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回此回與下十六回,皆瓶兒傳中過文也。然此回純是順筆描寫,頓挫中花樣。故全是春雲初上,層層次次生法出來的文字也。
《燈賦》中以玉樓金蓮起,瓶兒在中,月娘、西門結尾。隱伏一會中人已將寫全矣。故妙。
桂姐文字,本為瓶兒文字作生活。故不惜寫架兒,寫圓社等也。然卻又遙照後王三官文內。
處處以娼妓暗描瓶兒,作者之意可想。
於瓶兒過節文字中,乃將金蓮出身一繳,絕妙照應之手筆章法也。
寫月娘聽樓下人言金蓮舊事,乃不先打發金貴等回,乃自己即刻起身。寫月娘之與西門痛癢不相關,惟知邀夫之幸,安享富貴,毫不肯擔一些利害,受一點禍患,若惟恐禍及於己也。月娘之可恨如此!繼室之可恨如此!
桂姐家去,卻以吳銀兒結。絕妙,生色掩映。
詩曰:
樓上多嬌艷,當窗並三五。
爭弄游春陌,相邀開繡戶。
轉態結紅裾,含嬌入翠羽。
留賓乍拂弦,托意時移住。
話說光陰迅速,又早到正月十五日。西門慶先一日差玳安送了四盤羹菜、一罈酒、一盤壽桃、一盤壽麵、一套織金重絹衣服,寫吳月娘名字,送與李瓶兒做生日。李瓶兒才起來梳妝,叫了玳安兒到臥房裡,說道:「前日打攪你大娘,今日又教你大娘費心送禮來。」玳安道:「娘多上覆,爹也上覆二娘,繡眉下語絕有弄頭,若只曰「爹娘上覆」,便文心死矣。不多些微禮,送二娘賞人。」李瓶兒一面吩咐迎春罷四盤茶食管待玳安。臨出門與二錢銀子、一方閃色手帕:「到家多上覆你家列位娘,我這裡就使老馮拿帖兒來請。好歹明日都要光降走走。」玳安磕頭出門,兩個抬盒子的與一百文錢。張夾細。李瓶兒隨即使老馮拿著五個柬帖兒,十五日請月娘和李嬌兒、孟玉樓、孫雪娥、潘金蓮,又捎了一個帖兒,暗暗請西門慶那日晚夕赴席。
月娘到次日,留下孫雪娥看家,同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四頂轎子出門,都穿著妝花錦繡衣服,來興、來安、玳安、畫童四個小廝跟隨著,竟到獅子街燈市李瓶兒新買的房子裡來。這房子門面四間,到底三層:臨街是樓;儀門內兩邊廂房,三間客坐,一間梢間;過道穿進去,第三層三間臥房,一間廚房。後邊落地緊靠著喬皇親花園。繡旁伏。李瓶兒知月娘眾人來看燈,臨街樓上設放圍屏桌席,懸掛許多花燈。
先迎接到客位內,見畢禮數,次讓入後邊明間內待茶,不必細說。到午間,客位內設四張桌席,叫了兩個唱的──董嬌兒、韓金釧兒,彈唱飲酒。前邊樓上設著細巧添換酒席,又請月娘眾人登樓看燈玩耍。樓簷前掛著湘簾,懸著燈綵。吳月娘穿著大紅妝花通袖襖兒,嬌綠段裙,貂鼠皮襖。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都是白綾襖兒,藍段裙。李嬌兒是沉香色遍地金比甲,孟玉樓是綠遍地金比甲,潘金蓮是大紅遍地金比甲,頭上珠翠堆盈,鳳釵半卸。俱搭伏定樓窗觀看。那燈市中人煙湊集,十分熱鬧。當街搭數十座燈架,四下圍列諸般買賣,玩燈男女,花紅柳綠,車馬轟雷。但見:
山石穿雙龍戲水,雲霞映獨鶴朝天。金屏燈、玉樓燈張旁金蓮、玉樓合寫。見一片珠璣;張夾金蓮、玉樓作起。荷花燈、芙蓉燈張旁金蓮、瓶兒全寫。散千圍錦繡。繡球燈皎皎潔潔,雪花燈拂拂紛紛。秀才燈張旁溫秀才等。揖讓進止,存孔孟之遺風;繡旁以下俱俚得妙!媳婦燈容德溫柔,效孟姜之節操。張夾四句內,一刺西門,一刺月娘也。和尚燈月明與柳翠相連,判官燈鍾馗共小妹並坐。師婆燈揮羽扇假降邪神,劉海燈背金蟾戲吞至寶。駱駝燈、青獅燈馱無價之奇珍;猿猴燈、白象燈進連城之秘寶。七手八腳螃蟹燈倒戲清波,巨大口髯鲇魚燈平吞綠藻。銀蛾斗彩,雪柳爭輝。魚龍沙戲,七真五老獻丹書;吊掛流蘇,九夷八蠻來進寶。村裡社鼓,隊隊喧闐;百戲貨郎,樁樁斗巧。轉燈兒一來一往,吊燈兒或仰或垂。琉璃瓶,映美女奇花,張夾瓶兒。雲母障並瀛州閬苑。王孫爭看小欄下,蹴鞠齊雲;仕女相攜高樓上,嬌嬈炫色。張夾四句正寫本題。卦肆雲集,相幙星羅:講新春造化如何,定一世榮枯有准。張夾伏「冰鑒」一回。又有那站高坡打談的,詞曲楊恭;到看這扇響鈸游腳僧,演說三藏。賣元宵的高堆果餡,粘梅花的齊插枯枝。剪春娥,鬢邊斜插鬧東風;禱涼釵,頭上飛金光耀日。圍屏畫石崇之錦帳,張夾西門慶。珠簾繪梅月之雙清。張夾月娘春梅作結。雖然覽不盡鰲山景,也應豐登快活年。張夾妙在將有名人物俱賦人,見得一時幻景不多時,而此一回,又「冰鑒」中一影也。
月娘看了一回,見樓下人亂,就和李嬌兒各歸席上吃酒去了。惟有潘金蓮、孟玉樓同兩個唱的,只顧搭伏著樓窗子望下觀看。那潘金蓮一徑把白綾襖袖子兒摟著,顯他那遍地金掏袖兒,露出那十指春蔥來,帶著六個金馬鐙戒指兒,探著半截身子,口中嗑瓜子兒,把嗑的瓜子皮兒都吐落在人身上,繡旁奇想。和玉樓兩個嘻笑不止。繡眉金蓮輕佻處,曲曲摹盡。一回指道:「大姐姐,你來看,那家房簷下掛的兩盞繡球燈,一來一往,滾上滾下,倒好看。」一回又道:「二姐姐,你來看,這對門架子上,挑著一盞大魚燈,下面還有許多小魚鱉蟹兒,跟著他倒好耍子。」一回又叫:「三姐姐,張夾排定三位姐姐,卻只見得生動而不板,故妙,妙。你看,這首裡這個婆兒燈,那個老兒燈。」正看著,忽然一陣風來,把個婆兒燈下半截割了一個大窟窿。繡旁趣甚。婦人看見,笑個不了,引惹的那樓下看燈的人,挨肩擦背,仰望上瞧,通擠匝不開,都壓裸裸兒。內中有幾個浮浪子弟,直指著談論。一個說道:「一定是那公侯府裡出來的宅眷。」一個又猜:「是貴戚王孫家艷妾,來此看燈。不然如何內家妝束?」張夾寫西門奢侈僭處。又一個說道:「莫不是院中小娘兒?是那大人家叫來這裡看燈彈唱。」又一個走過來說道:「只我認的,你們都猜不著。這兩個婦人,也不是小可人家的,他是閻羅大王的妻,五道將軍的妾,是咱縣門前開生藥鋪、放官吏債西門大官人的婦女。你惹他怎的?想必跟他大娘來這裡看燈。這個穿綠遍地金比甲的,我不認的。繡旁補得妙。那穿大紅遍地金比甲兒,上戴著個翠面花兒的,倒好似賣炊餅武大郎的娘子。大郎因為在王婆茶坊內捉姦,被大官人踢死了。把他娶在家裡做妾。後次他小叔武松告狀,誤打死了皂隸李外傳,被大官人墊發充軍去了。繡眉金蓮往事,無意中又閒提一過,前後之脈落俱靈。如今一二年不見出來,落的這等標緻了。」張夾瓶兒傳中,又為金蓮一襯。正說著,吳月娘見樓下圍的人多了,叫了金蓮、玉樓席坐下,聽著兩個粉頭彈唱燈詞,飲酒。
坐了一回,月娘要起身,說道:張夾明聽見人言嘈雜,乃反先行,何故。「酒夠了,我和二娘先行一步,留下他姊妹兩個再坐一回兒,以盡二娘之情。今日他爹不在家,家裡無人,光丟著些丫頭們,繡旁「光」字連雪娥在內。我不放心。」這李瓶兒那裡肯放,說道:「好大娘,奴沒盡心也是的。今日大節間,燈兒也沒點,飯兒也沒上,就要家去,就是西門爹不在家中,還有他姑娘們哩,怕怎的?待月色上來,奴送四位娘去。」月娘道:「二娘,不是這等說。我又不大十分用酒,留下他姊妹兩個,就同我一般。」李瓶兒道:「大娘不用,二娘也不吃一鐘,也沒這個道理。想奴前日在大娘府上,那等鍾鍾不辭,眾位娘竟不肯饒我。今日來到奴這湫窄之處,雖無甚物供獻,也盡奴一點勞心。」於是拿大銀鍾遞與李嬌兒,說道:「二娘好歹吃一杯兒。大娘,奴不敢奉大杯,只奉小杯兒罷。」於是滿斟遞與月娘。兩個唱的,月娘每人與他二錢銀子。待的李嬌兒吃過酒,月娘就起身,又囑咐玉樓、金蓮道:「我兩個先去,就使小廝拿燈籠來接你們,也就來罷。家裡沒人。」玉樓應諾。李瓶兒送月娘、李嬌兒到門首,上轎去了。歸到樓上,陪玉樓、金蓮飲酒,看看天晚,樓上點起燈來,兩個唱的彈唱飲酒,不在話下。
卻說西門慶那日同應伯爵、謝希大兩個,繡眉不說到金蓮席散,便敘西門慶,此文家勾搭之妙。家中吃了飯,同往燈市裡遊玩。到了獅子街東口,西門慶因為月娘眾人都在李瓶兒家吃酒,恐怕他兩個看見,就不往西街去看大燈,只到賣紗燈的跟前就回了。不想轉過灣來,撞遇孫寡嘴、祝實念,唱喏說道:「連日不會哥,心中渴想。」見了應伯爵、謝希大罵道:「你兩個天殺的好人兒,你來和哥遊玩,就不說叫俺一聲兒!」張夾如畫。西門慶道:「祝兄弟,你錯怪了他兩個,剛才也是路上相遇。」張夾十兄弟只如此。祝實念道:「如今看了燈往那裡去?」西門慶道:「同眾位兄弟到大酒樓上吃三杯兒,不是也請眾兄弟家去,今日房下們都往人家吃酒去了。」祝實念道:「比是哥請俺每到酒樓上,何不往裡邊望望李桂姐去?只當大節間拜拜年,去混他混。前日俺兩個在他家,他望著俺們好不哭哩!說他從臘裡不好到如今,大官人通影邊兒不進去看他看。哥今日倒閒,俺們情願相伴哥進去走走。」西門慶因記掛晚夕李瓶兒有約,故推辭道:「今日我還有小事,明日去罷。」怎禁這夥人死拖活拽,於是同進院中去。正是:
柳底花陰壓路塵,一回游賞一回新。
不知買盡長安笑,活得蒼生幾戶貧?張旁字字淚血。
西門慶同眾人到了李家,桂卿正打扮著張旁是燈節。在門首站立,一面迎接入中堂相見了。祝實念就高叫道:繡旁酷肖。「快請三媽出來!還虧俺眾人,今日請的大官人來了。」少頃,老虔婆扶拐而出,與西門慶見禮畢,說道:「老身又不曾怠慢了姐夫,如何一向不進來看看姐兒?想必別處另敘了新表子來。」祝實念插口道:「你老人家會猜算,俺大官人近日相了個絕色的表子,每日只在那裡走,不想你家桂姐兒。剛才不是俺二人在燈市裡撞見,拉他來,他還不來哩!媽不信,問孫伯修就是了。」因指著應伯爵、謝希大說道:「這兩個天殺的,和他都是一路神祇。」張夾映出心事。小人態度如畫。老虔婆聽了,哈哈笑道:「好應二哥,俺家沒惱著你,如何不在姐夫面前美言一句兒?雖故姐夫裡邊頭絮兒多,張夾又引月兒。常言道:『好子弟不嫖一個粉頭』,『天下錢眼兒都一樣』。繡旁忽說出心事,妙。張夾又一轉。不是老身誇口說,我家桂姐也不醜,姐夫自有眼,張夾又一轉。今也不消人說。」張夾又一轉。孫寡嘴道:「我是老實說,哥如今新敘的這個表子,不是裡面的,是外面的表子。」繡旁微詞,妙。張夾此作者待金、瓶二人之本意也。西門慶聽了,趕著孫寡嘴只顧打,說道:「老媽,你休聽這天災人禍的老油嘴,老殺才!」孫寡嘴和眾人笑成一塊。西門慶向袖中掏出三兩銀子來,遞與桂卿:「大節間,我請眾朋友。」張夾眾朋友之意也。桂卿不肯接,遞與老媽。老媽說道:「怎麼的?姐夫就笑話我家,大節下拿不出酒菜兒管待列位老爹?又教姐夫壞鈔,拿出銀子。顯的俺們院裡人家只是愛錢了。」應伯爵走過來說道:「老媽,你依我收了,快安排酒來俺們吃。」那虔婆說道:「這個理上卻使不得。」一壁推辭,一壁把銀子接來袖了,深深道了個萬福,說道:「謝姐夫的佈施。」繡旁好名色。應伯爵道:「媽,你且住。我說個笑話兒你聽:繡旁又頓一頓,妙甚。一個子弟在院中嫖小娘兒。那一日做耍,裝做貧子進去。老媽見他衣服襤褸,不理他。坐了半日,茶也不拿出來。子弟說:『媽,我肚饑,有飯尋些來吃。』老媽道:『米囤也曬,那討飯來?』子弟又道:『既沒飯,有水拿些來,我洗臉。』老媽道:『少挑水錢,連日沒送水來。』這子弟向袖中取出十兩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教買米雇水去。慌的老媽沒口子道:『姐夫吃了臉洗飯,洗了飯吃臉!』」張夾此笑話特與上十二回內笑話,有先後之分。故妙。把眾人都笑了。虔婆道:「你還是這等快取笑,張夾映上十二回。可可兒的來,自古有恁說沒這事。」繡旁只不認泛,妙。張夾千古癡人俱被此言愚盡。應伯爵道:「你拿耳朵來,我對你說:大官人新近請了花二哥表子──繡旁雙關語,驚人,妙。張夾步步相形,故知作者特特置金、瓶二人於娟妓不如之地也。後巷的吳銀兒了,張眉以銀兒影瓶兒,是作者寫銀兒本意,故後文銀、瓶終始相全也。不要你家桂姐哩!」虔婆笑道:「我不信,俺桂姐今日不是強口,比吳銀兒還比得過。我家與姐夫是快刀兒割不斷的親戚。繡眉又映李嬌兒,文情深冷之至。張夾妙絕,是西門慶家之親戚也。姐夫是何等人兒?他眼裡見得多,著緊處,金子也估出個成色來!」張夾一語西門已不堪矣。說畢,入去收拾酒菜去了。
少頃,李桂姐出來,家常挽著一窩絲杭州攢,金縷絲釵,翠梅花鈿兒,珠子箍兒,金籠墜子,上穿白綾對襟襖兒,下著紅羅裙子,打扮的粉妝玉琢,望下道了萬福,與桂卿一邊一個打橫坐下。須臾,泡出茶來,桂卿、桂姐每人遞了一盞,陪著吃畢。保兒就來打抹春台,才待收拾擺放案酒,張夾一個花樣。忽見簾子外探頭舒腦,有幾個穿襤褸衣者──謂之架兒,繡旁絕,有生發。進來跪下,手裡拿著三四升瓜子兒:「大節間,孝順大老爹。」西門慶只認頭一個叫於春兒,問:「你們那幾個在這裡?」於春道:「還有段綿紗、青聶鉞,在外邊伺候。」段綿紗進來,看見應伯爵在裡,說道:「應爹也在這裡。」連忙磕了頭。西門慶吩咐收了他瓜子兒,打開銀包兒,捏一兩一塊銀子掠在地下。於春兒接了,和眾人扒在地下磕了個頭,說道:「謝爹賞賜。」往外飛跑。有《朝天子》單道架兒行藏:
這家子打和,那家子撮合。他的本分少,虛頭大,一些兒不巧又騰挪,繞院裡都踅過。席面上幫閒,把牙兒閒嗑。攘一回才散伙,繡旁妙。賺錢又不多。歪廝纏怎麼?他在虎口裡求津唾。張夾財之可畏,可憐。
西門慶打發架兒出門,安排酒上來吃。桂姐滿泛金盃,雙垂紅袖,餚烹異品,果獻時新,倚翠偎紅,花濃酒艷。酒過兩巡,桂卿、桂姐一個彈箏,一個琵琶,兩個彈著唱了一套《霽景融和》。正唱在熱鬧處,張夾又一花樣。見三個穿青衣黃板鞭者──謂之圓社,手裡捧著一隻燒鵝,提著兩瓶老酒,大節間來孝順大官人,向前打了半跪。西門慶平昔認的,一個喚白禿子,一個喚小張閒,一個是羅回子,繡眉命名妙甚,宛然二人在目。因說道:「你們且外邊候候,待俺們吃過酒,踢三跑。」於是向桌子上拾了四盤嗄飯、一大壺酒、一碟點心,打發眾圓社吃了,整理氣毬伺候。西門慶吃了一回酒,出來外面院子裡,先踢了一跑。張夾又一段。次教桂姐上來,與兩個圓社踢。一個楂頭,一個對障,勾踢拐打之間,無不假喝彩奉承。就有些不到處,都快取過去了。反來向西門慶面前討賞錢,說:「桂姐的行頭,就數一數二的,強如二條巷董官女兒數十倍。」當下桂姐踢了兩跑下來,使的塵生眉畔,汗濕腮邊,氣喘吁吁,腰肢困乏。袖中取出春扇兒搖涼,張夾又一段。與西門慶攜手,看桂卿與謝希大、張小閒踢行頭。白禿子、羅回子在旁虛撮腳兒等漏,往來拾毛。張夾又一段。亦有《朝天子》一詞,單表這踢圓的始末:
在家中也閒,到處刮涎,生理全不幹,繡眉只此便是生理。氣毬兒不離在身邊,每日街頭站。窮的又不趨,富貴他偏羨。從早晨只到晚,不得甚飽餐。轉不得大錢,他老婆常被人包占。
西門慶正看著眾人在院內打雙陸、踢氣毬,飲酒,張夾緊緊一脈按入,此正文也。只見玳安騎馬來接,悄悄附耳低言道:「大娘、二娘家去了。張夾是家裡的話。花二娘叫小的請爹早些過去哩!」張夾是瓶兒處話也。這西門慶聽了,暗暗叫玳安:「把馬吊在後門邊,等著我。」於是酒也不吃,拉桂姐到房中,只坐了一回兒,就出來推淨手,於後門上馬,一溜煙走了。應伯爵使保兒去拉扯,西門慶只說:「我家裡有事。」那裡肯轉來!教玳安兒拿了一兩五錢銀子打發三個圓社。李家恐怕他又往後巷吳銀兒家去,使丫鬟直跟至院門首方回。張旁找足以銀兒影寫處。應伯爵等眾人,還吃到二更才散。正是:
笑罵由他笑罵,歡娛我且歡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