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有民家，姑婦皆寡。姑中年，不能自潔，村無賴頻來就之。 「頻來」：鑄本作「頻頻」。婦不善其行，陰於門户牆垣阻拒之。姑慚，借端出婦。婦不去，頗有勃谿。 勃谿：〔吕註〕莊子·外物：「室無空虚，則婦姑勃谿。」註：「勃谿，争鬥也。」姑益恚，反相誣，告諸官。 「告諸」：青本作「諸」。官問姦夫姓名，媪曰：「夜來宵去，實不知其何誰，鞫婦自知。」因唤婦。婦果知之，而以姦情歸媪，苦相抵。拘無賴至，又譁辨，謂 「辨謂」：鑄本作「辨」。鑄本「何」作「阿」。二十四卷本「何誰」作「誰何」，「唤」作「訊」。：「兩無所私。〔馮評〕得半。彼姑婦不相能，故妄言相詆毁耳。」官曰：「一村百人，何獨誣汝？」重笞之。無賴叩乞免責，自認與婦通。械婦，婦終不承，逐去之。婦忿告憲院，仍如前，久不决。時吾邑孫進士柳下 孫進士柳下：〔吕註〕名宗元，號長卿，淄川人。順治乙酉舉人，乙未進士。授臨晉知縣，升開封府南河同知，調濼州知州，升思恩府同知。令臨晉， 臨晉：〔吕註〕屬山西蒲州府。 「吾邑」：鑄本作「淄邑」。推折獄才，遂下其案於臨晉。人犯到，公略訊一過，寄監訖，便命隸人備磚石刀錐，質理聽用。 青本「便命」作「便使」，「質理」作「質明」。共疑曰：「嚴刑自有桎梏，何將以非刑折獄耶？」 「非」：康熙本作「飛」，今據四參校本改。不解其意，姑備之。明日，升堂，問知諸具已備，命悉置堂上。乃唤犯者，又一一略鞫之，乃謂姑婦：「此事亦不必甚求清析。 「甚求」：青本作「求甚」。淫婦雖未定，而姦夫則確。〔馮評〕明决。汝家本清門，不過一時爲匪人所誘，罪全在某。堂上刀石具在，可自取擊殺之。」〔馮評〕寬一句好。姑婦趑趄，恐邂逅抵償。公曰：「無慮，有我在。」於是媪婦並起，掇石交投。婦銜恨已久，兩手舉巨石，恨不即立斃之。媪惟以小石擊臀腿而已。又命用刀。婦把刀直貫胸膺，媪猶逡巡。 青本無「婦把刀直貫胸膺」。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逡巡」作「逡巡未下」。公止之曰：「淫婦我知之矣。」命執媪嚴梏之，遂得其情。笞無賴三十，其案乃結。 「笞無賴三十」：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無賴笞三十」，康熙本、青本無此五字，今據鑄本補。「乃結」：鑄本作「始結」。〔但評〕此等吏才，着實可愛。
附記
公一日遣役催租，租户他出，婦應之。役不得賄，拘婦至。公怒曰：「男子自有歸時，何得擾人家室！」遂笞役，遣婦去。乃命匠多備手械，以備敲比。明日，邑中傳頌公仁。 「邑中」：鑄本作「合邑」。欠賦者聞之，皆使妻出應，公盡拘而械之。余嘗謂：「孫公才非所短；然如得其情，則喜而不暇哀矜矣。」 「附記……矜矣」：二十四卷本「其情」作「情」。康熙本無此段，今據諸參校本補。
（原載青柯亭本聊齋志異）
〔校記〕（底本：康熙本 參校本：青本、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