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憲
- 張汶
- 隰州佐史
- 鄧儼
- 貝禧
- 干慶
- 陳良
- 楊大夫
- 李主簿妻
劉 憲
尚書李寰鎮平陽時,有衙將劉憲者,河朔人,性剛直,有膽勇。一夕,見一白衣來至其家,謂憲曰:「府僚命汝甚急,可疾赴召也。」憲怒曰:「吾軍中裨將,未嘗有過,府僚安得見命乎?」白衣曰:「君第去,勿辭。不然禍且及。」憲震聲叱之,白衣馳去,行未數步,已亡所在。憲方悟鬼也。夜深又至,呼憲。憲私自計曰:「吾聞死生有命,焉可以逃之?」即與偕往。
出城數里,至一公署,見冥官在廳,府吏數十輩,列其左右。冥官聞憲至,整巾幘,降階盡禮。已而延坐,謂憲曰:「吾以子勇烈聞,故遣奉命。」憲曰:「未委明公見召之旨。」冥官曰:「地府有巡察使,以巡省岳瀆道路,有不如法者,得以察之,亦重事,非剛烈者不可以委焉。愿足下俯而任之。」憲謝曰:「某無他才,愿更擇剛勇者委之。」冥官又曰:「子何拒之深耶?」於是命案掾立召洪洞縣吏王信訖,即遣一吏送憲歸。憲驚寤。後數日,寰命憲使北都,行次洪洞縣,因以事話於縣寮,縣寮曰:「縣有吏王信者,卒數日矣。」出《宣室志》
張 汶
右常侍楊潛,嘗自尚書郞出刺西河郡。時屬縣平遥,有鄕吏張汶者,無疾暴卒,數日而寤。初,汶見亡兄來詣其門,汶甚驚,因謂曰:「吾兄非鬼耶?何爲而來?」兄泣曰:「我自去人間,常常屬念親友,若瞽者不忘視也。思平生歡,豈可得乎?今冥官使我得歸而省汝。」汶曰:「冥官爲誰?」曰:「地府之官,權位甚尊。吾今爲其吏,往往奉使至里中,比以幽明異路,不可詣汝之門。今冥官召汝,汝可疾赴。」汶懼,辭之不可,牽汶袂而去。行十數里,路暗黑不可辨,但聞車馬馳逐,人物喧語,亦聞其妻子兄弟呼者哭者,皆曰:「且議喪具。」汶但與兄俱進,莫知道途之幾何。因自念:「我今死矣,然常聞人死,當盡見親友之殁者,今我即呼之,安知其不可哉?」汶有表弟武季倫者,卒且數年,與汶善,即呼之。果聞季倫應曰:「諾。」既而俱悲泣,汶因謂曰:「今弟之居,爲何所也?何爲暗黑如是?」季倫曰:「冥途幽晦,無日月之光故也。」又曰:「恨不可盡,今將去矣。」汶曰:「今何往?」季倫曰:「吾平生時積罪萬狀,自委身冥途,日以戮辱。向聞兄之語,故來與兄言,今不可留。」又悲泣久之,遂别。呼親族中亡殁者數人,咸如季倫應呼而至,多言身被塗炭,詞甚悽咽。汶雖前去,亦不知將止何所,但常聞妻子兄弟號哭及語音,歷然在左右,因遍呼其名,則如不聞焉。
久之,有一人厲呼曰:「平遥縣吏張汶。」汶既應曰:「諾。」又有一人責怒汶,問平生之過有幾。汶固拒之,於是命案掾出汶之籍。頃聞案掾稱曰:「張汶未死,愿遣之。」冥官怒曰:「汶未當死,何召之?」掾曰:「張汶兄今爲此吏,向者訴久處冥途,爲役且甚,累請以弟代,雖未允其請,今自召至此。」冥官怒其兄曰:「何爲自召生人,不顧吾法?」即命囚之,而遣汶歸。汶謝而出。遂獨行,以道路曛晦,惶惑且甚。俄頃,忽見一燭在數十里外,光影極微,汶喜曰:「此燭將非人居乎?」馳走,望影而去。可行百餘里,方覺其影稍近,迫而就之,乃見己身偃臥於榻,其室有燭,果汶所見者。自是而寤。汶即以冥中所聞妻子兄弟號哭及議喪具訊其家,無一異者。出《宣室志》
隰州佐史
隰州佐史死,數日後活,云初閻羅王追爲典史,自陳素不解案。王令舉其所知,某薦同曹一人,使出帖追。王問佐史:「汝算既未盡,今放汝還。」因問左右:「此人在生有罪否?」左右云:「此人曾殺一犬一蛇。」王曰:「犬固合死,蛇復何過?枉殺蛇者,法合殊死。」令某迴頭,以熱鐵汁一杓灼其背。受罪畢,遣使送還。吏就某索錢一百千文,某云:「我素家貧,何由得辦?」吏又覓五十千,亦答云無。吏云:「汝家有胡錢無數,何得訴貧?」某答:「胡錢初不由己。」吏言:「取之即得,何故不由。」領某至家取錢。胡在牀上臥,胡兒在錢堆上坐,未得取錢,且暫入庭中,狗且吠之。某以脚蹴,狗叫而去。又見其婦營一七齋,取麵作飯,極力呼之,婦殊不聞。某怒,以手牽領巾,婦踣於地。久之,外人催之。及出,胡兒猶在錢上,某勁以拳拳其脇,胡兒悶絶,乃取五十千付使者。因得放,遂活。活時,胡兒病尚未愈。後經紀,竟折五十千也。出《廣異記》
鄧 儼
會昌元年,金州軍事典鄧儼,先死數年。其案下書手蔣古者,忽心痛暴卒,如人捉至一曹司,「人」《酉陽雜俎》作「有人」。見鄧儼,喜曰:「我主張甚重,藉爾録數百幅書也。」蔣見堆案繞壁,皆涅楮朱書,乃紿曰:「近損右臂,不能搦管。」旁有一人謂鄧:「既不能書,可令還也。」蔣草草被領還,「領」《酉陽雜俎》作「遣」。隕一坑中而覺。因病,右手遂廢。出《酉陽雜俎》
貝 禧
義興人貝禧,爲邑之鄕胥。乾寧甲寅歲十月,宿於茭瀆别業。「茭」《稽神録》卷六作「菱」,下同。夜分,忽聞扣門者,人馬之聲甚衆。出視之,見一人緑衣秉簡,西面而立,從者百餘。禧攝衣出迎,自通曰:「隆,姓周,第十八。」即延入坐,問以來意。曰:「身爲地府南曹判官,奉王命,召君爲北曹判官爾。」禧初甚驚懼,隆曰:「此乃陰府要職,何易及此!君無辭也。」俄有從者,持牀褥、食案、帷幕陳設畢,備置酒食對飲。良久,一吏趨入,曰:「殷判官至。」復有一緑衣秉簡,二從者捧箱隨之,箱中亦緑衣。殷揖禧曰:「命賜君,兼同奉召。」即以緑裳爲禧衣之,就坐共飲。可至五更,曰:「王命不可留矣。」即相與同行。禧曰:「此去家不遠,暫歸告别,可乎?」衆皆曰:「君今已死,縱歸,可復與家人相接耶!」乃出門,與周、殷各乘一馬,其疾如風,涉水不溺。至暮,宿一村店。店中具酒食,而無居人,雖設燈燭,如隔帷幔。云已行二千餘里矣。向曉復行,久之,至一城,門衛嚴峻。周、殷先入,復出召禧。凡經三門,左右吏卒皆趨拜。復入一門,正北大殿垂簾,禧趨走參謁,一同人間禮。既出,周謂禧曰:「北曹闕官多年,第宅曹署皆須整緝,君可暫止吾家也。」即自殿門東行,可一里,有大宅,止禧於東廳。頃之,有同官可三十餘人,皆來造詣慶賀,遂置讌。讌罷,醉臥。至曉,遍詣諸官曹報謝。復有朱衣吏以王命送錢帛、車馬、饔餼,甚豐備。
翌日,周謂禧曰:「可視事矣。」又相與向王殿之東北,有大宅陳設甚嚴,止禧於中。有典吏可八十餘人,參請給使。廳之南大屋數十間,即曹局,簿書充積其内。廳之北别室兩間,有几案及數書厨,皆雜寶飾之。周以金鑰授禧曰:「此廚簿書最爲秘要,管鑰恆當自掌,勿輕委人也。」周既去,禧開視之,書册積疊,皆方尺餘。首取一册,金題其上,作「陝州」簿,其中字甚細密,諦視之,乃可見,皆世人之姓名簿也。禧欲知其家事,復開一廚,乃得「常州」簿。閲其家籍,見身及家人世代名字甚悉,其已死者,以墨鈎之。至晚,周判官復至,曰:「王以君世壽未盡,遣暫還,壽盡當復居此職。」禧即以金鑰還授於周。禧始閲簿時,盡記其家人及己禍福壽夭之事。至是昏然盡忘矣。頃之,官吏俱至告别,周、殷二人送之歸。翌日夜,乃至茭瀆村中。入室,見己臥于牀上,周、殷與禧各就寢。俄而驚寤,日正午時。問其左右,云死始半日,而地府已四日矣。禧既愈,一如常人,亦無小異。又四十餘年,乃卒。出《稽神録》
干 慶已下遇仙官再生
晉有干慶者,無疾而終。時有術士吴猛語慶之子曰:「干侯算未窮,我試爲請命,未可殯殮。」屍臥靜舍,唯心下稍暖。居七日,猛凌晨至,以水激之。日中許,慶蘇焉,旋遂張目開口,尚未發聲,闔門皆悲喜。猛又令以水含噀,乃起,吐血數升,兼能言語。三日平復。初見十數人來,執縛桎梏到獄。同輩十餘人以次施對。次將至,俄見吴君北面陳釋,王遂敕脱械令歸。所經官府皆見迎接吴君,而吴君與之抗禮,即不知悉何神也。出《幽明録》
《御覽》卷八八七所引《幽明録》引有此條,文字頗多異同:
干慶無病卒,吴猛語慶子曰:「干侯算未窮,方爲請命,未可殯殮。」屍臥淨舍,唯心下尚暖。七日,時盛夏,慶形體向壞。猛教令屬纊,候氣續,爲作水,令以與洗,並飲嗽,如此便退。日中許,慶蘇,但開眼張口,不得發聲。時合門欣喜,以向水洗唅,吐腐血數升,能言語。三日,平復如常,説初見十數人來執縛桎梏到獄。同輩十餘人以次語對未至。俄而見吴君北面陳釋聽斷之,王敕脱械歸。所經官府,莫不迎接請謁。吴君皆與抗禮,不知悉何神耳。
陳 良
太元中,北地人陳良與沛國劉舒友善。又與同郡李焉共爲商賈,曾獲厚利,共致酒相慶,焉遂害良。以葦裹之,棄之荒草。
經十許日,良復生歸家。説死時見一人著赤幘,引良去,造一城門,門下有一牀,見一老人執朱筆點校籍。赤幘人言曰:「向下土有一人,姓陳名良,游魂而已,未有統攝,是以將來。」校籍者曰:「可令便去。」良既出,忽見友人劉舒,謂曰:「不圖於此相見。卿今幸蒙尊神所遣,然我家厠屋後桑樹中有一狸,常作祅怪,故我家數數横受苦惱。卿歸,豈能爲我説此耶?」良然之。
既蘇,乃詣官訴李焉而伏罪。仍特報舒家,家人涕泣,云悉如言。因伐樹,得狸,即殺之,其怪遂絶。出《幽明録》
楊大夫
楊大夫者,宦官也,亡其名。年十八歲,爲冥官所攝,無疾而死。經日而蘇,云既到陰冥間,有廨署官屬,與世無異。陰官以案牘示之,見名字歷歷然,云年壽十八歲而已。楊亦無言請託。旁有一人,爲其請乞,愿許再生,詞意極切。久之而冥官許,即令却還。其人亦送楊數百步,將别,楊媿謝之:「不知即今在生之恩何以爲報?」問其所欲,其人曰:「或遺鳴砂弓,即相報也。」因以大銅錢一百餘與楊,俄然而覺,平復無苦。自是求訪鳴砂弓,亦莫能致。或作小宮闕屋宇,焚而報之,如是者數矣。楊頗留心鑪鼎,志在丹石,能製返魂丹。有疾疫暴病死者,研丹一粒,拗開其口,灌之即活。嘗救數人。
有閹官夏侯者得楊丹五粒,戒云,有急即吞一丸。夏侯一旦得疾,狀甚危篤,取一粒以服之。既而爲冥官追去,責問之次,白云:「某曾服楊大夫丹一粒耳。」冥官即令遣還。夏侯得丹之効,既蘇,盡服四丸。歲餘,又見黄衣者追捕之,云非是冥曹,乃太山追之耳。夏侯隨去,至高山之下,有宮闕焉。及其門,見二道士,問其平生所履,一一對答。徐啓曰:「某曾服楊大夫丹五粒矣。」道士遽令却迴。夏侯拜謝曰:「某是得神丹之力,延續年命,愿改名延,可乎?」道士許之。復活,因改名延矣。楊自審丹之靈効,常以救人。其子暄因自畿邑歸京。未明,行二十餘里,歇於大莊之上。忽聞莊中有驚諠哭泣之聲。問其故,主人之子暴卒。暄解衣帶中,取丹一粒,令研而灌之,良久亦活。楊物産贍足,早解所任,縱意閒放,唯以金石爲務。未嘗有疾,年九十七而終。晚年,遇人攜一弓,問其名,云:「鳴砂弓也。」於角面之内中有走砂。楊買而焚之,以報見救之者。其《返魂丹方》,云是救者授之,自密修製,故無能得其術者。出《神仙感遇傳》
李主簿妻
選人李主簿者,新婚,東過華岳,將妻入廟,謁金天王。妻拜次,氣絶而倒,唯心上微暖。舁歸店,走馬詣華陰縣求醫卜之人。縣宰曰:「葉仙師善符術,奉詔投龍迴,去此半驛,公可疾往迎之。」李公單馬奔馳十五餘里,遇之。李生下馬,拜伏流涕,具言其事。仙師曰:「是何魅怪敢如此!」遂與李先行,謂從者曰:「鞍馱速馳來,待朱鉢及筆。」至店家,已聞哭聲。仙師入,見曰:「事急矣!且先將筆墨及紙來。」遂畫符焚香,以水噀之。符向北飛去,聲如旋風。良久無消息,仙師怒,又書一符,其聲如雷,又無消息。少頃,鞍馱到,取朱筆等,令李生左右煮少許薄粥,以候其起。乃以朱書一道符,噴水叱之,聲如霹靂。須臾,口鼻有氣,漸開眼能言。人問之,曰:「某初拜時,金天王曰:『好夫人。』第二拜,云『留取』,遣左右扶歸院。適已三日,親賓大集,忽聞敲門,門者走報王。王曰:『何不逐却?』」乃第一符也。「逡巡,門外鬧甚,門者數人,細語於王耳。王曰:『且發遣。』」第二符也。「俄有赤龍飛入,正扼王喉,纔能出聲,曰:『放去。』某遂有人送。」乃第三符也。李生罄囊以謝,葉師一無所取。是知靈廟女子不得入也。出《逸史》又見於《杜光庭記傳十種輯校·神仙感遇傳》附録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