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七十五 童僕奴婢附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 韋桃符
  • 李敬
  • 武公幹
  • 吴行魯
  • 李鴻
  • 捧硯
  • 捧劍
  • 歸秦
  • 段章
  • 上清
  • 李錡婢
  • 李福女奴
  • 却要

韋桃符

開皇中,京兆韋袞有奴曰桃符,每征討將行,有膽力。至左衛中郞,以桃符久從驅使,乃放從良。家有黄牸牛,宰而獻之,因問乞姓。曰:「止從我姓爲韋氏。」叩頭曰:「不敢與郞君同姓。」曰:「汝但從之,此有深意。」故至今爲「黄犢子」,即韋庶人其後也。不許異姓者,蓋慮年代深遠,子孫或與韋氏通婚,此其意也。出《朝野僉載》

李 敬

李敬者,本夏侯孜之傭也。久厄塞名塲,寒苦備歷。或爲其類所引曰:「當今北面官人,入則内貴,出則使臣,到所在打風打雨。爾何不從之?而孜孜事一箇窮措大,有何長進耳?縱其不然,堂頭官人,此輩謂堂吏爲官人。豐衣足食,所往無不尅。」囅然曰:「我使頭及第,還擬作西川留後官。」衆皆非笑。時於壁後聞其言。凡十餘歲,自中書出鎮成都。臨行,有以邸吏託者,一無所諾。至鎮,用知進奏,而鞅掌極矣。向之笑者,率多伏

初,未遇,伶俜風塵,所跨蹇驢,無故墜井。及朝士之門,或逆旅舍,常多齟齬,時人號曰「不利市秀才」。竟登將相。該段不見於《唐摭言》。出《摭言》

武公幹

武公幹者,常事蒯希逸秀才十餘歲,異常勤幹。洎希逸擢第,辭以親在,乞歸就養,希逸堅留不住。既嘉其忠孝,以詩送之,略曰:「山險不曾離馬後,酒醒長見在牀前。」同人醵絹贈行,皆有繼和。出《摭言》

吴行魯

吴行魯尚書,彭州人。少年事理官西門思恭,小心畏慎,每夜常爲温溺器以奉之,深得中尉之意。一日爲中尉洗足,中尉以足下文理示之曰:「如此文,爭教不作軍容使?」行魯拜曰:「此亦無憑。」西門曰:「何也?」曰:「若其然者,某亦有之,何爲常執僕厮之役?」乃脱履呈之。西門嗟嘆,謂曰:「汝但忠孝,我當爲汝成之。」爾後假以軍職,除彭州刺史,盧耽表爲西川行軍司馬。禦蠻有功,歷東川山南二鎮節度使。「東川」《北夢瑣言》作「東西川」,「二」作「三」。

行魯之在東川也,厲圖南西川副使,隨府罷。「罷」《北夢瑣言》作「罷職」。行魯欲延辟之,素薄行魯,聞之大笑曰:「不能剪頭剃面,而趨事健兒乎!」自使院乘馬,不歸私第,直出北郭。家人遽結束而追之。張雲成都少尹,常出輕言,爲行魯酖殺之。出《北夢瑣言》

李 鴻

盧肅之孫,貞簡有祖風。光化初,華州行在及第。洎大寇犯闕二十年,縉紳靡不褊乏。始登第,俄有李鴻者造之,愿傭力。善營利,暇日往往反資於,此外未嘗以所須爲意。有舊業在南陽,常令徵租,皆如期而至,來往千里,而未嘗侵費一金。既及第,奔走如初。及一春事畢,即辭去。出《摭言》

捧 硯

捧硯者,裴至德之家童也。其母曰春紅,配騶人高璠而生。一歲時,夏日浴之,裸臥於廊廡間,有卑脚犬曰青花,忽來,嚙兒陰食之。春紅聞啼聲,狼忙而至,則血流盈席矣。賴至德有良藥封之,百日如故。明年夏,寢之前軒,青花伺人隙復來,并卵又食訖,宛轉於地而死,又以前食之藥傅之。及愈,爲宦者焉。字之曰捧硯,委以内豎之職。至光啓丙午年,十餘歲矣。使外出,遇盜於郊見害。噫!捧硯,童兒也,再殘而無恙,以一出而不迴者,其故何哉?出《三水小牘》

捧 劍

咸陽郭氏者,殷富之室也,僕媵且衆,其間有一蒼頭,名曰捧劍,不事音樂,嘗以望水眺雲,不遵驅策,雖每遭鞭捶,終所見違。一旦,忽題詩一篇,其主益怒。詩曰:「青鳥銜蒲萄,飛上金井欄。美人恐驚去,不敢卷簾看。」儒士聞而競觀之,以爲協律之詞,其主稍容焉。又《題後堂牡丹花》曰:「一種芳菲出後亭,「亭」《雲溪友議校箋》作「庭」。却輸桃李得佳名。誰能爲向天人説,從此移根近太清。」捧劍私啓賓客曰:「愿作夷狄之鬼,恥爲愚俗蒼頭。」其後將竄,復留詩曰:「珍重郭四郞,臨行不得别。曉漏動離心,輕車冒殘雪。欲出主人門,零涕暗嗚咽。萬里隔關山,一心思月。」出《雲溪友議》

歸 秦

沈詢有嬖妾,其妻害之,私以配内豎歸秦不能禁。既而妾猶侍内,歸秦恥之,乃挾刃伺隙殺及其夫人於昭義使衙。是夕,嘗宴府中賓友,乃使歌著詞令曰:「莫打南來鴈,從他向北飛。打時雙打取,莫遣兩分離。」及歸而夫妻併命焉,時咸通四年也。出《北夢瑣言》

《北夢瑣言》卷一二引有此條,文字大異,全文如下:

詢鎮潞州,寵婢,夫人甚妬,因配與家人歸秦。其婢旦夕只在左右,歸秦慚恨,伺隙剚刃於詢,果罹兇手。殺歸秦以充祭,亦無及也。

段 章

段章者,咸通十年,事前進士司空圖。初,以自僦爲馭者,亦無異於他傭。是年夏,歸蒲久,以乏力,不足賙給,乃謝去。

廣明庚子歲,冬十二月,寇犯京,寓居崇義里。九日,自里豪楊瓊所轉匿常平倉下。將出,九群盜繼至。有擁戈拒門者,熟視良久,乃就持手曰:「某段章也,係擄而來,未能自脱。然顧懷優養之仁,今乃相遇,天也!某所主曰張將軍,喜下士,且幸偕往,必亡他。然且決免於暴横矣。」誓以不辱,惘然泣下,導至通衢,即别去。因此得自開遠門宵遯。至咸陽橋,復遇榜者韓鈞濟之,乃抵鄠縣,因達於行在。出司空圖《段章傳》查是條乃見今本《司空表聖文集》卷四。

上 清

貞元壬申歲春三月,丞相竇參光福里第。月夜,閒步於中庭。有常所寵青衣上清者,乃曰:「今啓事,須到堂前方敢言之。」亟上堂,上清曰:「庭樹上有人,恐驚郞,請謹避之。」曰:「陸贄久欲傾奪吾權位。今有人在庭樹上,即吾禍之將至矣。且此事將奏與不奏,皆受禍,必竄死於道路。汝於輩流中不可多得,吾身死家破,汝定爲宮婢。聖君如顧問,善爲我辭焉。」上清泣曰:「誠如是,死生以之。」下階大呼曰:「樹上人應是陸贄使來,「人」《異聞集校證》作「君子」。能全老夫性命,敢不厚報!」樹上人應聲而下,乃衣縗麤者也。曰:「家有大喪,貧甚,不辦葬禮。伏知相公推誠濟物,所以卜夜而來,幸相公無怪。」曰:「某罄所有,堂封絹千匹而已,方擬修私廟次,今日輒贈可矣。「日輒」《異聞集校證》作「且輟」。」縗麤者拜謝,答之如禮。又曰:「便辭相公。請左右齎所賜絹,擲於墻外。某先於街中俟之。」依其請,命僕人偵其絶蹤且久,方敢歸寢。

翌日,執金吾先奏其事,竇公得次,又奏之。德宗厲聲曰:「卿交通節將,蓄養俠刺,位崇臺鼎,更欲何求?」頓首曰:「臣起自刀筆小才,官已至貴,皆陛下獎拔,實不因人。今不幸至此,抑乃仇家所爲耳。陛下忽震雷霆之怒,臣便合萬死。」中使下殿宣曰:「卿且歸私第,待候進止。」越月,貶郴州别駕。會宣武節度劉士寧通好於郴州,廉使條疏上聞,德宗曰:「交通節將,信而有徵。」流驩州,没入家資,一簪不遺身。竟未達流所,詔賜自盡。

上清果隸名掖庭,且久。後數年,以善應對,能煎茶,數得在帝左右。德宗謂曰:「宮内人數不少,汝大了事,從何得至此?」上清曰:「妾本故宰相竇參家女奴,竇參妻早亡,故妾得陪灑掃。及竇參家破,幸得填宮,既奉龍顔,如在天上。」德宗曰:「竇參之罪,不止養俠刺,兼亦甚有贓汙,前時納官銀器至多。」上清流涕而言曰:「竇參自御史中丞,歷度支、戶部、鹽鐵三使,至宰相,首尾六年,月入數十萬,前後非時賞賜,當亦不知紀極。廼者郴州送所納官銀器,皆是恩賜。當部録日,妾在郴州,親見州縣希陸贄恩旨,盡刮去所進銀器上,「上」《異聞集校證》作「上字」。刻藩鎮官銜姓名,誣爲贓物。乞陛下驗之。」於是宣索竇參没官銀器,覆視其刮字處,皆如上清之言。貞元十二年。德宗又問養俠刺事,上清曰:「本實無此,悉是陸贄陷害,使人爲之。」德宗至是大悟,因怒陸贄曰:「老僚奴,「僚」《異聞集校證》作「獠」。我脱却伊緑衫,便與紫着,「紫着」《異聞集校證》作「紫衫著」。又常呼伊作『陸九』。我任使竇參,方稱意次,須教我殺却他。及至權入伊手,其爲軟弱,甚於泥團。」乃下詔雪竇參冤。時裴延齡探知陸贄恩衰,得恣行媒蘖,乘間攻之。竟受譴不迴。

上清特敕削丹書,度爲女道士,終嫁爲金忠義妻。世以陸贄門生名位多顯達者,世不可傳説,故此事絶無人知。出《異聞集》《資治通鑑考異》卷一九及《唐語林》卷六全録此文。

李錡婢

李錡之擒也,侍婢一人隨之。夜自裂衣襟,書己筦搉之功,言爲張子良所賣,教侍婢曰:「結之於帶。吾若從容賜對,當爲宰相,節度使;若不從容,受極刑矣。我死,汝必入内。上必問汝,汝當以是進。」及伏法,京城大霧三日不解,或聞鬼哭。憲宗又於侍婢得帛書,頗疑其寃,内出黄衣數襲,賜及子弟,敕京兆府收葬之。以上見於《唐國史補校注》卷中「李錡裂襟書」。

李銛之從父弟也,爲宋州刺史。聞反狀,慟哭,驅妻子奴婢,無老幼,量頸爲枷,自拘於觀察使。朝廷憫之,因爲薄貶。按李錡宗屬,亟居重位,頗以尊豪自奉。聲色之選,冠絶於時。及浙西之敗,配掖庭者,曰、曰。頃之而得幸於憲宗,是生宣宗皇帝,實爲孝明皇太后。次即,亦建康人也。有寵於穆宗穆宗即位,以爲皇子漳王傅姆。太和中,漳王得罪,國除,詔賜歸老故鄕。或曰,係帛書者,即杜秋也,而宮闈事秘,世莫得知。夫,女謁也,而能以義申之寃,且逮事累朝,用物殫極,及其被棄於家也,朝饑不給,故名士聞而傷之。

中書舍人杜牧爲詩以諺之曰:「荆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間杜秋者,不勞朱粉施。老濞即山鑄,後庭千蛾眉。持玉斝醉,與唱金縷衣。濞既白首叛,亦紅淚滋。江落日渡,岸緑楊垂。聯裾見天子,盼眄獨依依。椒壁懸錦幕,鏡奩蟠玉螭。低鬟認新寵,窈裊復融怡。月上白壁門,桂影凉參差。金階露新重,閒捻紫簫吹。莓苔夾城路,南苑鴈初飛。紅粧羽林仗,獨賜辟邪旗。歸來煮豹胎,厭飫不能飴。咸池昇日慶,銅雀分香悲。雷音後車遠,事往落花時。燕禖得皇子,壯髮緑緌緌。畫堂親傳姆,天人親捧持。虎精珠絡褓,金盤犀鎮帷。長楊射熊羆,武帳弄啞咿。漸抛竹馬戲,稍出舞鷄奇。嶄嶄整冠佩,侍宴坐瑶池。眉宇儼圖畫,神秀射朝暉。一尺桐偶人,江充知自欺。王幽茅土削,放故鄕歸。觚稜拂斗極,迴首尚遲遲。四朝三十載,似夢復疑非。潼關識舊吏,吏鬢已成絲。却喚江渡,舟人那得知。歸來四鄰改,茂苑草菲菲。清血灑不盡,仰天知告誰?寒衣一尺素,夜借鄰人機。我昨金陵過,聞之爲歔欷。自古皆一貫,變化安能推。夏姬滅兩國,逃作巫臣妻。西子姑蘇,一舸逐鴟夷。織室魏豹俘,作太平基。誤置代籍中,兩朝尊母儀。光武高祖,本係生兒。珊瑚破,作婢舂黄糜。蕭后揚州突厥閼氏音支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難期。射鉤後呼父,釣翁王者師。無國邀孟子,有人毁仲尼因逐客令,柄歸丞相。安知首,見斷簀中屍。給喪蹷張輩,廟廊冠峨巍。珥貂七葉貴,何妨戎虜支。蘇武却生返,鄧通終死饑。主張既難測,翻覆亦其宜。地盡有何物,天外復何之?指何爲而捉,足何爲而馳?耳何爲而聽,目何爲而窺?己身不自曉,此外何思惟。因傾一樽酒,題作杜秋詩。愁來獨長詠,聊可以自怡。」出《國史補》并《本事詩》

李福女奴

李福裴氏,性妬忌,姬侍甚多,未嘗敢屬意。鎮滑臺日,有以女奴獻之者,意欲私之而未果。一日,乘間言於妻曰:「某官已至節度使矣,然所指使者,不過老僕。夫人待某,無乃薄乎?」曰:「然,不能知公意所屬何人?」即指所獻之女奴也,許諾。爾後不過執衣侍膳,未嘗一得繾綣。又囑妻之左右曰:「設夫人沐髮,必遽來報我。」既而果有以夫人沐髮來告者,「者」《全唐五代筆記·玉泉子》作「者曰」。夫人沐髮。即僞言腹痛,且召其女奴。其女奴既往,左右以方在沐,難可遽已,即告以所疾。以爲信然,遽出髮盆中,跣問所苦。既業以疾爲言,即若不可忍狀。極憂之,由是以藥投兒溺中進之。明日,監軍使及從事悉來候問,即具以事告之,因笑曰:「一事無成,固當其分。所苦者,虚咽一甌溺耳。」聞者無不大笑。出《玉泉子》

却 要

湖南觀察使李庾之女奴曰却要,美容止,善辭令。朔望通禮謁於親姻家,惟却要主之,侍婢數十莫之偕也。而巧媚才捷,能承順顔色,姻黨亦多憐之。四子:長曰延禧,次曰延範,次曰延祚,所謂大郞而下五郞也。皆年少狂俠,咸欲蒸却要而不能也。嘗遇清明節,時纖月娟娟,庭花爛發,中堂垂繡幕,皆銀釭,而却要遇大郞於櫻桃花影中。大郞乃持之求偶。却要取茵席授之,紿曰:「可於庭中東南隅竚立相待,候堂前眠熟,當至。」大郞既去,至廊下,又逢二郞調之。却要復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廳中東北隅相待。」二郞既去,又遇三郞束之,却要復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廳中西南隅相待。」三郞既去,又五郞遇着,握手不可解。却要亦取茵席授之,曰:「可於廳中西北隅相待。」四郞皆去。延禧於廳角中屏息以待。廳門斜閉,見其三弟比比而至,各趨一隅。心雖訝之,而不敢發。少頃,却要燃蜜炬,疾向廳事豁雙扉而照之,謂延禧輩曰:「阿堵貧兒,爭敢向這裹覓宿處。」皆棄所攜,掩面而走。却要復從而咍之,自是諸子懷慚,不敢失敬。出《三水小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