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九十八 異僧十二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 李德裕
  • 齊州僧
  • 抱玉師
  • 束草師
  • 惠寬
  • 素和尚
  • 懷信
  • 佛陀薩
  • 興元上座
  • 趙蕃
  • 懷濬
  • 智者禪師
  • 法本

李德裕

相國李德裕爲太子少保,分司東都。嘗召一僧問己之休咎,僧曰:「非立可知,愿結壇設佛像。」僧居其中,凡三日。謂公曰:「公災戾未已,當萬里南去耳。」公大怒,叱之。明日,又召其僧問焉。「慮所見未子細,請更觀之。」即又結壇三日。告公曰:「南行之期,不旬月矣。「月」《宣室志》作「日」。不可逃。」公益不樂,且曰:「然則吾師何以明其不妄耶?」僧曰:「愿陳目前事爲驗,庶表某之不誣也。」公曰:「果有説也?」即指其地曰:「此下有石函,請發之。」即命窮其下數尺,果得石函,啓之,亦無覩焉,公異而稍信之。因問:「南去誠不免矣,然乃遂不還乎?」僧曰:「當還耳。」公訊其事,對曰:「相國平生當食萬羊,今食九千五百矣。所以當還者,未盡五百羊耳。」公慘然而嘆曰:「吾師果至人。且我元和十三年爲丞相張公從事於北都,嘗夢行於晉山,見山上盡目皆羊,有牧者十數迎拜我,我因問牧者,牧者曰:『此侍御平生所食羊。』吾常記此夢,不洩於人。今者果如師之説耶,乃知陰隙固不誣也!」後旬日,振武節度使米曁遣使致書於公,且饋五百羊。公大驚,即召僧告其事。僧嘆曰:「萬羊將滿,公其不還乎!」公曰:「吾不食之,亦可免耶?」曰:「羊至此,已爲相國所有。」公戚然不悦。旬日,貶潮州司馬,連貶崖州司戶,竟没於荒裔也。出《宣室志》

齊州僧

史論齊州時,出獵至一縣界,憇蘭若中,覺桃香異常。訪其僧,僧不及隱,言近有一人施二桃,因從經案下取出獻,大如飯碗。時飢,盡食之,核大如鷄卵,因詰其所自。僧笑曰:「向實繆言之。此桃去此十餘里,道路危險,貧道偶行脚見之,覺異,因掇數枚。」曰:「愿去騎從,與和尚偕往。」僧不得已,導出荒榛中。經五里許,抵一水,僧曰:「恐中丞不能渡此。」志決往,乃依。僧解衣載之而浮,登岸。又經西北,涉二水,上山越澗數里,至一處,奇泉怪石,非人境也。有桃數百株,枝幹掃地,高二三尺,其香破鼻。與僧各食一蔕,腹飽矣。解衣將盡力苞之,僧曰:「此域靈境,不可多取。貧道常聽長老説,昔有人亦嘗至此,懷五六枚,迷不得出。」亦疑僧非常,取兩顆而返。僧切戒不言,至州,使召僧,僧已逝矣。出《酉陽雜俎》

抱玉師

抱玉師以道行聞,居長安中,師而事者千數。每夕獨處一室,闔戶撤燭。嘗有僧於門隙視之,見有慶雲自口中出。後年九十卒,時方大暑,而其尸無萎敗。宰相第五琦與師善,及卒,來治喪。將以香乳灌其口,已而有祥光自口出,晃然四照。公甚奇之。或曰:「佛有慶祥光,今抱玉師有之,真佛矣。」出《宣室志》

束草師

長安平康坊菩提寺,先有僧,不言姓名,常負束藁,坐臥於寺西廊下,不肯住院。經數年,寺綱維或勸其住房,曰:「爾厭我耶?」其夕遂以束藁焚身。至明,唯灰燼耳。無血膋之臭,衆方知爲異人,遂塑灰爲僧於佛殿上,世號爲束草師出《酉陽雜俎》

惠 寬

綿州淨慧寺惠寬,先時年六歲,隨父設黄籙齋,衆禮石天尊像。惠寬不肯,曰:「禮則石像遂倒,不勝致也。」既禮,而天尊像果倒,腰已折矣。後出家在寺,寺近池,人多捕魚爲業。惠寬與授戒,且曰:「爾輩不當以此爲給,吾能令汝所得不失於舊。」因指其池畔,盡生菌蕈,漁人採之,省力得利,後人呼爲「和尚蕈」也。出《成都記》

素和尚

長安興善寺素和尚院庭,有青桐數株,皆之手植。元和中,卿相多遊此院。桐至夏有汗,汙人衣如輠脂,不可浣。昭國相,嘗與丞郎數人避暑,惡其汗,謂曰:「弟子爲和尚伐此桐,各植一松也。」及暮,戲祝樹曰:「我種汝二十餘年,汝以汗爲人所惡,來歲若復有汗,我必薪之。」自是無汗矣。素公不出院,轉《法華經》三萬七千部。夜常有狼子聽經,齋時,有烏鵲就案取食。長慶初,有僧玄幽題此院詩,云:「三萬《華經》三十春,「華」《酉陽雜俎》作「蓮」。半生不蹋院門塵。」當時以爲佳句也。出《酉陽雜俎》

懷 信

揚州西靈塔中國之尤峻峙者。唐武宗末,拆寺之前一年,有淮南詞客劉隱之,薄遊明州,夢中如泛海,見塔東渡海。時見門僧懷信,居塔三層,凭闌與隱之言曰:「暫送塔過東海,旬日而還。」數日,隱之揚州,即訪懷信曰:「記海上相見時否?」隱之了然省記。數夕後,天火焚塔俱盡,白雨如瀉。旁有草堂,一無所損。出《獨異志》

佛陀薩

佛陀薩者,其籍編於岐陽法門寺,自言姓佛氏陀薩其名也。常獨行間,衣黄持錫。年雖老,然其貌類童騃。好揚言於衢中,或詬辱群僧,僧皆怒焉。其資膳裘紵,俱乞於里人,里人憐其愚,厚與衣食,以故資用獨饒於群僧。陀薩亦轉均於里中窮餓者焉,里人益憐其心。開成五年夏六月,陀薩召里中民告曰:「我今夕死矣。汝爲吾塔瘞其尸。」果端坐而卒。於是里中之人,建塔於岐陽之西岡上。漆其尸而瘞焉。後月餘,或視其首,髮僅寸餘,弟子即剃去。已而又生。里人大異,遂扃其戶,竟不開焉。出《宣室志》

興元上座

興元縣西墅有蘭若,上座僧常飲酒食肉,群輩皆效焉。一旦,多作大餅,招群徒衆入屍陀林,以餅裹腐尸肉而食,數啖不已。衆僧掩鼻而走。上座曰:「汝等能食此肉,方可食諸肉。」自此緇徒因成精進也。出《雲溪友議》

趙 蕃

國子祭酒趙蕃大和七年爲南宮郎。忽一日,有僧乞食於門,且謂其家僮曰:「吾愿見趙公,可乎?」家僮告即命延入,與坐。僧乃曰:「君將有憂,然亦可禳去。」即拜而祈之。僧曰:「遺我裁刀一千五百,庶可脱君之禍,不然,未旬日當爲東南一郡耳。」許之,約來日就送焉,且訪其名曁所居。僧曰:「吾居青龍寺法安其名也。」言已遂去。明日,即辦送之。使者至寺,以物色訪群僧,僧皆不類,且詢法安師所止,周遍院宇,無影響踪跡。後數日,出爲袁州刺史。出《宣室志》

懷 濬

𥞑歸郡草聖僧懷濬者,𥞑」《北夢瑣言》作「秭」。不知何處人。乾寧初到彼,知來藏往,皆有神驗。愛草書,或經、或釋、或,至於歌詩鄙瑣之言,靡不集其筆端。與之語,即阿唯而已,里人以神聖待之。刺史于公以其惑衆,繫而詰之。乃以詩代通狀曰:「家在川西復西,其中歲歲有鶯啼。如今不在鶯啼處,鶯在舊時啼處啼。」又詰之,復有詩曰:「家住川東復東,其中歲歲有花紅。而今不在花紅處,花在舊時紅處紅。」郡牧異而釋之。詳其詩意,似在海中,得非盃渡之流乎?見本書卷九十《杯渡》。行旅經過,必維舟而禮謁,告其吉凶,唯書三五行,終不明言,事往果驗。

荆南大校周崇賓謁之,書字遺之曰:「付皇都勘。」爾後入貢,因王師南討,遂縶於南府,竟就戮也。押衙孫道能謁之,書字曰:「付竹林寺。」其年物故,營葬乃古竹林寺基也。皇甫鉉知州,乃畫一人荷校,一女子在旁。後爲娶民家女遭訟,錮身入府。波斯穆昭嗣幼好藥術,隨其父謁之,乃畫一道士乘雲把葫蘆,「蘆」《北夢瑣言》作「盧」。書云:「指揮使牒衙推。」穆生後以醫藥有効,南平王高從誨與巾裹,攝府衙推。王師伐荆州,師寄南平王詩云:「馬頭漸入揚州路,親眷應須洗眼看。」是歲輸誠淮海,獲解重圍。其他不可殫記。或一日,題庭前芭蕉葉上云:「今日還債,幸州縣無更勘窮。」來日爲人所害,屍首宛然,刺史高公爲之荼毗之。出《北夢瑣言》

智者禪師

越州山陰縣智禪師,院内有池,恆贖生以放之。有一鼉長三尺,恆食其魚,禪師患之,取鼉送向禹王廟前池中。至夜還來,禪師呪之曰:「汝勿食我魚,即從汝在此。」鼉於是出外放糞,皆是青泥。禪師每至池上,喚鼉即出,於師前伏地。經數十年,漸長七八尺。禪師亡後,鼉亦不復見。出《朝野僉載》

法 本

天福中,考功員外趙洙言:

近日有僧自相州來,云:「貧道於襄州禪院内與一僧名『法本』同過夏,朝昏共處,心地相洽。法本常言曰:『貧道於相州西山中住持竹林寺,寺前有石柱。他日有暇,請必相訪。』」其僧追念此言,因往彼尋訪。洎至山下村中,投一蘭若寄宿。問其村僧曰:「此去竹林寺近遠?」僧乃遥指孤峰之側曰:「彼處是也。古老相傳,昔聖賢所居之地。今則但有名存焉,故無院舍。」僧疑之,詰朝而往。

既至竹林叢中,果有石柱,罔然不知其涯涘。當法本臨别云:「但扣其柱,即見其人。」其僧乃以小杖扣柱數聲,乃風雨四起,咫尺莫窺。俄然耳目豁開,樓臺對峙,身在三門之下。「三」《玉堂閒話評註》作「山」。逡巡,法本自内而出,見之甚喜,問南中之舊事。乃引其僧,度重門,升秘殿,參其尊宿。尊宿問其故,法本云:「早年相州同過夏,期此相訪,故及山門也。」尊宿曰:「可飯後請出,在此無座位。」食畢,法本送至山門相别。既而天地昏暗,不知所進。頃之,宛在竹叢中石柱之側,餘並莫覩。

即知聖賢之在世,隱顯難涯,豈金粟如來獨能化見者乎?出《玉堂閒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