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百三十一 虎六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 李大可
  • 藺庭雍
  • 王太
  • 荆州人
  • 劉老
  • 虎婦
  • 趙倜
  • 周義
  • 中朝子

李大可

宗正卿李大可,嘗至滄州。州之饒安縣有人野行,爲虎所逐。既及,伸其左足示之,有大竹刺貫其臂,虎俯伏貼耳,若請去之者。其人爲拔之,虎甚悦,宛轉搖尾,隨其人至家乃去。是夜,投一鹿于庭。如此歲餘,投野豕麞鹿,月月不絶。或野外逢之,則隨行。其人家漸豐,因潔其衣服,虎後見改服,不識,遂齧殺之。家人收葬訖,虎復來其家。母罵之曰:「吾子爲汝去刺,不知報德,反見殺傷。今更來吾舍,豈不媿乎?」虎羞慚而出。然數日常旁其家,既不見其人,知其誤殺,乃號呼甚悲,因入至庭前,奮躍折脊而死。見者咸異之。

藺庭雍

吉陽治涪州南,泝黔江三十里有寺,像設靈應,古碑猶在,物業甚多,人莫敢犯。涪州裨將藺庭雍妹因過寺中,盜取常住物。遂即迷路。數日之内,身變爲虎。其前足之上,銀纏金釧,宛然猶存。每見鄕人,隔樹與語云:「我盜寺中之物,變身如此。」求見其母,託人爲言之。母畏之,不敢往。虎來往郭外,經年而去。出《録異記》

王 太

海陵王太者與其徒十五六人野行,忽逢一虎當路,其徒云:「十五六人決不盡死,當各出一衣以試之。」至衣,吼而銜者數四。海陵多虎,行者悉持大棒,選一棒,脱衣獨立,謂十四人曰:「卿宜速去。」料其已遠,乃持棒直前,擊虎中耳,即悶倒,尋復起去。奔走惶懼,不得故道,但草中行。可十餘里,有一神廟,宿于梁上。其夕月明,更後聞草中虎行,尋而虎至廟庭,跳躍變成男子,衣冠甚麗。堂中有人問云:「今夕何爾纍悴?」神曰:「猝遇一人,不意勁勇,中其健棒,困極迨死。」言訖,入座上木形中。忽舉頭見,問是何客,懼墮地,具陳始末。神云:「汝業爲我所食,然後十餘日方可死,我取爾早,故中爾棒。今已相遇,理當佑之,後數日,宜持猪來。以己血塗之。」指庭中大樹:「可繫此下,速上樹,當免。」後如言,神從堂中而出爲虎,勁躍,高不可得,乃俯食猪。食畢,入堂爲人形,下樹再拜乃還。爾後更無患。出《廣異記》

荆州人

荆州有人山行,忽遇倀鬼以虎皮冒己,因化爲虎,受倀鬼指揮。凡三四年,搏食人畜及諸野獸,不可勝數。身雖虎而心不愿,無如之何。後倀引虎經一寺門過,因遽走入寺庫,伏庫僧床下。道人驚恐,以白有德者。時有襌師能伏諸横獸,因至虎所,頓錫問:「弟子何所求耶?爲欲食人?爲厭獸身?」虎弭耳流涕。禪師以巾繫頸,牽還本房,恆以衆生食及他味哺之。半年毛落,變人形,具説始事。二年不敢離寺。後暫出門,忽復遇倀以皮冒己,遽走入寺。皮及其腰下,遂復成虎,篤志誦經,歲餘方變。自爾不敢出寺門,竟至死。出《廣異記》

劉 老

信州劉老者,以白衣住持於山溪之側。人有鵞二百餘隻,詣放生,恆自看養。數月後,每日爲虎所取,已耗三十餘頭,村人患之。羅落陷穽,遍於放生所,自爾虎不復來。後數日,忽有老叟巨首長鬣來詣,問:「鵞何以少減?」答曰:「爲虎所取。」又問:「何不取虎?」答云:「已設陷穽,此不復來。」叟曰:「此爲倀鬼所教,若先制倀,即當得虎。」問:「何法取之?」叟云:「此鬼好酸,可以烏白等梅及楊梅布之要路,倀若食之,便不見物,虎乃可獲。」言訖不見。是夕,如言布路之。四鼓後,聞虎落穽,自爾絶焉。出《廣異記》

虎 婦

利州賣飯人,其子之婦山園採菜,爲虎所取,經十二載而後還。自説,入深山石窟中,本謂遇食,久之相與寢處。窟中都有四虎,妻婦人者最老。老虎恆銜糜鹿等肉還以哺妻,或時含水吐其口中。婦人欲出,輙爲所怒,驅以入窟,積六七年。後數歲,漸失餘虎,惟老者獨在。其虎自有婦人,未嘗外宿。後一日,忽夜不還,婦人心怪之,欲出而不敢。如是又一日,乃徐出,行數十步,不復見虎,乃極力行。五六里,聞山中伐木聲,徑往就之。伐木人謂是鬼魅,以礫石投擲。婦人大言其故,乃相率詰問,婦人云:「己是某家新婦。」諸人亦有是鄰里者,先知婦人爲虎所取,衆人方信之。鄰人因脱衫衣之,將還,會其夫已死,翁姥憫而收養之。婦人亦憨戇,乏精神,恆爲往來之所狎。劉全白親見婦人,説其事云。出《廣異記》

趙 倜

荆州有一商賈,姓,多南泛江湖。忽經歲餘未歸,有一人先至其家,報趙倜妻云:「趙倜物貨俱没于湖中,僅免一死,甚貧乏,在路即當至矣。」其妻驚哭不已。後三日,有一人,一如趙倜儀貌,來及門外大哭。其妻遽引入家内,詢問其故。安存經百餘日,欲再商販,謂趙倜妻曰:「我慣爲商在外,在家不樂。我心無聊,勿以我不顧戀爾,當容我却出,投交友。」俄而,又有趙倜輦物貨自遠而至,及入門,其妻反乃驚疑走出,以投鄰家。其趙倜良久問其故,知其事,遂令人喚其人。其人至,既見趙倜,奔突南走。趙倜與同伴十餘人共趁之,直入南山。其人回顧,謂趙倜曰:「我通靈虎也,勿逐我,我必傷爾輩。」遂躍身化爲一赤色虎,叫吼而去。出《瀟湘録》

周 義

周義者,人也,性倜儻,好急人之患難。忽有一人,年可弱冠已來,衣故錦衣,策杖而詣周義,謂曰:「我是孟州使君之子也,偶出獵於郊埛。既獲兔後,其鷹犬與所從我十餘少年,與所乘馬,皆無故而死。我亦有一流矢,不知自何至,傷我右足。我是以不敢返歸,恐少年家父母不捨我。今聞君急人之患難,故特來投君,幸且容我。我他日必厚報君之惠也。」遂藏之於家。

經百餘日,既不聞孟州有此事。乃夜與少年對酌,問之曰:「君子始投我,言是使君之子,因出獵有死傷,不敢返歸。今何不傳聞此事?我疑君子,君子必以實告我,我必無貳。」少年沉吟移時,方起拜而言曰:「我始設此異詞者,欲君憫而納我。今若必問我,我實不敢更設詐也。君當不移急人之心,我即以誠實告君。」曰:「我終無貳,但言之。」少年曰:「我本孟州境内虎也,傷人多矣。刺史發州兵搜求我,欲殺我。聞君廣義,因變形質以投君。君憐恤我,待之如賓,但我已誓報君之惠不忘。今夜既言,誠實事也。我不可住。」遂叫吼數聲,化爲一虎走去。後月餘,夜有一少年踰垣入家,抛下一金枕。高聲告周義曰:「我是昔受恩人也。今將此枕,答君之惠。」言訖,復化爲一虎去。出《瀟湘録》

中朝子

有一中朝子弟,性頗落拓,少孤,依於外家。外家居在亳州永城界,有莊。舅氏一女,甚有才色,此子求娶焉。舅曰:「汝且勵志求名。名成,吾不違汝。」此子遂發憤篤學,營名京邑。白於舅曰:「請三年,以女見待。如違此期,任别適人。」舅許之。此子入京,四年未歸,乃别求女婿,行有日矣,而生亦已成名歸。去舅莊六七十里,夜宿。時暑熱,此子從舟中起,登岸而望。去舟半里餘,有一空屋。遂領一奴,持刀棒居宿焉。此乃一廢佛屋,土榻尚存,此子遂寢焉,奴人於地持刀棒衛之。忽覺塌下有物動聲,謂是蟲鼠,亦無所疑。夜至三更,月漸明,忽一虎,背負一物,擲於門外草内,將欲入屋。此人遂持刀棒叫呼,虎驚走。呼舟人持火來照,草間所墮乃一女,粧梳至美,但所着特故衣耳,亦無所損傷。熟視之,乃舅妹也,許嫁之者。爲虎驚,語猶未得,遂扶入屋。又照其榻後,有虎子數頭,皆殺之。扶女却歸舟中。明日至舅莊,遥聞哭聲。此子遂維舟莊外百餘步,入莊,先慰,徐問凶故。舅曰:「吾以汝來過期,許嫁此女於人,吉期本在昨夜。一更後,因如厠,爲虎所搏,求尸不得。」生乃白其夜途中之事,舅聞,悲喜驚嘆,遂以女嫁此生也。出《原化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