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八十八 權 倖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 張易之
  • 王準
  • 王毛仲
  • 李林甫
  • 盧絢
  • 李輔國
  • 韋渠牟
  • 魚朝恩
  • 元載
  • 路巖
  • 高湘
  • 盧隱

張易之

張易之昌宗時初入朝,官位尚卑,諂附者乃呼爲五郞六郞,自後因以成俗。

張昌儀兄弟,恃易之昌宗之寵,所居奢溢,逾於王者,末年有人題其門曰:「一兩絲,能得幾時絡?」昌儀見之,遽命筆續其下曰:「一日即足。」未幾禍及。

張昌宗之貴也,武三思謂之王子晉後身,爲詩以贈之。詩至今猶存。出《國史異纂》

王 準

王鉷之子爲衛尉少卿,出入宮中,以鬪鷄侍帝左右。時李林甫方持權恃勢,林甫爲將作監,亦入侍帷幄。常爲所侮,而不敢發一言。一旦盡率其徒過駙馬王瑶私第,望塵趨拜,挾彈,命中於巾冠之上,因折其玉簪,以爲笑樂。「笑」《明皇雜録》作「取笑」。遂致酒張樂,永穆公主親御匕。公主即帝之長女也,仁孝端淑,頗推於戚里,帝特所鍾愛。既去,或有謂曰:「鼠輩雖恃其父勢,然長公主帝愛女,君待之或闕,帝豈不介意邪?」曰:「天子怒無所畏,但性命繫七郞,安敢不爾?」時人多呼爲七郞。「爲」《明皇雜録》作「準爲」。其盛勢横暴,人之所畏也如是。出《明皇雜録》

王毛仲

王毛仲高麗人,玄宗在藩邸,與李宜得服勤左右,帝皆愛之。每侍宴,與姜皎同榻坐於帝前。既而貴倨恃舊,益爲不法,帝常優容之。每遣中官問訊,毛仲受命之後,稍不如意,必恣其凌辱,而後遣還。高力士楊思勗忌之頗深,而未嘗敢言於帝。毛仲李氏既誕育三日,帝命力士賜以酒食、金帛甚厚,仍命其子爲五品官。力士既還,帝曰:「毛仲喜否,復有何詞?」力士曰:「出其兒以示臣,熟眄褓中曰:『此兒豈不消三品官?』」帝大怒曰:「往誅韋氏,此賊尚持兩端,避事不入,我未嘗言之。今敢以赤子恨我邪?」由是恩義益衰。帝自先天在位,後十五年至開府者唯四人:后父王仁皎姚崇宋璟王毛仲而已。出《明皇雜録》

李林甫

張九齡在相位,有謇諤匪躬之誠。玄宗既在位年深,稍怠庶政,每見帝,無不極言得失。李林甫時方同列,聞帝意,陰欲中之。時欲加朔方節度使牛仙客實封,九齡因稱其不可,甚不叶帝旨。他日,林甫請見,屢陳九齡頗懷誹謗。於時方秋,帝命高力士持白羽扇以賜,將寄意焉。九齡惶恐,因作賦以獻,又爲《歸燕》詩以貽林甫,其詩曰:「海燕何微眇,乘春亦蹔來。豈知泥滓賤,只見王堂開。「王」《明皇雜録》、鈔本、四庫本作「玉」,按作「玉」是。繡戶時雙入,華軒日幾迴。無心與物競,鷹隼莫相猜。」林甫覽之,知其必退,恚怒稍解。

九齡裴耀卿罷免之日,自中書至月華門,將就班列,二人鞠躬卑遜,林甫處其中,抑揚自得,觀者竊謂一鵰挾兩兔。俄而詔爲左右僕射,罷知政事。林甫視其詔,大怒曰:「猶爲左右丞相邪?」二人趨就本班,林甫目送之。公卿已下視之,不覺股慄。「慄」《明皇雜録》作「栗子」。出《明皇雜録》

盧 絢

玄宗宴於勤政樓,下巷無居人。宴罷,帝猶垂簾以觀。兵部侍郎盧絢謂帝已歸宮掖,垂鞭按轡,横縱樓下。「横縱」《明皇雜録》作「縱横」。負文雅之稱,而復風標清粹,帝一見,不覺目送之,問左右曰:「誰?」近臣具以名氏對之,帝亟稱其藴籍。是時林甫方持權忌能,帝之左右寵倖,未嘗不厚以金帛爲賄,由是帝之動靜,林甫無不知之。

翌日,林甫之子弟謂曰:「賢尊以素望清崇,今南方藉才,聖上有之寄,可乎?若憚遐方,即當請老。不然,以賓詹仍分務東,亦優賢之命也。子歸而具道建議可否。」於是以賓詹爲請。林甫恐乖衆望,出於華州刺史。不旬月,誣其有疾,爲郡不理,授太子詹事,員外安置。出《明皇雜録》

李輔國

玄宗爲太上皇,在興慶宮居。久雨初晴,幸勤政樓。樓下市人及街中往來者,喜且泫然曰:「不期今日再得見太平天子。」傳呼萬歲,聲動天地。時肅宗不豫,李輔國誣奏云:「此皆九仙媛高力士陳玄禮之異謀也。」下矯詔遷太上皇於西内,給其扈從部曲,不過老弱三二十人。及中逵,鎗刃曜日,輔國統之。太上皇驚,欲墜馬數四,賴左右扶持乃上。高力士躍馬而前,厲聲曰:「五十年太平天子,李輔國汝舊臣,不宜無禮。李輔國下馬!」輔國不覺失轡而下。宣太上皇誥曰:「將士各得好在否?」於是輔國令兵士咸韜刃於鞘中,齊聲云:「太上皇萬福!」一時拜舞。力士又曰:「李輔國攏馬。」輔國遂著靴出行,攏馬,與兵士等護侍太上皇平安到西内。輔國領衆既退,太上皇泣持力士手曰:「微將軍,阿瞞已爲兵死鬼矣。」既而九仙媛力士玄禮長流遠惡處,此皆輔國之矯詔也。時肅宗大漸,輔國專朝,意西内之復有變故也。出《戎幕閒談》原出《次柳氏舊聞》。《類説》卷二一《明皇十七事》、《常侍言旨》引有此條。《説郛》(張宗祥輯明鈔本)卷五所引《常侍言旨》録有此條,末云:「此事本在朱崖太尉所續《柳氏史》第十六條。」《柳氏史》即李德裕所撰《次柳氏舊聞》。《高力士外傳》引有此條。

韋渠牟

貞元末,太府卿韋渠牟、金吾李齊運、度支裴延齡京兆嗣道王實,皆承恩寵事,薦人多得名位。時劉師老穆寂皆應科目,渠牟主持穆寂齊運主持師老。會齊運朝對,上嗟其羸弱,許其致政,而師老失授。故無名子曰:「太府朝天昇穆老,尚書倒地落劉師。」

渠牟因對德宗德宗問之曰:「我擬用鄭絪作宰相,如何?」渠牟曰:「若用此人,必敗陛下公事。」他日又問,對亦如此。帝曰:「我用鄭絪定也,卿勿更言。」昭國司徒公也。再入相位,以清儉文學號爲賢相,於今傳之。渠牟之毁,濫也。出《嘉話録》

魚朝恩

魚朝恩專權使氣,公卿不敢仰視。宰臣或決政事不預謀者,則睚眦曰:「天下之事,豈不由我乎?」於是帝惡之。而朝恩幼子令徽,年十四五,始給事於内殿。帝以朝恩故,遂特賜緑。未浹旬月,同列黄門位居令徽上者,因叙立於殿前,恐其後至,遂爭路以進。無何,誤觸令徽臂,乃馳歸告朝恩,以班次居下,爲同列所欺。朝恩怒,翌日,於帝前奏曰:「臣幼男令徽,位居衆寮之下。愿陛下特賜金章,以超其等。」不言其緋而便求紫。「不言其緋而便求紫」《全唐五代筆記·杜楊雜編》作小字。帝猶未語,而朝恩已令所司捧紫衣而至,令徽即謝於殿前。帝雖知不可,彊謂朝恩曰:「卿男著章服,大宜稱也。」魚氏在朝,動無畏憚,他皆倣此。其同列黄門,尋逐於嶺表。及朝恩被殺,天下無不快焉。出《杜陽雜編》

元 載

元載在中書,有丈人自宣州貨所居來投,求一職事。中書度其人材不任職事,贈河北一函書而遣之。丈人惋怒,不得已,持書而去。既至幽州,念破産而來,止得一書,書若懇切,猶可望。乃拆視之,更無一詞,唯署名而已。大悔怒,欲迴,念已行數千里,試謁院寮。院寮問:「既是相公丈人,豈無緘題?」曰:「有。」判官大驚,立命謁者上白。斯須,乃有大校持箱,復請書。書既入,館之上舍,留連積月。「月」《幽閒鼓吹》作「日」。及辭去,奉絹一千匹。出《幽閒鼓吹》

元載伯和,勢傾中外。福州觀察使寄樂妓十人,既至,半歲不得送。使者窺伺門下,出入頻者有琵琶康崑崙最熟,厚遺求通。既送妓,伯和一試奏,盡以遺之。先有段和尚善琵琶,自製《西梁州》,崑崙求之,不與。至是以樂之半贈之,乃傳焉。今《道調梁州》是也。出《幽閒鼓吹》

路 巖

路巖出鎮坤維也,開道中衢,恣爲瓦石所擊,故京尹温璋諸子之黨也。薛能自省郎權知京兆府事,李蠙之舉也。至是,曰:路巖字魯瞻。「臨行勞以瓦礫相餞。」徐舉手板對曰:「舊例,宰相出鎮,府司無例發人防守。」有慚色。

懿宗晚節,朝政多門。年少固位,邂逅致此,一旦失勢,當歧路者,率多仇隙。附麗離音之徒,釣射時態,志在諛媚,雷同一詞,中外騰沸,其實未然也。始淮南崔鉉作支使,「淮南」《稗海》本玉泉子》作「在淮南」,「支」作「度支」。除監察。不十年,城門不出,而致位卿相。物禁太盛,暴貴不祥,良有以哉!初爲必貴,常曰:「路十終須與他那一官也。」自監察入翰林,猶在淮南,聞之曰:「路十如今便入翰林,如何到老!」皆如所言。出《玉泉子》

高 湘

元和初黜八司馬:韋執誼崖州韓泰虔州《南部新書》癸卷、《舊唐書·憲宗紀上》有「陳諫台州」。加此纔算八司馬。柳宗元永州劉禹錫朗州韓曄饒州凌準連州程異郴州「異」談本作「异」,《舊唐書》卷八十五本傳亦作「异」。應據以改。咸通韋保衡路巖作相,除不附己者十司戶:按《舊唐書·懿宗紀》:「(咸通十三年五月)給事中杜裔休貶端州司馬,中書舍人崔沆循州司戶。」同書《蕭遘傳》:「及保衡作相,掎遘之失,貶爲播州司馬。」同書《高湘傳》:「坐宰相劉瞻親厚,貶高州司馬。」並非十人全貶司戶。崔沆循州李瀆繡州蕭遘播州崔彦融雷州高湘高州張顔潘州李貺勤州杜裔休端州鄭彦持義州李藻費州。内繡州潘州雷州三人不迴。

初,高湜與弟少不相睦。咸通末,既出高州雅與路巖相善,見,陽救曰:「某與舍人皆是京兆府荷枷者。」先是劉瞻志欲除温璋希旨,别製新枷數十待之。以人情附己,不甚緘密,其計洩焉,故居之後。既知舉,問所欲言。時以去年停舉,已潛奏「恐有遺滯,請加十人」矣,即託以五人。喜其數寡,形於言色。不累日,十人敕下,未知之也。執詔,笑謂曰:「前者五人,侍郎所惠也。今之十人,某自致也。」竟依其數放焉。到任,嗔不佑己,嘗賦詩云:「唯有高州是當家。」出《玉泉子》

盧 隱

盧隱李峭王鐸之門生,前後黜辱者數矣。,物議以爲咸衽席不修。以從兄爲相,特除右司員外郎。右丞崔沆不聽省上,仍即見於私第。未知之,欣然而出。曰:「員外前日入省,時議未息。今復除糾司員外,省中固不敢辭。他曹惟相公命。」大怒,馳入曰:「舍弟極屈,即當上陳。」既上,乃求假,即時替官。謂人曰:「吾見丞郎出省郎,未見省郎出丞郎。」初自太常博士除水部員外,爲右丞李景温揖焉。「揖」《唐語林》卷七作「抑」。迨右司之命,景温之旨也。至是而遂其志矣。是時,諫官亦有陳其者,曰:「諫官似狗,一箇吠,輒一時有聲。」出《玉泉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