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百七十一 水族八水族爲人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水族爲人

  • 鄧元佐
  • 姚氏
  • 宋氏
  • 史氏女
  • 漁人

人化水族

  • 黄氏母
  • 宋士宗母
  • 宣騫母
  • 江州人
  • 獨角
  • 薛偉

水族爲人

鄧元佐

鄧元佐者,潁川人也,游學於。好尋山水,凡有勝境,無不歷覽。因謁長城宰,延挹話舊,暢飲而别。將抵姑蘇,誤入一徑,甚嶮阻紆曲,凡十數里,莫逢人舍,但見蓬蒿而已。時日色已暝,元佐引領前望,忽見燈火,意有人家,乃尋而投之。既至,見一蝸舍,惟一女子,可年二十許。元佐乃投之曰:「余今晚至長城訪别,乘醉而歸,誤入此道。今已侵夜,更向前道,慮爲惡獸所損。幸娘子見容一宵,豈敢忘德?」女曰:「大人不在,當奈何?况又家貧,無好茵席祗侍,君子不棄,即聞命矣。」元佐因舍焉。女乃嚴一土塌,上布軟草。坐定,女子設食,元佐餒而食之,極美。女子乃就元佐而寢。元佐至明,忽覺其身臥在田中,傍有一螺,大如升子。元佐思夜來所餐之物,意甚不安,乃嘔吐,視之,盡青泥也。元佐嘆咤良久,不損其螺。元佐自此棲心於道門,永絶游歷耳。出《集異記》本條記精怪之事,今從李劍國《唐五代志怪傳奇敘録》定爲陸勳《集異記》之文。

姚 氏

東州靜海軍姚氏,率其徒捕海魚,以充歲貢。時已將晚,而得魚殊少。方憂之,忽網中獲一人,黑色,舉身長毛,拱手而立,問之不應。海師曰:「此所謂海人,見必有災。請殺之,以塞其咎。」曰:「此神物也,殺之不祥。」乃釋而祝之曰:「爾能爲我致群魚,以免闕職之罪,信爲神矣。」毛人却行水上,數十步而没。明日,魚乃大獲,倍於常歲矣。出《稽神録》

宋 氏

江西軍吏宋氏,嘗市木至星子,見水濱人物喧集,乃漁人得一大黿。黿見,屢顧,即以錢一千贖之,放于江中。後數年,泊船龍沙,忽有一僕夫至,云:「元長史奉召。」恍然,不知何長史也。既往,歘至一府,官出迎,與坐,曰:「君尚相識耶?」思之,實未嘗識。又曰:「君亦記星子江中放黿耶?」曰:「然,身即黿也。頃嘗有罪,帝命謫爲水族,見囚於漁人,微君之惠,已骨朽矣。今已得爲九江長,相召者,有以奉報。君兒某日命當溺死,名籍在是。後數日,鳴山神將朝廬山使者,行必以疾風雨,君兒當以此時死。今有一人,名姓正同,亦當溺死,但先期歲月間耳。吾取以代之。君兒宜速登岸避匿,不然不免。」陳謝而出,不覺已在舟次矣。數日,果有風濤之害,死者甚衆,宋氏之子竟免。出《稽神録》

史氏女

溧水五壇村史氏女,因蒔田倦,偃息樹下。見一物,鱗角爪距可畏,來據其上,已而有娠。生一鯉魚,養於盆中。數日益長,乃置投于金瀨中。頃之,村人刈草,誤斷其尾,魚即奮躍而去,風雨隨之,入太湖而止。家亦漸富。其後女卒,每寒食,其魚輒從群魚一至墓前,至今每閏年一至爾。

又漁人李黑獺,恆張網于江,忽獲一嬰兒,可長三尺,網爲亂涎所縈,「網爲亂涎」《稽神録》卷三作「爲網亂綖」。浹旬不解。有道士見之,曰:「可取鐵汁灌之。」如其言,遂解。視嬰兒口鼻眉髮如畫,而無目,口猶有酒氣。衆懼,復投于江。出《稽神録》

漁 人

近有漁人,泊舟馬當山下。月明風恬,見一大黿出水,直上山頂,引首四望。頃之,江水中湧出一彩舟,有十餘人會飲酒,妓樂陳設甚盛,獻醻久之。上流有巨艦來下,櫓聲振于座中,彩舟乃没。前之黿亦下,未及水,忽死於岸側。意者水神使此黿爲候望,而不知巨艦之來,故殛之。出《稽神録》

人化水族

黄氏母

後漢靈帝時,江夏黄氏之母浴而化爲一黿,入于深淵。其後時時出見。初浴簪一銀釵,及見,猶在其首。出《神鬼傳》

宋士宗母

清河宋士宗母,以黄初中夏天於浴室裏浴,遣家中子女闔戶。家人於壁穿中,窺見沐盆水中有一大黿。遂開戶,大小悉入,了不與人相承。嘗先著銀釵,猶在頭上。相與守之啼泣,無可奈何。出外,去甚駛,逐之不可及,便入水。後數日忽還,巡行宅舍如平生,了無所言而去。時人謂士宗應行喪,士宗以母形雖變而生理尚存,竟不治喪。與江夏黄母相似。出《續搜神記》

宣騫母

孫皓寶鼎元年,丹陽宣騫之母,年八十,因浴,化爲黿。兄弟閉戶衛之,掘堂内作大坎,實水,其黿即入坎游戲。經累日,忽延頸外望,伺戶小開,便輒自躍,赴于遠潭,遂不復見。出《廣古今五行記》

江州人

末,江州人年百餘歲,頂上生一角。後因入舍前江中,「因」《玉芝堂談薈》卷一一、《江漢叢談》卷二作「忽」。變爲鯉魚,角尚存首。自後時時暫還,容狀如平生,與子孫飲,數日輒去。末已來,絶不復見。出《廣古今五行記》

獨 角

獨角」者,巴郡人也,「巴郡」《法苑珠林校注》卷三十一作「邑郡江」。年可數百歲。俗失其名,頂上生一角,故謂之「獨角」。或忽去積載,或累旬不語,及有所説,則旨趣精微,咸莫能測焉。所居獨以德化,亦頗有訓導。一旦,與家辭,因入舍前江中,變爲鯉魚,角尚在首。後時時暫還,容狀如平生。與子孫飲讌數日,輒去。出《述異記》

薛 偉

薛偉者,乾元元年,任蜀州青城縣主簿,與丞鄒滂似不應作頓號。雷濟裴寮同時。其秋,病七日,忽奄然若往者,連呼不應,而心頭微暖。家人不忍即殮,環而伺之。經二十日,忽長吁起坐,謂家人曰:「吾不知人間幾日矣?」曰:「二十日矣。」曰:「即與我覷群官方食鱠否?言吾已蘇矣,甚有奇事,請諸公罷筯來聽也。」僕人走視群官,實欲食鱠,遂以告,皆停餐而來。曰:「諸公敕司戶僕張弼求魚乎?」曰:「然。」又問曰:「漁人趙幹藏巨鯉,以小者應命。汝於葦間得藏者,攜之而來。方入縣也,司戶吏坐門東,糺曹吏坐門西,方弈棋。入及階,方博,啗桃實。之藏巨魚也,令五鞭之。「令五」《全唐五代筆記·續玄怪録》作「五令」。既付食工王士良者,喜而殺之。皆然乎?」遞相問,誠然。衆曰:「子何以知之?」曰:「向殺之鯉,我也。」衆駭曰:「愿聞其説。」

曰:「吾初疾困,爲熱所逼,殆不可堪。忽然忘其疾,惡熱求凉,策杖而去,不知其夢也。既出郭,其心欣欣然,若籠禽檻獸之得逸,莫我如也。漸入山,山行益悶,遂下游於江畔。見江潭深淨,秋色可愛,輕漣不動,鏡涵遠虚,忽有思浴意。遂脱衣於岸,跳身便入。自幼狎水,成人已來,絶不復戲,遇此縱適,實契宿心。且曰:『人浮不如魚快也,安得攝魚而健游乎?』旁有一魚曰:『顧足下不愿耳,正授亦易,何况求攝,當爲足下圖之。』決然而去。俄頃,有魚頭人,長數尺,騎鯢來,導從數十魚,宣河伯詔曰:『城居水游,浮沉異道,苟非其好,則昧通波。薛主簿意尚浮深,跡思閑曠。樂浩汗之域,放懷清江;厭巘崿之情,投簪幻世。暫從鱗化,非遽成身。可權充東潭赤鯉。嗚呼!恃長波而傾舟,得罪於晦;昧纖鈎而貪餌,見傷於明。無或失身,以羞其黨。爾其勉之!』倐而自顧,即已魚服矣。於是放身而游,意往斯到,波上潭底,莫不從容,三江五湖,騰躍將遍。然配留東潭,每暮必復。俄而饑甚,求食不得,循舟而行,忽見趙幹垂鈎。其餌芳香,心亦知戒,不覺近口,曰:『我,人也,暫時爲魚,不能求食,乃吞其鈎乎?』捨之而去。有頃,饑益甚,思曰:『我是官人,戲而魚服,縱吞其鈎,趙幹豈殺我?固當送我歸縣耳。』遂吞之,趙幹收綸以出。手之將及也,我連呼之,不聽,而以繩貫我腮,乃繫于葦間。既而張弼來,曰:『裴少府買魚,須大者。』曰:『未得大魚,有小者十餘斤。』曰:『奉命取大魚,安用小者?』乃自於葦間尋得我而提之。又謂曰:『我是汝縣主簿,化形爲魚游江,何得不拜我?』不聽,提之而行。罵亦不已,「亦」《全唐五代筆記·續玄怪録》作「之」。終不顧。入縣門,見縣吏坐者弈棋,皆大聲呼之,略無應者。唯笑曰:『好大魚,直三四斤餘。』既而入階,方博,啗桃實,皆喜魚大,促命付厨。之藏巨魚,以小者應命,怒鞭之。我叫諸公曰:『我是公同官,而今見殺,竟不相捨,促殺之,仁乎哉?』大叫而泣,三君不顧,而付鱠手王士良者。方礪刃,喜而投我於几上。我又叫曰:『王士良,汝是我之常使鱠手也。因何殺我?何不執我白於官人?』士良若不聞者,按吾頸於砧上而斬之。彼頭適落,此亦醒悟,遂奉召爾。」諸公莫不大驚,心生愛忍。然趙幹之獲,張弼之提,縣司之弈棋,三君之臨階,王士良之將殺,皆見其口動,實無聞焉。於是三君並投鱠,終身不食。自此平愈。後累遷華陽丞,乃卒。出《續玄怪録》原作「續玄怪」。即《續玄怪録》。《古今説海》説淵部三五《魚服記》即此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