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俊
- 潯陽獵人
- 柳并
- 僧虎
- 王瑶
- 劉牧
- 姨虎
- 崔韜
- 王行言
張 俊
宣州溧水縣尉元澹,家在懷州。先將一莊客張俊,祇承至官。官滿却歸,俊亦從之。俊有妻,一子三歲,亦與同行。至宋汴,行將夜,俊抱兒從澹,其妻乘驢在後十步。忽聞叫聲,俊奔視之,妻已被虎所取。俊白元:「妻今爲虎所傷殺,誓欲報仇,今以孩子奉上。某儻生歸,當酬哺養之恩,不爾,便爲僕賤終身。」元固止之,不可。
俊挾兩矢,携弓腰斧,下道乘黑而行。去三十餘里,皆深林重阻。既而漸至一處,依近山谷,有大樹百餘株,疑近虎穴,俊上樹伺之。時月漸明,見山下數十步内,如有物蹲伏起動之狀,更候之。天欲明,乃是虎也。其妻已死,爲虎所禁,屍自起,拜虎訖,自解其衣,裸而復僵。虎又于窟中引四子,皆大如狸,掉尾歡躍。虎以舌舐死人,虎子競來爭食。俊在樹上見之,遂發一箭,正中虎額。其虎騰躍,又發一箭,中其脇。箭皆傅毒,虎遂驚躍,狂亂吼怒,頃刻而死。俊乃下樹,以斧截虎頭,并殺四子,亦取其首,葛蔓貫之。亦負妻屍,走步而歸。日曉追及,澹感激之至。出《原化記》
潯陽獵人
潯陽有一獵人,常取虎爲業,於徑施弩弓焉。每日視之,見虎跡,而箭已發,未曾得虎。舊説云:「人爲虎所食,即作倀鬼事之。」即于其側樹下密伺。二更後,見一小鬼,青衣,髡髮齊眉,蹩躠而來弓所,撥箭發而去。後食頃,有一虎來,履弓而過。既知之,更携一隻箭而去。復如前狀,此人速下樹,再架箭,而登樹覘之。少頃虎至,履弓箭發,其虎貫脇而死。其倀鬼良久却回,見虎死,遂鼓舞而去也。出《原化記》
柳 并
河東柳并爲監察御史,入嶺推覆,將一書吏隨行,常所委任。至嶺下,宿孤館中,從吏皆在廳内,席地而寢。時將半夜,月初上,衆皆臥,并獨覺。忽見一小鬼,長尺餘,狀若獼猴,手持一紙幡子,步上階,以幡插書吏頭邊而去。并乃潛起,拔去之,復臥伺焉。少頃,一虎入來,遍嗅諸人而去。須臾,小鬼又來,别以幡子插之,復又拔去之。少頃,虎又來,遍嗅而去。如此者三度,而天向明。乃至旦,召吏言其事,且曰:「汝當難免,自須爲計,不可隨我。」并有劍,取與之,乃令逃難。
此吏素有膽,强勇,携劍入山,尋逐虎穴。行二十里,至一茅菴。入其中,不見有人,惟見席上案硯朱筆,有一卷文書,皆是人名,或有勾者,有未勾者,己名在焉。座上見一領虎皮,吏懷其書,并取皮,杖劍而返。行未數里,見一胡僧從後來趁,呼之曰:「且住。君不如告某爲計,即可免矣。」吏即止,與之言。見其人狀異,不敢殺之。僧曰:「吾非强害君者,是天配,合食之,豈不見適來文簿?昨日已愆數期。今强脱,終恐無益,不如以小術厭之。」吏問其術。僧令:「登一樹以帶自縛,用劍自刺少血,塗一單衣,投之。我食衣,以爲禳之耳。」吏如言登樹,投皮與僧衣之。便化爲虎狀,哮吼怒目,光如電掣。吏懼,將欲墮者數過,即取單衣,刺血塗之,投於地。虎得衣跳躍,擘撦而吞之。良久,復爲人形,曰:「子免矣。」乃遣去,竟無患焉。出《原化記》
僧 虎
袁州山中,有一村院僧,忘其法名。偶得一虎皮,戲被於身,搖尾掉頭,頗克肖之。或於道旁戲,鄕人皆懼而返走,至有遺其所携之物者。僧得之喜,潛於要衝,伺往來有負販者,歘自草中躍出,昂然虎也,皆棄所賷而奔。每蒙皮而出,常有所獲,自以得計,時時爲之。忽一日被之,覺其衣着于體,及潛伏草中良久,試欲脱之,萬方皆不能脱。自視其手足虎也,爪牙虎也。乃近水照之,頭耳眉目、口鼻尾毛,皆虎矣,非人也。心又樂于草間,遂捕狐兔以食之,拏攫飲啖,皆虎也,是後常與同類游處。復爲鬼神所役使,夜則往來于山中,寒暑雨雪不得休息,甚厭苦之。形骸雖虎,而心歷歷然人也,但不能言耳。
周歲餘,一旦餒甚,求無所得,乃潛伏道傍。忽一人過于前,遂躍而噬之。既死,將分裂而食,細視之,一衲僧也。心自惟曰:「我本人也,幸而爲僧,不能守禁戒,求出輪迴,自爲不善,活變爲虎,業罪之大,無有是者。今又殺僧以充腸,地獄安容我哉?我寧餒死,弗重其罪也。」因而仰天大號。聲未絶,忽然皮落如脱衣狀,自顧其身,一裸僧也。奔舊院,院已荒廢。乃用草遮身,投于俗家,得破衣數件,走于鄰境佛寺。因游方,止臨川崇壽院衆堂中。
是時圓超上人居看經堂,其僧侍立不懈。上人念其恭勤,乃問:「爾何處人,出家幾夏臈,修習何等法,而勤勤若此?」對曰:「某心有悔行,愿因上人決之,但不欲他僧聞耳。」乃屏侍者問之。其僧言爲虎之事,叩頭作禮,求讖罪業。上人謂曰:「生死罪福,皆由念作。刹那之間,即分天堂地獄,豈在前生後世耶?爾惡念爲虎,善念爲人,豈非證哉?苟有志乎脱離者,趣無上菩提,還元反本。念不著,則人不爲虎,虎不爲人矣。方今閩中,大善知識比肩,爾其往哉!」僧乃奉教。上人尋話于智作長老,長老往見之,以上人向者事問,皆無異同。雙目猶赤,耽然可畏也。後入嶺,不知所適。出《高僧傳》本條未見於今本《高僧傳》。
王 瑶
漢州西四十五里,有富叟王瑶。所居水竹園林,占一州之勝境,而往來之人多迂道以經焉。既至,瑶必盡誠接待。有賣瓦釜石生者常言住在西山,每來必休於此,積十數年,率五日一至。瑶密異之,及視其所賣,又非山中所有者。一日,瑶伺其來,因竭力奉之,石亦無媿。近晚將去,瑶曰:「思至君居,爲日久矣。今者幸愿偕焉。」石生曰:「吾敝土窮山,不足爲訪。」瑶即隨行十數里,暝色將起,石生曰:「爾可還矣。」瑶曰:「竊慕高躅,愿效誠力。但君所欲,皆可以奉,所以求知其居焉。」石生固辭,瑶追從不已。石生忽以拄杖畫地,登爲巨壑,而身亦騰爲白虎,哮吼顧瞻,瑶驚駭惶怖,因蒙面匍匐而走。明日再往,曾無人跡。自是石生不復經過矣。出《集異記》本條記精怪之事,今從李劍國《唐五代志怪傳奇敘録》定爲陸勳《集異記》之文。
劉 牧
成應元《事統》云:劉牧,字子仁,常居南沙野中,「沙」《全唐五代筆記》作「山」。樂山鳥之啼,愛風松之韻,植果種蔬。野人欺之,多伐樹踐囿,牧曰:「我不負人,人何負我?」有一虎近其居作穴,見牧則搖尾。牧曰:「汝來護我也?」虎輒俛首。歷數年,野人不敢侵。後牧卒,虎乃去。出《獨異志》
姨 虎
劍州永歸、葭萌、劍門、益昌界,嘉陵江側有婦人,年五十已來,自稱「十八姨」。往往來民家,不飲不食。每教諭於人曰:「但作好事,莫違負神理。居家和順,孝行爲上。若爲惡事者,我常令猫兒三五箇巡檢汝。」語未畢遂去,奄忽不見。每歲,約三五度,有人遇之。民間知其是虎所化也,皆敬而懼之焉。出《録異記》
崔 韜
崔韜,蒲州人也。旅游滁州,南抵歷陽。曉發滁州,至仁義館宿。館吏曰:「此館凶惡,幸無宿也。」韜不聽,負笈昇廳。館吏備燈燭訖,而韜至二更,展衾方欲就寢,忽見館門有一大足如獸,俄然其門豁開,見一虎自門而入。韜驚走,於暗處潛伏視之,見獸於中庭脱去獸皮,見一女子,奇麗嚴飾,昇廳而上,乃就韜衾而睡。韜出問之曰:「何故宿余衾而寢?韜適見汝爲獸入來,何也?」女子起謂韜曰:「愿君子無所怪。妾父兄以畋獵爲事,家貧,欲求良匹,無從自達,乃夜潛將虎皮爲衣。知君子宿於是館,故欲託身,以備灑掃。前後賓旅,皆自怖而殞。妾今夜幸逢達人,愿察斯志。」韜曰:「誠如此意,愿奉懽好。」來日,韜取獸皮衣,棄廳後枯井中,乃挈女子而去。
後韜明經擢第,任宣城令。時韜妻及男將赴任,與俱行。月餘,復宿仁義館。韜笑曰:「此館乃與子始會之地也。」韜往視井中,獸皮衣宛然如故。韜又笑謂其妻子曰:「往日卿所著之衣猶在。」妻曰:「可令人取之。」既得,妻笑謂韜曰:「妾試更著之。」接衣在手,妻乃下階將獸皮衣著之,纔畢,即化爲虎,跳躑哮吼,奮而上廳,食子及韜而去。出《集異記》本條記精怪之事,今從李劍國《唐五代志怪傳奇敘録》定爲陸勳《集異記》之文。
王行言
秦民有王行言者,以商賈爲業,常販鹽鬻於巴渠之境。路由興元之南,曰大巴路,曰小巴路。危峰峻壑,猿徑鳥道,路眠野宿,杜絶人烟,鷙獸成群,食啖行旅。行言結十餘輩少壯同行,人持一拄杖,長丈餘,銛鋼鐵以刃之,即其短鎗也。
纔登細徑,爲猛虎逐之。及露宿于道左,虎忽自人衆中攫行言而去。同行持刃杖,逐而救之,呼喊連山,於數十步外奪下者,身上拏攫之蹤已有傷損。平旦前行,虎又逐至,其野宿,衆持鎗圍繞,使行言處於當心。至深夜,虎又躍入衆中,攫行言而去。衆人又逐而奪下,則傷愈多。行旅復衛而前進,白晝逐人,略不暫捨,或跳於前,或躍于後。時自於道左而出,於稠人叢中捉行言而去,竟救不獲,終不傷其同侶,須得此人充其腹。不知是何寃報,逃之不獲免。出《玉堂閒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