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百九十六 雜録四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 趙存
  • 嚴震
  • 盧杞
  • 韋皋
  • 陸暢
  • 馬暢
  • 吴凑
  • 袁傪
  • 李勉
  • 于公異
  • 邢君牙
  • 張造
  • 吕元膺
  • 李章武
  • 元稹
  • 于頔
  • 薛尚衍

趙 存

馮翊之東窟谷,有隱士趙存者。元和十四年,壽逾九十,服精朮之藥,體甚輕健。自云:父諱君乘,亦享遐壽。嘗事兗公陸象先,言兗公之量,固非凡可以測度。兗公崇信内典,弟景融竊非曰:「家兄溺此教,何利乎?」象先曰:「若果無冥道津梁,百歲之後,吾固當與汝等,萬一有罪福,吾則分數勝汝。」及爲馮翊太守,參軍等多名族子弟。以象先性仁厚,於是與府寮共約戲賭。一人曰:「我能旋笏于廳前,硬努眼眶,衡揖使君,唱喏而出。可乎?」衆皆曰:「誠如是,甘輸酒食一席。」其人便爲之。象先視之如不見。又一參軍曰:「爾所爲全易。吾能于使君廳前,墨塗其面,着碧衫子,作神舞一曲,慢趨而出。」群寮皆曰:「不可。誠敢如此,吾輩當斂俸錢五千,爲所輸之費。」其二參軍便爲之。象先亦如不見。皆賽所賭以爲戲笑。其第三參軍又曰:「爾之所爲絶易。吾能于使君廳前,作女人梳粧,學新嫁女拜舅姑四拜。則如之何?」衆曰:「如此不可。仁者一怒,必遭叱辱。倘敢爲之,吾輩愿出俸錢十千,充所輸之費。」其第三參軍遂施粉黛,高髻笄釵,女人衣,疾入,深拜四拜。象先又不以爲怪。景融大怒曰:「家兄爲三輔刺史,今乃成天下笑具。」象先徐語景融曰:「是渠參軍兒等笑具,我豈爲笑哉?」

初,房琯嘗尉馮翊象先下孔目官党芬,于廣衢相遇,避馬遲,下,決脊數十下。訴之,象先曰:「汝何處人?」曰:「馮翊人。」又問:「房琯何處官人?」曰:「馮翊尉。」象先曰:「馮翊尉決馮翊百姓,告我何也?」又入見,訴其事,請去官。象先曰:「如党芬所犯,打亦得,不打亦得;官人打了,去亦得,不去亦得。」後數年,弘農湖城令,移攝閔鄕。值象先江東徵入,次閔鄕。日中遇,留迨至昏黑,不敢言。忽謂曰:「携衾裯來,可以宵話。」從之,竟不交一言。到闕日,薦爲監察御史。景融又曰:「比年房琯馮翊,兄全不知之。今别四五年,因途次會,不交一詞,到闕薦爲監察御史。何哉?」公曰:「汝不自解。房琯爲人,百事不欠,只欠不言。今則不言矣,是以爲用之。」班行間大伏其量矣。出《乾𦠆子》

嚴 震

嚴震鎮山南,有一人乞錢三百千,去就過傲。召子公弼等問之。公弼曰:「此誠不可。旨趣如此,乃患風耳。大人不足應之。」怒曰:「爾必墜吾門。只可勸吾力行善事,奈何勸吾吝惜金帛?且此人不辨,向吾乞三百千,的非凡也。」命左右准數與之。於是三川之士歸心恐後,亦無造次過求者。出《乾𦠆子》原無出處。沈本作「因話録」。陳本作「乾𦠆子」。

盧 杞

盧杞爲相,令李揆入蕃。德宗曰:「臣不憚遠,恐死于道路,不達君命。」帝惻然憫之,謂曰:「李揆莫老無?」曰:「和戎之使,且須諳練朝廷事,非不可。且使去,則群臣少于年者,不敢辭遠使矣。」既至蕃,蕃長曰:「聞家有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曰:「非也。他那李揆,爭肯到此?」恐爲拘留,以謾之也。門地第一,文學第一,官職第一。致仕歸東都,司徒杜佑淮海,見之,言及第一之説。曰:「若道門戶,門戶有所自,承餘裕也。官職,遭遇耳。今形骸凋悴,看即下世,一切爲空,何第一之有?」出《嘉話録》

韋 皋

韋皋西川,凡軍士將吏婚嫁,「凡」《唐國史補校注》作「凡事設教」。則以熟錦衣給其夫氏,以銀泥衣給其女氏,各給錢一萬;死喪稱是,訓練稱是。内附者富贍之,遠游者將迎之。極其聚斂,坐有餘力,以故軍府盛而黎甿重困。及晚年爲月進,終致劉闢之亂,天下譏之。出《國史補》

陸 暢

李白嘗爲《蜀道難》,歌曰:「道難,難于上青天。」以刺嚴武也。以上不見於今本《尚書故實》。陸暢復爲《蜀道易》,曰:「道易,易于履平地。」韋皋也。初受知于,乃爲《蜀道易》獻之。大喜,贈羅八百疋。及薨,朝廷欲繩其既往之事,復閲先所進兵器,刻「定秦」二字,不相與者因欲搆成罪名。上疏理之,云:「臣在日,見造所進兵器,『定秦』者,匠名也。」由是得釋。出《尚書故實》

馬 暢

馬燧之子,以第中大杏饋竇文場,以進德宗德宗未嘗見,頗怪之,令中使就封杏樹。懼,進宅,廢爲奉誠園,屋木皆拆入内。出《國史補》

吴 湊

德宗非時召拜吴湊京兆尹,便令赴上,疾驅,諸客至府,已列筵矣。或問曰:「何速?」吏曰:「兩市日有禮席,舉鐺釜而取之,故三五百人饌,常可立辦。」出《國史補》

袁 傪

袁傪之破袁晁,擒其僞公卿數十人,州縣大具桎梏,謂必生致闕下,曰:「此惡百姓,何足煩人?」乃遣笞臋逐之。出《國史補》

李 勉

故相李勉江西觀察使時,部人有父病蠱,乃爲木偶人,置名位,瘞于其壟。或發以告曰:「爲父禳災,是亦可矜也。」捨之。或曰:「李勉失守梁城,亦宜貶黜。」議曰:「不然。當李希烈之怙亂,其鋒不可當,天方厚其罪而降之罰也。矧應變非長,援軍不至,又其時,關輔已俶擾矣,人心搖動矣。以文吏之才,當虎狼之隧,乃全師南奔,非量力者能乎?」出《譚賓録》

于公異

李晟朱泚之亂,德宗覽收城露布曰:「覽」《唐國史補校注》作「覽李令」。「臣已肅清宮禁,祇謁寢園,鍾簴不移,廟貌如故。」上感涕失聲,左右六宮皆嗚咽。「六宮」《唐國史補校注》作「六軍」。露布,乃于公異之辭也。議者以朝廷捷書露布無如此者。公異後爲陸贄所忌,誣以家行不謹,賜《孝經》一卷,故坎坷而終。出《國史補》

邢君牙

貞元初,邢君牙隴右臨洮節度,進士劉師老許堯佐往謁焉。二客方坐,一人儀形甚異,頭大足短,衣麻衣而入。都不待賓司引報,直入見君牙,拱手于額曰:「進士張汾不敢拜。」君牙從戎多年,殊不以爲怪。乃揖坐,曾不顧堯佐師老。俄而有吏過,按宴設司欠失錢物。君牙閲歷簿書,有五十餘千散落,爲所由隱漏。君牙大怒,方令分折去處。乃拂衣而起曰:「且奉辭。」君牙謝曰:「某適有公事,略須決遣,未有所失于君子,不知遽告辭,何也?」對曰:「在京之日,每聞京西有邢君牙,上柱天,下柱地,今日于前,與設吏論三五十千錢,此漢爭中?」君牙甚怪,便放設吏,與相親。君牙曰:「某在京應舉,每年常用二千貫文,皆出往還。劍南韋二十三徐州張十三,一日之内,客有數等。上至給舍,即須法味;中至補遺,即須煮鷄豚,或生或鱠。」既而指師老堯佐云:「如舉子此公之徒,遠相訪,即𦠛胡而已。何不如此耶?」堯佐矍然。逡巡,二客告辭而退,君牙各贈五縑。張汾,灑掃内廳安置,留連月餘,贈五百縑。却至武功堯佐方臥病在館,都不相揖。後二年及第,又不肯選,遂患腰脚疾。武元衡西川,哀其龍鍾,奏充安撫巡官,仍攝廣都縣令,一年而殂。出《乾𦠆子》

張 造

貞元中,度支欲取兩京道中槐樹爲薪,更栽小樹。先下符牒華陰華陰張造判牒曰:「召伯所憇,「召」《唐國史補校注》作「邵」。尚不翦除。先皇舊游,豈宜斬伐?」乃止。出《國史補》本條所引,較《唐國史補校注》而簡,其原文判牒敘事較詳。

吕元膺

吕元膺鄂岳圑練,夜登城,女墻已鎖。守者曰:「軍法,夜不可開。」乃告之曰:「中丞自登。」守者又曰:「夜中不辨是非,中丞亦不可。」元膺乃歸。及明,擢爲大職。出《國史補》

李章武

李章武學識好古,有名于時。太和末,敕僧尼試經若干紙,不通者,勒還俗。章武時爲成都少尹,有山僧來謁,云:「禪觀有年,未嘗念經。今被追試,前業棄矣。愿長者宥之。」章武贈詩曰:「南宗尚許通方便,何處心中更有經?好去苾蒭雲水畔,何山松柏不青青?」主者免之而去。出《本事詩》

元 稹

元稹爲御史,奉使東川。于褒城《題黄明府詩》,其序云:「昔年曾于解縣飲酒,余恆爲觥録事。嘗于竇少府廳,有一人後至,頻犯語令,連飛十數觥,不勝其困,逃席而去。醒後問人,前虞卿黄丞也。「卿」《詩紀》卷三五作「鄉」。此後絶不復知。元和四年三月,奉使東川,十六日至褒城,望驛有大池,「驛」《元氏長慶集》作「驛亭前」。樓榭甚盛。逡巡,有黄明府見迎。瞻其形容,彷彿似識。問其前銜,「銜」《本事詩》作「御」。即曩日之逃席黄丞也。説向事,黄生惘然而悟。因饋酒一尊,艤舟邀余同載。余不免其意,與之盡歡。遍問坐隅山水,則褒姒所奔之城在其左,諸葛所征之路在其右。不勝感今懷古,遂作《贈黄明府詩》。」云:「昔年曾痛飲,黄令困飛觥。席上當時走,馬前今日迎。依稀迷姓字,即漸識平生。故友身皆遠,他鄕眼暫明。便邀聯榻坐,兼共刺船行。「刺」《本事詩》作「摘」,一作「剔」。酒思臨風亂,霜稜拂地平。不堪深淺酌,還愴古今情。「還」《本事詩》作「貪」。邐迤七盤路,「邐迤」《本事詩》作「迤邐」。坡陀數丈城。花疑褒女笑,棧想武侯征。一種埋幽石,老閒千載名。」出《本事詩》

于 頔

丞相牛僧孺應舉時,知于頔奇俊,特詣襄陽求知。住數日,「日」《幽閒鼓吹》作「月」。兩見,以游客遇之,「游」《幽閒鼓吹》作「海」。怒而去。去後,忽召客將,問曰:「累日前有牛秀才發未?」曰:「已去。」「何以贈之?」曰:「與錢五百。」「受乎?」曰:「擲於庭而去。」大恨,謂寮佐曰:「某事繁,總蓋有闕遺者。」立命小將,齎絹五百疋,書一函,追之,曰:「未出界,即邀來。如已出界,即以書付。」小將界外追及,不拆書,揖回。出《幽閒鼓吹》

薛尚衍

于頔方熾於襄陽,朝廷以大閹薛尚衍監其軍。尚衍至,初不厚待,尚衍晏如也。後旬日,請出游,及暮歸第,則幄幕茵毯什器,一以新矣。又列犢車五十乘,實以綵綾,尚衍頷之,亦不形言。嘆曰:「是何祥也!」出《國史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