蜱蛸,則螵蛸。”故云螵蛸母。《鄭志》云:“譚魯以南,謂之蟷蠰,三河之域,謂之螳螂,燕趙之際,謂之食厖,齊杞以東,謂之馬穀。然名其子,同云螵螂也。云“搏勞”者,《詩》云:“七月鳴鵙。”箋云:“百勞鳴,將寒之候,五月則鳴,豳地晚寒,鳥物之候,從其氣焉。”云“百舌鳥”者,蔡云:“蟲名,蛙也。今謂之蝦覅,其舌本前著口側而未鄉內,故謂之反舌。”《通卦驗》曰:“搏勞鳴,蝦覅無聲。”又靡信云:“昔於長安中,與書生數十,共往城北水中,取蝦覅屠割視之,其舌反鄉后。”如此,鄭君得不通乎?蟜夙問曰:“誠如緯與子言為蝦蟆,五月中始得水,適當聒人耳,何反無聲?”此者著時候,今猶昔也,是以知蝦覅非反舌。反舌鳥春始鳴,至五月稍止,其聲數轉,故名反舌。時候言之,今人識之,故不從緯與俗儒也。或蝦覅舌性自然,不必為反舌也。

天子居明堂太廟,乘朱路,駕赤緌,載赤旂,衣朱衣,服赤玉,食菽與雞,其器高以粗。明堂太廟,南堂當太室也。養壯佼。助長氣也。○佼,古卯反。長,丁丈反,下“長氣”同。

[疏]“養壯佼”。○正義曰:壯謂容體盛大,佼謂形容佼好,以盛夏長養之時,故養壯佼之人,助長氣也。

是月也,命樂師脩鞀、鞞、鼓、均琴瑟、管、簫,執干戚戈羽,調竽笙{}簧,飭鍾磬柷敔。為將大雩帝習樂也。脩、均、執、調、飭者,治其器物習其事之言。○鞀大刀反本亦作?同鞞步西反竽音于音池本又作篪同簧音黃飭、飭音敕。柷,昌六反。敔,魚呂反,本又作圉。為,于偽反,下文“為民”、注“為傷”、“為其”皆同。雩音于。

[疏]“是月”至“柷敔”。○正義曰:“鞀”字或從兆下鼓。按《周禮·小師》注云:“鼗如鼓而小,持其柄搖之,旁耳還自擊。鄭注《詩》云:“小鼓在大鼓旁,應鞞之屬也。”鞞鼓者,則《周禮·鼓人職》掌六鼓,“雷鼓鼓神祀”之屬是也。劉熙《釋名》云“鞀,導也,所以導樂作”,“鞞,裨也,裨助鼓節”,“鼓,廓也,張皮以冒之,其中空廓”。琴者,《釋樂》云:“大琴謂之離。”孫炎云:“聲留離。”《廣雅》云:“琴長三尺六寸六分,五弦。”劉熙《釋名》云:“施弦張之。”瑟者,《釋樂》云:“大瑟謂之灑。”孫炎云:“音多變布如灑出也。”郭景純云:“瑟長八尺一寸,二十七弦。”管者,《釋樂》云:“大管謂之簥。”音驕。郭景純云:“管長尺,圍寸。并漆之,有底。賈氏以為如篪,六孔。”鄭注《周禮》云:“管如邃而小,并兩而吹之。”簫者,《釋樂》云:“大簫謂之言。”郭景純云:“編二十二管,長尺四寸。”鄭注《周禮》:“簫,編小竹管,如今賣飴饣《易》所吹者。”劉熙《釋名》:“簫,肅也。”干,盾也。戚,斧也。戈,鉤孑戟。羽,鳥羽,《周禮》“羽舞”、“皇舞”之屬是也。竽者,鄭注《周禮》云:“竽,三十六簧。”《釋名》云:“竽,汙也。其中污空。”笙者,鄭注《周禮》云:“十三簧。”《釋樂》云:“大笙謂之巢。”郭景純云:“列管瓠中施簧,管端大者十九簧。”《釋名》云:“笙,生也。象物出地所生。”篪者,《釋樂》云:“大篪謂之沂。”郭景純云:“篪以竹為之,長尺四寸,圍三寸,一孔上出,寸三分,名翹。橫吹之。”《廣雅》云:“八孔。”鄭司農注《周禮》云:“篪七空。”《釋名》云:“篪,啼也。聲如鶯兒啼。”簧者,竽笙之舌也,氣鼓之而為聲。《釋名》云:“簧,橫也。於管頭橫施之。”鍾者,按《釋樂》云:“大鍾謂之鏞。”《釋名》云:“鍾,空也。內空受氣多。”磬者,《釋樂》云:“大磬謂之旂。”音囂,以玉石為之。《釋名》云:“磬,罄也,聲堅,罄罄然。”柷者,《釋樂》云:“所以鼓柷謂之止。”郭景純云:“柷如漆桶,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椎柄,連底桐之,令左右擊。止者,其椎名。”敔者,《釋樂》云:“所以鼓敔謂之籈。”郭景純云:“敔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鉏铻刻,以木長尺櫟之。”○注“脩均”至“之言”。○正義曰:脩者,脩理舊物。均者,均平其聲。執者,操持營為。調者,調和音曲。飭者,整頓器物。故云“治其器物、習其事之言”也。

命有司為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樂。乃命百縣雩祀百辟卿士有益於民者,以祈穀實。陽氣盛而常旱,山川百源,能興云雨者也。眾水始所出為百源,必先祭其本,乃雩。雩,吁嗟求雨之祭也。雩帝,謂為壇南郊之旁,雩五精之帝,配以先帝也。自“鞀鞞”至“柷敔”皆作曰盛樂,凡他雩用歌舞而巳。百辟卿士,古者上公,若句龍、后稷之類也。《春秋傳》曰:“龍見而雩。”雩之正,常以四月。凡周之秋三月之中而旱,亦脩雩禮以求雨,因著正雩,此月失之矣。天子雩上帝,諸侯以下雩上公,周冬及春夏雖旱,禮有禱無雩。○辟,必亦反,注同。句,古侯同。見,賢遍反,下“御見”同。

[疏]“命有”至“穀實”。○正義曰:正以將欲雩祭,故先命有司為祈祀山川百源,為將雩之漸,重民之義也。故先為民“大雩帝,用盛樂”者,為民祈穀后,天子乃大雩天帝,用上鞀鞞之等,故云“用盛樂”。“乃命百縣雩祀百辟卿士”者,謂天子既雩之后,百縣謂諸侯也,命此諸侯以雩祀古之百辟及卿士等,生存之日,能立功有益於人者。○注“陽氣”至“無雩”。○正義曰:以四月純陽用事,故云“陽氣盛而恒旱”,故制禮此月為雩。縱令雩祭時不旱,亦為雩祭。云“雩,以吁嗟求雨之祭”者,以雩音近吁。又《女巫職》云:“凡邦之大災,歌哭而請。”歌哭則吁嗟之類。旱又是大災,故須吁嗟求雨。注《春秋》者,以雩為遠,謂遠為百穀求雨,非鄭義也。云“雩帝,謂為壇南郊之旁,雩五精之帝”者,以雩是祭天,當從陽位,以五天總祭,不可遍在四方,故知在南郊也。以春夏秋冬共成歲功,不可偏祭一天,故“雩五精之帝”。以自外至者,無主不正,當以人帝配之,大皞配靈威仰,炎帝配赤熛怒,黃帝配含樞紐,少皞配白招拒,顓頊配汁光紀,故云“配以先帝也”。云“凡他雩用歌舞而巳”者,按《女巫》云“旱暵則舞雩”,是用歌舞,正雩則非唯歌舞,兼有馀樂,故《論語》云“舞雩詠而歸”是也。云“百辟卿士,古者上公,句龍、后稷之類也”者,百辟則古之上公,則《國語》鯀為崇伯,而《禮記·祭法》有祀之文,社稷五祀,雖為王朝卿士,兼帶上公之官,故《左氏》云“封為上公,祀為貴神”,是身為百辟,又為卿士。按《左傳》有社稷五官,今直云“若句龍后稷”,不云句芒蓐收之等,舉有益於民功之顯者言之。引“《春秋傳》曰‘龍見而雩’”者,欲明正雩在四月,不在五月也。云“凡周之秋三月之中旱,亦修雩禮以求雨’”者,釋此經大雩在五月之中,為五月不雨脩雩祭,作記者言五月之雩是常雩,故記之於五月也。云“天子雩上帝”者,以此云“大雩帝”也。云“諸侯以下雩上公”者,此云“乃命百縣雩祀百辟卿士”是也。云“周冬及春夏雖旱,禮有禱無雩”者,按《春秋》周七月、八月、九月皆書雩,《穀梁》不譏;成七年“冬,大雩”,《穀梁》云“無為雩”,是譏其冬雩,是冬無雩也。《春秋》周之春及周之四月、五月皆無雩文。春夏不雩,雖旱不為脩雩之祭,其周季夏當有正雩,則龍見而雩是也。按《春秋》桓五年“秋,大雩”,傳云“書不時”,服注云“雩,遠也”。遠為百穀祈膏雨,言大,別山川之雩也。僖十一年“秋,八月,大雩”,十三年“秋,九月,大雩”。成公三年秋“大雩”,七年“冬,大雩”。襄五年“秋,大雩”,傳曰“旱”;八年“九月,大雩”,傳曰“旱”。十六年秋“大雩”,十七年秋“九月,大雩”,二十八年“秋,八月,大雩”,傳曰“旱”。昭三年秋“八月,大雩”,傳曰“旱”;六年“九月,大雩”,傳曰“旱”;八年秋“大雩”;十六年秋“九月,大雩”,傳曰“旱”;二十四年“秋,八月,大雩”,傳曰“旱”;二十五年“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傳曰“秋書再雩,旱甚”。定元年秋“九月,大雩”;七年秋“大雩”,“九月,大雩”;十二年“秋,大雩”。僖二十一年“夏,大旱”。宣七年秋“大旱”。莊三十一年“冬,不雨”。僖二年“冬,十月,不雨”;三年“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傳曰“自十月不雨,至于五月,不曰旱,不為災”。文二年“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年云“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三年云“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是《春秋》之中不雨有七,大旱有二,大雩有二十一,都并有三十。莊三十一年“冬,不雨”,以冬時旱氣以過,故不數。僖二十一年“夏,大旱”,宣七年秋“大旱”,二旱災成,故不數。昭二十五年一月再雩,祗是一旱之事,為再雩,一雩不數。定七年秋“大雩”,亦一時之事,而為二雩,一雩不數。成七年“冬,大雩”,《穀梁》云“冬無為雩”,明亦不數。三十之中,去此六事不數,唯有二十四在。就二十四之中,分為四部;桓五年“秋,大雩”,說雩禮,是一部也;僖二年“冬,十月,不雨”,僖三年“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說禱禮,是二部也;文二年、文十年、文十三年皆云“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說旱而不為災,是三部也。此三部總有七條,於二十四去七條,馀有十七條,說旱氣所由。故鄭《釋廢疾》云:“《春秋》凡書二十四旱。”《考異郵》說云:“分為四部,各有義焉。”是其事也。凡正雩在周之六月,常事不書。書秋大雩,傳不云旱者,皆過雩也;傳言旱者,皆為旱脩雩也。雩書月者,為脩旱雩得禮,故定元年《穀梁傳》曰:“雩月,雩之正也。秋大雩,非正也。”按《玉藻》云:“至于八月不雨,君不舉。”注云:“建子之月不雨,盡建未乃始成災。”而僖二十一年“夏,大旱”,未至建末而為災者,若霧露霑濡,壟中有苗,雖歷時不為災也。文二年、十年、十三年,自十二月、正月不雨,至秋七月是也。至八月不雨乃為災。若無霧露霑濡,壟中無苗,雖未至八月則為災,故僖十一年“夏,大旱”是也。《穀梁》說云“得雨曰雩,不得雨曰旱”,《公羊》說“言雩則旱見,言旱則雩不見”。此二家之說不同,鄭《釋廢疾》從《穀梁》之義。雩之與禱所以異者,《考異郵》說云:“天子禱九州山川,諸侯禱封內,大夫禱所食邑。”又僖公三時不雨,帥群臣禱山川,以過自讓。凡雩必先禱,故此經云乃命百縣祈祀山川百源,始大雩帝是也。禱者不雩,僖公二年冬十月及三年春正月、夏四月,直為禱祭不為雩,以非雩月,故不雩。

農乃登黍。登,進也。是月也,天子乃以雛嘗黍,羞以含桃。先薦寢廟。此嘗雛也。而云以嘗黍,不以牲主穀也。必以黍者,黍,火穀,氣之主也。含桃,櫻桃也。○雛,仕于反,又仕俱反,雛也,《爾雅》云:“生豕雛。”含桃,本又作函,湖南反;含桃,櫻桃也。櫻,於耕反。

[疏]注“必以”至“櫻桃”。○正義曰:黍是火穀,於夏時與雛同薦之。如鄭此言,則黍非新成,直取舊黍,故下孟秋云“農乃登穀”,注云“黍稷於是始熟”,明仲夏未熟也。蔡氏以為此時黍新孰,今蟬鳴黍是也,非鄭義也。按《月令》諸月無薦果之文,此獨羞含桃者,以此果先成,異於馀物,故特記之,其實諸果亦時薦。

令民毋艾藍以染。為傷長氣也。此月藍始可別,《夏小正》曰:“五月啟灌藍蓼。”○藍,力甘反。別,彼列反,下文“別群”同。

[疏]注“此月”至“藍蓼”。○正義曰:別種藍之體,初必叢生,若及早栽移,則有所傷損。此月藍既長大,可分移布散,引《小正》“啟灌藍蓼”者,證此月養藍。熊氏云:“灌謂叢生也。言開辟此叢生藍蓼,分移使之稀散。”

毋燒灰,為傷火氣也。火之氣於是為盛,火之滅者為灰。毋暴布。不以陰功干大陽之事。○暴,步卜反,大音太。門閭毋閉,關市毋索。順陽敷縱,不難物。○索,所白反。難,乃旦反,又如字。

[疏]“門閭”至“毋索”。○正義曰:蔡云:“門謂城門,閭謂二十五家為閭。”關市無索者,關市停物之所,商旅或隱蔽其物以避征稅。是月從長之時,故不搜索其物。

挺重囚,益其食。挺猶寬也。

[疏]“益其食”。○正義曰:“益其食”“挺重囚”連文,鄭又無注,皇氏以為增益囚之飲食,義當然也。熊氏以為益群臣祿食,其義非也。

游牝別群,孕妊之欲止也。則縶騰駒。為其牡氣有馀,相蹄齧也。○執如字,蔡本作縶。蹄,大計反,蹋也;本或作踶,音同。班馬政。馬政,謂養馬之政教也。《廋人職》曰“掌十有二閑之政教,以阜馬佚特,教駣,攻駒”,此之謂也。○廋,所留反。駣音兆。又音道,《字林》音祧。

[疏]注“馬政”至“政駒”。○正義曰:《廋人職》曰:“掌十有二閑之政教。”按《校人職》云,“天子十有二閑”,諸侯六閑,大夫四閑,每閑馬有二百一十六匹。又“阜馬佚特,教駣,攻駒”,注云“阜,盛壯也”,鄭司農云‘二歲曰駒,三歲曰駣’,玄謂逸者,用之不使甚勞,安其血氣也。教駣,始乘習之。攻駒,騬其蹄齧者”。

是月也,日長至,陰陽爭,死生分。爭者,陽方盛,陰欲起也。分猶半也。○爭,爭斗之爭,注同。

[疏]“是月”至“生分”。○正義曰:“長至“者,謂此月之時,日長之至極,大史漏刻,夏至晝漏六十五刻,夜漏三十五刻,是“日長至”也。“死生分”者,分,半也。陰氣既起,故物半死半生。蔡云“感陽氣長者生,感陰氣成者死”,故於夏至日相與分也。

君子齊戒,處必掩身,毋躁。掩猶隱翳也。躁猶動也。今《月令》“毋躁為欲靜”。止聲色,毋或進。進猶御見也。聲謂樂也。《易》及《樂》、《春秋》說“夏至,人主與群臣從八能之士,作樂五日”,今止之,非其道也。○從,子用反。

[疏]“君子”至“或進”。○正義曰:蔡氏云:“君子,謂人君以下至在位士也。齊戒所以敬道萌陰也。處必掩身,處猶居也。掩,隱翳也。陰既始萌,故君子居處不顯露,恐干陰也。毋躁者,躁,動也。既不顯露,又不得躁動,宜靜以安萌陰也。”鄭引今《月令》“無躁為欲靜”,欲靜則無躁之義。止聲色者,歌樂華麗之事,為助陰靜,故止之。“無或進”者,進,御見也。既止聲色,故嬪房不得進御侍夕也,亦為微陰始動,不可動於陰事也。蔡云“方齊戒,故止色,內御之屬勿或有所進也”。○注“易及”至“其道”。○正義曰:按《易緯·通卦驗》云:“夏至人主從八能之士,或調黃鍾,或調六律,或調五音,或調五聲,或調五行,或調律磨,或調陰陽,或調正德所行。”注“從八能之士”,謂選於天下人眾之中,取其習曉者而使之。調黃鍾者,縣黃鍾於子,其以大小之差展其聲。調六律者,六律管,陽也。又有六呂為之合,管有長短,吹之以調樂器之聲。調五音者,金為鍾,革為鼓,石為磬,竹為管,絲為弦,皆有聲變舒疾也。匏也,木也,土也,不言調者,聲少變,故不調。調五聲者,宮、商、角、徵、羽,聲弘殺緩急。凡黃鍾六律之聲,五音之動,與神靈之氣通,人君聽之,可以察已之得失,而知群臣賢否。調五行者,五行謂五英。調律歷者,律歷謂六莖也。調陰陽者,謂《云門》、《咸池》。調正德所行者,謂之《大韶》、《大夏》、《大濩》、《大武》,此鄭云《五英》,謂顓頊樂名,云《六莖》者,帝嚳樂名。云“從八能之士”,注云“從,就也,謂人主就八能之士於習樂之處而觀之”。“作樂五日”者,謂日至之前,豫前五日,令八能之士習作其樂,以迎日至。《樂緯·協圖徵》亦云“從八能之士”,今《月令》於日至止聲色,與諸《緯》文違,故云“非其道”。必知其《緯》文作樂為是者,以《周禮·大司樂》冬至祭祭圜丘,夏至祭地方澤,皆有作樂之文,不得云止樂,故知月令非也。

薄滋味,毋致和。為其氣異,此時傷人。○和,戶臥反。

[疏]注“為其”至“傷人”。○正義曰:滋味和調,氣味殊異,他時可食,此時傷人。

節耆欲,定心氣。微陰扶精,不可散也。○耆,市志反。百官靜事毋刑。罪罰之事,不可以聞。今《月令》“刑”為“徑”。以定晏陰之所成。晏,安也。陰稱安。○晏,伊見反。

[疏]“以定晏陰之所成”。○正義曰:上從“君子齊戒”以下,至“無刑”以上,皆是清靜止息之事,以正定身中安陰之所成就,謂初感安陰,若不清靜,則微陰與人為病,故須定之。王肅及蔡氏皆云晏為以安定陰陽之所成,非鄭旨也。

鹿角解,蟬始鳴,半夏生,木堇榮。又記時候也。半夏,藥草。木堇,王蒸也。○解,戶買反。始,市志反。夏,戶嫁反。堇音謹,一名舜華。蒸,之承反。

[疏]注“木堇”至“蒸也”。○正義曰:《釋草》云:“椵,木槿。櫬,木槿。”某氏云“別三名,可食,或呼為日及,亦云王蒸。其花朝生暮落”。

是月也,毋用火南方。陽氣盛,又用火於其方,害微陰也。可以居高明,可以遠眺望,可以升山陵,可以處臺榭。順陽在上也。高明謂樓觀也。阇者謂之臺,有木者謂之榭。○榭音謝。觀,古喚反。阇音都。

[疏]注“阇者”至“之榭”。○正義曰:按《釋宮》云:“阇謂之臺。”李巡云:“蛔芰為之,所以觀望。”郭景純云:“蛔芰四方。”又云:“無室曰榭。”李巡云:“但有大殿,無室名曰榭。”郭景純云:“榭,今之堂堭。”

仲夏行冬令,則雹凍傷穀。子之氣乘之也。陽為雨,陰起脅之,凝為雹。○雹,步角反。凍,丁貢反。道路不通,暴兵來至。盜賊攻劫,亦雹之類。

[疏]“仲夏”至“來至”。○正義曰:“雹凍傷穀”,天災。“道路不通,暴兵來至”,人災也。

行春令,則五穀晚熟。卯之氣乘之也。生日長。百螣時起,其國乃饑。螣,蝗之屬,言百者,明眾類并為害。○螣音特,食苗葉蟲。饑,居疑反,又音機。

[疏]“行春”至“乃饑”。○正義曰:“五穀晚熟”,天災。“百螣時起”,地災。“其國乃饑”,人災也。

行秋令,則草木零落,酉之氣乘之也。八月宿直昂畢,為天獄主殺。○零,本又作苓,音同。果實早成,生日短。民殃於疫。大陵之氣來為害也。○殃,於良反。疫音役。

[疏]“行秋”至“於疫”。○正義曰:“草木零落,果實早成”,地災。“民殃於疫”,人災也。

季夏之月,日在柳,昏火中,旦奎中。季夏者,日月會於鶉火,而斗建未之辰也。

[疏]“季夏”至“奎中”。○正義曰:按《茸藶》:六月節,日在柳九度,昏尾七度中,去日一百一十九度,旦婁八度中。六月中,日在張三度,昏箕三度中,去日一百一十七度,旦胃十四度中。《元嘉歷》:六月節,日在井三十二度,昏房四度中,旦東壁八度中。六月中,日在柳十二度,昏尾八度中,旦奎十二度中。

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蟲羽。其音徵,律中林鍾。其數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林鍾者,黃鍾之所生,三分去一,律長六寸。季夏氣至,則林鍾之律應。《周語》曰:“林鍾和展百物,俾莫不任肅純恪。”○去,起呂反,后放此。任音壬,又如字。恪,苦各反。

[疏]注“林鍾”至“純恪”。○正義曰:按《律歷志》,黃鍾長九寸,三分去一,下生林鍾,故林鍾長六寸。引“《周語》曰”下者,證林鍾之義,故《周語》云:“林鍾和展百物,俾莫不任肅純恪。”按注云“坤,初六也”,林,眾;鍾,聚;肅,速;純,大;恪,敬。“言時務和,審百事,無有詭詐,使莫不任其職事,速其功,而大敬其職”。

溫風始至,蟋蟀居壁,鷹乃學習,腐草為螢。皆記時侯也。鷹學習,謂攫搏也。《夏小正》曰:“六月,鷹始摯。”螢,飛蟲,螢火也。○蟋蟀,上音悉,下音率。腐,扶矩反。熒,本又作螢,戶扃反;或作“腐草化為螢”者,非也。攫,俱縳反,一音九碧反。搏音搏。摯音至,本亦作鷙,同。

[疏]“溫風”至“為螢”。○正義曰:“蟋蟀居壁”者,此物生在於土中,至季夏羽翼稍成,未能遠飛,但居其壁,至七月則能遠飛在野。按《爾雅·釋蟲》云:“蟋蟀,蛩也。”孫炎曰:“蜻蛚也。梁國謂蛩。”郭景純云:“今促織。”蔡以為蟋蟀,斯螽,非也。○“鷹乃學習”者,於時二陰既起,鷹感陰氣,乃有殺心,學習摶擊之事。按《鄭志》,焦氏問云:“仲秋,乃鳩化為鷹。仲春,鷹化為鳩。此六月何言有鷹學習乎?”張逸答曰:“鷹雖為鳩,亦自有真鷹可習矣。”○“腐草為螢”者,腐草此時得暑濕之氣,故為螢。不云化者,蔡氏云“鳩化為鷹,鷹還化為鳩,故稱化。今腐草為螢,螢不復為腐草,故不稱化”。○注“謂攫”至“螢火”。○正義曰:攫謂以足取物,摶謂以翼擊物。云“螢,飛蟲”者,按《釋蟲》云:“螢火,即炤。”李巡云:“螢火夜飛,腹下如火光,故曰即炤。”

天子居明堂右個,乘朱路,駕赤緌,載赤旂,衣朱衣,服赤玉,食菽與雞,其器高以粗。明堂右個,南堂西偏也。

命漁師伐蛟、取鼉、登龜、取黿。四者甲類,秋乃堅成。《周禮》曰“秋獻龜魚”,又曰“凡取龜用秋時”,是夏之秋也。作《月令》者,以為此秋據周之時也。周之八月,夏之六月,因書於此,似誤也。蛟言伐者,以其有兵衛也。龜言登者,尊之也。鼉、黿言取,羞物賤也。鼉皮又可以冒鼓,今《月令》“漁師”為“榜人”。○蛟音交。鼉,大多反,又徒丹反。黿音元。冒,亡報反。榜,必孟反。

[疏]“命漁”至“取黿”。○正義曰:此命漁師及仲夏養壯佼之等,皆是煩細之事,或非止一月所為,故不言“是月也”。故注云“四者甲類,秋乃堅成”,明非獨季夏而取。○注“《周禮》”至“榜人”。○正義曰:引“《周禮》‘秋獻龜魚’”,是《獻人職》文。又云“凡取龜用秋時”,是《龜人職》文。引之者,證作記之人謂此禮是周之秋八月,當夏之六月,故誤書於此,言記之者非也。

命澤人納材葦。蒲葦之屬,此時柔刃,可取作器物也。○葦,于鬼反。刃,而慎反。○是月也,命四監大合百縣之秩芻,以養犧牲,令民無不咸出其力。四監,主山、林、川、澤之官。百縣,鄉遂之屬,地有山、林、川、澤者也。秩,常也。百縣給國養犧牲之芻,多少有常,民皆當出力為艾之。今《月令》“四”為“田”。○為艾,于偽反,下文“為民”、注“為求福”、“為其”同。以共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之神。以祠宗廟社稷之靈,以為民祈福。牲以供祠神靈,為民求福,明使民艾芻,是不虛取也。皇天,北辰耀魄寶,冬至所祭於圜丘也。上帝,大微五帝。○共音恭。

[疏]“命四”至“祈福”。○正義曰:以四監合其秩芻,以共皇天上帝,其事既大,又異於上,故言“是月”。自“命婦官”至“等給之度”,論黼黻文章,給郊廟祭祀之服,事異於上帝養犧牲,故言“是月”。自“樹木方盛”至“則有天殃”,論禁斷馀事,助時生養,亦事異於上,故言“是月”,自“土潤溽暑”至“土疆”,論上暑下潤,糞地為宜,事異於上,故復言“是月”。○注“四監”至“為田”。○正義曰:按《周禮》有山虞、澤虞、林衡、川衡之官,秩芻出於山林,又季冬云“乃命四監,收秩薪柴”,薪柴亦出於山林川澤。云“百縣,鄉遂之屬,地有山林川澤”者,知百縣非諸侯,而云鄉遂之屬,以其取芻養牲,不可大遠,故知是畿內鄉遂。仲夏云“乃命百縣雩祀百辟卿士”者,兼外內諸侯也。此云“鄉遂之屬”者,不兼公卿大夫之采邑。“秩,常”,《釋詁》文。云“今《月令》‘四’為‘田’”者,令田監大合秩芻,義亦通也。○注“為民”至“五帝”。○正義曰:為民求福者,雖是尋常事神,因事神之時,為民祈福。云“是不虛取”者,若不為祈福,浪使民艾芻,是在上虛取民力。今還祈福與民,民皆蒙福,是不虛取民力役使之也。云“上帝,大微五帝”者,按《周禮·司服》云“昊天上帝”,鄭以為昊天上帝祇是一神,北極耀魄寶也。知此皇天上帝不祗是耀魄寶之上帝,為大微者,以《周禮·司服》云“祀昊天上帝,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既別云五帝,故知昊天上帝亦唯一神。此《月令》皇天上帝之下,更無別五帝之文,故分為二。

是月也,命婦官染采,黼黻文章,必以法故,無或差貸。婦言,染人也。采,五色。○黼音甫。黻音弗。差貸音二,又他得反。

[疏]“命婦”至“差貸”。○正義曰:於此月之時,命掌婦功之官,謂染人也,染此五色之采,白與黑謂之黼,黑與青謂之黻,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染此等之物,必以舊法故事,無得有參差貸變。必以此月染之者,以其盛暑濕,染帛為宜,此是秦法也。若周則於夏豫浸治染纁玄之石,至秋乃總染五色,故《染人》云“夏纁玄,秋梁夏”是也。蓋從夏至秋,皆得染物,周秦各用一時也。此云“黼黻文章”,下云“黑黃蒼赤”,互相備也。○注“婦官”至“五色”。○正義曰:按《周禮》婦官有典婦功、典枲、染人等,此據染采,故為染人。“采,五色”者,鄭注《皋陶謨》曰:“采施曰色,未用謂之采,巳用謂之色。”此對文耳,散則通。

黑黃倉赤,莫不質良,毋敢詐偽。質,正也。良,善也。所用染者,當得真采正善也。以給郊廟祭祀之服,以為旗章,以別貴賤等給之度。旗章,旌旗及章識也。○別,彼列反。旗音其。識,申志反。及如字。

[疏]注“旗章”至“章識”。○正義曰:旌旗者,則《周禮·司常》九旗是也。章識者,則《周禮》事名號,故《司常》云“官府象其事,州里象其名,家象其號”,鄭注《引士喪禮》以緇廣三寸,長半幅,赪末長終幅,《詩》“織文鳥章”是也。

是月也,樹木方盛,乃命虞人入山行木,毋有斬伐。為其未堅刃也。○行,下孟反。不可以興土功,不可以合諸侯,不可以起兵動眾。土將用事,氣欲靜。

[疏]注“土將用事氣欲靜”。○正義曰:土雖寄王四季,但南方火生中央土,土生西方金,金火之間,位當建未之月,故云“土將用事,氣欲靜”也。

毋舉大事,以搖養氣。大事,興徭役以有為。○徭役音遙。毋發令而待,以妨神農之事也。發令而待,謂出繇役之令,以預驚民也。民驚則心動,是害土神之氣。土神稱曰神農者,以其主於稼穡。

[疏]“毋發”至“之事”。○正義曰:“發令”者,發動徵召之令也。“而待”者,謂時未順而豫動召,以待后時乃使也。“以妨神農之事”者,解所以不豫發令也。神農者,土神也。爾時土神用事,若逆令召民,民驚心動,是妨土神之氣事也。。○注“土神”至“稼穡”。○正義曰:土神能吐生萬物,成其農事,故曰神農。知土主稼穡者,《尚書·洪范》云:“土爰稼穡。”孔傳曰:“種曰稼,斂曰穡。”蔡氏云“神農則炎帝”,非鄭義也。

水潦盛昌,神農將持功,舉大事則有天殃。言土以受天雨澤、安靜養物為功,動之則致害也。《孝經說》曰:“地順受澤,謙虛開張,含泉任萌,滋物歸中。”

[疏]“水潦”至“天殃”。○正義曰:六月主未,未有東井,東井是水,故六月而水潦盛昌也。“神農將持功”者,神農猶土神也。土地本受天雨澤水潦,以為生養之功,此月多水,故土神方得將持功也。○“舉大事則有天殃”者,神農方持功,若人君有舉大事,于養氣者,非唯神農罪之,則天亦殃罰之也。犯土而天罰之者,地受天澤,得以含養。今若干地,則是干天也。○注“言土”至“歸中”。○正義曰:解所以犯天殃之義也。云“動之則致災害”者,若動地則致天災害,是地功由天也。云“《孝經說》曰‘地順受澤,謙虛開張’”者,引《孝經說》證地受天澤,為成已功也。地體卑順,故受天之雨澤,而體得謙虛開張也。云“含泉任萌,滋物歸中”者,亦《孝經說》也。既謙虛開張,故能含於水泉,任萌一切之物,并滋繁而歸地中也。

是月也,土潤溽暑。潤溽,謂涂濕也。○辱如字,本或作溽,音同,濕也。大雨時行,燒薙行水,利以殺草,如以熱湯。薙謂迫地芟草也。此謂欲稼萊地,先薙其草,草乾燒之,至此月大雨流,水潦畜於其中,則草死不復生,而地美可稼也。《薙人》“掌殺草”職,曰“夏日至而薙之”,又曰“如欲其化也,則以水火變之”。○薙,他計反,又直履反。芟,所銜反。萊音來。畜,敕六反。復,扶又反。夏日,人一反。

[疏]“大雨”至“熱湯”。○正義曰:六月建未,未值井,井主水,大雨時行。土既潤辱,又大雨應時行也,不云降,降止是下耳,故言其流義,故云行。行猶通彼也。蔡云“大雨時行。行,降也。從‘土潤’以下皆為下句”。燒薙,謂迫地芟除草名也。《周禮》立其官,使除田草也。五月夏至,芟殺暴之,至六月合燒之,故云“燒薙”也。“行水”者,其時也,大雨時行,行於所燒田中,仍壅遏蓄之,以漬燒薙,故云“行水”也。○“利以殺草”者,利,益也。先芟后燒,又蓄水漬之,即草根爛死,是利益得殺田中之草也。“如以熱湯”者,日暴水於爛草田中,水熱而洙沸,如熱湯漬之也。○注“薙人”至“變之”。○正義曰:引《薙人》證芟草時節。按《薙氏》云:“春始生而萌之,夏日至而夷之,秋繩而芟之,冬日至而耜之。”杜子春云:“萌謂耕反其萌牙。”康成云:“萌之者,以茲其斫其生者,夷之以鉤鎌,迫地芟之也,若今取菱矣。含實曰繩,芟其繩則實不成孰。耜之,以耜測涷土劃之。”按皇氏云:“夷音薙,繩音孕。”云“又曰如欲其化,則以水火變之”者,謂先以火焚燒其草,在后以水浸漬之,變此瘠地為肥,故云“水火變之”。先火后水,而云“水火”者,便言也。

可以糞田疇,可以美土彊。土潤溽,膏澤易行也。糞、美,互文耳。土疆,強之地。○糞,方問反。彊,其丈反。注同。易,以豉反。強,其兩反。,好覽反。

[疏]“可以”至“土彊”。○正義曰:於此月之中,又可行以下二事也。糞,壅苗之根也。蔡云:“穀田曰田,麻田曰疇。”言爛草可以糞田使肥也。“可以美土彊”者,彊者,彊磊磈難耕之地,此月亦可止水漬之,乃壅糞之,使田美也。○注“土潤”至“之地”。○正義曰:土潤辱則土之膏澤易行,故可糞美之,使肥易也。蔡前云“從‘土潤’以下皆為下句”,是與鄭相合也。云“糞、美,互文耳”者,亦可顏美田疇,可以糞土彊,故言“互文”也。云“土彊,強之地”者,強是不軟,是罅闞也,并謂磥礰磊磈之地也。《草人職》云“彊用蕡”,彊,強堅者也。

季夏行春令,則穀實鮮落,國多風欬。辰之氣乘之也。未屬巽,辰又在巽位,二氣相亂為害。○鮮音仙,又仙典反。欬,苦代反。民乃遷徙。象風轉移物也。

[疏]“季夏”至“遷徙”。○正義曰:“穀實鮮落“,謂鮮少墮落,由風多故也。或云以夏召春氣,初鮮絜,而逢秋氣肅殺,故穀鮮絜而墮落也,此地災也。“國多風欬”,此是天災也。“民乃遷徙”,是人災也。○注“未屬巽”。○正義曰:按《易林》云“震主庚子午,巽主辛丑未,坎主戊寅申,離主已卯酉,艮主丙辰戌,兌主丁已亥”,是未屬巽也。

行秋令,則丘隰水潦,戌之氣乘之也。九月宿直奎,奎為溝瀆,溝瀆與此月大雨并而高下皆水。禾稼不熟,傷於水也。乃多女災。含任之類敗也。

[疏]“丘隰”至“女災”。○正義曰:“丘隰水潦”及“禾稼不熟”,此地災也,以其水氣多故也。“乃多女災”,人災也,亦為水傷含任也。

行冬令,則風寒不時,丑之氣乘之也。鷹隼蚤鷙。得疾厲之氣也。○隼,息允反。蚤鷙,上音早;下音至,亦作鷙,擊也。四鄙入保。象鳥雀之走竄也。都邑之城曰保。○竄,七亂反。

[疏]“風寒”至“入保”。○正義曰:以丑未屬巽,十二月建丑,得巽之氣,故為風。又建丑之月大寒中,故多風寒,此天災也。○“鷹隼蚤鷙”,季夏地氣殺害之象,地災也。

中央土。火休而盛德在土也。○央,於相反。

[疏]“中央土”。○正義曰:夫四時五行,同是天地所生,而四時是氣,五行是物。氣是輕虛,所以麗天;物體質<山皃>,所以屬地。四時系天,年有三百六十日,則春夏秋冬各分居九十日。五行分配四時,布於三百六十日間,以木配春,以火配夏,以金配秋,以水配冬,以土則每時輒寄王十八日也。雖每分寄,而位本未,宜處於季夏之末,金火之間,故在此陳之也。

其日戊已。戊之言茂也。已之言起也。日之行四時之間,從黃道,月為之佐。至此萬物皆枝葉茂盛,其含秀者抑屈而起,故因以為日名焉。

[疏]“其日戊已”。○正義曰:雖處於夏末,而實為四行之主,不可沒其生用之功,故因亦為日名也。○注“日之”至“之佐”。○正義曰:按《考靈耀》“春則星辰西游”,謂星辰在黃道之西游也。日依常行,在黃道之東,至季春之月,星辰入黃道,復其正處,日依黃道而行,是春夏之間,日從黃道。夏則星辰北游,謂星辰在黃道之北游也。日依常行,在黃道之南,至季夏,星辰入黃道,復正位,日依常行黃道,至夏秋之間,日從黃道也。秋則星辰東游,謂星辰在黃道東游。日依常行,在黃道之西,至季秋星辰入黃道,還復正位,日依黃道而行,至秋冬之間,日從黃道也。冬則星辰南游,謂星辰在黃道南游。日依常行,在黃道之北,至季冬星辰入黃道,還正位,日依常行黃道,至冬春之間,日從黃道也。鄭注《洪范》云:“四時之間,合於黃道也。”月之行道與日同,故云“月為之佐”也。

其帝黃帝,其神后土。此黃精之君,土官之神,自古以來,著德立功者也。黃帝,軒轅氏也。后土,亦顓頊氏之子曰黎,兼為土官。

[疏]注“后土”至“土官”。○正義曰:按昭二十九年《左傳》云:“顓頊氏有子曰犁,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為后土。”后土為土官。知此經后土非句龍而為犁者,以句龍初為后土,后轉為社,后土官闕,犁則兼之,故鄭注《大宗伯》云“犁食於火土”。以《宗伯》別云社稷,又云五祀,句龍為社神,則不得又為五祀,故云“犁兼”也。

其蟲倮。象物露見不隱藏,虎豹之屬,恒淺毛。○倮,力果反,又乎瓦反。見,賢遍反。

[疏]注“象物”至“淺毛”。○正義曰:《大戴禮》及《樂緯》云:麟蟲三百六十,龍為之長。羽蟲三百六十,鳳為之長。毛蟲三百六十,麟為之長。介蟲三百六十,龜為之長。倮蟲三百六十,圣人為之長。云“象物露見不隱藏”者,案仲夏云“可以居高明”,“可以處臺榭”。至六月土王之時,物轉盛大,露見不隱藏也。云“虎豹之屬,恒淺毛”者,諸鄭之所云,皆象四時之物,與鱗羽毛介相似者言之,不取五靈之長,故中央不言人,西云狐貉之屬,東方兼言蛇,北方兼言鱉,是不取五靈也。

其音宮。聲始於宮,宮數八十一,屬土者,以其最濁,君之象也。季夏之氣和,則宮聲調。《樂記》曰:“宮亂則荒,其君驕。”

[疏]注“聲始”至“之象”。○正義曰:按《律歷志》,五聲始於宮,陽數極於九,九九相乘,故數八十一。以五聲中最尊,故云“以其最濁,君之象也”。

律中黃鍾之宮。黃鍾之宮最長也。十二律轉相生,五聲具終於六十焉。季夏之氣至,則黃鍾之宮應。《禮運》曰:“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宮。”

[疏]“律中”至“之宮”。○正義曰:黃鍾之宮,於諸宮為長。季夏土王,其聲最重,謂土之聲氣,應此黃鍾之宮聲,非黃鍾一聲也。故特云律中者,黃鍾之宮也。黃鍾候氣之管,本位在子。此是黃鍾宮聲,與中央土聲相應,但土無候氣之法,取黃鍾宮聲以應土耳,非候氣也。故賀玚云:“黃鍾是十一月管,何緣復應此月?正以土義居中,故虛設律於其月,實不用候氣也。十二律互相為宮,據律主言之也。”崔靈恩云:“凡陰陽之管,合有十二律,律各為一調,迭相為宮,而生五聲,合而成樂,黃鍾宮最長,為聲調之始,十二宮之主。宮音者,是五音之長,故與黃鍾之調宮聲相應。”此論宮聲相應,非論候。此月氣之相應,是以注云“季夏氣至,則黃鍾之宮應”,不直云黃鍾之律應也。然則直言律應,不言宮者,明主為所候之氣應也。直言“律中黃鍾之宮”,不言律應者,明謂中央土聲,與黃鍾為宮音相應,非為氣應也,故鄭引《禮運》云“迭相為宮”以證之也。四時之律,皆取氣應,而土王之律獨取聲應者,一者欲與四行為互,二者為無別候土氣之管故也。土無候氣之管者,以寄王四季之末,故從四時之管,而不別候也,唯以四行末十八日為土之氣也。蔡氏及熊氏以為黃鍾之宮,謂黃鍾少宮也,半黃鍾九寸之數,管長四寸五分,六月用為候氣。按六月林鍾之律長六寸,七月夷則長五寸三分有馀,何以四寸五分之律,於六月候之乎?又土聲最濁,何得以黃鍾平聲相應乎?蔡、熊之說非也。○注“黃鍾”至“為宮”。○正義曰:不云黃鍾律最長,而云“黃鍾之宮最長”者,唯黃鍾宮聲,於諸宮最長,故云“之宮”也。云“十二律轉相生,五聲具終於六十”者,故黃鍾之調均,則黃鍾為宮。黃鍾生林鍾為徵,林鍾生犬蔟為商,大蔟生南呂為羽,南呂生姑洗為角,此是黃鍾一調之五聲。凡十二律,律各有五聲,則總有六十聲,故云“終於六十聲”。至《禮運》更具詳之,云“季夏氣至,則黃鍾之宮應”者,謂季夏土聲,與黃鍾之宮聲相應,以其非實候氣,故不云黃鍾之律應,或本云律應者誤也。引《禮運》“還相為宮”者,證所明十二律循環為宮,聲調則具,而此經得黃鍾之宮。

其數五。土生數五,成數十,但言五者,土以生為本。其味甘,其臭香。土之臭味也。凡甘香者,皆屬之。其祀中霤,祭先心。中霤,猶中室也。土主中央,而神在室。古者復穴,是以名室為霤云。祀之先祭心者,五藏之次,心次肺,至此心為尊也。祀中霤之禮,設主於牖下,乃制心及肺肝為俎,其祭肉,心肺肝各一,他皆如祀戶之禮。○霤,力又反。復,方服反。藏,才浪反。

[疏]注“中霤”至“之禮”。○正義曰:鄭意言“中霤猶中室”,乃是開牖象中霤之取明,則其地不當棟,而在室之中央,故《喪禮》云“浴於中霤,飯於牖下”,明中霤不關牖下也。“主中央而神在室”者,所以必在室中,祭土神之義也。土,五行之主,故其神在室之中央也,是明中霤所祭則土神也。故杜注《春秋》云:“在家則祀中霤,在野則為社也。”又《郊特牲》云“家主中霤,而國主社”,社神亦中霤神也。云“古者復穴,是以名室為霤云”者,解所以謂室中為中霤之由也。古者,謂未有宮室之時也。復穴者,謂窟居也。古者窟居隨地而造,若平地則不鑿,但累土為之,謂之為復,言於地上重復為之也。若高地則鑿為坎,謂之為穴,其形皆如陶灶,故《詩》云“陶復陶穴”是也。故毛云“陶其土而復之,陶其壤而穴之”,鄭云“復者,復於土上,鑿地曰穴,皆如陶然”。故庾蔚云“復謂地上累土,謂之穴則穿地也。復穴皆開其上取明,故雨霤之,是以后因名室為中霤也”。云“祀之先祭心者,五藏之次,心次肺,至此心為尊也”,云“祀中霤之禮,設主於牖下”者,開牖象霤,故設主於牖下也。五祀皆先席於室之奧,此不言者,前祀戶注巳備言也。此別設主,當廟室牖內之下而北鄉也。云“乃制心及肺肝為俎,其祭肉,心肺肝各一,他皆如祀戶之禮”者,亦祭竟徹之,更陳鼎俎,迎尸如祭戶也。

天子居大廟大室,乘大路,駕黃緌,載黃旂,衣黃衣,服黃玉,食稷與牛,其器圜以閎。大廟大室,中央室也。大路,殷路也。車如殷路之制,而飾之以黃。稷,五穀之長。牛,土畜也。器圜者,象土周匝於四時。閎讀如纮。弦謂中寬,象土含物。○圜音于權反。閎音宏。長,丁丈反。畜呼又反,下金畜同。

[疏]注“大廟”至“含物”。○正義曰:按《考工記》云“周人明堂”,“東西九筵,南北七筵”,“凡室二筵”,則五室并皆二筵,無大小也。今中央室稱大室者,以中央是土室,土為五行之主,尊之故稱大。以夏之世室,則四旁之室,皆南北三步,東西三步三尺;中央土室,南北四步,東西四步四尺。則周之明堂,亦應土室在中央,大於四角之室也,但文不具耳。云“大路,殷路”者,《明堂位》文也。形制似殷之路者,但服色尚黃,飾之黃耳。四時用鸞路,此用大路者,以土五行之主,故取尊大之名。乘殷之大路,又尚質之義,春有青蒼兩色,夏有朱赤二色,此及秋惟有黃白,不更加他色者,黃與白更無馀色相涉,故不言之耳。“牛,土畜”者,按《易》“乾為馬,坤為牛”,又《五行傳》云“思之不睿,則有牛禍”,是牛屬土也。云“器圜者,象土周匝於四時”者,方則有所不足,圜則無所不覆,故云“象土周匝於四時”。云“閎讀如纮,纮謂中寬”者,《祭義》云天子“冕而朱纮”,故讀從此“纮”,謂組上屬於冕,屈從頤下度而還上屬於冕,以中央寬緩,象土之含物也,故云“中寬,象土含物”也。

孟秋之月,日在翼,昏建星中,旦畢中。孟秋者,日月會於鶉尾,而斗建申之辰也。

[疏]“孟秋”至“畢中”。○正義曰:按《茸藶》:七月節,日在張十八度,昏斗四度中,去日一百一十四度,旦畢八度中。七月中,日在翼十五度,昏斗十六度中,去日一百一十一度,旦井初度中。《元嘉歷》:七月節,日在張五度,昏箕二度中,旦胃二度中。七月中,日在翼十度,昏斗三度中,旦昴七度中。

其日庚辛。庚之言更也。辛之言新也。日之行,秋西從白道,成熟萬物,月為之佐。萬物皆肅然改更,秀實新成,又因以為日名焉。其帝少皞,其神蓐收。此白精之君,金官之臣,自古以來,著德立功者也。少皞,金天氏。蓐收,少皞氏之子曰該,為金官。○少,詩召反,注下放此;少皞,黃帝之子。蓐音辱。

[疏]注“少皞”至“金官”。○正義曰:案此秋云“其帝少皞”,在西方金位。《左傳》昭元年云,“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為玄冥師,生允格、臺駘”,稱金天氏,與少皞金位相當,故少昊則金天氏也。又《帝王世紀》“少皞帝號曰金天氏”。云“少皞氏之子曰該,為金官”者,按《左傳》昭二十九年蔡墨云少昊氏之子該,又云“該為蓐收”,是為金神,佐少皞於秋。蓐收者,言秋時萬物摧辱而收斂。

其蟲毛,象物應涼氣而備寒。狐貉之屬,生旃毛也。○應,應對之應。貉,戶各反,依字作貊。旃,之然反。其音商,三分徵益一以生商,商數七十二。屬金者,以其濁次宮,臣之象也。秋氣和則商聲調。《樂記》曰:“商亂則陂,其宮壞。”○陂,彼義反。

[疏]注“三分”至“官壞”。○正義曰:按《律歷志》云,徵數五十四,三分之,則一分有十八。今於徵數五十有四更加十八,是商數七十二也。凡五聲,濁者尊,清者卑,為商聲之濁次於宮,宮既為君,商則為臣,故云“以其濁次宮,臣之象也”。引《樂記》云者,證商為臣之義。云“商亂則陂”者,謂商聲雜亂,感動人心,令情性傾陂,情既不正,是以官司敗壞也。

律中夷則。孟秋氣至,則夷則之律應。夷則者,大呂之所生也,三分去一,律長五寸七百二十九分寸之四百五十一。《周語》曰:“夷則所以詠歌九則,平民無貳。”

[疏]注“夷則”至“無貳”。○正義曰:大呂長八寸二百四十三分寸之一百四,三分去一,下生夷則,故夷則律長五寸七百二十九分寸之四百五十一也。六寸去二寸,馀有四寸在,又大呂一寸為二百四十三分,今每寸更三分之,則一寸為七百二十九分,兩個整寸,總有一千四百五十八分。其大呂二百四十三分寸之一百四,每又三分之,此一百四為三百一十二分,益前一千四百五十八,則總為一千七百七十分。下生三分去一,分作三分,則每一分得五百九十,去其一分五百九十,馀有一千一百八十在,是其積分以七百二十九分為一寸。益前四寸,為五寸,馀有四百五十一分在,故云夷則“律長五寸七百二十九分寸之四百五十一”也。引“周語”以下者,證夷則之義。按《周語》注云,《乾》九五用事。夷,平。則,法也。言法度平,故可詠歌九功之法,平民使不貸也。

其數九。金生數四,成數九,但言九者,亦舉其成數。其味辛,其臭腥。金之臭味也。凡辛腥者皆屬焉。其祀門,祭先肝。秋陰氣出,祀之於門外陰也。祀之先祭肝者,秋為陰中,於藏直肝,肝為尊也。祀門之禮,北面設主於門左樞,乃制肝及肺心為俎,奠于主南。又設盛于俎東,其他皆如祭灶之禮。

[疏]注“祀之”至“之禮”。○正義曰:云“祀之先祭肝者,秋為陰中,於藏值肝”者,以陰氣始於五月,終於十月,其七月八月為陰之中,故云“秋為陰中”。其陽氣始於十一月,終於四月,正月二月為陽中,故正月云“春為陽中”。然陰中之時兼有陽,陽中之時兼有陰,亦是陰陽之中也。今五藏肺最在前,心次之,肝次之,脾次之,腎為后。肝在心肺之下,脾腎之上,故云“於藏值肝”。然脾在肺心肝之下,腎之上,則是上有肺心肝,下唯有腎,不當其中,而云“春為陽中,於藏值脾”者,但五行相次,水則次木,故春繼於冬,腎后則次脾,其火后則次土,土后乃次金,故秋不得繼夏,由隔於土。由此脾不得繼肺,隔於心也。為此肝之上有肺有心,脾之下唯有腎,俱得為藏之中也。云“北面設主於門左樞”者,謂廟門外左樞北面,以在門外,故主得南鄉而北面設之。云“乃制肝及肺心為俎,奠于主南,設盛於俎東”者,皆約《中霤禮》文也。“其他皆如祭灶之禮”者,謂祭心肺肝各一,及祭醴三,并設席於奧,迎尸之屬也。

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鷹乃祭鳥,用始行戮。皆記時候也。寒蟬,寒蜩,謂蜺也。鷹祭鳥者,將食之,示有先也。既祭之后,不必盡食,若人君行刑,戮之而巳。○戮音六。蜩,大彫反。蜺,五兮反,寒螀。

[疏]注“寒蟬”至“而巳”。正義曰:按《釋蟲》云:“蜺,寒蜩。”郭景純云:“寒螀也。似蟬而小,青赤。”“云“鷹祭鳥者,將食之,示有先”者,謂鷹欲食鳥之時,先殺鳥而不食,與人之祭食相似,猶若供祀先神,不敢即食,故云“示有先也”。云“既祭之后,不必盡食,若人君行刑,戮之而巳”者,以經“用始行戮”,不據事,以經唯記時候,謂鷹祭鳥之后,殺鳥不必盡食,猶若人君行刑,但戮之而巳。以人君行戮,明鷹之殺,言鷹於此時始行戮鳥之事。

天子居總章左個,乘戎路,駕白駱,載白旂,衣白衣,服白玉,食麻與犬,其器廉以深。總章左個,大寢西堂南偏。戎路,兵車也,制如周革路,而飾之以白。白馬黑鬛曰駱,麻實有文理,屬金。大,金畜也。器廉以深,象金傷害物入藏。○總,子孔反。輅音洛,鬛音獵,本亦作髦,音毛;又一本作旄,毛也。

是月也,以立秋。先立秋三日,大史謁之天子曰:“某日立秋,盛德在金。”謁,告。○先,悉薦反。天子乃齊。立秋之日,天子親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以迎秋於西郊,還反,賞軍帥、武人於朝。迎秋者,祭白帝白招拒於西郊之兆也。軍帥,諸將也。武人,謂環人之屬,有勇力者。○帥,於類反,下同,本或作帥,注放此。朝,直遙反。拒音矩。將,子匠反,下同。天子乃命將帥選士厲兵,簡練桀俊,專任有功,以征不義。征之言正也,伐也。詰誅暴慢,以明好惡,順彼遠方。詰,謂問其罪,窮治之也。順猶服也。○詰,去吉反。好惡,并如字,上呼報反,下烏路反。

是月也,命有司脩法制,繕囹圄,具桎梏,禁止奸,慎罪邪,務搏執。順秋氣,政尚嚴。○繕,巿戰反。邪,似嗟反。搏音博。命理瞻傷,察創視折。理,治獄官也。有虞氏曰士,夏曰大理,周曰大司寇。創之淺者曰傷。○創,初良反,注同。審斷、決獄,訟必端平。端猶正也。○審斷決,丁亂反,下同;蔡徒管反,一讀絕句,“決”字下屬。戮有罪,嚴斷刑。天地始肅,不可以贏。肅,嚴急之言也。贏猶解也。○贏音盈,注同解,古賣反。

是月也,農乃登穀。天子嘗新,先薦寢廟。黍稷之屬,於是始孰。

[疏]“是月”至“寢廟”。○正義曰:按仲秋云“以犬嘗麻”,今不云牲者,皇氏云“不云牲,《記》文略也”。

命百官始收斂。順秋氣收斂物。完隄坊,謹壅塞,以備水潦。備者,備八月也。八月宿直畢,畢好雨。○完,胡官反。隄,本又作堤,丁兮反。防,本又作坊,音房。壅,於勇反。好,呼報反。脩宮室,壞墻垣,補城郭。象秋收斂物當藏也。○壞,步回反。垣音袁。

是月也,毋以封諸侯,立大官。毋以割地,行大使,出大幣。古者於嘗出田邑,此其月也。而禁封諸侯割地,失其義。○使,疏吏反。

[疏]注“古者”至“其義”。○正義曰:按《祭統》古者於嘗也出田邑,嘗謂秋祭,於此嘗祭之時,王者割出田邑以與諸侯。今正是嘗祭之月,而禁封諸侯及割地之事,故云“失其義也”。鄭唯偏云不封諸侯及割地失其義,則毋立大官,毋行大使,毋出大幣為得禮,以其收斂之月故也。

孟秋行冬令,則陰氣大勝,亥之氣乘之也。介蟲敗穀,介,甲也。甲蟲屬冬。敗穀者,稻蟹之屬。○介音界,注同。蟹,胡買反。戎兵乃來。十月宿直營室,營室之氣為害也。營室主武事。

[疏]“孟秋”至“乃來”。○正義曰:陰氣大勝,天災。介蟲敗穀,地災。戎兵乃來,人災也。○注“介甲”至“之屬”。○正義曰:按《越語》云:“越伐吳,吳王使王孫雄請成於越,越王欲許之,范蠡不許。王孫雄謂范蠡曰:‘先人有言曰:無助天為虐,助天為虐者不祥。今吳稻蟹無遺種,子將助天為虐乎?’”注:“稻蟹,謂蟹食稻也。”○注“營室”至“武士”。○正義曰:按《元命包》云“營室星十六度,主軍之糧”,是主武事也。

行春令,則其國乃旱,寅之氣乘之也。云雨以風除也。陽氣復還,五穀無實。陽氣能生,而不能成。○復還,扶又反;下音環,又音旋。

[疏]“其國”至“無實”。○正義曰:其國乃旱,陽氣復還,天災也。五穀無實,地災也。

行夏令,則國多火災。巳之氣乘之也。寒熱不節,民多瘧疾。瘧疾,寒熱所為也。今《月令》“瘧疾”為“疾疫”。○瘧,魚略反。

[疏]“國多”至“瘧疾”。○正義曰:國多火災,寒熱不節,天災也。民多瘧疾,人災也。

仲秋之月,日在角,昏牽牛中,旦觜觿中。仲秋者,日月會于壽星,而斗建酉之辰也。○觜,子斯反,又子髓反。觿,戶圭反,又戶規反。

[疏]“仲秋”至“觿中”。○正義曰:《茸藶》:八月節,日在軫十二度,昏斗二十六度中,去日一百六度,旦井二度中。八月中,日在角十度,昏女三度中,去日一百六度,旦井二十一度中。按《元嘉歷》:八月節,日在翼十七度,昏斗十四度中,旦畢十六度中。八月中,日在軫十五度,昏斗二十四度中,旦井九度中。

其日庚辛。其帝少皞,其神蓐收。其蟲毛。其音商,律中南呂。其數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門祭先肝。南呂者,大蔟之所生,三分去一,律長五寸三分寸之一。仲秋氣至,則南呂之律應。《周語》曰:南呂者,贊陽秀物。”

[疏]注“南呂”至“秀物”。○正義曰:大蔟長八寸,三分去一,下生南呂,三寸去一寸,六寸去二寸,得四寸,又有整二寸在。分一寸作三分,二寸為六分,更三分去一,馀有四分在。以三分為一寸,益前四寸為五寸,仍有一分在,故云南呂“律長五寸三分寸之一”也。引“《周語》曰”以下者,證南呂之義。按《周語》注“《坤》六二也”,“南,任也。陰任陽事,助成萬物。贊佐也”,陰佐陽秀成物也。

盲風至,鴻雁來,玄鳥歸,群鳥養羞。皆記時候也。盲風,疾風也。玄鳥,燕也。歸謂去蟄也。凡鳥隨陰陽者,不以中國為居。羞謂所食也。《夏小正》曰“九月,丹鳥羞白鳥”,說曰:“丹鳥也者,謂丹良也。白鳥也者,謂閩蚋也。其謂之鳥者,重其養者也。有翼為鳥,養也者,不盡食也。”二者文異,群鳥、丹良,未聞孰是。○盲,亡庚反。閩音文,依字作蟁,又作蚊。蚋,人銳反,又如悅反。養,馀亮反,下同。

[疏]注“盲風”至“孰是”。○正義曰:“盲風,疾風”者,皇氏云“秦人謂疾風為盲風”。“玄鳥,燕”者,《釋鳥》文。玄鳥歸為仲秋之候,玄鳥至不為仲春之候,由別與郊禖為候,或可仲春時候非一,故記時候之中,不載玄鳥。云“凡鳥隨陰陽者,不以中國為居”者,凡鳥,鴻雁之屬也。故季秋云“鴻雁來賓”,言來賓是不以中國為居。皇氏之說,即兼云玄鳥,以其稱歸故也。然玄鳥之蟄,不遠在四夷,而云“不以中國為居”者,他物之蟄近在本處,今玄鳥之蟄,雖不遠在四夷,必於幽僻之處,非中國之所常見,故云“不以中國為居”也。云“羞謂所食”者,按《夏小正》云:“羞者進也。”若食之珍羞相似,故云“羞謂所食”者也。云“《夏小正》曰‘九月丹鳥羞白鳥’”者,今按《大戴禮》“八月,丹鳥羞白鳥”,今云九月者,鄭所見本異也。丹鳥以白鳥為珍羞,故云“丹鳥羞白鳥”。云“說曰丹鳥也者”以下至“不盡食”,皆《小正》文。“白鳥也者,謂閩蚋也。其謂之鳥者,重其所養”者,丹良是蟲,乃謂之鳥,是重其所養之物,不盡食之,雖蟲而為鳥也,但未知丹良竟是何物,皇氏以為丹良是螢火。今按《爾雅·釋蟲》郭氏等諸釋,皆不云螢火是丹良,未聞皇氏何所依據。云“二者文異,群鳥丹良,未聞孰是”者,《月令》云“群鳥養羞”,《夏小正》云“丹鳥羞白鳥”,是二者文異。《月令》云“群鳥”,《夏小正》說者云“丹良”,故云“群鳥、丹良,未聞孰是”。

天子居總章大廟,乘戎路,駕白駱,載白旂,衣白衣,服白玉,食麻與犬,其器廉以深。總章,大廟西堂當大室也。

是月也,養衰老,授幾杖,行縻粥飲食。助老氣也。行猶賜也。○縻,亡皮反。粥,之六反,《字林》羊六反。○乃命司服,具飭衣裳,文繡有恒,制有小大,度有長短。此謂祭服也。文謂畫也。祭服之制,畫衣而繡裳。○飭,丑力反,后放此。衣服有量,必循其故。此謂朝燕及他服凡此為寒益至也。《詩》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於是作之可也。○量音量,下“度量”同。朝,直遙反。為,于偽反,下“為民”同。冠帶有常。因制衣服而作之也。○乃命有司申嚴百刑,斬殺必當。毋或枉橈,枉橈不當,反受其殃。申,重也。當謂值其罪。○當,丁浪反,下“不當”及注同。枉,紆往反。橈,女教反,又乃絞反,《字林》作撓,非。重,直用反。

[疏]“是月”至“其殃”。○正義曰:此論養老及制衣服之事,皆此月所為,故言“是月”。所命有司斬殺必當,雖異衣服養老,但此事起孟秋,此月申嚴而巳,故附於養老衣服之下,不更別言“是月”也。自“乃命祝宰”至“先薦寢廟”,論循行犧牲享祭上帝,并“難以達秋氣”,“犬以嘗麻”,總是祠祀之事,事異於上,故言“是月”。自“可以筑城郭”至“行罪無疑”,論筑造城邑,收斂積聚,勸課種麥,為農為民,亦事異於上,故云“是月”。自“日夜分”至“角斗甬”,論晝夜既等,齊平度量,又事異於前,故言“是月”。自“易關市”至“慎因其類”,論秋物新成,使民財豐備,無逆于天,有順於時,亦事異於前,故言“是月”。○注“此謂”至“繡裳”。○正義曰:此云“文繡”,又下文別云“衣服有量”,故鄭知此經謂祭服也。經云“具飭衣裳”,飭謂正也,言備具正理衣裳。云“文謂畫也”者,以經文與繡相對,祭服裳繡而衣畫,故以文為畫也。云”祭服之制,畫衣而繡裳”者,按《尚書·咎繇謨》云“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是衣畫也;“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是裳繡也。畫色輕,故在衣以法天;繡色重,故在裳以法地也。○“衣服有量,必循其故”。○正義曰:此朝燕等之衣服,小大長短,及制度采色,皆有度量,必因循故法也,不得別更改造。此云“循其故”,上云“文繡有恒”,恒則故也。但上是祭服,委曲言之。○注“此謂”至“之可”。○正義曰:上是祭服,故知此是朝燕也。“及他服”者,謂戰伐田獵等之服。引《詩》“七月流火”者,證寒之益至,故作衣服。此《詩》是《邠風》,周公所作。周公因管、蔡流言,遂陳先公居豳施化之事,言七月之時,火星西流,九月之時,常授民以衣服。○注“申重”至“其罪”。○正義曰:“申,重也”,《釋詁》文。云“當謂值其罪”者,言斷決罪人之時,必須當值所犯之罪。經云“枉橈不當”,枉謂違法曲斷,橈謂有理不申,應重乃輕,應輕更重,是其不當也。

是月也,乃命宰祝循行犧牲,視全具,案芻豢,瞻肥瘠,察物色,必比類,量小大,視長短,皆中度。五者備當,上帝其饗。於鳥獸肥充之時,宜省群牲也。宰祝,太宰、大祝,主祭祀之官也。養牛羊曰芻,犬豕曰豢。五者,謂所視也,所按也,所瞻也,所察也,所量也。此皆得其正,則上帝饗之;上帝饗之,而無神不饗也。○行,下孟反。芻,初俱反,草也。豢音患,養也,以所食得名。瞻音占。瘠,在亦反。中,丁仲反。

[疏]“乃命”至“其饗”。○正義曰:此月鳥獸肥充,因宜省視,故命之“循行犧牲”以下之事也。○“視全具”者,亦宰祝所視也,下皆然。王肅云:“純色曰犧,體完曰全。”○“按芻豢”者,食草曰芻,食穀曰豢,皆按行之也。“瞻肥瘠”者,瞻亦視也。肥,充也。瘠,瘦也。○“察物色”者,物色,骍黝之別也。《周禮》陽祀用骍,陰祀用黝,望祀各以其方之色也。○“必比類”者,巳行故事曰比,品物相隨曰類,五方本異其色,是比也。大皞配東,亦用青,是其類也。○“量小大”者,大謂牛羊豕成牲者,小謂羔豚之屬也。○“視長短”者,謂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之屬也。○“五者備當,上帝其饗”者,上帝,天也。若事事當法,則天神饗之也。○注“宰祝”至“曰豢”。○正義曰:按《周禮·大宰職》“祀五帝,則掌百官之誓戒”,“及執事,視滌濯,及納享,贊王牲事”,故鄭知此視牲由大宰。云“養牛羊曰芻,犬豕曰豢”者,按《充人》云“祀五帝,系於牢芻之三月”,是牛羊曰芻。按《樂記》云“豢豕為酒”,《周禮·犬人》云“掌豢祭祀之犬”,是犬豕曰豢。

天子乃難,以達秋氣。此難,難陽氣也。陽暑至此不衰,害亦將及人。所以及人者,陽氣左行,此月宿直昴畢,昴畢亦得大陵積尸之氣,氣佚則厲鬼亦隨而出行,於是亦命方相氏帥百隸而難之。《王居明堂禮》曰:“仲秋,九門磔禳,以發陳氣,御止疾疫。”○難,乃多反,注同。

[疏]注“此難”至“疾疫”。○正義曰:季冬及季春難,皆難陰氣也,恐此亦難陰氣,故云“難陽氣”,言陽氣至此不衰,害亦將及人也。秋涼之后,陽氣應退,至此不退,是涼反熱,故害及於人。云“亦將及人”者,亦謂對季春,言季春之時,陰氣右行,日在昴畢之間,得大陵積尸之氣,故為災。今此月陽氣左行,至於昴畢,亦得大陵積尸之氣,故云“亦將及人”。云“陽氣左行,此月宿直昴畢”者,以天左旋,星辰與斗建循天而行,此月斗建在酉,酉是昴畢本位,故云“宿直昴畢”也。其八月合昏之時,斗柄建指昴畢本位,其昴畢之星,於時在寅。云“氣佚則厲鬼隨而出行”者,大陵既為積尸,秋時又得陽氣增益,疾病應氣相感,故厲鬼隨而出行。云“亦命方相氏”者,亦季冬,以《周禮》季冬命方相氏,故云亦也。引《王居明堂禮》者,證仲秋難義。云“以發陳氣”者,謂秋時涼氣新至,發去陽之陳氣,防御禁止疾疫之事也。既引《明堂禮》“仲秋,九門磔禳”,則此亦磔禳也,但文不備耳。季冬云“大難”,明九門磔禳,季冬稱大,則貴賤皆為也。季春云“國難”,熊氏云“唯天子諸侯有國為難”。此云“天子乃難”,唯天子得難,以其難陽氣,陽是君象,則諸侯以下不得難陽氣也。按陰氣陽氣至大陵,俱致積尸疫氣。按十一月陽氣至于危虛而不難,十二月陰氣至于虛危而為難者,以十一月陽氣初起,未能與陰相競,故無疫疾可難。六月宿直柳鬼,陰氣至微,陰始動,未能與陽相競,故無疾害可難也。季冬亦陽初起而為難者,以陰氣在虛危,又是一歲之終,總除疫氣,故為難也。其磔禳之牲,按《小司徒職》云:“小祭祀奉牛牲。”又《牧人》:“凡毀事,用駹可也。”是則用牛也。《羊人》云:“凡沈辜侯禳,共其牲。”《犬人》云:“凡幾珥沈辜,用駹可也。”《雞人》云:“面禳共其雞牲。”則用羊、用犬、用雞也。蓋大難用牛,其馀雜禳,大者用羊、用犬、小者用雞,此皆熊氏之說也。

以犬嘗麻,先薦寢廟。麻始熟也。是月也,可以筑城郭,建都邑,穿竇窖,脩囷倉。為民將入物當藏也。穿竇窖者,入地隋曰竇,方曰窖。《王居明堂禮》曰:“仲秋,命庶民畢入于室,曰‘時殺將至,毋罹其災’。”○竇音豆。窖,古孝反。囷,丘倫反。隋,他果反,謂狹而長。

[疏]注“隋曰”至“其災”。○正義曰:隋者似方非方,似圓非圓,以其名竇,與窖相似,故云“隋曰竇”。“方曰窖”者,竇既為隋圓,故以窖為方也。引《王居明堂禮》,證此月“筑城郭,建都邑”之意。云“殺氣將至,無罹其災”者,於此仲秋之時,戒敕於民曰,此時殺害氣將欲至,民當入室,無在田野,罹被其災。按《豳詩》十月之后云:“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此仲秋已入室者,但仲秋之時,耘鋤既了,暫時入室,以避陰災,未盡成熟,須出野收斂。至十月之后,又入室避寒,所以不同。

乃命有司趣民收斂,務畜菜,多積聚。始為御冬之備。○趣,七住反,本又作趨,又七錄反。務畜,丑六反。乃勸種麥,毋或失時,其有失時,行罪無疑。麥者,接絕續之之穀,尤重之。

[疏]注“麥者”至“重之”。○正義曰:前年秋穀,至夏絕盡,后年秋穀,夏時未登,是其絕也。夏時人民糧食闕短,是其乏也。麥乃夏時而熟,是接其絕,續其乏也。“尤重之”者,以黍稷百穀,不云勸種,於麥獨勸之,是尤重故也。蔡氏云:“陽氣初胎於酉,故八月種麥,應時而生也。”

是月也,日夜分,雷始收聲,蟄蟲壞戶,殺氣浸盛,陽氣日衰,水始涸。又記時候也。雷始收聲在地中,動內物也。壞,益也。蟄蟲益戶,謂稍小之也。涸,竭也。此甫八月中,雨氣未止,而云水竭,非也。《周語》曰:“辰角見而雨畢,天根見而水涸。”又曰:“雨畢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辰角見,九月本也。天根見,九月末也。《王居明堂禮》曰:“季秋除道致梁,以利農也。”○壞音陪。浸,子鴆反。涸,戶各反。見,賢遍反,下同。

[疏]注“雷始”至“利農”。正義曰:知“動內物”者,以雷是陽氣,主於動,不惟地中潛伏而巳。至十一月一陽初生,震下坤上,復卦用事,震為動,坤為地,是動於地下,是從此月為始,故云“動內物也”。云“蟄蟲益戶,稍小之”者,戶謂穴也。以土增益穴之四畔,使通明處稍小。所以然者,以陰氣將至,此以壞之稍小,以時氣尚溫,猶須出入,故十月寒甚,乃閉之也。云“此甫八月中,雨氣未止,而云水竭,非也”者,甫,始也,以雨畢在九月之初,今此始八月之中,對九月為始,八月宿直昴畢,畢星主雨,故云“雨氣未止”,今言“水竭,非也”。引《周語》以下者,證九月水始涸,不得在八月也。云“辰角見而雨畢”,注云:“辰角,大辰蒼龍之角。角,星名。見者,朝見東方,殺氣日盛,雨氣盡也。”云“天根見而水涸”者,注云:“天根,亢氐之間,謂寒露雨畢之后五日,天根朝見,水潦盡竭。”又云“雨畢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者,以《國語》上文既云“水涸”,下又云“雨畢除道”,故云又曰所以除道治梁者,《國語》注“除道,所以便行旅通也。成梁,所以使民不涉”,皆《國語》注文。云“辰角見,九月本,天根見,九月末”,此鄭之言也。“九月本”謂九月之初也。按《律歷志》角十二度,亢九度,天根在亢之后,辰角與天根相去二十一度馀,日校一度,則九月本與九月末相去二十一日有馀也。而韋昭注《國語》辰角見雨畢之后,五日天根見,不同者,蓋辰角見后,雨以漸而畢,畢后五日,始天根見,中間亦校二十馀日也,非謂辰角見后五日則天根見也。《國語》皆謂朝見,以今《管歷》驗之亦然。而皇氏云:九月之時,辰角天根昏見東方,未聞也。不知何意如此之說。此《周語》所云單襄公聘宋,假道於陳,見靈公與孔寧儀行父如夏氏,單襄公歸告周定王之辭也。鄭又引《王居明堂禮》以下者,證雨畢水涸在季秋也。云“除道致梁以利農”者,農既收刈,當運輦,故法地治道,水上為梁,便利民之轉運,故云以利農也。

日夜分,則同度量,平權衡,正鈞石,角斗甬。是月也,易關市,來商旅,納貨賄,以便民事。四方來集,遠鄉皆至,則財不匱,上無乏用,百事乃遂。易關市,謂輕其稅,使民利之。商旅,賈客也。匱亦乏也。遂猶成也。○易,以豉反,注同。便,婢面反。匱,其位反,注同。賈音古,又古雅反。○凡舉大事,毋逆大數,必順其時,慎因其類。事謂興土功,合諸侯,舉兵眾也。季夏禁之,孟秋始征伐。此月筑城郭,季秋教田獵,是以於中為之戒焉。

[疏]“是月”至“其類”。○正義曰:關市之處,輕其賦稅,不為節礙,是易關市也。關市既易,則商旅自來,是來商旅也。商旅既來,則貨賄自入,是納貨賄也。以此之故,便利民人之事,四方總來聚集,遠鄉於是皆至。貨賄既多,則庫財不匱,所須皆供,故國無乏用,上下豐足,故百事乃遂。遂,成也。百事皆成,於此之時,興舉其事,無逆天之大數,必須順其陰陽之時,謹慎因其事類,不可煩亂妄為。○注“事謂”至“戒焉”。○正義曰:以此月云“筑城郭”,故云“事謂興土功”。孟秋云“始征伐”,季秋云“教田獵”,故云“合諸侯,舉兵眾也”。但此月上有孟秋始征伐,下以季秋教田獵,故云“是以於中為之戒焉”。

仲秋行春令,則秋雨不降。卯之氣乘之也。卯宿直房心,心為天火。草木生榮,應陽動也。○應,應對之應。國乃有恐。以火訛相驚。○恐,丘勇反。

[疏]“仲秋”至“有恐”。○正義曰:“秋雨不降”,天災。“草木生榮”,地災。“國乃有恐”,人災。○注“宿直房心,心為大火”。○正義曰:鄭云此者,解仲秋行春令時雨不降之意。仲秋是應雨之時,今行春之令,位當卯,致大火之氣,火是積陽,故時雨不降。○注“以火訛相驚”。○正義曰:以仲秋致仲春火氣,故有火。但仲秋為金,仲春為木,金能克木。又仲秋雨水,水又克火,火竟不能為害,但以訛偽言語相驚,故云“以火訛相驚”。

行夏令,則其國乃旱,蟄蟲不藏,五穀復生。午之氣乘之也。○復,扶又反。

[疏]“其國”至“復生”。○正義曰:“其國乃旱”,天災也。“蟄蟲不藏,五穀復生”,地災也。

行冬令,則風災數起。子之氣乘之也。北風殺物。○數,所角反。收雷先行。先猶蚤也。冬主閉藏。草木蚤死。寒氣盛也。

[疏]“風災”至“蚤死”。○正義曰:“風災數起,收雷先行”,天災。“草木蚤死”,地災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