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吳月娘大鬧碧霞宮 普靜師化緣雪澗洞

《金瓶梅》——蘭陵笑笑生



此回乃大書月娘之罪,以為一百回結文之定案也,以為以前凡寫月娘之罪案結穴也。夫凡寫月娘偏寵金蓮;利瓶兒牆頭之財;夜香之權詐;掃雪之趨承;處處引誘敬濟,全不防閒金蓮;置花園中金、瓶、梅於度外,一若別室之人,隨處奸險;引娼妓為女,而冷落大姐;賣富貴而攀親;宣卷唸經,吃符藥而求子;瓶兒一死,即據其財;金蓮合氣;挾制其夫;種種罪惡,不可勝數。

而總不如此回之罪為深切註明,又駕出於諸婦人之上者也。何則?夫寡婦遠行燒香之罪,已屬萬死無辭,乃以孝哥兒交與如意看養。夫西門氏無一人矣,此三尺之孤,乃西門家祖宗源遠流長,傳之於今日者也。西門在日,且當珍之保養之,不可一日離其側,況其死後乎?況有金蓮在側,官哥之前車可鑒,瓶兒之言不猶在耳乎?乃一旦遠行燒香。夫燒香非必不可辭之事,且為必不可行之事,以致太歲起釁,伯才招災,苟有人心,當不為此。況夫敬濟現在家中,即無秋菊之言,猶當早計及此。

矧秋菊言之屢屢,己又親移大姐進儀門內,而又令玳安、平安等,監其取藥與當物。今忽遠行,乃反去其監守以隨己。夫大姐在儀門裡住,則敬濟同在內廂房,以論嬌兒、玉樓等婦人,則混雜不便。使其在鋪上宿,則花園內之金鎖鑰誰收乎?以論金蓮、春梅則尤不便。況乎玳安、來安皆隨去,其餘俱在。貯許多金粉於園庭,列無數孀居於後院,一旦遠行燒香,且自己又為未亡之人,乃遠奔走於數百里之外。以禮論之,即有夫之婦,往鄰左之尼庵僧捨,亦非婦人所宜,乃岳廟燒香。噫!

月娘之罪,至此極矣。此書中之惡婦人,無過金蓮,乃金蓮不過自棄其身,以及其婢耳。未有如月娘之上使其祖宗絕祀,下及其子使之列於異端,入於空門,兼及其身幾乎不保,以遺其夫羞,且誨盜誨淫於諸妾。而雪洞一言,以其千百年之宗祀,為一夕之喜捨佈施,尤為百割不足以贖其罪也。況乎玉簫私人而不知,小玉私人而又不知;以及後來旺被逐之奴而復引入室,以致有雪娥之走;因竊玉之婚,以致平安之逃,吳典恩之丑。

一百回中,無一可恕之事。故作者特用寫後文春梅數折以丑之也。其醜之之處,其勝於殺之割之也。故曰此書中月娘為第一惡人罪人,予生生世世不願見此等男女也。然而其惡處,總是一個不知禮。夫不知禮,則其志氣日趨於奸險陰毒矣,則其行為必不能防微杜漸,循規蹈矩矣。然則不知禮,豈婦人之罪也哉?西門慶不能齊家之罪也。總之,寫金蓮之惡,蓋彰西門之惡;寫月娘之無禮,蓋罪西門之不讀書也。純是陽秋之筆。

詩曰:

一自當年拆鳳凰,至今情緒幾惶惶。

蓋棺不作橫金婦,入地還從折桂郎。

彭澤曉煙歸宿夢,瀟湘夜雨斷愁腸。

新詩寫向空山寺,高掛雲帆過豫章。

說話一日,吳月娘請將吳大舅來商議,要往泰安州頂上與娘娘進香,因西門慶病重之時許的願心。不知作者必欲寫月娘至二十分不堪,卻是何恨。吳大舅道:「既要去,須是我同了你去。」一面備辦香燭紙馬祭品之物,玳安、來安兒跟隨,雇了三個頭口,月娘便坐一乘暖轎,分付孟玉樓、潘金蓮、孫雪娥、西門大姐:「好生看家,歷數眾人,月娘出門之罪,不言可見。同奶子如意兒、眾丫頭好生看孝哥兒。又點孝哥,月娘出門之罪,又何如?後邊儀門無事早早關了,休要出外邊去。」又分付陳敬濟:「休要那去,同傅夥計大門首看顧。我約莫到月盡就來家了。」托家緣幼子與一班異心之人,而遠出燒香,月娘殊亦愚而多事。十五日早辰燒紙通信,晚夕辭了西門慶靈,與眾姊妹置酒作別,把房門、各庫門房鑰匙交付與小玉拿著。又點房門庫門,月娘之罪又何如?次日早五更起身,離了家門,一行人奔大路而去。那秋深時分,天寒日短,一日行程六七十里之地。未到黃昏,投客店村房安歇,行路如此,月娘之罪可如?次日再行。一路上,秋雲淡淡,寒雁淒淒,樹木凋落,景物荒涼,不勝悲愴。

話休饒舌。一路無詞,行了數日,到了泰安州,望見泰山,端的是天下第一名山,根盤地腳,頂接天心,一篇望岳賦。居齊魯之邦,有巖巖之氣象。吳大舅見天晚,投在客店歇宿一宵。次日早起上山,望岱岳廟來。那岱岳廟就在山前,乃累朝祀典,歷代封禪,為第一廟貌也。但見:

廟居岱岳,山鎮乾坤,為山嶽之尊,乃萬福之領袖。山頭倚檻,直望弱水蓬萊;絕頂攀松,都是濃雲薄霧。樓台森聳,金烏展翅飛來;殿宇稜層,玉兔騰身走到。雕樑畫棟,碧瓦朱簷,鳳扉亮隔映黃紗,龜背繡簾垂錦帶。遙觀聖像,九獵舞舜目堯眉;近觀神顏,袞龍袍湯肩禹背。御香不斷,天神飛馬報丹書;祭祀依時,老幼望風祈護福。嘉寧殿祥雲香靄,正陽門瑞氣盤旋。

正是:

萬民朝拜碧霞宮,四海皈依神聖帝。

吳大舅領月娘到了岱岳廟,正殿上進了香,先寫廟中。瞻拜了聖像,廟祝道士在旁宣念了文書。然後兩廊都燒化了紙錢,吃了些齋食。然後領月娘上頂,再寫上山。登四十九盤,攀籐攬葛上去。娘娘金殿在半空中雲煙深處,約四五十里,風雲雷雨都望下觀看。此山奇峻,只八字寫出。奇句,又是一篇泰山賦。月娘眾人從辰牌時分岱岳廟起身,登盤上頂,至申時已後方到。娘娘金殿上朱紅牌扁,金書「碧霞宮」三字。是自下望來者。進入宮內,瞻禮娘娘金身。怎生模樣?但見:

頭綰九龍飛鳳髻,身穿金縷絳綃衣。藍田玉帶曳長裾,白玉圭璋檠彩袖。臉如蓮萼,天然眉目映雲鬟;唇似金朱,自在規模端雪體。猶如王母宴瑤池,卻似嫦娥離月殿。正大仙容描不就,威嚴形象畫難成。

月娘瞻拜了娘娘仙容,香案邊立著一個廟祝道士,約四十年紀,生的五短身材,三溜髭鬚,明眸皓齒,四字寫盡廟祝。頭戴簪冠,身披絳服,足登雲履,向前替月娘宣讀了還願文疏,金爐內炷了香,焚化了紙馬金銀,令小童收了祭供。原來這廟祝道士,也不是個守本分的,乃是前邊岱岳廟裡金住持的大徒弟,即從岳廟引入。姓石,雙名伯才,實不才也。極是個貪財好色之輩,趨時攬事之徒。這本地有個殷太歲,姓殷,雙名天錫,乃是本州知州高廉的妻弟。又與《水滸》一聯合。常領許多不務本的人,或張弓挾彈,牽架鷹犬,在這上下二宮,專一睃看四方燒香婦女,據泰山而觀天下婦女,亦是奇人。人不敢惹他。一個專一如此。這道士石伯才,專一藏奸蓄詐,替他賺誘婦女到方丈,任意姦淫,取他喜歡。一個又專一如此。因見月娘生的姿容非俗,戴著孝冠兒,若非官戶娘子,定是豪家閨眷;又是一位蒼白髭髯老子跟隨,兩個家童,便不足畏。不免向前稽首,收謝神福:「請二位施主方丈一茶。」吳大舅便道:「不勞生受,還要趕下山去。」伯才道:「就是下山也還早哩。」款得賊。直貫下半夜天明矣。

不一時,請至方丈,裡麵糊的雪白,絕妙,好地面。只是一個白字,便以為好地面,沒見過世面。正面放一張芝麻花坐床,妙絕,好床。柳黃錦帳,妙絕,好帳。香幾上供養一幅洞賓戲白牡丹圖畫,絕妙招牌。又妙絕,好畫。左右一對聯,大書著:「兩袖清風舞鶴,一軒明月談經。」伯才問吳大舅上姓,大舅道:「在下姓吳,這個就是舍妹吳氏,因為夫主來還香願,不當取擾上宮。」伯才道:「既是令親,俱延上坐。」他便主位坐了,便叫徒弟看茶。原來他手下有兩個徒弟,一個叫郭守清,一個名郭守禮,皆十六歲,生得標緻,頭上戴青段道髻,身穿青絹道服,腳上涼鞋淨襪,渾身香氣襲人。以人誘人之法。又寫盡好徒弟。客至則遞茶遞水,斟酒下菜。到晚來,背地便拿他解饞填餡。不一時,守清、守禮安放桌兒,就擺齋上來,都是美口甜食,蒸堞餅散,各樣菜蔬,擺滿春台。每人送上甜水好茶,吃了茶,收下家火去。就擺上案酒。大盤大碗餚饌,都是雞鵝魚鴨上來。用琥珀鑲盞,滿泛金波。吳月娘見酒來,就要起身,叫玳安近前,用紅漆盤托出一疋大布、二兩白金,與石道士作致謝之禮。吳大舅便說:「不當打攪上宮,這些微禮致謝仙長。不勞見賜酒食,天色晚來,如今還要趕下山去。」慌的石伯才致謝不已,說:「小道不才,娘娘福蔭,在本山碧霞宮做個住持,仗賴四方錢糧,不管待四方財主,作何項下使用?今聊備粗齋薄饌,倒反勞見賜厚禮,使小道卻之不恭,受之有愧。」辭謝再三,方令徒弟收下去。一面留月娘、吳大舅坐:「好歹坐片時,略飲三杯,盡小道一點薄情而已。」吳大舅見款留懇切,不得已和月娘坐下。

不一時,熱下飯上來。石道士分付徒弟:「這個酒不中吃,另打開昨日徐知府老爺送的那一壇透瓶香荷花酒來,出語是天錫處勢頭。與你吳老爹用。」不一時,徒弟另用熱壺篩熱酒上來。先滿斟一杯,雙手遞與月娘,先奉月娘,微露注意。請問月娘燒香者,如此何如?月娘不肯接。吳大舅道:「舍妹他天性不用酒。」伯才道:「老夫人一路風霜,用些何害?好歹淺用些。」一面倒去半鐘,遞上去與月娘接了。又斟一杯遞與吳大舅,說:「吳老爹,你老人家試用此酒,其味如何?」吳大舅飲了一口,覺香甜絕美,其味深長,說道:「此酒甚好。」伯才道:「不瞞你老人家說,此是青州徐知府老爹送與小道的酒。他老夫人、小姐、公子,絕妙稱呼。一家眷屬,皆受度脫。年年來岱岳廟燒香建醮,與小道相交極厚。夫人、小姐相交極厚。他小姐、衙內又寄名在娘娘位下。見小道立心平淡,慇勤香火,一味至誠,甚是敬愛小道。小姐又單愛敬也。常年,這岱岳廟上下二宮錢糧,有一半徵收入庫。近年多虧了我這恩主徐知府老爹題奏過,也不徵收,都全放常住用度,侍奉娘娘香火,餘者接待四方香客。」說老爺卻夾出夫人、小姐,說感恩卻全是自讚,又使勢,又攤眼,又奉承,語語綿裡裹針,婦女稍不見慣,未有不墜其術中者。賊道,賊道。這裡說話,下邊玳安、來安、跟從轎夫,下邊自有坐處,湯飯點心,大盤大碗酒肉,都吃飽了。

吳大舅飲了幾杯,見天晚要起身。伯才道:「日色將落,晚了趕不下山去。先說早,後說晚,絕妙騙法。與下山還早一映。倘不棄,在小道方丈權宿一宵,不棄小道妙甚。然則不棄小僧矣。明早下山從容些。」吳大舅道:「爭奈有些小行李在店內,誠恐一時小人羅皂。」伯才笑道:「這個何須掛意!決無絲毫差池。聽得是我這裡進香的,不拘村坊店面,聞風害怕,好不好把店家拿來本州來打,就教他尋賊人下落。」豈道士之言,明眼人便當看破。步步是勢利。有了徐知府方有高知州,有了高知州,方有此等一輩也。吳大舅聽了,就坐住了。伯才拿大鐘斟上酒來。吳大舅見酒利害,便推醉更衣,此處還有主意。亦無奈矣。遂往後邊閣上觀看隨喜去了。總欲丑月娘也。這月娘覺身子乏困,便在床上側側兒。這石伯才一面把房門拽上,外邊去了。

月娘方才床上歪著,忽聽裡面響亮了一聲,床背後紙門內跳出一個人來,賁四嫂不在紙門內乎?淡紅面貌,三柳髭鬚,約三十年紀,頭戴滲青巾,身穿紫錦褲衫,雙手抱住月娘,說道:「小生殷天錫,乃高太守妻弟。久聞娘子乃官豪宅眷,天然國色,思慕如渴。今既接英標,乃三生有幸,倘蒙見憐,死生難忘也。」沒頭沒腦,說得親親切切,亦大可笑。想見一輩交淺言深者,與此相類。一面按著月娘在床上求歡。月娘諕的慌做一團,高聲大叫:「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沒事把良人妻室,強𢺞攔在此做甚!」就要奪門而走。被天錫抵死攔擋不放,便跪下說:「娘子禁聲,比王婆炕上何如?下顧小生,懇求憐允。」不像太歲。那月娘越高聲叫的緊了,口口大叫:「救人!」平安、玳安聽見是月娘聲音,慌慌張張走去後邊閣上,叫大舅說:「大舅快去,我娘在方丈和人合口哩。」不知合那一口?這吳大舅慌的兩步做一步奔到方丈推門,那裡推得開。只見月娘高聲:「清平世界,攔燒香婦女在此做甚麼?」這吳大舅便叫:「姐姐休慌,我來了!」一面拿石頭把門砸開。那殷天錫見有人來,撇開手,打床背後一溜煙走了。原來這石道士床背後都有出路。

吳大舅砸開方丈門。問月娘道:「姐姐,那廝玷污不曾?」月娘道:「不曾玷污。那廝打床背後走了。」吳大舅尋道士,那石道士躲去一邊,只教徒弟來支調。大舅大怒,喝令手下跟隨玳安、來安兒把道士門窗戶壁都打碎了。一面保月娘出離碧霞宮,上了轎子,便趕下山來。如此方好過入普淨。

約黃昏時分起身,走了半夜,方到山下客店內。一婦人、一老子,半夜在泰山頂上逃難,危甚,險甚。此是燒香下場頭。如此這般,告店小二說。小二叫苦連聲,說:「不合惹了殷太歲,他是本州知州相公妻弟,有名殷太歲。你便去了,俺開店之家,定遭他凌辱,怎肯干休!」吳大舅便多與他一兩店錢,取了行李,保定月娘轎子,急急奔走。後面殷天錫氣不捨,率領二三十閒漢,各執腰刀短棍,趕下山來。

吳大舅一行人,兩程做一程,約四更時分,趕到一山凹裡。遠遠樹木叢中有燈光,走到跟前,卻是一座石洞,裡面有一老僧秉燭唸經。峰迴路轉,卻是如此悠然。吳大舅問:「老師,我等頂上燒香,被強人所趕,奔下山來,天色昏黑,迷蹤失路至此。敢問老師,此處是何地名?從那條路回得清河縣去?」忽出「清河縣」三字,為月娘喜,為西門哭。老僧說:「此是岱岳東峰,這洞名喚雪澗洞。貧僧就叫雪洞禪師,法名普靜,雪能淨諸花故也。薛嫂,薛尼何如此名。在此修行二三十年。你今遇我,實乃有緣。二語直入。休往前去,山下狼蟲虎豹極多。明日早行,一直大道就是你清河縣了。」吳大舅道:「只怕有人追趕。」老師把眼一觀說:「無妨,那強人趕至半山,已回去了。」因問月娘姓氏。吳大舅道:「此乃吾妹,西門慶之妻。因為夫主,來此進香。得遇老師搭救,恩有重報,不敢有忘。」於是在洞內歇了一夜。撇卻道士,來尋和尚,然則真是不棄小僧耳。

次日天不亮,月娘拿出一疋大布謝老師。老師不受,說:「貧曾只化你親生一子作個徒弟,近來化者只化一個徒弟去生一子。你意下何如?」似說破,又似不說破,此書妙處,只是一冷。吳大舅道:「吾妹止生一子,指望承繼家業。若有多餘,就與老師作徒弟。」月娘道:「小兒還小,今才不到一週歲兒,如何來得?」老師道:「你只許下,我如今不問你要,過十五年才問你要哩。」自「熱結」到死時,不三五年。自此日至幻化乃十五年。遲疾都妙。月娘口中不言,過十五年再作理會,遂含糊許下老師。非結十五年,乃開下十六回之事也。一面作辭老師,竟奔清河縣大道而來。正是:

世上只有人心歹,萬物還教天養人。

但交方寸無諸惡,狼虎叢中也立身。

文禹門云:泰山燒香,乃是月娘大錯處。不帶僕婦丫頭,亦是作者漏洞處。或者破落戶,暴發戶家作事,大半如斯,亦未可定。獨是官哥前車之鑒,亦月娘之所深知,且有如意在旁,豈有不詳述者,乃竟孤身上路,雖臨行囑咐再三,亦奚益哉?可謂糊塗極矣。受此一番強暴,非所辱月娘,正所以警月娘也。孝哥無恙,月娘歸家,欣幸之中,能勿悔懼乎?諺有云: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正為愚人言之也。雖然,前不受來保之誘,後能拒天錫之強,略短取長,論人觀其大節,月娘正未可厚非。何西門慶竟有不淫之妻哉?

批書者默默不讚一詞,豈猶有餘恨乎?吁嗟乎!此刻西門慶家中,李嬌兒無論矣,孟玉樓去志已堅,不過待時而動,孫雪娥自有別腸,潘金蓮一味宣淫,不但不思前,並不慮後,春梅早有散局在腦中,迎春、玉簫已去。其在外者,桂兒、銀兒、月兒,另有新歡。其可以稱為西門慶之人者,月娘而已。謂予不信,請看下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