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平原故家子，性最懶；生涯日落，惟剩 剩：〔何註〕俗賸字，餘也。破屋數間，與妻卧牛衣 牛衣：〔吕註〕前漢書·王章傳：「章爲諸生，疾病無被，卧牛衣中，與妻决，涕泣。及爲京兆，欲上封事，妻止之曰：『獨不念牛衣中涕泣時耶？』」註：「牛衣，編亂麻爲之。」〔何註〕編草爲之。以覆牛者。中，交謫 交謫：〔何註〕謫言摘，責也。〔吕註〕詩·邶風：「室人交徧謫我。」不堪。〔但評〕「坐食山崩」，徒擁牛衣而泣，故家子每每如是，可嘆！時盛夏燠 燠：〔何註〕音郁，暖也。熱，村外故有周氏園， 「村外」：青本作「村中」。牆宇盡傾，唯存一亭，村人多寄宿其中，王亦在焉。既曉，睡者盡去；紅日三竿 紅日三竿：〔吕註〕蘇軾詩：「曈曨曉日上三竿。」陸游詩：「美睡三竿日。」○按：南齊書·天文志「永明五年十一月，日出三竿，朱黄色赤暈也。」今多借用。王始起，〔但評〕懶煞。逡巡欲歸，見草際金釵一股，拾視之，鎸有細字云：「儀賓 儀賓：〔吕註〕明史明制：「皇姑曰大長公主，皇姊妹曰長公主，皇女曰公主，親王女曰郡主，諸郡王女曰縣主，郡王孫女曰郡君，郡王曾孫女曰縣君。公主婿曰駙馬都尉，餘皆曰儀賓。」府造。」 「造」：鑄本作「製」。王祖爲衡府 衡府：〔吕註〕明史：「衡恭王祐楎，憲宗第六子。成化十三年封，弘治十三年之藩青州。」○按：初，太祖第七子榑封齊王，建府青州西門内。後罪廢國除。弘治中，憲宗子祐楎復封此，建國曰衡，歷四世而革命。儀賓，家中故物，多此款式，因把釵躊躇……歘一嫗來尋釵，王雖故貧， 鑄本「貧」上無「故」字。然性介， 介：〔何註〕廉介也。〔但評〕介難，貧而介尤難。遽出授之。嫗喜，極贊盛德，〔馮評〕大關目。曰：「釵直幾何，先夫之遺澤也。」問：「夫君伊誰？」答云：「故儀賓王柬之也。」王驚曰：「吾祖也。何以相遇？」嫗亦驚曰：「汝即王柬之之孫耶？我乃狐仙，〔馮評〕此書言狐，或先説明，或後説明，或竟不説明，各有主意。百年前與君祖繾綣。 繾綣：〔何註〕音遣捲。左傳·昭二十五年：「繾綣從公。」註：「不相離也。」廣韻：「繾綣致盟。」古詩：「何以致繾綣。」君祖殁，老身遂隱。過此遺釵，適入子手，非天數耶！」王亦曾聞祖有狐妻，信其言，便邀臨顧，嫗從之。王呼妻出見：負敗絮， 負敗絮：〔吕註〕陶潛與子儼等書：「余嘗感孺仲賢妻之言，敗絮自擁，何慚兒子。」 「負敗絮」：但本、圖本作「敝衣蓬首」。菜色 菜色：〔吕註〕禮·王制：「民無菜色。」註：「饑而食菜則色病，故云菜色。」黯 黯：〔何註〕深黑也。焉。嫗嘆曰：「嘻！王柬之孫子，乃一貧至此哉！」又顧敗竈無煙， 「孫子」：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之孫」。「又顧」：二十四卷本無「又」。曰：「家計若此，何以聊生？」妻因細述貧狀，嗚咽飲泣。嫗以釵授婦，使姑質 質：〔何註〕典質也。左傳：「周鄭交質。」又書言故事：「宋丁晉公倅饒判官白稹，以片紙假緡五鐶，公笑曰：“豈無半千質物耶？懼我撓之爾。”簡尾書曰：『欺天行當吾何有，立地機關子太乖，五百青蚨兩家缺，赤紅崖打白紅崖。』」即今之當也，又謂之質庫。錢市米：「三日外請復相見。」 「外」：青本作「後」。王挽留之，嫗曰：「汝一妻不能自存活。 「一妻不能自存活」：鑄本、二十四卷本作「妻猶不能存活」，異史本作「妻尤不能存活」。我在，仰屋 仰屋：〔何註〕謂仰屋而籌也。〔吕註〕宋史·富弼傳：「帝嘗因安石有所建明，却之曰：『富弼手書稱老臣無所告訴，但仰屋竊嘆者，即當至矣。』」而居，復何裨益？」〔馮評〕是老祖母口氣。遂徑去。王爲妻言其故，妻大怖；王誦其義，使姑事之，妻諾。逾三日，果至，出數金，糴 糴：〔何註〕音狄，入米也。粟麥各石。夜與婦共短榻。 「石」：諸參校本作「一石」。「共」：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宿」。婦初懼之，然察其意殊拳拳， 拳拳：〔何註〕亦作惓惓，誠懇也。遂不之疑。翌日， 「翌」：異史本作「一」。謂王曰：「孫勿惰，〔馮評〕對上性懶。宜操小生業，坐食烏可長也？」〔但評〕介固盛德，惰亦敗類，欲其富貴，必去病根。王告以無貲。曰 鑄本「曰」上有「嫗」字。：「汝祖在時，金帛憑所取；我以世外人，無需是物，故未嘗多取。積花粉之金四十兩，至今猶存。久貯 貯：〔何註〕音紵，積也，藏也。亦無所用， 二十四卷本「貯」上無「久」字。可將去，悉以市葛。刻日赴都，可得微息。」王從之，購 購：〔何註〕音褠，買也。五十餘端以歸。嫗命趣裝，計六七日可達燕都，囑曰：「宜勤勿懶， 「懶」：鑄本作「惰」。宜急勿緩；遲之一日，悔之已晚！」〔但評〕十六字可作傳家格言，自學問以至於經濟，皆當本此意以力爲推行，不特操生業爲然也。〔馮評〕一字千金，故家子當書諸座右。王敬諾，囊貨就路。中途遇雨，衣履浸濡， 濡：〔何註〕音儒，又音孺，沾潤也。王生平未歷風霜，委頓 委頓：〔吕註〕晉書·裴楷傳：「楷有濁利疾。王渾請曰：『楷今委頓，臣深憂之。』」○左傳·襄十四年：「甲兵不頓。」註：「頓，謂挫傷折壞，俗謂委頓是也。」〔何註〕沉困也。不堪，因暫休旅舍。〔但評〕懶煞，緩煞。不意淙淙徹暮， 淙淙徹暮：〔何註〕淙音宗，水聲也。徹，通徹也。簷雨如繩； 雨如繩：〔何註〕山谷詩：「蓬窗高卧雨如繩」。 以上三十四字：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中途遇雨如澠」。過宿，濘 濘：〔何註〕音寧。吴都賦：「流汗霢霂，而中逵泥濘。」益甚。見往來行人，踐淖 淖：〔何註〕音鬧，濡甚曰淖。成公：「有淖於前，乃皆左右相違於淖。」没踁，〔馮評〕善寫。心畏苦之。待至亭午始漸燥，而陰雲復合，雨又大作。 「燥」：康熙本作「懆」。「大作」：鑄本作「滂沱」。信宿乃行，〔但評〕懶煞，緩煞。將近京，傳聞葛價翔貴， 翔貴：〔吕註〕前漢書·食貨志：「常苦枯旱，亡有平歲，穀價翔貴。」註：「翔，如鳥之回翔，謂不離乎貴也。若暴貴，稱騰踴也。」〔何註〕猶昂貴。心竊喜；入都，解裝客店，主人深惜其晚。先是，〔何評〕補序。南道初通，葛至絶少。貝勒府購致甚急，價頓昂，較常可三倍。前一日方購足，後來者，並皆失望。 青本「貝勒府購致甚急，價頓昂」，作「京中巨室購者頗多，價甚昂」，「方購足，後來者並皆失望」作「貨葛雲集，價頓貶，後來者皆失望」。「並皆」：康熙本作「遂皆」。主人以故告王，王鬱鬱不得志。 「得志」：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樂」。〔但評〕悔之已晚。越日，葛至愈多，價益下。 「益」：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亦」。王以無利不肯售，遲十餘日，計食耗煩多，倍益憂悶。主人勸令賤鬻， 鬻：〔何註〕音育，賣也。 「煩」：青本作「繁」。「鬻」：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賣」。改而他圖。從之，虧貲十餘兩，悉脱去。早起，將作歸計，啟視囊中， 「啟」：鑄本作「起」。則金亡矣。驚告主人，主人無所爲計。或勸鳴官，責主人償。王嘆曰：「此我數也，於主人何尤？」 「尤」：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干」。〔但評〕寓中失金，責主人償，未嘗不是。然謂金之失果由主人，又未必然。鳴官而主人果償金，則冤主人；鳴官而主人不償金，則纍主人。我得金而冤主人，不可也；我不得金而纍主人，則尤不可也。歸之於數，不尤乎人，何等識見，何等器量！若而人者，豈果貧困以終哉？主人聞而德之，贈金五兩，慰之使歸。自念無以見祖母，蹀踱 蹀踱：〔何註〕音牒鐸。白馬賦：「望朔雲而蹀足。」行貌。踱，乍行乍止也。内外， 「踱」：鑄本作「躞」。進退維谷， 進退維谷：〔何註〕谷，窮也。詩·大雅：「進退維谷。」適見鬥鶉者，一賭輒數千；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數」上無「輒」字。每市一鶉，恒百錢不止，意忽動，〔但評〕天誘其衷。計囊中貲，僅足販鶉， 「僅足」：青本作「僅僅足」。以商主人。主人亟慫惥之。且約假寓飲食，不取其直。 取直：〔何註〕取直之直，宿食之所直也。王喜，遂行。購鶉盈儋，復入都。 以上三十一字：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乃歸市，販鶉而反」。主人喜，賀其速售。至夜，大雨徹曙；天明，衢水如河，淋零猶未休也。居以待晴，連綿數日，更無休止。〔但評〕此則非惰之咎，而無心之遇，竟以遲緩得之，豈偶然哉！起視籠中，鶉漸死，王大懼，不知計之所出；越日，死愈多，僅餘數頭，並一籠飼之，經宿往窺，則一鶉僅存，〔馮評〕水盡山窮。因告主人，不覺涕墮，主人亦爲扼腕。 扼腕：〔何註〕後周武帝謀伐齊，竇熾扼腕曰：「臣請干櫓首啟戎行。」振臂太息之狀。△按：扼腕：以手握腕，表示惋惜。王自度金盡罔歸，但欲覓死。主人勸慰之，共往視鶉，審諦之曰：「此似英物。 英物：〔吕註〕晉書·桓温傳：「温生未期月，温嶠見之曰：『此兒有奇骨，可試使啼。』及聞其聲，曰：『真英物也。』父彝以嶠所賞，遂名温。」諸鶉之死，未必非此之鬥殺之也。君暇亦無所事，請把之，如其良也，賭亦可以謀生。」〔但評〕天實啟之。〔馮評〕絶處逢生。王如其教。既馴，主人令持向街頭，賭酒食。 青本「酒」下有「肉」字。鶉健甚，輒贏。主人喜，以金授王，使復與子弟决賭，三戰三勝。半年許，積二十金， 以上十一字：鑄本「戰」下無「三」字，「年」作「金」，並異史本、二十四卷本「許」作「蓄」。心益慰，視鶉如命。〔馮評〕暗渡陳倉。先是，大親王好鶉， 「大親王」：青本作「有某王者」。每值上元，輒放民間把鶉者入邸 邸：〔何註〕音底，諸侯來朝所舍。漢書·文帝紀：「至邸而議之。」註：「邸，至也，言所歸至也。」△按：此處非指王侯客館，而爲王侯府第。相角。主人謂王曰：「今大富宜可立致，所不可知者，在子之命矣。」〔馮評〕先反敲一句。因告以故，導與俱往，囑曰：「脱敗， 脱敗：〔何註〕儻敗也。則喪氣出耳，倘有萬分一，鶉鬥勝，王必欲市之，君勿應；如固强之，惟予首是瞻， 惟予首之瞻：〔何註〕謂視我首爲斷也。待首肯 首肯：〔吕註〕宋史：「王珪奏請太后同聽政，神宗首肯。」而後應之。」王曰：「諾。」至邸，則鶉人肩摩 肩摩：〔何註〕擁擠也。文選：「車轂擊，人肩摩。」於墀下。頃之，王出御殿。左右宣言：「有願鬥者上。」即有一人把鶉，趨而進。〔馮評〕先就旁人墊寫一層。王命放鶉，客亦放；略一騰踔， 踔：〔何註〕醜教切，窬越也。後漢書·蔡邕傳：「踔宇宙而遺俗兮。」客鶉已敗，王大笑。俄頃，登而敗者數人， 以上八字：二十四卷本作「王命把鶉者再進，俄而敗者數人」。主人曰：「可矣。」相將俱登，王相之，曰：「睛有怒脈，此健羽也，不可輕敵。」命取鐵喙者當之。〔馮評〕將軍欲以巧勝人，盤馬彎弓惜不發。一再騰躍，而王鶉鎩羽。 手稿本「鎩」上原有「已」字，塗去。更選其良，再易再敗， 鑄本無「再易再敗」四字。王急命取宫中玉鶉。片時把出，素羽如鷺，神駿 神駿：〔何註〕九方皋相馬，遺其玄黄而取其神駿。不凡。王成意餒，跪而求罷，〔馮評〕處處作勢，聊齋總不用平筆。曰：「大王之鶉，神物也。恐傷吾禽，喪吾業矣。」 「罷」字下十六字：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無。王笑曰：「縱之。 「縱」：鑄本、二十四卷本作「總」。脱鬥而死，當厚爾償。」成乃縱之。玉鶉直奔之。 「玉」：二十四卷本作「王」。而玉鶉方來，則伏如怒鷄以待之；〔何評〕鬥法略見。玉鶉健啄，則起如翔鶴以擊之。進退頡頏， 頡頏：〔何註〕喻往來比式也。音纈航。詩·邶風：「頡之頏之」。註：「飛而上曰頡，飛而下曰頏。」相持約一伏時。玉鶉漸懈，而其怒益烈， 「啄」：諸參校本作「喙」。康熙本「益烈」作「如烈」，「一伏」作「伏一」。其鬥益急。未幾，雪毛摧落，垂翅 垂翅：〔何註〕史記：「馮翼始雖垂翅回溪，終能奮翼澠池。」而逃。觀者千人，罔不嘆羡。〔但評〕數語是一首絶妙鬥鶉行。王乃索取而親把之，自喙至爪，審周一過。問成曰：「鶉可貨否？」答云 「答云」：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答曰」。：「小人無恒産，與相依爲命，不願售也。」王曰：「賜而重直，中人之産 中人之産：〔吕註〕前漢書·文帝紀：「帝嘗欲作露臺，召匠計之，曰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産也，何以臺爲！』」可致，頗願之乎？」成俯思良久，曰：「本不樂置， 青本「産」上無「之」字。「置」：異史本作「售」。顧大王既愛好之，苟使小人得衣食業，又何求？」王請直，答以千金。王笑曰 「請」：鑄本、二十四卷本作「問」。「王笑」：康熙本作「王答笑」。：「癡男子！此何珍寶而千金直也？」成曰：「大王不以爲寶，臣以爲連城之璧 連城之璧：〔吕註〕史記：「趙得和氏璧，秦昭王願以十五城易之，故又名連城璧。」〔何註〕「連城」二字起於昭王賺趙璧事。又魏文帝送玉玦書：「價越萬金，貴重連城。」不過也。」〔但評〕措詞委婉可聽。〔馮評〕善於詞令。王曰：「如何？」曰：「小人把向市廛， 市廛：〔何註〕廛音纏，内從里，不從黑。市間房屋，一夫所居也。△按：市廛，即集市，貿易場所。日得數金，易升斗粟，一家十餘食指，無凍餒憂， 「廛」：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中」。二十四卷本「餘」下有「口」字。鑄本無「憂」字。是何寶如之？」王言 「王言」：鑄本作「王曰」。：「予不相虧，便與二百金。」成摇首；又增百數，成目視主人，主人色不動，乃曰 二十四卷本「主人色」作「色」。「乃曰」：康熙本作「王乃曰」。：「承大王命，請减百價。」王曰：「休矣！誰肯以九百易一鶉者！」 二十四卷本「百」下有「金」字。成囊鶉欲行，王呼曰：「鶉人來，鶉人來！ 以上六字：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鶉人來」。實給六百，肯則售，否則已耳。」〔但評〕鶉人鶉人，始願實不及此；雖及此，豈非天乎？成又目主人，主人仍自若。成心願盈溢，惟恐失時，〔馮評〕寫得栩栩欲活，似從臺上演出，真妙筆也。與促織一篇同妙。曰：「以此數售，心實怏怏；但交而不成，則獲戾滋大。無已，即如王命。」 二十四卷本「如」下無「王」字。王喜，即秤 秤：〔何註〕俗「稱」字。諸葛亮曰：「我心如秤，不能爲輕重。」付之。成囊金，拜賜而出。主人懟 懟：〔何註〕音墜，怨也。詩·大雅：「疆御多懟。」△按：懟音隊。曰：「我言如何？子乃急自鬻也！再少靳之， 「靳」：二十四卷本作「勒」。八百金在掌中矣。」〔馮評〕若必滿千金，又成呆筆。成歸，擲金案上，請主人自取之，主人不受；〔何評〕主人亦賢。又固讓之，乃盤計 盤計：〔何註〕珠算也。飯直而受之。王治裝歸，至家，歷述所爲，出金相慶。嫗命治良田三百畝，起屋作器，居然世家。嫗早起， 鑄本「治」作「置」，並異史本、二十四卷本「早」上無「嫗」字。使成督耕，婦督織，稍惰，輒訶之。〔馮評〕收前性懶。夫婦相安，不敢有怨詞。過三年，家益富。〔但評〕其富之基雖得於介，而終以不惰成之。通篇言數言命，而束之以此，可知富貴之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嫗辭欲去。夫妻共挽之， 「妻」：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婦」。至泣下，嫗亦遂止。旭旦 旭旦：〔何註〕旭音勖，日初出也。詩：「旭日始旦。」候之，已杳矣。 「旦」：青本作「日」。鑄本「杳」下有「然」字。
異史氏曰：「富皆得於勤，此獨得於惰，亦創聞也。不知一貧徹骨，而至性不移，〔何評〕挽得轉。此天所以始棄之而終憐之也。懶中豈果有富貴乎哉！」 鑄本無此段。〔馮評〕唤醒世人。
〔但評〕拾釵而不取，亡金而任數，所謂「君子安貧，達人知命」者，非耶？其惰也，殆亦有説焉。老嫗、主人贈金，皆出諸意外，而卒以此致富，謂非天之所以報狷介士哉！
〔方評〕貨葛以雨失，販鶉即以雨得，莫非數也？設非雨，則諸鶉不死，儱侗售去，而英物無以自見矣。六百金曷至哉！觀成「此吾數」之言，及完釵、亡金不訟諸事，殆委心任運，狷潔自好者歟？烏得以「懶」字抹殺之！
〔校記〕（底本：手稿本 參校本：康熙本、異史本、青本、二十四卷本、鑄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