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六十 女仙五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 麻姑
  • 玄俗妻
  • 陽都女
  • 孫夫人
  • 樊夫人
  • 東陵聖母
  • 郝姑
  • 張玉蘭

麻 姑

漢孝桓帝時,神仙王遠,字方平,降於蔡經家。將至一時頃,聞金鼓蕭管人馬之聲,及舉家皆見,王方平戴遠遊冠,着朱衣,虎頭鞶囊,五色之綬,帶劍,少鬚,黄色,中形人也。乘羽車,駕五龍,龍各異色,麾節幡旗,前後導從,威儀奕奕,如大將軍。鼓吹皆乘麟,從天而下,懸集於庭。從官皆長丈餘,不從道行。既至,從官皆隱,不知所在,唯見方平。與父母兄弟相見,獨坐久之,即令人相訪。家亦不知麻姑何人也。言曰:「王方平敬報,余久不在人間,今集在此,想能暫來語乎?」有頃,使者還。不見其使,但聞其語云:「麻姑再拜,不見忽已五百餘年,尊卑有叙,修敬無階,煩信來,承在彼。食頃即到,而先受命,當按行蓬萊,今便暫往。如是當還,還便親覲,愿來即去。」如此兩時間,麻姑至矣。來時亦先聞人馬簫鼓聲,既至,從官半於方平

麻姑至,蔡經亦舉家見之,是好女子,年十八九許,於頂中作髻,餘髮垂至腰。其衣有文章,而非錦綺,光綵耀目,不可名狀。入拜方平方平爲之起立。坐定,召進行厨,皆金盤玉杯,餚膳多是諸花果,而香氣達於内外。擘脯行之,如柏靈,云是麟脯也。麻姑自説云:「接侍以來,已見東海三爲桑田。向到蓬萊,水又淺于往者會時略半也。豈將復還爲陵陸乎?」方平笑曰:「聖人皆言海中復揚塵也。」

欲見蔡經母及婦姪,時弟婦新産數十日,麻姑望見,乃知之曰:「噫!且止勿前。」即求少許米,得米,便撒之擲地,視其米皆成真珠矣。方平笑曰:「故年少,吾老矣,了不喜復作此狡獪變化也。」方平家人曰:「吾欲賜汝輩酒,此酒乃出天厨,其味醇醲,非世人所宜飲。飲之或能爛腸,今當以水和之,汝輩勿怪也。」乃以一升酒,合水一斗攪之,賜家飲一升許。良久酒盡,方平語左右曰:「不足遠取也,以千錢與餘杭姥相聞,求其沽酒。」須臾還,得一油囊酒,五斗許。餘杭姥答言:「恐地上酒不中尊飲耳。」

麻姑鳥爪,蔡經見之,心中念言:「背大癢時,得此爪以爬背,當佳。」方平已知心中所念,即使人牽鞭之,謂曰:「麻姑神人也,汝何思謂爪可以爬背耶!」但見鞭着背,亦不見有人持鞭者。方平曰:「吾鞭不可妄得也。」

是日,又以一符傳授蔡經鄰人陳尉,能檄召鬼魔,救人治疾。蔡經亦得解蜕之道,如蜕蟬耳。常從王君遊山海,或暫歸家。王君亦有書與陳尉,多是篆文,或真書字,廓落而大,陳尉世世寶之。宴畢,方平麻姑命駕昇天而去,蕭鼓道從如初焉。出《神仙傳》

玄俗妻

河間王女者,玄俗妻也。玄俗得神仙之道,住河間已數百年,鄕人言常見之。日中無影。唯餌巴豆雲母,亦賣之於都市,七丸一錢,可愈百病。河間王有病,買服之,下蛇十餘頭。問其藥意,答言:「王之所以病,乃六世餘殃所致,非王所招也。王嘗放乳鹿,即麟母也。仁心感天,固當遇我耳。」王家老舍人云:「嘗見父母説,玄俗日中無影。」王召而視之,果驗。王女幼絶葷血,清淨好道,王以此女妻之。居數年,與女俱入常山,時有見者。出《女仙傳》

陽都女

陽都女陽都市酒家女也。生有異相,眉連,耳細長,衆以爲異,疑其天人也。時有黑山仙人犢子者,人也,常居黑山,採松子茯苓餌之,已數百年,莫知其姓名。常乘犢,時人號爲犢子,時壯時老,時醜時美。來往陽都,酒家女悦之,遂相奉侍。一旦,女隨犢子出取桃,一宿而返,得桃甚多,連葉甘美,異於常桃。邑人俟其去時,既出門,二人共牽犢耳而走,其速如飛,人不能追。如是且還,復在市中。數十年,夫婦俱去。後有見在潘山之下,冬賣桃棗焉。出《墉城集仙録》

孫夫人

孫夫人三天法師張道陵之妻也。同隱龍虎山,修三元法朝之道積年,累有感應。時天師得黄帝龍虎中丹之術。丹成服之,能分形散影,坐在立亡。天師自鄱陽嵩高山,得隱書制命之術,能策召鬼神。時海内紛擾,在位多危。又大道凋喪,不足以拯危佐世。年五十,方修道。及丹成,又二十餘年。既術用精妙,遂入,遊諸名山,率身行教。夫人棲真江表,道化甚行。以漢冲帝永嘉元年乙酉到,居陽平化,煉金液還丹。依太乙元君所授黄帝之法,積年丹成,變形飛化,無所不能。以桓帝永壽二年丙申九月九日,與天師於閬中雲臺化白日昇天,位至上真東岳夫人

,字靈真,繼志修煉,世號嗣師。以靈帝光和三年,歲在己未,正月二十三日,於陽平化白日昇天。孫,字公期,世號嗣師。當祚陵夷,中土紛亂,爲二州牧,鎮南將軍,理於漢中魏祖靈帝之命,就加爵秩。旋以劉璋蜀先主舉兵,公期託化歸真,隱影而去。

初夫人居化中,遠近欽奉,禮謁如市。遂於山趾,化一泉,使禮奉之人,以其水盥沐,然後方詣道靜,號曰「解穢水」,至今在焉。山有三重,以象三境。其前有白陽池「白」或作「伯」,本書卷一《老子》條可證。太上老君遊宴之所。後有登真洞,與青城峨眉青衣山西玄山洞府相通,故爲二十四化之首也。出《女仙傳》見於《杜光庭記傳十種輯校·墉城集仙録》卷六。《御覽》卷六六四節引《集仙録》。

樊夫人

樊夫人者,劉綱妻也。仕爲上虞令,有道術,能檄召鬼神,禁制變化之事,亦潛修密證,人莫能知。爲理尚清靜簡易,而政令宣行,民受其惠,無水旱疫毒鷙暴之傷,歲歲大豐。暇日,常與夫人較其術用。俱坐堂上,作火,燒客碓屋,從東起,夫人禁之即滅。《神仙傳校釋》本條校釋一言「卷五九」,誤。庭中兩株桃,夫妻各呪一株,使相鬭擊。良久,所呪者不如,數走出籬外。唾盤中,即成鯉魚。夫人唾盤中,成獺,食魚。與夫人入四明山,路阻虎,禁之,虎伏不敢動,適欲往,虎即滅之。夫人徑前,虎即面向地,不敢仰視,夫人以繩繫虎於床脚下。每共試術,事事不勝。將昇天,縣廳側先有大皂莢樹,昇樹數丈,方能飛舉。夫人平坐,冉冉如雲氣之昇,同昇天而去。又見於《神仙傳校釋》卷六。

後至貞元中,湘潭有一媼,不云姓字,但稱湘媼,常居止人舍,十有餘載矣。常以丹篆文字救疾於閭里,莫不嚮應。鄕人敬之,爲結搆華屋數間而奉媼。媼曰:「不然,但土木其宇,是所愿也。」媼鬢翠如雲,肥潔如雪,策杖曳履,日可數百里。

忽遇里人女,名曰逍遥,年二八,艷美,携筐採菊。偶媼瞪視,足不能移。媼亦目之曰:「汝乃愛我,可同之所止否?」逍遥欣然擲筐,斂袵稱弟子,從媼歸室。父母奔追及,以杖撃之,叱而返舍。逍遥操益堅,竊索自縊,親黨敦喻其父母,請縱之。度不可制,遂捨之。復詣媼,但箒塵、易水、焚香、讀道經而已。後月餘,媼白鄕人曰:「某暫之羅浮,扃其戶,慎勿開也。」鄕人問:「逍遥何之?」曰:「前往。」如是三稔,人但於戶外窺見,小松迸笋而叢生堦砌。及媼歸,召鄕人同開鎖,見逍遥懵坐於室,貌若平日,唯蒲履爲竹稍串於棟宇間。媼遂以杖叩地曰:「吾至,汝可覺。」逍遥如寐醒方起,將欲拜,忽遺左足,如刖於地。媼遽令無動,拾足勘膝,噀之以水,乃如故。鄕人大駭,敬之如神,相率數百里皆歸之。

媼貌甚閑暇,不喜人之多相識。忽告鄕人曰:「吾欲往洞庭,救百餘人性命,誰有心爲我設船一隻?一兩日可同觀之。」有里人張拱,家富,請具舟檝,自駕而送之。欲至洞庭前一日,有大風濤蹙一巨舟,没於君山島上而碎,載數十家,近百餘人,然不至損,未有舟檝來救,各星居於島上。忽有一白鼉,長丈餘,游於沙上,數十人攔之撾殺,分食其肉。明日,有城如雪,圍繞島上,人家莫能辨。其城漸窄狹束,島上人忙怖號叫,囊橐皆爲齏粉,束其人爲簇。其廣不三數丈,又不可攀援,勢已緊急。岳陽之人,亦遥覩雪城,莫能曉也。時媼舟已至岸,媼遂登島攘劍,步罡噀水,飛劍而刺之,白城一聲如霹靂,城遂崩,乃一大白鼉,長十餘丈,蜿蜒而斃,劍立其胸,遂救百餘人之性命,不然,頃刻即俱束爲血矣。島上之人,咸號泣禮謝。命之舟返湘潭不忍便去。忽有道士與媼相遇曰:「樊姑,爾許時何處來?」甚相慰悦。詰之,道士曰:「劉綱真君之妻,樊夫人也。」後人方知媼即樊夫人也。遂歸湘潭。後媼與逍遥一時返真。出《女仙傳》

東陵聖母

東陵聖母廣陵海陵人也,適杜氏,師劉綱學道,能易形變化,隱見無方。不信道,常怒之。聖母理疾救人,或有所詣,恚之愈甚,訟之官,云:「聖母姦妖,不理家務。」官收聖母付獄,頃之已從獄窗中飛去,衆望見之,轉高入雲中,留所着履一雙在窗下。於是遠近立廟祠之,民所奉事,禱之立効。常有一青鳥在祭所,人有失物者,乞問所在,青鳥即飛集盜物人之上。路不拾遺,歲月稍久,亦不復爾。至今海陵縣中不得爲姦盜之事。大者即風波没溺,虎狼殺之;小者即復病也。出《女仙傳》又見於《神仙傳校釋》卷六。

郝 姑

郝姑祠莫州莫縣西北四十五里,俗傳云,郝姑女君,本太原人,後居此邑。青龍年中,與隣女十人,於滙洟洩水邊挑蔬。忽有三青衣童子,至女君前云:「東海公女君爲婦。」言訖,敷茵褥於水上,行坐往來有若陸地。其青衣童子便在侍側,沿流而下。隣女走告之,家人往看,莫能得也。女君遥語云:「幸得爲水仙,愿勿憂怖。」仍言每至四月,送刀魚爲信。自古至今,每年四月内,多有刀魚上來。鄕人每到四月祈禱,州縣長吏若謁此祠,先拜然後得入。於祠前忽生青白石一所,縱横可三尺餘,高二尺餘,有舊題云:「此是夫上馬石。」至今存焉。出《莫州圖經》

張玉蘭

張玉蘭者,天師之孫,靈真之女也。幼而潔素,不茹葷血。年十七歲,夢赤光自天而下,光中金字篆文,繚繞數十尺,隨光入其口中,覺不自安,因遂有孕。母氏責之,終不言所夢,唯侍婢知之。一旦,謂侍婢曰:「吾不能忍耻而生,死而剖腹,以明我心。」其夕無疾而終。侍婢具白其事,母不欲違,冀雪其疑。忽有一物如蓮花,自疈其腹而出,開其中,得素金書《本際經》十卷,素長二丈許,幅六七寸,文明甚妙,將非人功。玉蘭死旬月,常有異香,乃傳寫其經而葬玉蘭。百餘日,大風雷雨,天地晦暝,失經,其玉蘭所在墳壙自開,棺蓋飛在巨木之上,視之,空棺而已。今墓在益州温江縣女郎觀是也。三月九日是玉蘭飛昇之日,至今鄕里常設齋祭之。靈真即天師之子,名,號曰嗣師。自漢靈帝光和二年己未正月二十三日,於陽平化白日昇天。玉蘭産經得道,當在靈真上昇之後,三國紛競之時也。出《傳仙録》「傳」當爲「集」之誤,即《墉城集仙録》。《歴世真仙體道通鑒》後集卷二引有此,事同而文字較簡,惟未註明出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