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津王蘭，暴病死。 「死」：青本作「卒」。閻王覆勘， 勘：〔何註〕鞫囚也。乃鬼卒之誤勾也，責送還生，則尸已敗。鬼懼罪，謂王曰：「人而鬼也則苦，鬼而仙也則樂。苟樂矣，何必生？」王以爲然。鬼曰：「此處一狐，金丹成矣。竊其丹吞之，則魂不散，可以長存；但憑所之，罔不如意。 「罔」：青本作「無」。子願之否？」王從之。鬼導去，入一高第，見樓閣渠然，而悄 悄：〔何註〕七小切，憂也。△按：悄，寂静。無一人。 「悄無一人」：鑄本作「闃其無人」。「悄」：康熙本作「俏」。有狐在月下，仰首望空際；氣一呼，有丸自口中出，直上入於月中； 康熙本、異史本、鑄本、二十四卷本「月」上無「於」字。一吸，輒復落， 異史本、鑄本、二十四卷本「復」上無「輒」字。以口承之，則又呼之：如是不已。鬼潛伺其側，俟其吐，急掇於手，付王吞之。狐驚，盛氣相向， 「吐」：二十四卷本作「出」。「盛氣相向」：二十四卷本、鑄本作「勝氣相尚」，「盛氣」：康熙本作「氣盛」。見二人在，恐不敵，憤恨而去。王與鬼别，至其家，妻子見之，咸懼，却走。 「却走」：康熙本作「却步」。王告以故，乃漸集。由此在家寢處如平時。其友張姓者， 「姓」：鑄本作「某」。聞而省之，相見，話温凉，因謂張曰：「我與若家夙貧， 「若」：二十四卷本、異史本作「君」，鑄本中此字旁加，「家」下有「世」字。今有術，可以致富，子能從我游乎？」張唯唯。 鑄本「唯唯」下有「王」字。曰：「我能不藥而醫，不卜而斷。〔但評〕鬼而能仙，不事參真，不須禮斗，不待吐納修煉。遂能不藥而醫，不卜而斷，其樂可知。我欲現身， 「現身」：青本作「現我形」。恐識我者相驚以怪。 異史本、鑄本、二十四卷本「怪」上無「以」字。附子而行，可乎？」張又唯唯。〔馮評〕圓一句，否則自行之可也。於是即日趣裝。至山西界，富室有女， 鑄本「富」上有「遇」字。得暴疾，眩然瞀 瞀：〔何註〕音茂，目不明貌。韓愈詩：「淚目若朦瞀。」又煩亂也。瞑，前後藥禳既窮。張造其廬，以術自炫。 炫：〔何註〕音眩，耀光也。國策：「炫熿於道。」富翁止此女，常珍惜之，能醫者，願以千金爲報。 「常」：鑄本作「甚」。「爲報」：鑄本作「相酬報」。張請視之，從翁入室，見女瞑卧，啟其衾，撫其體，女昏不覺。王私告張曰：「此魂亡也，當爲覓之。」〔馮評〕插一筆。張乃告翁：「病雖危，可救。」問：「需何藥？」俱言不須：「女公子 女公子：〔何註〕左傳·莊公三十二年：「雩，講於梁氏，女公子觀之。」魂離他所，業遣神覓之矣。」約一時許，王忽來，具言已得。張乃請翁再入。又撫之，少頃，女欠伸， 欠伸：〔何註〕曲禮：「君子欠伸」，註：「志倦則欠，體倦則伸。」此當是身手曲伸，行將起而有爲之狀，會意。目遽張。翁大喜， 「請翁」：異史本、鑄本作「請公」。青本「欠」上無「女」字。撫問，女言：「向戲園中，見一少年郎挾彈彈雀；數人牽駿馬，從諸其後。急欲奔避，横被阻止。少年以弓授兒，教兒彈。方羞訶 訶：〔何註〕與呵同。之，便携兒馬上，纍騎而行。笑曰：『我樂與子戲，勿羞也。』數里入山中，我馬上號且駡。少年怒，推墮路旁。欲歸無路，適有一人至， 「人至」：鑄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作「人」。捉兒臂，疾若馳，瞬息 瞬息：〔何註〕瞬音舜，目動也。息氣一出一入也，喻速也。至家，忽若夢醒。」翁神之，果貽千金。王夜與張謀，留二百金作路用，餘盡攝去， 「夜」：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宿」。二十四卷本「用」作「費」、「盡」作「俱」。青本無「金」字。款門 款門：〔何註〕叩門也。而付其子；又命以三百饋張氏，〔馮評〕二百作路用，三百饋張氏，付其子者五百也。共完上所貽千金之數。乃復還。次日與翁别，不見金藏何所，益異之， 「異」：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奇」。厚禮而送之。踰數日，張於郊外遇同鄉人賀才。才飲博，不事生産，奇貧如丐，聞張得異術，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博」作「賭」、「産」作「業」、「奇」作「其」。獲金無算，因奔尋之。王勸薄贈令歸。才不改故行，旬日蕩盡，將復覓張。 「覓」：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尋」。王已知之，曰：「才狂悖， 狂悖：〔何註〕悖通誖，惑也。猶狂惑也。不可與處，衹宜賂之使去，縱禍猶淺。」踰日，才果至，强從與俱，張曰：「我固知汝復來。日事酗 酗：〔何註〕音煦。微子沉酗於酒，以酒爲凶也。賭，千金何能滿無底竇？ 無底竇：〔何註〕竇，孔穴也。禮記·禮運：「禮儀者，順人情之大竇。」東坡詩：「車輸不盡溪，欲滿無底竇。」誠改若所爲，我百金相贈。」才諾之，張瀉囊授之。 青本無「囊」字。「授」：二十四卷本作「與」。才去，以百金在橐，賭益豪；益之狹邪游， 狹邪游：〔何註〕摭言：「杜牧在揚州爲狹邪游，無虚夕。牛僧孺爲淮南節度，潛遣卒護之。」揮灑如土。 「灑」：二十四卷本作「金」。邑中捕役疑而執之，質於官，拷掠酷慘。才實告金所自來，乃遣隸押才捉張。數日創劇，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無「數日」二字。斃於途。魂不忘張， 鑄本「忘」下有「於」字。復往依之，因與王會。一日，聚飲於煙墩，才大醉狂呼。王止之，不聽。適巡方御史 巡方御史：〔吕註〕池北偶談：「世祖時，用部主事及中書舍人等官假監察御史銜，巡按各直省。差竣，都察院殿最之。最者，得内升京堂五品，餘則仍回居本職，不真授御史也。後仍歸御史，而巡方亦停不遣。」過，聞呼搜之，獲張。張懼，以實告。御史怒，笞而牒於神，夜夢金甲人告曰：「查王蘭無辜而死，今爲鬼仙。醫亦仁術， 「仁」：鑄本作「神」。不可律以妖魅。今奉帝命，授爲清道使。賀才邪蕩，已罰竄鐵圍山。 鐵圍山：〔吕註〕長阿含起世經：「海外有山，即是大鐵圍山，四周圍並一日月，晝夜輪轉，照四天下，名一國土。」〔但評〕日事酗賭而兼狹邪游之人，鐵圍山早留一席以相待矣。〔何評〕見釋典。張某無罪，當宥之。」御史醒而異之，乃釋張。張治裝旋里， 「治」：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製」。囊中存數百金，敬以半送王家。 「百金」：手稿本、康熙本作「百里金」，今據青本、鑄本、二十四卷本、異史本改。「以半」：鑄本、異史本作「以一半」。王氏子孫以此致富焉。
〔但評〕賀才以無賴棍徒，薄贈之而不改，厚賂之而又不改；生前纍贅，死後糾纏，王雖鬼仙，亦幾爲所拖纍，况其在人也歟？
〔何評〕詭異。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青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