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陸曰:“桓公名軌,惠公之子,隱公之弟,母仲子。《史記》亦名允。謚法‘辟土服遠曰桓’。”
[疏]正義曰:《魯世家》“桓公名允,惠公之子,隱公之弟,仲子所生。以桓王九年即位,莊王三年薨”。《世本》“桓公名軌”。《世族譜》亦為軌。謚法“辟土服遠曰桓”。謚法非一,略舉一耳,亦不知本以何行而為此謚,他皆放此。是歲,歲在玄枵。
【經】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嗣子位定於初喪而改元必須逾年者,繼父之業,成父之志,不忍有變於中年也。諸侯每首歲必有禮於廟,諸遭喪繼位者因此而改元正位,百官以序。故國史亦書即位之事於策。桓公篡立而用常禮,欲自同於遭喪繼位者。《釋例》論之備矣。○篡立,初患反。)
[疏]注“嗣子”至“備矣”。
○正義曰:《顧命》曰“乙丑成王崩,使齊侯呂伋以二干戈逆子釗于南門之外,延入翼室,恤宅宗”。孔安國云:“明室路寢延之,使居憂為天下宗主。”天子初崩,嗣子定位,則諸侯亦當然也。《釋例》曰:“《商書·顧命》,天子在殯之遺制也。推此亦足以準諸侯之禮矣。”是知嗣子位定於初喪,孝子緣生以事死,歲之首日,必朝事宗廟,因即改元。《釋例》曰:“襄二十九年經書‘春王正月公在楚’。傳曰:‘釋不朝正于廟也。’”然則諸侯每歲首必有禮於廟,今遭喪繼立者,每新年正月亦改元正位,百官以序,故國史因書即位於策,以表之。此新君之常禮也。桓之於隱,本無君臣之義,計隱公之死,桓公即合改元,不假逾年方行即位,猶如晉厲被弒,悼公即位改元。今桓雖實篡立,歸罪寪氏,詐言不與賊謀而用常禮,自同於遭喪繼位者,亦既實即其位。國史依實書之。仲尼因而不改,反明公實篡立而自同於常,亦足見桓之篡也。
三月,公會鄭伯于垂,鄭伯以璧假許田。○假,舉下反。
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公以篡立而脩好於鄭,鄭因而迎之,成禮於垂,終易二田,然后結盟。垂,犬丘,衛地也。越,近垂,地名。鄭求祀周公,魯聽受祊田,令鄭廢泰山之祀。知其非禮,故以璧假為文,時之所隱。○好,呼報反,傳同。近附近之近。祊,百庚反。令,力呈反。
[疏]注“公以”至“為文時之所隱”。
○正義曰:成會禮於垂,既易許田,然后盟以結之。故先會,次假田,然后書盟也。言迎之成禮於垂者,垂是衛地,沈以為公迎鄭伯於垂,知時史之所隱諱者,傳不言書曰,知非仲尼本意也。
秋,大水。書,災也。傳例曰:“凡平原出水為大水”。
冬,十月。
【傳】元年,春,公即位,修好于鄭。鄭人請復祀周公,卒易祊田。(事在隱八年。○復,扶又反。)公許之。“三月,鄭伯以璧假許田”,為周公、祊故也。(魯不宜聽鄭祀周公,又不宜易取祊田。犯二不宜以動,故隱其實。不言祊,稱璧假,言若進璧以假田,非久易也。○為,于偽反。)
[疏]注“魯不”至“易也”。正義曰:祊薄於許,加之以璧,易取許田,非假借之也。今經乃以璧假為文,故傳言為周公,祊故,解經璧假之言也。注又解傳之意,周公非鄭之祖,魯不宜聽鄭祀周公。天子賜魯以許田,義當傳之后世,不宜易取祊田。於此一事,犯二不宜以動,故史官諱其實,不言以祊易許,乃稱以璧假田,言若進璧於魯以權借許田,非久易然。所以諱國惡也,不言以祊假而言以璧假者,此璧實入於魯。但諸侯相交,有執圭璧致信命之理,今言以璧假,似若進璧以致辭然,故璧猶可言,祊則不可言也。何則?祊、許俱地,以地借地,易理巳章,非復得為隱諱故也。
“夏,四月,丁未,公及鄭伯盟于越”,結祊成也。結成易二田之事也。傳以經不書祊,故獨見祊。○見,賢遍反。盟曰:“渝盟,無享國!”渝,變也。○渝,羊朱反。享,許丈反。
[疏]注“渝,變也”。
○正義曰:《釋言》文也。傳載其盟辭者,以易田惡事,而誓不變改,見其終無悔心,所以深惡魯也。此時許田已入於鄭,而《詩頌》僖公云:“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蓋僖公之時復得之也。齊人取讙及闡,及其歸也,經復書之,自此以后不書鄭人來歸許田者,此經書假,言若暫以借鄭,地仍魯物,不得書鄭人歸之。
“秋,大水”,凡平原出水為大水。廣平曰原。
[疏]“凡平原”至“大水”。
○正義曰:《洪范》云:“水曰潤下。”言雨自上而下浸潤於土,陂鄣下地,可使水潦停焉。平原高地則不宜有也。凡平原出水則為大水。平原出水,言水不入於土而出於地上,非涌泉出也。
○注“廣平曰原”。
○正義曰:《釋地》文也。李巡曰:“謂土地寬博而平正,名之曰原。”
冬,鄭伯拜盟。鄭伯若自來,則經不書;若遣使,則當言鄭人,不得稱鄭伯。疑謬誤。○使,所吏反。
[疏]注“鄭伯”至“謬誤”。
○正義曰:六年傳云:“魯為其班后。”鄭注云“魯親班齊饋”,則亦使大夫戍齊矣。經不書,蓋史闕文。然則經所不書,自有闕文之類,注既疑此事,不云闕文而云繆誤者,師出征伐,貴賤皆書,經所不書,必是文闕。若使事重,使人雖賤亦書。鄭人來渝平,齊人歸讙及闡是也。今以拜盟事輕,若其使賤,則例不合書。故杜云,若遣使來,傳當云鄭人,疑傳繆誤,知非實是鄭伯,為不見公。不書者,以魯鄭相親,易田結好,鄭伯既拜盟而來,魯君無容不見,故知非實是鄭伯,止是鄭人而已。
宋華父督見孔父之妻于路,華父督,宋戴公孫也。孔父嘉,孔子六世祖。○華,戶化反,大夫氏也。后皆同。督音篤。
[疏]注“華父”至“世祖”。
○正義曰:案《世本》云:“華父督,宋戴公之孫,好父說之子。孔父嘉生木金父,木金父生祁父,其子奔魯為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叔梁紇生仲尼。”是孔父嘉為孔子六世祖。
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艷。”色美曰艷。○艷,以贍反,美色也。
[疏]“目逆”至“而艷”。
○正義曰:未至則目逆,既過則目送,俱是目也,故以目冠之。美者,言其形貌美;艷者,言其顏色好,故曰“美而艷”。為二事之辭。“色美曰艷”,《詩毛傳》文也。
【經】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弒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稱督以弒,罪在督也。孔父稱名者,內不能治其閨門,外取怨於民,身死而禍及其君。○閨音圭。)
[疏]“宋督”至“孔父”。
○正義曰:凡言“其”者,是其身之所有,君是臣之君,故臣弒君,則云弒其君;臣是君之臣,故君殺臣,則云殺其大夫;子亦君之子,故云殺其世子。稱國稱人以殺亦言“其”者,人與國并舉,一國之辭,君與大夫皆是國人所有,故亦言“其”也。若兩臣相殺,死者非殺者所有,則兩書名氏,不得言“其”,則王札子殺召伯、毛伯是也。與夷是督之君,言弒其君則可,孔父非督之大夫,而言及其大夫者,與君俱死。據君為文,言宋督弒其君;據督為文,而上弒其君也,言及其大夫孔父;據君為文,而下及其大夫,言及與夷之大夫,非督之大夫也。仇牧荀息其意亦同。
○注“稱督”至“其君”。
○正義曰:宣四年傳例曰:“弒君:稱君,君無道也;稱臣,臣之罪也。”故知稱督以弒,罪在督也。諸言父者,雖或是字,而春秋之世,有齊侯祿父、蔡侯考父、季孫行父、衛孫林父,乃皆是名,故杜以孔父為名。文七年“宋人殺其大夫”,傳曰“不稱名,眾也;且言非其罪也”。不名者非其罪,則知稱名者,皆有罪矣。杜既以孔父為名,因論為罪之狀,內不能治其閨門,使妻行於路,令華督見之;外取怨於民,使君數攻戰而國人恨之,身死而禍及其君,故書名以罪孔父也。《釋例》曰:“經書‘宋督弒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仲尼、丘明唯以先后見義,無善孔父之文。孔父為國政則取怨於民,治其家則無閨闈之教,身先見殺,禍遂及君。既無所善,仇牧不警,而遇賊又死無忠事。晉之荀息,期欲復言,本無大節。先儒皆隨加善例,又為不安。經書臣蒙君弒者有三,直是弒死相及,即實為文。仲尼以督為有無君之心,改書一事而已,無他例也。”是以孔父行無可善,書名罪之也。案《公羊》、《穀梁》及先儒皆以善孔父而書字,知不然者,案“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傳稱“握節以死,故書其官”。“又宋人殺其大夫”,傳以為無罪,“不書名”。今孔父之死,傳無善事,故杜氏之意,以父為名,言若齊侯祿父、宋公茲父之等。父既是名,孔則為氏,猶仇牧、荀息被殺皆書名氏。蓋孔父先世以孔為氏,故傳云“督攻孔氏”也。婦人之出,禮必擁蔽其面,孔父妻行,令人見其色美,是不能治其閨門。及殤公之好攻戰,孔父須伏死而爭,乃從君之非,是取怨於百姓。事由孔父,遂禍及其君,似公子比劫立加弒君之罪。杜君積累其惡,故以書名責之。劉君不達此旨,妄為規過,非也。
滕子來朝。無傳。隱十一年稱侯,今稱子者,蓋時王所黜。
[疏]注“隱十”至“所黜”。
○正義曰:杞行夷禮,傳每發之,此不發傳,非為夷禮。自是以下,滕當稱子,故疑為時王所黜。於時周桓王也,東周雖則微弱,猶為天下宗主,尚得命邾為諸侯,明能黜滕為子爵。
三月,公會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成,平也。宋有弒君之亂,故為會欲以平之。稷,宋地。
[疏]注“成平”至“宋地”。
○正義曰:“成,平”,《釋詁》文也。宣十五年傳“晉侯治兵于稷”,治兵欲以御秦,明其不出晉竟,故以稷為河東之稷山。此欲平宋,故以稷為宋地。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大廟。宋以鼎賂公。大廟,周公廟也。始欲平宋之亂,終於受賂,故備書之。戊申,五月十日。○郜,古報反。大音泰,傳大廟仿此。
[疏]注“宋以”至“十日”。正義曰:《禮記·明堂位》稱魯君“季夏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大廟”,文十三年《公羊傳》曰“周公稱大廟”,故知大廟,周公廟也。始欲平宋亂,故會于稷,終舍宋罪而受其賂,故得失備書之。始書成宋亂,終書取郜鼎,是其備書之也。鄭眾、服虔皆以成宋亂為成就宋亂,故以此言正之。《長歷》此年四月庚午朔,其月無戊申,五月已亥朔,十日得戊申,是有日而無月也。
秋七月,杞侯來朝。公即位而來朝。
蔡侯、鄭伯會于鄧。潁川召陵縣西南有鄧城。○召,上照反。
[疏]注“潁川”至“鄧城”。
○正義曰:賈、服以鄧為國,言蔡、鄭會於鄧之國都。《釋例》以此潁川鄧城為蔡地,其鄧國則義陽鄧縣是也。以鄧是小國,去蔡路遠,蔡、鄭不宜遠會其都;且蔡、鄭懼楚,始為此會,何當反求近楚小國而與之結援?故知非鄧國也。
九月,入杞。不稱主帥,微者也。弗地曰入。○帥,所類反,或作師。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傳例曰:告于廟也。特相會,故致地也。凡公行還不書至者,皆不告廟也。隱不書至,謙不敢自同於正君書勞策勛。
[疏]注“傳例”至“策勛”。
○正義曰:《釋例》曰:“凡盟有一百五,公行一百七十六,書至者八十二,其不書至者九十四,皆不告廟也。隱公之不告,謙也;馀公之不告,慢於禮也。”是言不告不書之意也。知隱不書至為謙者,以隱是讓位賢君,必不慢於宗廟,假使惰慢宗廟,止可時或失禮,不應終隱之身竟不書至。知其以謙之故,勞非所憚,勛無可紀,不敢自同於正君書勞策勛,故不告至也。
【傳】二年春,宋督攻孔氏,殺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懼,遂弒殤公。君子以督為有無君之心,而后動於惡,(雖有君若無也。)故先書弒其君。會于稷,以成宋亂,為賂故,立華氏也。(經稱平宋亂者,蓋以魯君受賂立華氏,貪縱之甚,惡其指斥,故遠言始與齊、陳、鄭為會之本意也。傳言“為賂故,立華氏”,明經本書平宋亂,為公諱,諱在受賂立華氏也。猶璧假許田為周公祊故。所謂婉而成章。督未死而賜族,督之妄也。○為賂,于偽反,注除“為會”一字,并同。惡其,烏路反。婉,於阮反。)
[疏]“君子”至“其君”。
○正義曰:諸傳言君子者,或當時賢者,或指斥仲尼,或語出丘明之意而讬諸賢者,期於明理而已,不復曲為義例。唯河陽之狩,趙盾之弒,泄冶之罪,危疑之理,須取圣證,故特稱仲尼以明之,其馀皆讬諸君子。君子者,言其可以居上位,子下民,有德之美稱也。此言先書弒君,則是仲尼新意。不言仲尼而言君子者,欲見君子之人意皆然,非獨仲尼也。督有無君之心,而先書弒君者,君人執柄,臣人畏威,每事稟命而行,不敢妄相殺害,督乃專殺孔父而取其妻,非有忌君之心,全無敬上之意,不臣之跡在心已久,非為公怒始興毒害。若先書孔父,后書弒君,便似既殺孔父始有惡心。今先書弒君,后書孔父,見其先有輕君之心,以著不義之極故也。
○注“經稱”至“妄也”。
○正義曰:傳言“為賂故,立華氏”,解經以成宋亂之言也。成宋亂者,欲殺賊臣定宋國,今乃受貨賂,立華氏,非是平亂之狀,而傳以解經,故注申通其義,以成宋亂者,是四國為會之本謀。及其既會,違背前謀,非徒不討宋督,乃更為立華氏。宋亂實不平,而經書平宋亂者,蓋以魯君受賂立華氏,貪貨縱賊,為惡之甚,時史惡其指斥,不可言四國為會縱賊取財,故遠言為會之本意,言會于稷,欲以平宋亂也。傳以經文不實,解其諱之所由。所諱者,諱其受賂立華氏故也。為周公祊故,文與此同,故以類相明。然案為周公祊故,故字在下,而向上結之,此亦應云“為賂立華氏故也”。何以此文“故”字乃在立華氏之上、為賂之下者,以周公祊故,其文約少,得以故字在下,總而結之。此則文句長緩,不可總而結之,先舉為賂惡重,所以云“為賂故”也。然后始言立華氏,備詳其事。今定本有“故”字,檢晉、宋古本往往無“故”字者,妄也。襄三十年,諸侯之卿會于澶淵,謀歸宋財。既而無歸,書曰“宋災故”,尤之也。此書“成宋亂”,知非譏受賂尤四國者,澶淵之會,貶卿稱人,是尤之文,此則具序君爵,辭無貶責,非尤過之狀。知為諱故,而本其會意從其平文也。文十七年,晉會諸侯于扈,欲以平宋之亂,既而不討,受賂而還,其事與此正同,而經書“諸侯會于扈”,傳曰“書曰‘諸侯’,無功也”。此亦無功,不言諸侯會于稷,而歷序諸國者,扈之會晉為伯,會諸侯以討亂,乃受賂而還。猶如僖十四年“諸侯城緣陵”,齊桓為伯,城而不終,故貶稱諸侯。此則齊、陳、鄭自相平亂,故不加貶文。知不為公諱、不貶諸侯者,以狄泉之諱,唯沒公文,其馀皆貶。此若必諱,唯須沒公而已,何須不貶諸國?宣四年“公及齊侯平莒及郯”,成、平同義,而彼言平,此言成者,史官非一,置辭不同,猶暨之與及,更無他義。所謂史有文質,不必改也。文十三年傳稱衛侯、鄭伯請平于晉,公皆成之。是知成、平義無異也。
宋殤公立,十年十一戰,殤公以隱四年立,十一戰皆在隱公世。
[疏]注“殤公”至“公世”。
○正義曰:服虔云:“與夷,隱四年即位,一戰伐鄭,圍其東門;再戰取其禾,皆在隱四年。三戰取邾田;四戰邾、鄭,入其郛;五戰伐鄭,圍長葛,皆在隱五年。六戰,鄭伯以王命伐宋,在隱九年。七戰,公敗宋師于菅;八戰,宋、衛入鄭;九戰,宋人、蔡人、衛人伐戴;十戰,戊寅,鄭伯入宋,皆在隱十年。十一戰,鄭伯以虢師大敗宋師,在隱十一年。”是皆在隱公世也。
民不堪命。孔父嘉為司馬,督為大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馬則然。”言公之數戰,則司馬使爾。嘉,孔父字。○大音泰。數音朔。已殺孔父而弒殤公,召莊公于鄭而立之以親鄭。莊公,公子馮也。隱三年出居于鄭。馮入宋,不書,不告也。○馮,皮冰反,下同。以郜大鼎賂公,郜國所造器也,故系名於郜。濟陰城武縣東南有北郜城。
[疏]注“郜國”至“郜城”。
○正義曰:《穀梁傳》曰:“郜鼎者,郜之所為也”,孔子曰“名從主人,故曰郜大鼎也”。《公羊傳》曰:“器從名,地從主人。”其意言器從本主之名,地從后屬主人。是知郜國所造,故系名於郜。劉君難杜注“郜國,濟陰成武縣東南有北郜城”,郜,宋邑,濟陰成武縣東南有郜城。俱是成武縣東南,相去不遠,何得所為郜國,所為宋邑?劉以南郜、北郜并宋邑,別有郜國以規杜氏。知不然者,以許田、許國相去非遙,則郜國、郜邑何妨相近;且杜言有者,皆是疑辭,何得執杜之疑,以規其過?如劉所解,郜國竟在何處?
齊、陳、鄭皆有賂,故遂相宋公。○相,息亮反,下注、傳相同。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大廟,非禮也。臧哀伯諫曰:臧哀伯,魯大夫僖伯之子。“君人者將昭德塞違以臨照百官,猶懼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孫。是以清廟茅屋,以茅飾屋,著儉也。清廟,肅然清凈之稱也。○著,張慮反,后不音者同。稱,尺證反。
[疏]“君人”至“子孫”。
○正義曰:君人,謂與人為君也。昭德,謂昭明善德,使德益章聞也。塞違,謂閉塞違邪使違命止息也。德者,得也。謂內得於心,外得於物。在心為德,施之為行。德是行之未發者也,而德在於心,不可聞見,故圣王設法以外物表之。儉與度、數、文、物、聲、明,皆是昭德之事,故傳每事皆言昭,是昭其德也。自“不敢易紀律”以上言昭德耳,都無塞違之事。自“滅德立違”以下言違德之事。德之與違,義不并立,德明則違絕,故“昭德”之下言“塞違”;違立則德滅,故“立違”之上言“滅德”。立違,謂建立違命之臣,知塞違謂遏絕違命之人也。“國家之敗”,謂邦國喪亡,知“猶懼或失之”,謂恐失國家。此諫辭有首尾,故理互相見。
○注“以茅”至“之稱”。
○正義曰:《冬官·考工記》有葺屋、瓦屋,則屋之覆蓋或草或瓦。傳言“清廟茅屋”,其屋必用茅也,但用茅覆屋更無他文。《明堂位》曰:“山節,藻棁複廟,重檐,刮楹,達鄉,反坫,出尊,崇坫康圭,疏屏,天子之廟飾也。”其飾備物盡文,不應以茅為覆。得有茅者,杜云“以茅飾屋,著儉也”。以茅飾之而已,非謂多用其茅總為覆蓋。猶童子垂髦及蔽膝之屬,示其存古耳。《白虎通》曰:“王者所以立宗廟何?緣生以事死,敬亡若存,故以宗廟而事之,此孝子之心也。宗者,尊也。廟者,貌也。象先祖之尊貌。”然則象尊之貌,享祭之所,嚴其舍宇,簡其出入,其處肅然清靜,故稱清廟。清廟者,宗廟之大稱。《詩·頌·清廟》者,祀文王之歌,故鄭玄以文王解之,言天德清明,文王象焉,故稱清廟。此則廣指諸廟,非獨文王,故以清靜解之。
大路越席,大路,玉路,祀天車也。越席,結草。○越,戶括反。“祀天車”,本或無“天”字者,非。
[疏]注“大路”至“越席結草”。
○正義曰:路訓大也,君之所在,以大為號,門曰路門,寢曰路寢,車曰路車,故人君之車通以路為名也。《周禮·巾車》“掌王之五路”,鄭玄云:“王在焉曰路。”彼解天子之車,故云王在耳。其實諸侯之車亦稱為路。大路,路之最大者,《巾車》五路,玉路為大。故杜以玉路為大路。《巾車》云:“玉路,錫樊纓,十有再就,建大常,十有二斿,以祀。”故云祀天車也。越席,結蒲為席,置於玉路之中以茵藉,示其儉也。經、傳言大路者多矣,注者皆觀文為說。《尚書·顧命》陳列器物有大輅、綴輅、先輅、次輅。孔安國以為玉、金、象以飾車,以其遍陳諸路,故以周禮次之。僖二十八年,“王賜晉文公以大輅之服”,定四年,“祝佗言先王分魯、衛、晉以大路”,注皆以為金路。以周禮,金路同姓以封,玉路不可以賜,故知皆金路也。襄十九年,“王賜鄭子蟜以大路”,二十四年,“王賜叔孫豹以大路”,二注皆云“大路,天子所賜車之總名”。以周禮孤乘夏篆,卿乘夏縵。《釋例》以所賜穆叔子蟜當是革、木二路,故杜以大路為賜車之總名。服虔云:“大路,木路。”杜不然者,以“大路越席”,猶如“清廟茅屋”,清廟之華,以茅飾屋,示儉;玉路之美,以越席示質。若大路是木,則與越席各為一物,豈清廟與茅屋又為別乎?故杜以大路為玉路,於玉路而施越席,是方可以示儉。故沈氏云:“玉路雖文,亦以越席示儉。”而劉君橫生異義,以大路為木路,妄規杜氏,非也。
大羹不致,大羹,肉汁。不致五味。
[疏]注“大羹”至“五味”。
○正義曰:郊特牲云:“大羹不和,貴其質也。”《儀禮·士虞》、《特牲》皆設大羹湆,鄭玄云:“大羹湆,煮肉汁也。不和,貴其質,設之所以敬尸也。”是祭祀之禮有大羹也。大羹者,大古初,食肉者煮之而已,未有五味之齊,祭神設之,所以敬而不忘本也。《記》言“大羹不和”,故知不致者,不致五味。五味,即《洪范》所云酸、苦、辛、咸、甘也。
粢食不鑿,黍稷曰粢,不精鑿。○粢音咨。食音嗣,餅也。鑿,子洛反,精米也;《字林》作毇,子沃反,云:“糲米,一斛舂為八斗。”
[疏]注“黍稷”至“精鑿”。
○正義曰:《釋草》云“粢,稷”。舍人曰“粢,一名稷。稷,粟也”。郭璞云:“今江東人呼粟為粢。”《士虞記》云“明齊”,鄭云“今文曰明粢。粢,稷也。”然則粢是稷之別名。但稷是諸穀之長,粢亦諸穀總名。《周禮·小宗伯》“辨六粢之名物”,鄭玄云:“六粢,謂黍、稷、稻、粱、麥、菰。”是諸穀皆名粢也。祭祀用穀,黍稷為多,故云黍稷曰粢,飯謂之食。傳云“粢食不鑿”,謂以黍稷為飯,不使細也。《九章算術》:“粟率五十,鑿二十四。”言粟五斗為米二斗四升,是則米之精鑿。
昭其儉也。此四者皆示儉。袞、冕、黻、珽,袞,畫衣也。冕,冠也。黻,韋韠,以蔽膝也。珽,玉笏也。若今吏之持簿。○袞,古本反。黻音弗,下同。珽,化頂反。韠音必。笏音忽。持簿,步古反;徐廣云“持簿,手版也”。
[疏]注“袞畫”至“持簿”。
○正義曰:畫衣,謂畫龍於衣。祭服玄衣纁裳,《詩稱》玄袞,是玄衣而畫以袞龍。袞之言卷也,謂龍首卷然。《玉藻》曰:“龍卷以祭。”知謂龍首卷也。《尚書·益稷》云:“帝曰: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繡。”言觀古人之象,謂觀衣服所象,日月以至黼黻十二物,皆衣服之所有也。華蟲以上言作會,宗彝以下言絺繡,則二者雖在於服,而施之不同。《冬官·考工記》畫繢與繡布采異次,知在衣則畫之,在裳則剌之,故鄭玄《禮》注及《詩》箋皆云“衣繢而裳繡”,以此知袞是畫文,故云袞,畫衣也。袞衣以下章數,鄭玄注《司服》云有虞氏十二章,自日月而下;至周,而日、月、星辰畫於旌旗,又登龍於山,登火於宗彝。冕服自九章而下,如鄭此言,九章者,龍一,山二,華蟲三,火四,宗彝五,在衣;藻六,粉米七,黼八,黻九,在裳。鷩冕者,去龍去山,自華蟲而下,七章,華蟲一,火二,宗彝三,在衣;馀四章,在裳。毳冕者,去華蟲去火,五章,自宗彝而下,宗彝一,藻二,粉米三,在衣;馀二章,在裳。希冕者,去宗彝去藻,三章,自粉米而下,粉米一,在衣;馀二章在裳。玄冕者,其衣無畫,裳上剌黻而已。杜昭二十五年數九文,不取宗彝,則與鄭異也。冠者首服之大名,冕者冠中之別號,故云冕冠也。《世本》云“黃帝作冕”,宋仲子云:“冕,冠之有旒者。禮文殘缺,形制難詳。”《周禮》“弁師掌王之五冕,皆玄冕朱里”,止言玄朱而已,不言所用之物。《論語》云:“麻冕,禮也。”蓋以木為幹,而用布衣之,上玄下朱,取天地之色,其長短廣狹,則經傳無文。阮諶《三禮圖·漢禮器制度》云:“冕制,皆長尺六寸,廣八寸,天子以下皆同。”沈引董巴《輿服志》云廣七寸,長尺二寸。應劭《漢官儀》云“廣七寸,長八寸”。沈又云廣八寸,長尺六寸者,天子之冕;廣七寸長尺二寸者,諸侯之冕;廣七寸,長八寸者,大夫之冕。但古禮殘缺,未知孰是,故備載焉。司馬彪《漢書·輿服志》云:“孝明帝永平二年,初詔有司采《周官》、《禮記》、《尚書》之文制冕,皆前圓后方,朱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天子白玉珠十二旒,三公、諸侯青玉珠七旒,卿大夫黑玉珠五旒,皆有前無后”。此則漢法耳。古禮,鄭玄注弁師云:“天子袞冕以五采繅,前后各十二斿,斿有五采,玉有十二,鷩冕前后九斿,毳冕前后七斿,希冕前后五斿,玄冕前后三斿,斿皆五采,玉十有二;上公袞冕三采繅,前后九斿,斿有三采,玉九。侯伯鷩冕三采繅,前后七斿,斿有三采,玉七;子男毳冕三采繅,前后五斿,斿有二采,玉五;孤卿以下,皆二采繅,二采玉,其斿及玉各依命數耳。謂之冕者,冕,俛也,以其后高前下,有俛俯之形,故因名焉。蓋以在上位者,失於驕矜,欲令位彌高而志彌下,故制此服,令貴者下賤也。黻韠制同而名異。鄭玄《詩》箋云:“芾,大古蔽膝之象也。冕服謂之芾,其他服謂之韠,以韋為之。”故云:“黻,韋韠”也。《詩》云“赤芾在股”,則芾是當股之衣,故云以蔽膝也。鄭玄《易緯·乾鑿度》注云:“古者田漁而食,因衣其皮,先知蔽前,后知蔽后。后王易之以布帛,而獨存其蔽前者,重古道而不忘本也。”是說黻韠之元由也。《易·下系辭》曰“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作為網罟以佃以漁”。則田漁而食,伏犧時也。《禮運》說上古之時,云“昔者先王食鳥獸之肉,衣其羽皮”,是“田漁而食,因衣其皮”也。又曰“后圣有作,治其麻絲,以為布帛”,《易·系辭》曰“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然則易之布帛自黃帝始也。垂衣裳,服布帛,初必始於黃帝,其存蔽膝之象,未知始自何代也。《禮記·明堂位》云:“有虞氏服韨。”言舜始作韨也,尊祭服而異其名耳,未必此時始存象也。知冕服謂之黻者,《易》云:“朱紱方來,利用享祀。”知他服謂之韠者,案《士冠禮》“士服皮弁、玄端,皆服韠”。是他服謂之韠,以冕為主,非冕謂之他。此欲以兩服相形,故謂黻為韋韠。黻之與韠,祭服他服之異名耳,其體制則同。《玉藻》說玄端服之韠云:“韠,君朱,大夫素,士爵韋。”發首言韠,句末言韋,明皆以韋為之。凡韠,皆象裳色,言君朱,大夫素,則尊卑之韠,直色別而已,無他飾也。其黻則有文飾焉,《明堂位》曰:“有虞氏服黻,夏后氏山,殷火,周龍章。”鄭玄云:“韨,冕服之韠也,舜始作之,以尊祭服。禹湯至周,增以畫文。后王彌飾也山,取其仁可仰也;火,取其明也;龍,取其變化也。天子備焉,諸侯火,而下卿大夫山,士韎韋而已。”是說黻之飾也。《玉藻》曰:“韠,下廣二尺,上廣一尺,長三尺。其頸五寸,肩革帶博二寸。”鄭玄云:“頸五寸亦謂廣也,頸中央,肩兩角,皆上接革帶以系之,肩與革帶廣同。”是說韠之制也。記傳更無黻制,皆是韠義,明其制與韠同。經傳作黻,或作韨或作芾,音義同也。徐廣《車服儀制》曰:“古者韨,如今蔽膝。戰國連兵,以韨非兵飾,去之。漢明帝復制韨,天子赤皮蔽膝。蔽膝,古韨也。然則漢世蔽膝,猶用赤皮,魏晉以來,用絳紗為之。”是其古今異也。以其用絲,故字或有為紱者。天子之笏以玉為之,故云“珽,玉笏也”。《管子》云:“天子執玉笏以朝日”,是有玉笏之文也。禮之有笏者,《玉藻》云:“凡有指畫於君前,用笏,造受命於君前,則書於笏。”《釋名》曰:“笏,忽也。君有命則書其上,備忽忘也。”或曰笏可以簿疏物也。徐廣《車服儀制》曰:“古者貴賤皆執笏,即今手板也。”然則笏與簿,手板之異名耳。《蜀志》稱秦宓見大守以簿擊頰,則漢魏以來皆執手板,故云“若今吏之持簿”。《玉藻》云:“笏,畢用也,因飾焉”,言貴賤盡皆用笏,因飾以示尊卑。其上文云:“笏,天子以球玉,諸侯以象,大夫以魚須文竹,上竹本象可也”。鄭玄云:“球,美玉也。文猶飾也。大夫士飾竹以為笏,不敢與君并用純物,是其尊卑異也。”大夫與士笏俱用竹,大夫以魚須飾之,士以象骨為飾,不敢純用一物,所以下人君也。用物既殊,體制亦異。《玉藻》云:“天子搢珽方正於天下也。諸侯荼,前詘后直,讓於天子也,大夫前詘后詘,無所不讓也。”鄭玄以為謂之珽,珽之言珽然無所屈,前后皆方正也。荼謂舒懦,所畏在前也。圜殺其首,屈於天子也。大夫上有天子,下有己君,故首末皆圜,前后皆讓,是其形制異也。其長,則諸侯以下與天子又異。珽一名大圭,《周禮·典瑞》云“王晉大圭以朝日”是也。《冬官·考工記》“大圭長三尺,天子服之”。是天子之珽長三尺也。《玉藻》云:“笏度二尺有六寸”,短於天子。蓋諸侯以下,度分皆然也。
帶、裳、幅、舄,帶,革帶也。衣下曰裳。幅,若今行縢者。舄,復履。○幅音逼。舄音昔。縢,徒登反。複音福。
[疏]注“帶革”至“複履”。
○正義曰:下有鞶是紳帶,知此帶為革帶。《玉藻》“革帶博二寸”,鄭云:“凡佩系于革帶。”《白虎通》云:“男子有鞶革者,示有金革之事。”然則示有革事,故用革為帶,帶為佩也。昭十二年傳云“裳下之飾也”。經傳通例,皆上衣下裳,故云衣下曰裳。幅與行縢,今古之異名,故云若今行縢。《詩》云“邪幅在下”,毛傳曰:“幅,偪也。所以自偪束也。”鄭箋云:“邪幅如今行縢也,偪束其脛,自足至膝。”縢訓緘也,然則行而緘足,故名行縢;邪纏束之,故名邪幅。舄者,屨之小別。鄭玄《周禮·屨人》注云:“複下曰舄,襌下曰屨。”然則舄之與屨,下有禪、複為異。履是總名,故云“舄,複履”。謂其複下也。鄭玄又云:“天子諸侯吉事皆舄。”赤舄者,冕服之舄。白舄者,皮弁之舄。黑舄者,玄端之舄。其士皆著屨。纁屨者,爵弁之屨。白屨者,皮弁之屨。黑屨者,玄端之屨。其卿大夫服冕者,亦赤舄,馀服則屨。其王后,袆衣玄舄,褕狄青舄,闕狄赤舄,鞠衣黃屨,展衣白屨,褖衣黑屨。其諸侯夫人及卿大夫之妻合衣狄者,皆舄,其馀皆屨。其舄之飾,用對方之色,赤舄黑飾是也。屨之飾用比方,白屨黑飾是也。
衡、紞、纮、綖,衡,維持冠者。紞,冠之垂者。纮,纓從下而上者。綖,冠上覆。○紞,多敢反,《字林》丁坎反。纮,獲耕反。綖音延,《字林》弋善反。上,時掌反,下“上下”同。
[疏]注“衡維”至“上覆”。
○正義曰:此四物者,皆冠之飾也。《周禮·追師》“掌王后之首服,追衡笄”。鄭司農云:“衡,維持冠者。”鄭玄云:“祭服有衡,垂于副之兩旁當耳,其下以紞縣瑱。”彼婦人首服有衡,則男子首服亦然,冠由此以得支立,故云“維持冠者”。追者,治玉之名。王后之衡以玉為之,故追師掌焉。《弁師》“掌王之五冕”,弁及冕皆用玉笄,則天子之衡亦用玉,其諸侯以下衡之所用則未聞。紞者,縣瑱之繩,垂於冠之兩旁,故云“冠之垂者”。《魯語》敬姜曰“王后親織玄紞”,則紞必織線為之,若今之絳繩。鄭玄《詩》箋云充耳“謂所以縣瑱者,或名為紞織之人。君五色,臣則三色”,是也。絳必雜色,而《魯語》獨言玄者,以玄是天色,故特言之,非謂純玄色也。纮纓皆以組為之,所以結冠於人首也。纓用兩組,屬之於兩旁,結之於頷下,垂其馀也。纮用一組,從下屈而上,屬之於兩旁,垂其馀也。纮纓同類,以之相形,故云“纮,纓從下而上者”。《弁師》“掌王之五冕”,皆玉笄朱纮。《祭義》稱諸侯冕而青纮,《士冠禮》稱緇布冠青組纓,皮弁笄、爵弁笄緇組纮。鄭玄云,有笄者,屈組為纮,垂為飾。無笄者,纓而結其絳。以其有笄者用纮力少,故從下而上屬之;無笄者用纓力多,故從上而下結之。冕弁皆有笄,故用纮;緇布冠無笄,故用纓也。《魯語》稱公侯夫人織纮綖,知纮亦織而為之。《士冠禮》言組纓、組纮,知天子諸侯之纮亦用組也。綖,冠上覆者,冕以木為幹,以玄布衣其上,謂之綖。《論語》、《商書》皆云麻冕,知其當用布也。《弁師》“掌王之五冕”皆玄冕,知其色用玄也。孔安國《論語》注言“績麻三十升布以為冕”,即是綖也。鄭玄《玉藻》注云“延,冕上覆也”,此云冠上覆者,冠、冕通名,故此注衡及綖皆以冠言之,其實悉冕冕飾也。
昭其度也。尊卑各有制度。
[疏]注“尊卑各有制度”。
○正義曰:此上十二物者,皆是明其制度,哀伯思及,則言無次第也。鄭玄《覲禮》注云,上公袞無升龍,“天子有升龍,有降龍”,是袞有度也。冕則公自袞以下,侯伯自鷩以下,是冕有度也。黻則諸侯火以下,卿大夫山,是黻有度也。珽則玉象不同,長短亦異,是珽有度也。袞冕、鷩冕,裳四章;毳冕、希冕、裳二章,是裳有度也。鄭玄《屨人》注云:王吉服,舄有三等,赤舄為上,冕服之舄,下有白舄、黑舄。王治祭服,舄有三等,玄舄為上,祎衣之舄,下有青舄、赤舄,是舄有度也。紞則人君五色,臣則三色,是紞有度也。天子朱纮,諸侯青纮,是纮有度也。其帶、幅、衡、綖則無以言之。傳言昭其度也,明其尊卑各有制度。
藻、率、鞞、鞛,藻、率,以韋為之,所以藉玉也。王五采,公、侯、伯三采,子、男二采。鞞,佩刀削上飾。鞛,下飾。○率音律。鞞,補頂反。鞛,布孔反。鞞、鞛,刀削之飾。藉,在夜反。削音笑。
[疏]注“藻率”至“下飾”。正義曰:鄭玄《覲禮》注云:“繅所以藉玉,以韋衣木,廣袤各如其玉之大小。”《典瑞》注云:“繅有五采文,所以薦玉,木為中干,用韋衣而畫之。”此言以韋為之,指木上之韋。其實木為干也。《禮》之言“繅”皆有玉共文。《大行人》謂之“繅藉”,《曲禮》單稱“藉”,故知所以藉玉也。《大行人》云:公“執桓圭九寸,繅藉九寸”。知大小各如其玉也。《大行人》注云:“繅藉以五采韋衣板,若奠玉,則以藉之。”是由有奠之時,須有繅以之藉玉,故小大如玉耳。《典瑞職》曰:“王執鎮圭,繅藉五采五就,以朝日。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繅皆三采三就。子執穀璧,男執蒲璧,繅皆二采再就,以朝覲宗遇會同于王。”是王五采,公侯伯三采,子男二采也。凡言五采者,皆謂玄、黃、朱、白、蒼。三采,朱、白、蒼。二采,朱、綠。就,成也。五就,謂五匝。每一匝為一就也。《禮》之言藻,其文雖多,《典瑞》、《大行人》、《聘禮》、《覲禮》皆單言繅,或云繅藉,未有言繅率者。故服虔以藻為畫藻,率為刷巾。杜以藻率為一物者,以拭物之巾無名率者,服言《禮》有刷巾,事無所出,且哀伯謂之昭數,固應禮之大者,寧當舉拭物之巾與藻藉為類?故知藻率正是藻之複名。藻得稱為藻藉,何以不可名為藻率也?《玉藻》說帶之制,曰“士練帶,率下辟。凡帶有率無箴功”。鄭玄云“上以下皆襌,不合而率積。如今作幧頭為之也”。然則襌而不合縷,率其邊謂之為率,此以韋衣木,蓋亦繂積其邊,故稱率也。鄭司農《典瑞》注讀繅為藻率之藻,似亦藻率共為藻也。《詩》曰:“鞞琫容刀”,故知鞞鞛,佩刀削之飾也。《少儀》云:“刀授穎,削授柎。”削是刀之類,故與刀連言之。鞞鞛二名,明飾有上下,先鞞后鞛,故知鞞為上飾,鞛為下飾。劉君以《毛詩傳》下曰鞞,上曰琫,而規杜氏,但鞞鞛或上或下,俱是無正文,不可以規杜過也。
鞶、厲、游、纓,鞶,紳帶也,一名大帶。厲,大帶之垂者。游,旌旗之游。纓,在馬膺前,如索裙。○鞶,步干反。游音留,注同。膺,於陵反。索,悉各反。
[疏]注“鞶紳”至“索裙”。
○正義曰:《易·訟卦·上九》“或錫之鞶帶”,知鞶即帶也。以帶束要,垂其馀以為飾,謂之紳。上帶為革帶,故云“鞶,紳帶”,所以別上帶也。《玉藻》說帶,云“大夫大帶”,是一名大帶也。《詩毛傳》云:“厲,帶之垂者。”故用毛說以為“厲,大帶之垂者”也。大帶之垂者,名之為紳,而復名為厲者,紳是帶之名,厲是垂之貌。《詩》稱“垂帶而厲”,是厲為垂貌也。《玉藻》稱“天子素帶朱里,終辟”,諸侯素帶不朱里,大夫玄華辟。垂帶皆博四寸,士帶博二寸,再繚四寸,緇辟下垂。賈、服等說鞶、厲皆與杜同,唯鄭玄獨異。《禮記·內則》注,以鞶為小囊,讀厲如裂繻之裂,言鞶囊必裂繒緣之以為飾。案《禮記》稱“男鞶革,女鞶絲”,鞶是帶之別稱,遂以鞶為帶名,言其帶革、帶絲耳,鞶非囊之號也。《禮記》又云“婦事舅姑施縏帙”,帙是囊之別名,今人謂里書之物為帙,言其施帶、施囊耳,其縏亦非囊也。若以縏為小囊,則帙是何器?若帙亦是囊,則不應帶二囊矣。以此知鞶即是紳帶為得其實。游是旐之垂者,旆之別名。九旗雖各有名,而旌旗為之總號,故云旌旗之游也。案《巾車》“王建大常,十有二旒”,又《大行人》云:上公九旒,侯伯七旒,子男五旒。其孤卿建<巾亶>,大夫士建物,其斿各如其命數。其鳥旟則七旒,熊旗則六旒,龜旐則四旒。故《考工記》云:“鳥旟七旒,以象鶉火。熊旗六旒,以象伐。龜旐四旒,以象營室。”是也。鄭司農《巾車》注云:“禮家說曰,纓當胸,以削革為之。”鄭玄云:“纓,今馬鞅。”是纓,在馬膺前也。服虔云:“纓如索裙,今乘輿大駕有之。”然則漢魏以來,大駕之馬膺有索裙,是纓之遺象,故云:“如索裙也”。案《巾車》“玉路樊纓,十有再就”,鄭玄注云:“樊及纓皆以五采罽飾之。”“金路樊纓九就,象路樊纓七就,革路絳纓五就”,鄭玄云:“其樊及纓,以絳絲飾之。”“木路翦樊鵠纓”,鄭玄云:“以淺黑飾韋為樊,鵠色飾韋為纓。不言就數,飾與革路同。
昭其數也。尊卑各有數。
[疏]注“尊卑各有數”。
○正義曰:藻有五采、三采之異,是藻率有數也。《毛詩傳》說“容刀”之飾,云“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璗琫而璆珌”,是鞞鞛有數也。《玉藻》云“紳長制,士三尺,有司二尺有五寸”,又大夫以上帶廣四寸,士廣二寸,是鞶厲有數也。玉路十二旒,金路九旒,是游有數也。玉路纓十有二就,金路纓九就,是纓有數也。數之與度,大同小異。度謂限制,數謂多少,言其尊卑有節數也。
火、龍、黼、黻,火,畫火也。龍,畫龍也。白與黑謂之黼,形若斧。黑與青謂之黻,兩已相戾。○黼音甫。戾,力計反。
[疏]注“火畫”至“相戾”。
○正義曰:《考工記》記畫繢之事云“火以圜”,鄭司農云:“為圜形似火也。”鄭玄云:“形如半環然。”又曰“水以龍”,鄭玄云:“龍,水物。”畫水者并畫龍,是衣有畫火畫龍也。“白與黑謂之黼,黑與青謂之黻”,《考工記》文也。其言形若斧,兩已相戾,相傳為說。孔安國《虞書傳》亦云:黼若斧形、黻為兩已相背。是其舊說然也。周世袞冕九章,傳唯言火、龍、黼、黻四章者,略以明義,故文不具舉。衣之所畫龍先於火,今火先於龍,知其言不以次也。
昭其文也。以文章明貴賤。五色比象,昭其物也。車服器械之有五色,皆以比象天地四方,以示器物不虛設。○比,并是反。械,戶戒反。
[疏]注“車服”至“虛設”。
○正義曰:《考工記》云:晝繢之事雜五色,東青,南赤,西白,北黑,天玄,地黃。是其比象天地四方也。比象有六而言五者,玄在赤黑之間,非別色也。昭二十五年傳云“九文、六采”,言采色有六,故注以天地四方六事當之。五行之色為五色,加天色則為六,故五色六采互相見也。昭其物者,以示物不虛設,必有所象,其物皆象五色,故以五色明之。
钖、鸞、和、鈴,昭其聲也。钖,在馬額。鸞,在鑣。和,在衡。鈴,在旂。動皆有鳴聲。○钖音楊,馬面當盧。鈴音令。額,顏客反。鑣,彼驕反。旂,勤衣反。
[疏]注“钖在”至“鳴聲”。
○正義曰:鄭玄《巾車》注云:“钖,馬面當盧,刻金為之,所謂鏤钖也。”《詩》箋云:“眉上曰钖,刻金飾之,今當盧也”。然則钖在眉上,故云在馬額也。《詩》稱“輶車鸞鑣”,知鸞在鑣也,鑣在馬口兩旁,衡在服馬頸上,鸞和亦鈴也。以處異,故異名耳。《爾雅·釋天》說旌旗“有鈴曰旂”,李巡曰:“以鈴置旐端。”是鈴在旂也。钖在馬額,鈴在旂,先儒更無異說。其鸞和所在,則舊說不同。《毛詩傳》曰:“在軾曰和,在鑣曰鸞。”《韓詩內傳》曰:“鸞在衡,和在軾前。”鄭玄《經解》注取《韓詩》為說。《秦詩》箋云:“置鸞於鑣,異於乘車也。”其意言乘車之鸞在衡,田車之鸞在鑣。及《商頌·烈祖》之箋又云“鸞在鑣”,是疑不能定,故兩從之也。案《考工記》“輪崇,車廣,衡長,參如一”,則衡之所容唯兩服馬耳。詩辭每言八鸞,當謂馬有二鸞。鸞若在衡,衡唯兩馬,安得置八鸞乎?以此知鸞必在鑣。鸞既在鑣,則和當在衡。經傳不言和數,未知和有幾也。四者皆以金為之,故動則皆有鳴聲也。
三辰旂旗,昭其明也。三辰,日、月、星也。畫於旂旗,象天之明。
[疏]注“三辰”至“之明”。正義曰:《春官》“神士掌三辰之法”。鄭玄亦以為日、月、星也謂之辰。辰,時也。日以照晝,月以照夜,星則運行於天,昏明遞市而正,所以示民早晚,民得以為時節,故三者皆為辰也。三辰是天之光明照臨天下,故畫以旌旗,象天之明也。九旗之物,唯日月為常。不言畫星者,蓋大常之上,又畫星也。《穆天子傳》稱“天子葬盛姬,建日月七星”。蓋畫北斗七星也。案《司常》“交龍為旂,熊虎為旗”,不畫三辰。而云三辰旂旗者,旂旗是九旗之總名,可以統大常,故舉以為言也。
夫德,儉而有度,登降有數,登降,謂上下尊卑。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臨照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今滅德立違,謂立華督違命之臣。而寘其賂器於大廟,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誅焉?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章也。郜鼎在廟,章孰甚焉?武王克商,遷九鼎于雒邑,九鼎,殷所受夏九鼎也。武王克商,乃營雒邑而后去之,又遷九鼎焉,時但營雒邑,未有都城。至周公,乃卒營雒邑,謂之王城,即今河南城也。故傳曰:“成王定鼎于郟鄏”。○寘,之豉反,置也。邪,似嗟反。雒音洛,本亦作洛。夏,戶雅反。郟,古夾反。鄏音辱。
[疏]注“九鼎”至“郟鄏”。
○正義曰:據宣三年傳,知九鼎是殷家所受夏九鼎也。《戰國策》稱齊救周,求九鼎,顏率謂齊王曰:“昔周伐殷而取九鼎,一鼎九萬人挽之,九鼎八十一萬人挽之。”挽鼎人數或是虛言,要知其鼎有九,故稱九鼎也。知武王遷九鼎於洛邑欲以為都者,鼎者,帝王所重,相傳以為寶器。戎衣大定之日,自可遷置,西周乃徙九鼎處于洛邑,故知本意欲以為都。又以《商書·洛誥》說周公營雒邑,則知武王但有遷意周公乃卒營之地理志云:“河南縣故郟鄏地也。武王遷九鼎焉。周公致太平,營以為都,是為王城,至平王居之”。言即今河南城者,晉時猶以為河南縣。“成王定鼎”,宣三年傳文。
義士猶或非之,蓋伯夷之屬。
[疏]注“蓋伯夷之屬”。
○正義曰:《史記·伯夷列傳》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讓國,俱逃歸周。及至西伯卒,武王東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伐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武王既平殷,夷、齊恥之,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作歌曰:“登彼西山兮,爰采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檢書傳之說,非武王者,唯此人。故知是伯夷之屬。
而況將昭違亂之賂器於大廟,其若之何?”公不聽。周內史聞之曰:“臧孫達其有后於魯乎!君違,不忘諫之以德。”內史,周大夫官也。僖伯諫隱觀魚,其子哀伯諫桓納鼎,積善之家必有馀慶,故曰其有后於魯。
[疏]注“內史”至“於魯”。
○正義曰:《周禮·春官》:“內史,中大夫。”是周大夫官也。“積善之家必有馀慶”,《易·文言》文也。
秋七月,杞侯來朝,不敬。杞侯歸,乃謀伐之。
“蔡侯、鄭伯會于鄧”,始懼楚也。楚國,今南郡江陵縣北紀南城也。楚武王始僣號稱王,欲害中國。蔡、鄭姬姓,近楚,故懼而會謀。○近,附近之近。
[疏]注“楚國”至“會謀”。正義曰:《地理志》云:“南郡江陵縣,故楚郢都,楚文王自丹陽徙此。”《世本》云:“楚鬻熊居丹陽,武王徙郢。”宋仲子云:“丹陽在南郡枝江縣,今南郡江陵縣北有郢城。”《史記》稱文王徙都于郢。《地理志》依《史記》為說,此時當楚武王也。《譜》云:“楚,芊姓,顓頊之后也。其后有鬻熊,事周文王,早卒。成王封其曾孫熊繹於楚。以子男之田居丹陽,今南郡枝江是也。熊達始稱武王,武王十九年,魯隱公之元年也。武王居郢,今江陵是也。昭王徙鄀,惠王八年獲麟之歲也。惠王二十一年,《春秋》之傳終矣。惠王五十七年卒。自惠王以下十一世,二百九年,而秦滅之。”《楚世家》稱武王使隨人請王室尊吾號,王弗聽。還報楚,楚王怒,乃自立為楚武王。是楚武王始僣號稱王也。劉炫云:號為武,武非謚也。
九月,入杞,討不敬也。
“公及戎盟于唐”,脩舊好也。惠、隱之好。○好,呼報反,注同。
“冬,公至自唐”,告于廟也。凡公行,告于宗廟;反,行飲至,舍爵策勛焉,禮也。爵,飲酒器也。既飲置爵,則書勛勞於策,言速紀有功也。○舍音赦,置也;舊音舍。
[疏]“冬公”至“禮也”。
○正義曰:凡公行者,或朝或會或盟或伐,皆是也。孝子之事親也,出必告,反必面,事死如事生,故出必告廟,反必告至。不言告禰廟而言告宗廟者,諸廟皆告,非獨禰也。《禮記·曾子問》曰:“諸侯適天子,必告于祖,奠于禰”,命祝史告于宗廟。“諸侯相見,必告于禰”,命祝史告于五廟。“反,必親告于祖禰,乃命祝史告至于前所告者”。由此而言,諸侯朝天子則親告祖禰,祝史告馀廟。朝鄰國則親告禰,祝史告馀廟。其路遠者,亦親告祖。故于其反也,言告于祖禰,明出時亦告祖也。出時不言祖者,鄭玄云:“道近,或可以不親告祖”,明道遠者亦親告祖矣。雖親與不親,而諸廟皆告,故總言告于宗廟也。《曾子問》曰“凡告用制幣,反亦如之”,則出入皆以幣告也。但出則告而遂行,反則告訖又飲至,故行言告廟,反言飲至,以見至有飲,而行無飲也。飲至者,嘉其行至,故因在廟中飲酒為樂也。襄十三年傳曰:“公至自晉,孟獻子書勞于廟,禮也。”書勞策勛,其事一也。舍爵乃策勛,策勛常在廟,知飲至亦在廟也。彼公至自晉,朝還告廟也。此公至自唐,盟還告廟也。十六年“公至自伐鄭”,傳曰“以飲至之禮”,伐還告廟也。三者傳皆言禮。知朝、會、盟、伐,告廟禮同,傳所以反覆,凡例也。朝還告至,而獻子書勞則策勛者,非唯討伐之勛,雖常事有以安國寧民,或亦書功于廟也。公行告至,必以嘉會昭告祖禰,有功則舍爵策勛,無功則告事而已,無不告也。反行必告,而春秋公行一百七十六,書至者唯八十二耳其馀不書者,釋例曰:“凡公之行不書”至“者,九十有四皆不告廟也。隱公之不告,謙也;馀公之不告,慢於禮也。”慢於禮者,舉大例言耳,其中亦應有心實非慢而不宜告者,若行有恥辱,不足為榮,則克躬罪已,不以告廟,非為慢於禮也。若事實可恥而不以為恥,反行告廟,則史亦書之。宣五年傳曰:“公如齊,高固使齊侯止公,請叔姬焉。夏,公至自齊。書,過也。”《釋例》曰:“執止之辱,厭尊毀列,所以累其先君,忝其社稷,固當克躬罪己,不以嘉禮自終。宣公如齊,既已見止,連昏於鄰國之臣,而行飲至之禮,故傳曰‘書,過也’。是不應告而告,故書之以示過也。”《釋例》又曰:“桓公之喪至自齊,此則死還告廟而書至者也。莊公違禮,如齊觀社,用飲至之禮,此則失禮之書至者也。宣公黑壤之會,以賂免,諱不書盟,而復書至,亦諱不以見止告廟也。襄公至自晉,此則榮還而書至者也。昭公至自齊,居于鄆,此則宜告而書至者也。諸書至,皆告廟啟反。或即實而言,或有所諱辟。傳於伐見飲至之禮,於宣見書過之譏,於朝見書勞于廟,舉此三者以包其他行也。僖十六年公會諸侯于淮。未歸,而取項。齊人以為討,而止公。十七年秋,“聲姜以公故,會齊侯于卞”,公始得歸,而書“公至自會”,是諱其見止,而以會告廟。故傳曰:“猶有諸侯之事焉,且諱之。”是諱止而以會告也。諸侯盟者必在會后,皆書公至自會,不言公至自盟者,以盟是因會而為之,初必以會征眾。公行以會告廟,故還以會告至。雖并以盟告,亦不云至自盟,為行時不以盟告故也。僖二十八年公會諸侯于溫,遂圍許,經書公至自圍許;襄十年公會諸侯于柤,“遂滅偪陽”,經書“公至自會”。二文不同。《釋例》曰:“諸若此類,事勢相接,或以始致,或以終致,蓋時史之異耳,無他義也。”定十二年“公至自圍成”,行不出境而亦告廟者,《釋例》曰:“陪臣執命,大都偶國。仲由建墮三都之計,而成人不從,故公親伐之,雖不越境,動眾興兵,大其事,故出入皆告于廟也。”
○注“爵飲”至“功也”。
○正義曰:《韓詩》說:“一升曰爵。爵,盡也,足也。二升曰觚。觚,寡也。飲當寡少。三升曰觶。觶,適也。飲當自適。四升曰角。角,觸也。次不自適,觸罪過也。五升曰散。散,訕也。飲不自節,為人謗訕也。總名曰爵,其實曰觴。觴,餉也。”然則飲酒之器,其名有五,而總稱為爵。案《燕禮》,爵用觚、觶,此飲至之爵不過用觚、觶而已。為人君者,賞不逾月,欲民速睹為善之利。故舍爵即書勞於策,言速紀有功也。
特相會,往來稱地,讓事也。特相會,公與一國會也。會必有主,二人獨會,則莫肯為主,兩讓,會事不成,故但書地。自參以上,則往稱地,來稱會,成事也。成會事。○參,七南反,一音三。上,時掌反。
初,晉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條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條,晉地。大子,文侯也。意取於戰相仇怨。○仇音求。其弟以千畝之戰生,命之曰成師。桓叔也。西河界休縣南有地,名千畝意取能成其眾。
[疏]“千畝之戰”。
○正義曰:案《周本紀》,宣王三十九年,王與姜戎戰于千畝。取此戰事以為子名也。
師服曰:“異哉,君之名子也!師服,晉大夫。○名,如字,或彌政反。夫名以制義,名之必可言也。義以出禮,禮從義出。禮以體政,政以禮成。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聽。易則生亂。反易禮義,則亂生也。
[疏]“夫名”至“生亂”。
○正義曰:出口為名,合宜為義。人之出言使合於事宜,故云“名以制義”。杖義而行,所以生出禮法,故云“義以出禮”。復禮而行,所以體成政教,故云“禮以體政”。以禮為政,以正下民,故云“政以正民”。今晉侯名子不得其宜,禮教無所從出。政不以禮,則民各有心,故為始兆亂也。
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自古有此言。○耦,五口反。妃,芳非反。今君命大子曰仇,弟曰成師,始兆亂矣。兄其替乎!”穆侯愛少子桓叔,俱取於戰以為名,所附意異,故師服知桓叔之黨必盛於晉以傾宗國,故因名以諷諫。○替,他計反,廢也。少,詩照反。諷,芳鳳反。
[疏]注“穆侯”至“諷諫”。正義曰:大子與桓叔雖并因戰為名,而所附意異。仇,取於戰相仇怨;成師,取能成師眾。緣名求義,則大子多怨仇,而成師有徒眾。穆侯本立此名,未必先生此意。但寵愛少子,於時已著,師服知桓叔將盛,故推出此理,因解其名以為諷諫,欲使之強干弱枝耳。人臣規諫,若無端緒,馮何致言以申已志?非謂人之立名必將有驗。而何休謂左氏后有興亡,由立名善惡。引后稷名棄,為《膏盲》,以難左氏,非也。
惠之二十四年,晉始亂,故封桓叔于曲沃。惠,魯惠公也。晉文侯卒,子昭侯元年,危不自安,封成師為曲沃伯。靖侯之孫欒賓傅之。靖侯,桓叔之高祖父,言得貴寵公孫為傅相。○靖,才井反。欒,力官反。
[疏]注“靖侯”至“傅相”。
○正義曰:案《晉世家》,靖侯生僖侯,僖侯生獻侯,獻侯生穆侯,穆侯生桓叔。靖侯是桓叔之高祖也。史傳稱祖皆云祖父,故謂高祖為高祖父,非高祖之父也。特云靖侯之孫,則知傳意,言其得貴寵公孫為傅相也。此人之后,遂為欒氏,蓋其父字欒。
師服曰:“吾聞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國,立諸侯也。諸侯立家,卿大夫稱家臣。卿置側室,側室,眾子也,得立此一官。
[疏]注“側室”至“一官”。
○正義曰:《禮記·文王世子》云“公若有出疆之政,庶子守公宮,正室守大廟”。鄭玄云:“正室,適子也。”正室是適子,故知側室是眾子,言其在適子之旁側也。文十二年傳曰:“趙有側室曰穿。”是卿得立此官也。卿之家臣,其數多矣,獨言立此一官者,其馀諸官,事連於國,臨時選用,異姓皆得為之。其側室一官,必用同族,是卿蔭所及,唯知宗事,故特言之。案《世族譜》,趙穿是夙之庶孫,於趙盾為從父昆弟,而為盾側室。然選其宗之庶者而為之,未必立卿之親弟。
大夫有貳宗,適子為小宗,次子為貳宗,以相輔貳。○適,丁歷反。“為小宗”,本或作“為大宗”,誤。
[疏]注“適子”至“輔貳”。
○正義曰:禮有大宗、小宗。天子諸侯之庶子謂之別子,及異姓受族為后世之始祖者,世適承嗣,百世不遷,謂之大宗。為父后者,諸弟宗之,五世則遷,謂之小宗。五世遷者,謂高祖以下,喪服未絕。其繼高祖之適,則緦服之內共宗之。其繼曾祖之適,則小功之內共宗之。繼祖、繼禰所宗及亦然。故鄭玄《喪服小記》注云:“小宗有四,或繼高祖,或繼曾祖,或繼祖,或繼禰,皆至五世則遷。”以緦服既窮,不相宗敬,故疏即遞遷也。《禮記·大傳》曰:“有百世不遷之宗,有五世則遷之宗。百世不遷者,別子之后也,宗其繼別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高祖者,五世則遷者也。”是言大宗、小宗之別也。大夫身是適子,為小宗,故其次者為貳宗,以相輔助為副貳,亦立之為此官也。杜知非大宗而云小宗者,以其大夫不必皆是大宗,據為小宗者多,故杜言之也。若大夫身為大宗,亦止得立貳宗官耳。《禮記》據公族為說,故言別子為祖主,說諸侯庶子耳。其實異姓受族,亦為始祖,其繼者,亦是大宗。但《記》文不及之耳。沈云“適子為小宗,謂是大夫之身為小宗。次者為貳宗,謂大夫庶弟貳宗,以側室為例,皆是官名,與五宗別”。
士有隸子弟,士卑,自以其子弟為仆隸。庶人、工、商,各有分親,皆有等衰。庶人無復尊卑,以親疏為分別也。衰,殺也。○分,扶問反,又如字。親,七刃反,又如字。衰,初危反,注同。復,扶又反。別,彼列反。殺,所界反。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下不冀,望上位。○覬音冀。覦,羊朱反;《字林》,羊住反;《說文》云,欲也。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既弱矣,其能久乎?”諸侯而在甸服者。○甸,徒練反。
[疏]注“諸侯”至“服者”。
○正義曰:周公斥大九州,廣土萬里,制為九服,邦畿方千里。其外每五百里謂之一服。侯、甸、男、采、衛、要六服為中國。夷、鎮、蕃三服為夷狄。《大司馬》謂之“九畿”,言其有期限也。《大行》人謂之“九服”,言其服事王也。如其數計,甸服內畔,尚去京師千里。晉距王城不容此數,而得在甸服者,《周禮》設法耳。土地之形,不可方平如圖,未必每服皆如其數也。《地理志》云:“初雒邑與宗周通封畿,東西長,南北短,短長相覆為千里。”是王畿不正方也。《志》又云東都方六百里,半之為三百里,外有侯服五百里,為八百里。計晉都在大原,去雒邑近八百里也。畿既不方,服必差改,故晉在甸服也。
惠之三十年,晉潘父弒昭侯而立桓叔,不克。潘父,晉大夫也。昭侯,文侯子。晉人立孝侯。昭侯子也。惠之四十五年,曲沃莊伯伐翼,弒孝侯。莊伯,桓叔子。翼,晉國所都。翼人立其弟鄂侯。鄂侯生哀侯。鄂國以隱五年奔隨。其年秋,王立哀侯于翼。哀侯侵陘庭之田。陘庭,翼南鄙邑。○陘音刑。陘庭南鄙啟曲沃伐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