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運旺，益都之盆泉人， 鑄本無「之」字。故世族大家也；後式微，不能供讀，年二十餘廢學，就岳業酤。 酤：〔何註〕音狐，賣酒也。淮南子：「出于屠酤之肆。」一夕，魏獨卧酒樓上，忽聞樓下踏蹴聲。魏驚起悚聽 此上二十二字：「岳」，二十四卷本作「岳家」；「魏獨」、「魏驚」：鑄本作「獨」、「驚」；黄本「蹴」下有「之」字，并青本無「忽」、「樓下」三字。：聲漸近，尋梯而上， 「尋」：鑄本作「循」。步步繁響。無何，雙婢挑燈，已至榻下。 「榻下」：二十四卷本作「榻前」。後一年少書生，導一女郎，近榻微笑。魏大愕怪，轉知爲狐，髮毛森竪， 「髮毛」：二十四卷本作「毛髮」。俯首不敢睨。書生笑曰：「君勿見猜。舍妹與有前因， 二十四卷本「與」下有「君」字。便合奉事。」魏視書生，錦貂炫目，自慚形穢，靦顔不知所對。書生率婢子，遺燈竟去。魏細瞻女郎， 鑄本無「靦顔」二字，「婢子」作「婢」，並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瞻」作「視」。楚楚若仙，心甚悦之，然慚怍不能作遊語。女郎顧笑曰 「語」字下「女郎」，鑄本作「女」。：「君非抱本頭者，何作措大 措大：〔吕註〕見西湖主「窮措大」註。氣？」遽近枕席，暖手於懷。魏始爲之破顔，捋褲相嘲，遂與狎暱。曉鐘未發，雙鬟即來引去，復訂夜約。至晚，女果至，笑曰：「癡郎何福？不費一錢，得如此佳婦，夜夜自投到也。」魏喜無人，置酒與飲，賭藏枚。女子什有九贏，乃笑曰：「不如妾約枚子， 「約」：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握」。君自猜之，中則勝，否則負；若使妾猜，君當無贏時。」遂如其言，通夕爲樂。既而將寢，曰：「昨宵衾褥澀冷，令人不可耐。」遂唤婢襆被來，展布榻間，綺縠香軟。頃之，緩帶交偎，口脂濃射， 「濃」：青本作「游」。真不數漢家温柔鄉也。自此遂以爲常。後半年，魏歸家。 「後半年，魏歸家」：二十四卷本作「後半載，魏回家」。適月夜與妻話窗間，忽見女郎華妝坐牆頭， 黄本「窗間」作「窗前」，「牆頭」作「牆上」。以手相招。魏近就之，女援之，逾垣而出，把手而告曰：「今與君别矣。請送我數武，以表半載綢繆之義。」 「義」：青本作「誼」，鑄本作「愛」；二十四卷本作「意」。魏驚叩其故，女曰：「姻緣自有定數，何待説也。」 「説」：二十四卷本作「言」。〔但評〕「何待説」三字，看得極明白自然，處得極冷淡。語次至村外，前婢挑雙燈以待，竟赴南山。登高處，乃辭魏言别，魏留之不得， 「魏留」：鑄本無「魏」字。遂去。魏佇立傍徨，遥見雙燈明滅，漸遠不可睹，怏鬱而反。 「鬱」：鑄本作「怏」。是夜山頭燈火，村人悉望見之。
〔但評〕來也突焉，去也忽焉。漢家温柔鄉不敵邯鄲黄粱一夢也。雙燈導來，雙燈引去，直是雙眸之恍惚耳。有緣麾不去，無緣留不住，一部聊齋，作如是觀；上下古今，俱作如是觀。
〔何評〕夙緣。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青本、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