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公子

《全校會註集評聊齋志異》——蒲松齡

青州董尚書可畏, 董尚書可畏:〔吕註〕按:尚書名可威,字嚴甫,號葆元,益都人。萬曆丁未進士。仕至工部尚書。此作可畏,疑訛。家庭森肅, 「森」:鑄本作「嚴」。内外男女,不敢通一語。一日,有婢及僕調笑於中門之外,〔馮評〕家法嚴尚如此,寬將如何?爲公子所窺,怒叱之,各奔而去。 「有婢及僕調笑於中門之外,爲公子所窺,怒叱之,各奔而去」:鑄本作「有婢僕調笑於中門之外,公子見而怒叱之,各奔去」。及夜,公子偕僮卧齋中。時方盛暑,室門洞敞。更既深, 「既深」:鑄本作「深時」。僮聞牀上有聲甚厲,方驚醒, 「方驚醒」:鑄本作「驚醒」。月影中,見前僕提一物出門去。以其家人,故弗深怪,遂復寐。忽聞靴聲訇然,一偉丈夫赤面修髯, 「修髯」:青本、二十四卷本作「長髯」。似壽亭侯 壽亭侯:〔吕註〕通鑒:「漢獻帝建安五年,曹操拔下邳,擒關羽,封爲漢壽亭侯。」○米元成漢壽亭侯考證:「程篁敦云:『關將軍某封漢壽亭侯。考之史,漢壽本縣名,在犍爲。史稱費禕遇害於漢壽。劉禹錫亦云:「漢壽亭邊野草春。」是漢壽者封邑,亭侯者爵也。今去漢而以壽亭爲封邑,誤矣。昭烈勸進表,其首列銜曰:「前將軍漢壽亭侯關某。」若以漢爲國名,不當錯置於職名之下。』然予考之本傳:曹操表封帝爲漢壽亭侯在刺顔良之後,此建安五年與袁紹相拒於官渡時也。蜀之漢壽縣,本廣漢郡之葭萌縣,先生始改爲漢壽。昭烈之稱帝,在建安二十五年之後。則帝所封之漢壽,豈即費禕之大會諸侯之漢壽耶?篁敦執此以證漢壽,非矣。意當時别有所謂漢壽者,遂舉以封,而今不可考矣。」○按:古者有國侯,有郡侯,有縣侯,有鄉侯,有亭侯。亭即十里有亭之亭。亭侯,侯之至微者,猶之關内侯,有爵秩而無食邑也。關帝時,于禁封益壽侯,賈翊封魏壽亭侯。宋胡三省註云:「魏壽,亭名。」推此,則漢壽之漢非漢魏之漢明矣。自元人作演義,有降漢不降曹之説,妄謂刻印無漢字,公不受,加漢字乃受之。此無稽之甚者。猶不思此時關曹同爲漢臣,公何嘗逆知曹後日之爲魏公,魏王遽自别爲漢乎?又如晉王鎮惡以復河洛功賜爵漢壽子,豈得亦謂爲漢臣耶?今壽亭侯之稱,概見之先正文集中,是皆昧正史而信稗乘也。○又宋許觀東齋記事:「紹興中,洞庭漁人獲一印,方二寸,制甚古。獻於官。辨其文,乃『壽亭侯印』四字,疑必關帝所佩也,遂留長沙官庫。守庫吏見印上有光焰,因白於官,乃遣人送荆門關聖祠,光怪遂絶。淳熙四年,玉泉寺僧將獻之東宫,印函而未發,或光焰四起,衆皆驚愕,遂不復獻。據此,則壽亭侯印,非漢壽亭侯印也。何以神之呵護,而百世不忘耶?洪容齋謂壽亭侯印乃後人鑄於廟中,所見非止一處,想當然矣。」○按:漢壽凡有三處:四川葭萌縣,先主改爲漢壽,在建安二十五年之後,其非帝所封必矣。湖廣武陵縣,實漢義郡之索縣,後漢之臨沅縣,順帝改爲漢壽,至晉仍之。後漢地理志晉地理志皆名漢壽,而晉良吏傳,潘京字世長,武陵漢壽人也,三國吴潘浚,武陵漢壽人,此則順帝所改,建安五年,去之未遠,或即此乎?名勝志載荆州有漢壽城,又云古荆州刺史治有漢壽亭,即曹操表封關羽處。此爲近之。但操何以知公之著勛於荆襄而預以名之,則天實爲之矣。荆存而公與俱存。公亡而荆與俱亡。楊用修云:「漢爲代名,加以壽延炎祚四十餘年,或亦非偶耳。」像,捉一人頭入。僮懼,蛇行入牀下,但聞牀上支支格格,如振衣,如摩腹, 「但聞」:鑄本作「聞」。「摩」:康熙本作「搴」。移時始罷。靴聲又響,乃去。僮伸頸漸出,見欞上有曉色。 「欞」:鑄本作「窗欞」。「色」:二十四卷本作「光」。以手捫牀上,着手沾濕, 「着手沾濕」:青本作「着衣粘濕」。嗅之血腥。大呼公子,公子方醒。告而火之, 「告而火」:「火」字下康熙本全殘缺。血盈枕席,大駭,不得其故。 「不得」:鑄本作「不知」。忽有官役叩門,公子出見之, 「見之」:鑄本作「見」。役愕然,但言怪事。詰之,告曰:「適衙前一人神色迷罔,大聲自言曰 「自言曰」:鑄本作「曰」。:『我殺主人矣!』衆見其衣有血污,執而白之官,審知爲公子家人。彼言已殺公子,埋首於關廟之側。 「彼言」:鑄本作「渠言」。「關廟之」:二十四卷本作「關帝廟」。往驗之,穴土猶新,而首則無之。」 「無之」:鑄本作「並無」。公子駭異,趨赴公庭,見其人, 「見其人」:青本無「見」字,今據參校本補。即前狎婢者也,因述其異。官甚惶惑,重責而釋之。公子不欲結怨於小人,以前婢配之,令去。積數日,其鄰堵者夜聞僕房中一聲震響若崩裂,急赴, 「赴」: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起」。呼之不應;排闔入視, 「排闔」:鑄本作「排闥」。見夫婦及寢牀,皆截然斷而爲兩,木肉上俱有削痕,似一刀所斷者。關公之靈跡最多,蓋未有奇於此者也。 鑄本無「蓋」字。〔但評〕斷頭復續,死而生者不自知,使之自言其罪,則元凶授首,報應昭然,聖德神威,無以加此。

〔校記〕(底本:康熙本,其殘缺部分以青本取代 參校本:異史本、青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