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黄本作「張」。「部郎」：康熙本、異史本作「部」。
渭南姜部郎第， 二十四卷本「狎」作「携」，「去之」作「去」，「就之」作「就」。多鬼魅，常惑人。因徙去，留蒼頭門之而死，數易皆死，遂廢之。里有陶生望三者，夙倜儻，好狎妓，酒闌輒去之。友人故使妓奔就之， 「契重」：康熙本作「器重」。亦笑内不拒，而實終夜無所沾染。嘗宿部郎家，有婢夜奔，生堅拒不亂。〔馮評〕狎妓者能拒奔女，純是爛漫天真，此種性情，俗子不曉。部郎以是契重之。 「女近」：青本、黄本作「女遂」。家綦貧，又有「鼓盆」 鼓盆：〔吕註〕莊子·至樂篇：「莊子妻死，惠子弔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爲不通乎命，故止也。』」之戚，茆屋數椽，溽暑 溽暑：〔何註〕溽音辱。溽暑，濕暑也。不堪其熱，因請部郎假廢第。部郎以其凶故卻之。生因作續無鬼論， 續無鬼論：〔吕註〕晉阮瞻作無鬼論，唐林藴亦作無鬼論。獻部郎，且曰：「鬼何能爲！」〔但評〕心不惑於邪，鬼何能爲？部郎以其請之堅，諾之。生往除廳事。薄暮，置書其中，返取他物，則書已亡。怪之，仰卧榻上，静息以伺其變。食頃，聞步履聲，睨之，見二女自房中出，所亡書送還案上。一約二十，一可十七八，並皆姝麗，逡巡立榻下，相視而笑。生寂不動。長者翹一足踹生腹， 踹腹：〔何註〕踹音剬。淮南子：「踹足而怒。」此謂以足加腹戲也。事同而情殊。少者掩口匿笑。〔馮評〕寫女子癡頑如畫，閑細之甚。生覺心摇摇，若不自持，即急肅然端念，卒不顧。〔但評〕纔一摇動，便急肅然，鬼且無能爲，何况非鬼。○見姝麗而寂不動，此初念之自持，人或能之。至於足踹腹，手捋髭，撚鼻穿耳掩目，謂此時不心摇摇者，將誰欺乎？所恃者，即急肅然端念耳。於摇摇若不自持之時，而即肅然端念，方可謂之真操守、真理學。彼閉户枯寂自守，不見可欲可樂之事，遂竊竊以節操自矜，恐未必如上容易。女近以左手捋髭， 「顧瞻」：鑄本、異史本作「瞻顧」。右手輕批頤頰，作小響，少者益笑。生驟起，叱曰：「鬼物敢爾！」二女駭奔而散。生恐夜爲所苦，欲移歸，又恥其言不掩，乃挑燈讀。暗中鬼影憧憧，略不顧瞻。 「俟之」：二十四卷本作「伺之」，青本作「侯之」。夜將半，燭而寢，始交睫，覺人以細物穿鼻，奇痒，大嚏，但聞暗處隱隱作笑聲。生不語，假寐以俟之。 「又穿」：鑄本作「穿」。俄見少女以紙條撚細股，鶴行鷺伏而至；〔馮評〕頑皮樣，儼有兩小鬼頭活跳紙上。生暴起訶之，飄竄而去，既寢，又穿其耳 「既鳴」：鑄本作「而鳴」。：終夜不堪其擾。鷄既鳴， 「日既下」：鑄本作「既日下」。乃寂無聲，生始酣眠。終日無所睹聞。日既下， 「撫之」：二十四卷本作「掩之」。恍惚出現，生遂夜炊，將以達旦。長者漸曲肱几上，觀生讀，既而掩生卷。生怒捉之，即已飄散；少間又撫之。 「爨」：黄本作「炊」。「獎曰」：鑄本作「獎之曰」。生以手按卷讀，少者潛於腦後交兩手掩生目，瞥然去，遠立以哂。生指駡曰：「小鬼頭！捉得便都殺卻！」〔馮評〕有畫六賊戲古佛亦佳，然不如此趣。女子即又不懼。因戲之曰：「房中縱送， 房中縱送：〔何註〕縱送，詩·鄭風：「抑縱送忌。」以騎馬喻房術也。我都不解，纏我無益。」二女微笑，轉身向竈，析薪溲米， 析薪溲米：〔何註〕析薪，以斧破薪也。詩·齊風：「析薪如之何。」溲音搜，淅米也。爲生執爨。生顧而獎曰 「笑云」：黄本作「笑曰」。：「兩卿此爲，不勝憨跳耶？」俄頃粥熟，争以匕、箸、陶椀置几上。生曰：「感卿服役，何以報德？」女笑云 「寧」：青本作「豈」。：「飯中溲合砒、酖 砒酖：〔何註〕砒，砒石。酖，鴆通，毒鳥也，以羽拂灑殺人。〔吕註〕左傳·莊三十二年：「成季使以君命命僖叔，待于針巫氏，使針季酖之。」註：「鴆，毒鳥名，以其羽畫酒，飲之立死。」矣。」〔但評〕鬼語謔而趣，恰如此時口吻。〔馮評〕摇曳之筆。生曰：「與卿夙無嫌怨，何至以此相加。」啜已復盛，争爲奔走。生樂之，習以爲常。日漸稔，接坐傾語，審其姓名，長者云：「妾秋容，喬氏；彼阮家小謝也。」〔但評〕自言之，則先名而後姓；代言，則先姓而後名。又研問所由來，小謝笑曰：「癡郎！尚不敢一呈身，誰要汝問門第，作嫁娶耶？」生正容曰：「相對麗質，寧獨無情？ 「狂生」：二十四卷本作「狂士」。「時而」：青本作「侍而」。〔但評〕以情感之。但陰冥之氣，中人必死。〔但評〕以害曉之。不樂與居者行可耳，樂與居者安可耳。〔但評〕以去留之義示之。如不見愛，何必玷兩佳人；〔但評〕以羞惡之心動之。如果見愛，何必死一狂生！」〔但評〕以愛仇之辨正之。○剛直語而以娬媚出之，即鬼亦感而動容。〔馮評〕左傳·哀六年：悼公稽首曰：「若我可，不必亡一夫人；若我不可，不必亡一公子。」似此句法。○左傳·定元年：「若從君者，則貌而出者，入可也，寇而出者，行可也。」句法本此。又襄二十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姦回不軌，禍倍下民可也。」二女相顧動容，自此不甚虐弄之；然時而探手於懷， 「乃擁」：青本、黄本作「擁」。「畫」：但本、圖本作「書」。捋褲於地，亦置不爲怪。一日，録書未卒業而出，返則小謝伏案頭，操管代録；見生，擲筆睨笑。近視之，雖劣不成書，而行列疏整。生贊曰：「卿雅人也！苟樂此，僕教卿爲之。」乃擁諸懷，把腕而教之畫。 「生於是」：青本、黄本作「於是」。秋容自外入，色乍變，意似妬。〔但評〕妬色本難看，鬼妬而色變更怕煞人。小謝笑曰：「童時嘗從父學書，久不作，遂如夢寐。」秋容不語。生喻其意，偽爲不覺者，遂抱而授以筆，曰：「我視卿能此否？」作數字而起，曰：「秋娘大好筆力！」 大好筆力：〔何註〕韓詩：「龍文百斛鼎，筆力可獨扛。」秋容乃喜。〔但評〕調停其間，處人難，處鬼尤難，處鬼狐尤難中之難。○遇事而善調停，則無事矣。可以處鬼事，並可以處人事。生於是折兩紙爲範， 「顔始霽」：鑄本、異史本作「顔霽」。「逾月」：青本、黄本作「逾日」。俾共臨摹。生另一燈讀，竊喜其各有所事，不相侵擾。倣畢，祗立几前，聽生月旦。秋容素不解讀，塗鴉不可辨認，花判 花判：〔何註〕如五花判事，猶言判其好醜也。〔吕註〕未詳。按曾鞏札子：「故事中書舍人分押尚書六曹，天下衆務，無不關决，各執己見，雜署其名，謂之五花判事。」已，自顧不如小謝，有慚色，生獎慰之顔始霽。二女由此師事生，坐爲抓背，卧爲按股，不惟不敢侮，争媚之。〔但評〕師嚴道尊，心悦誠服。豈惟莫余敢侮，如此其忠且敬也。○祗立而師事之，至於抓背按股而争媚之，鬼且敬人，人何畏鬼。逾月， 「積數月」：二十四卷本無。小謝書居然端好，生偶贊之，秋容大慚，粉黛淫淫，淚痕如綫，生百端慰解之乃已。因教之讀，穎悟非常，指示一過，無再問者。與生競讀，常至終夜。小謝又引其弟三郎來，拜生門下。年十五六，姿容秀美，以金如意一鈎爲贄；生令與秋容執一經。滿堂咿唔， 咿唔：〔何註〕音伊吾，呻也。△按：咿唔爲象聲詞，此指誦讀聲。生於此設鬼帳焉。〔但評〕或謂生嘗作續無鬼論矣，今設鬼帳，不幾悔前言之謬乎？曰唯唯，否否，設帳如陶生也者，滿堂咿唔，何嘗有鬼？設帳非陶生也者，滿堂咿唔，何嘗有人？部郎聞之喜，以時給其薪水。積數月， 「唱」：黄本作「和」。「陰囑」：青本、異史本作「囑」。秋容與三郎皆能詩，時相酬唱。小謝陰囑勿教秋容，生諾之；秋容陰囑勿教小謝， 「持别」：異史本、鑄本作「相别」。生亦諾之。一日，生將赴試，二女涕淚持别， 「行簡」：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作「行檢」。三郎曰：「此行可以託疾免。不然恐履不吉。」〔馮評〕生下。生以告疾爲辱，遂行。先是，生好以詩詞譏切時事，獲罪於邑貴介，〔但評〕倜儻剛直之人，多犯此病，因之得禍者十居其九，可鑒也。○以詩詞識切時事，自是不避鬼蜮之人。然而人而鬼，可以不避；鬼而人，則不可以不避。人而鬼，陰也，以剛陽制之則伏。若貴介者，外人而内鬼，外陽而内陰，我以人道，彼以鬼謀，我以陽剛，彼以陰險，况他鬼從而附和之，即不畏鬼如陶生，能不受其中傷哉！日思中傷之。陰賂學使，誣以行簡， 「度一日如年歲」：鑄本、異史本作「度日如年」。「愴惋」：異史本作「痛」。淹禁獄中。資斧絶，乞食於囚人，自分已無生理，忽一人飄忽而入，則秋容也，以饌具饋生，相向悲咽，曰：「三郎慮君不吉，今果不謬。三郎與妾同來，赴院申理矣。」數語而出，人不之睹。越日，部院出，三郎遮道聲屈，收之。秋容入獄報生，返身往偵之，三日不返。生愁餓無聊，度一日如年歲，忽小謝至，愴惋 愴惋：〔何註〕愴音創，傷也。惋音腕，駭浪也。欲絶， 黄本「祠」作「廟」，「攝」作「捉」。「御媵」：青本、黄本、二十四卷本作「媵御」。言：「秋容歸，經由城隍祠，被西廊黑判强攝去，逼充御媵。 「刺吾」：二十四卷本作「刺透」，黄本作「刺中」。二十四卷本「三兩」下有「授生」。秋容不屈，今亦幽囚。妾馳百里，奔波頗殆；至北郭，被老棘刺吾足心，痛徹骨髓，恐不能再至矣。」因示之足，血殷凌波 血殷凌波：〔何註〕謂殷血污襪履也。焉。出金三兩， 「遂滅」：手稿本原作「而滅」，塗改。二十四卷本「鞫」下無「問」字。跛踦 跛踦：〔何註〕音賁欹，行不正也。△按：跛踦音播騎。而没。部院勘三郎，素非瓜葛，無端代控，將杖之，撲地遂滅，異之；覽其狀，情詞悲惻，提生面鞫，問：「三郎何人？」 此上十二字：鑄本、異史本「以」作「因」，青本「令」作「今」。生偽爲不知。部院悟其冤釋之。〔但評〕全得鬼弟子之力。既歸，竟夕無一人，更闌小謝始至，慘然曰：「三郎在部院，被廨神押赴冥司。冥王以三郎義，令託生富貴家。 鑄本、異史本、康熙本「忿」作「忿然」。秋容久錮，妾以狀投城隍，又被按閣，不得入，且復奈何？」生忿曰 「刀杖」：康熙本、異史本、鑄本作「刀」。：「黑老魅何敢如此！明日仆其像，踐踏爲泥，數城隍而責之。案下吏暴横如此，渠在醉夢中耶？」〔但評〕誅其罪，究其該管上司，引援之例切當，無愧秋曹。○生能仆黑魅，責城隍，而不能仆貴介，責學使，可見人之惡實勝於鬼，鬼猶可以理服，人則難以理服也。悲憤相對，不覺四漏將殘，秋容飄然忽至。〔馮評〕以陶生口中憤責，緊接秋容忽至，此文筆簡捷處。兩人驚喜，急問，秋容泣下曰：「今爲郎萬苦矣！判日以刀杖相逼， 「無他」：鑄本、異史本作「無他意」。今夕忽放妾歸，曰：『我無他， 「不曾污玷」：黄本作「不污」，青本無「曾」字。原以愛故；既不願，固亦不曾污玷。 此上十一字：鑄本、異史本「爲」作「與」，手稿本「二女」「一女」，今據諸參校本改。煩告陶秋曹，勿見譴責。』」生聞少歡，欲與同寢，曰：「今日願爲卿死。」〔但評〕「願爲卿死」一節，顧盼上文，然亦情理中所必有之事。二女戚然曰 「身有」：鑄本、異史本作「有」。：「向受開導，頗知義理，何忍以愛君者殺君乎？」執不可，然挽頸傾頭，情均伉儷。二女以遭難故，妬念全消。〔但評〕盤根錯節，玉汝于成，古今作如是觀。會一道士途遇生，顧謂：「身有鬼氣！」 「不宜負他」：手稿本「宜」作「凝」，今據諸參校本改。「負他」，康熙本作「負之」。生以其言異，具告之。道士曰：「此鬼大好，〔但評〕固是鬼好，亦由教化中來。
不宜負他。」 「先到」：鑄本作「先道」。〔但評〕「此鬼大好，不宜負他，」仙人多情，仙人論理。因書二符付生，曰：「歸授兩鬼，任其福命：如聞門外有哭女者，吞符急出，先到者可活。」 「轝」：黄本作「輦」。生拜受，歸囑二女。後月餘，果聞有哭女者，二女争奔而去。小謝忙急，忘吞其符。〔但評〕所謂求急而反以得緩也。見有喪轝過， 「平生」：黄本、青本作「生平」。「嗚嗚」：鑄本、異史本作「嗚嗚然」。秋容直出，入棺而没；小謝不得入，痛哭而返。生出視，則富室郝氏殯其女，共見一女子入棺而去。方共驚疑，俄聞棺中有聲，息肩發驗，女已頓蘇。因暫寄生齋外，羅守之。忽開目問陶生，郝氏研詰之，答云：「我非汝女也。」遂以情告。郝未深信欲舁歸；女不從，逕入生齋，偃卧不起。郝乃識婿而去。生就視之，面龐雖異，而光艷不减秋容，喜愜過望，〔但評〕本是秋容，即光艷少減，亦喜矣，不減則喜而更愜，愜而過望。殷叙平生。忽聞嗚嗚鬼泣， 「淋浪」：黄本作「淋濕」。則小謝哭於暗陬。心甚憐之，即移燈往，寬譬哀情，而衿袖淋浪， 淋浪：〔何註〕謂淚零也。浪音郎，流貌，離騷：「沾余巾之浪浪。」 「俱爲」：鑄本、康熙本作「爲」，異史本作「俱」。痛不可解。近曉始去。天明，郝以婢媪賫送香奩，居然翁婿矣。暮入帷房，則小謝又哭。如此六七夜，夫婦俱爲慘動， 青本、黄本「眸」下有「而」字。不能成合卺之禮。生憂思無策，秋容曰：「道士仙人也，再往求，倘得憐救。」生然之，跡道士所在，叩伏自陳，道士力言無術，生哀不已，道士笑曰：「癡生好纏人！〔但評〕活一好鬼，尚留一好鬼。癡生即不糾纏，道人豈肯負他。合與有緣，請竭吾術。」乃從生來，索静室，掩扉坐，戒勿相問。凡十餘日，不飲不食。潛窺之，瞑若睡。一日晨興，有少女搴簾入，明眸皓齒， 「終夜」：鑄本作「終日」。光艷照人，微笑曰：「跋履終夜， 「不了」：黄本作「不已」。憊極矣！被汝糾纏不了， 「待見其人」：鑄本「待」作「得」，青本、黄本無「見」字。奔馳百里外，始得一好廬舍，道人載與俱來矣。待見其人， 「把」：黄本作「抱」。便相交付耳。」〔但評〕以女言作叙事，出色生新，又是省力。斂昏，小謝至，女遽起迎抱之，翕然合爲一體，仆地而僵。道士自室中出，拱手逕去。拜而送之，及返則女已甦；扶置牀上，氣體漸舒，但把足呻言趾股酸痛， 「告生」：二十四卷本作「告」。數日始能起。後生應試得通籍。 通籍：〔何註〕通籍貫、家世於同年之家也。〔吕註〕前漢書·元帝紀「令從官給事宫司馬中者，得爲大父母、父母、兄弟通籍。」註：「籍者，爲二尺竹牒，記其年紀、名字、物色，懸之宫門，案省相應，乃得入也。」△按：何註較合文義。有蔡子經者，與同譜，以事過生，留數日。小謝自鄰舍歸，蔡望見之，疾趨相躡；小謝側身斂避，心竊怒其輕薄。蔡告生曰 「之深」：二十四卷本作「之甚」。：「一事深駭物聽，可相告否？」詰之，答曰：「三年前，少妹夭殞，經兩夜而失其尸，至今疑念。適見夫人，何相似之深也？」 此上十字：青本、黄本「一」作「以」，鑄本、異史本「内」下有「室」字。生笑曰：「山荆陋劣，何足以方君妹？然既係同譜，義即至切，何妨一獻妻孥。」乃入内， 青系、二十四卷本無此篇。使小謝衣殉裝出。蔡大驚曰：「真吾妹也！」因而泣下。〔但評〕叙秋容，先入棺而後有聲，而頓蘇，而聞言，而見貌。此叙小謝，則少女先入簾而已見其貌，聞其言，且即自叙其事；而後小謝至而抱之、而合之、而仆地、而蘇，並郝之詰女，蔡之認妹，皆作兩樣寫法。即此可悟行文錯綜變化之訣。生乃具述本末。蔡喜曰：「妹子未死，吾將速歸，用慰嚴慈。」遂去。過數日，舉家皆至，後往來如郝焉。
異史氏曰：「絶世佳人，求一而難之，何遽得兩哉！事千古而一見，惟不私奔女者能遘之也。道士其仙耶？何術之神也！苟有其術，醜鬼可交耳。」
〔但評〕目中有妓，心中無妓，此何等學術，何等胸襟！必能堅拒私奔人，乃可作無鬼之論；並可以與鬼同居，不爲所擾，而且有以感之化之。夫鬼也而至於感且化，則又何嘗有鬼哉！
〔何評〕借軀而生，古傳其事，然亦謂偶然相值者耳。濟之以術，遠爲召至，及其流弊，遂有攝取初死之尸，以役淫昏之鬼，如所云本自佛傳，還求佛恕者。吁！可懼哉！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青本、異史本、黄本、康熙本、鑄本、二十四卷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