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髙
- 董仲君
- 葛玄
- 竇玄德
趙 髙
秦王子嬰,嘗寢於望夷宮,夜夢有人,身長十丈,鬢髮絶偉,納玉舄而乘丹車,駕朱馬至宮門,云:「欲見秦王子嬰。」閽者許進焉。子嬰乃與之言。謂嬰曰:「予是天使也,從沙丘來。天下將亂,當有欲誅暴者。」翌日乃起,子嬰既疑趙髙,因囚髙於咸陽獄,納髙於井中,七日不死;更以鑊煮之,亦七日不沸,戮之。子嬰問獄吏曰:「髙其神乎?」獄吏曰:「初囚髙之時,見髙懷有一青丸,大如雀卵。」時方士説云:「趙髙先世受韓衆丹法。《史記·秦始皇本紀》(卷六)作「韓終」。本書卷八十一注出《王子年拾遺記》之《韓稚》可證。受此丹者,冬日坐於冰,夏日臥於爐上,不覺寒熱也。」及髙戮,子嬰棄尸於九逵之路,泣送者千家,咸見一青雀從髙屍中出,直飛入雲。九轉之驗,信于是乎?出《王子年拾遺記》
董仲君
漢武帝嬖李夫人。及夫人死後,帝欲見之,乃詔董仲君,與之語曰:「朕思李氏,其可得見乎?」仲君曰:「可遠見而不可同於帷席。」帝曰:「一見足矣,可致之。」仲君曰:「黑河之北,有闇海之都也,出潛英之石,其色青,質輕如毛羽,寒盛則石温,夏盛則石冷。刻之爲人像,神語不異真人。使此石像往,則夫人至矣。此石人能傳譯人語,有聲無氣,故知神異也。」帝曰:「此石可得乎?」仲君曰:「愿得樓船百艘,巨力千人。」能浮水登木者,皆使明於道術,賫不死之藥,乃至闇海。經十年而還,昔之去人,或升雲不歸,或托形假死,獲反者四五人。得此石,即令工人,依先圖刻作李夫人形。俄而成,置於輕紗幕中,婉若生時。帝大悦,問仲君曰:「可得近乎?」仲君曰:「譬如中宵忽夢,而晝可得親近乎?此石毒,特宜遠望,不可迫也。勿輕萬乘之尊,惑此精魅也。」帝乃從其諫。見夫人畢,仲君使人舂此石人爲丸,服之,不復思夢,乃築夢靈臺,時祀之。出《王子年拾遺記》
葛 玄
葛玄,字孝先,從左元放受《九丹金液仙經》,未及合作,常服餌朮。尤長於治病,鬼魅皆見形,或遣或殺。能絶穀,連年不饑;能積薪烈火而坐其上,薪盡而衣冠不灼。飲酒一斛,便入深泉澗中臥,酒解乃出,身不濡濕。玄備覽五經,又好談論。好事少年數十人,從玄遊學。嘗船行,見噐中藏書札符數十枚,因問:「此符之驗,能爲何事?可得見否?」玄曰:「符亦何所爲乎?」即取一符投江中,逆流而上。玄曰:「何如?」客曰:「我投之亦能爾。」玄又取一符投江中,停立不動。須臾下符上,上符下,三符合一處,玄乃取之。又江邊有一洗衣女,玄謂諸少年曰:「吾爲卿等走此女,何如?」客曰:「善。」乃投一符於水中,女便驚走,數里許不止。玄曰:「可以使止矣。」復以一符投水中,女即止還。人問女:「何怖而走?」答曰:「吾自不知何故也。」
玄常過主人,主人病,祭祀道精。精人使玄飲酒,精人言語不遜。玄大怒曰:「奸鬼敢爾!」敕五伯曵精人,縛柱鞭脊。即見如有人牽精人出者,至庭抱柱,解衣投地,但聞鞭聲,血出流漓,精人故作鬼語乞命。玄曰:「赦汝死罪。汝能令生人病愈否?」精人曰:「能。」玄曰:「與汝三日期,病者不愈,當治汝。」精人乃見放。
玄嘗行過廟,此神常使往來之人,未至百步,乃下騎乘。中有大樹數十株,上有衆鳥,莫敢犯之。玄乘車過,不下,須臾有大風迴逐玄車,塵埃漫天,從者皆辟易。玄乃大怒曰:「小邪敢爾!」即舉手止風,風便止。玄還,以符投廟中,樹上鳥皆墮地而死。後數日,廟樹盛夏皆枯,尋廟屋火起,焚燒悉盡。
玄見買魚者在水邊,玄謂魚主曰:「欲煩此魚至河伯處,可乎?」魚人曰:「魚已死矣,何能爲?」玄曰:「無苦也。」乃以魚與玄,玄以丹書帋納魚腹,擲魚水中。俄頃,魚還躍上岸,吐墨書青色,如大葉而飛去。
玄常有賓後來者,出迎之,坐上又有一玄,與客語。迎送者亦然。時天寒,玄謂客曰:「貧居,不能人人得爐火,請作火,共使得暖。」玄因張口吐氣,赫然火出,須臾滿屋,客盡得如在日中,亦不甚熱。
夏日,諸書生請玄作可以戲者。玄時患熱,方仰卧榻上,使人以粉搽腹,未及結衣,答曰:「熱極,不能起作戲。」忽冉冉如雲,玄身著屋宇,徐徐以腹揩屋棟數十遍,復下榻。腹粉着屋楝,連日猶在。玄方與客對食,食畢,漱口,口中飯盡成大蜂數百頭,飛行作聲。良久張口,群蜂還飛入口中,玄嚼之,故是飯也。玄手拍牀,蝦䗫及諸蟲、飛鳥、燕、雀、魚、鼈之屬,使之舞,皆應絃節如人。玄止之,即止。玄冬中能爲客設生瓜,夏致冰雪。又能取數十錢,使人散投井中,玄徐徐以器於上呼錢出,於是一一飛從井中出,悉入器中。玄爲客致酒,無人傳杯,杯自至人前,或飲不盡,杯亦不去。畫流水,即爲逆流十丈許。
于時有一道士,頗能治病,從中國來,欺人,言我數百歲。玄知其誑,後會衆坐,玄謂所親曰:「欲知此公年否?」所親曰:「善。」忽有人從天上下,舉座矚目。良久集地,着朱衣進賢冠,入至此道士前,曰:「天帝詔問公之比年幾許,而欺誑百姓。」道士大怖,下牀長跪,答曰:「無狀,實年七十三。」玄因撫手大笑。忽然失朱衣所在,道士大慚,遂不知所之。
吴大帝請玄相見,欲加榮位,玄不聽,求去不得,以客待之。常共遊宴。帝坐樓上,見道間人民請雨,帝謂玄曰:「百姓請雨,安可得乎?」玄曰:「易得耳。」即便書符著社中,一時之間,天地晦冥,大雨流注中庭,平地水尺餘。帝曰:「水寧可使有魚乎?」玄曰:「可。」復書符水中。須臾,有大魚百許頭,亦各長一二尺,衝波而至。帝曰:「可食乎?」玄曰:「可。」遂使取治之,乃真魚也。常從帝行舟,遇大風,百官船無大小,多濡没。玄船亦淪失所在。帝嘆曰:「葛公有道,亦不能免此乎?」乃登四望山,使人鈎船,船没已經宿,忽見玄從水上來。既至,尚有酒色,謝帝曰:「昨因侍從,而伍子胥見邀彊牽,卒不得捨去。煩勞至尊,暴露水次。」
玄每行,卒逢所親,要於道間樹下,折枝刺樹,以杯器盛之,汁流如泉,杯滿即止。飲之,皆如好酒。又取土石草木以下酒,入口皆是鹿脯。其所刺樹,以杯承之,杯至即汁出,杯滿即止。他人取之,終不爲出也。
或有請玄,玄意不欲往,主人彊之,不得已隨去。行數百步,玄腹痛,止而臥地,須臾死。舉頭,頭斷;舉四肢,四肢斷。更臭爛蟲生,不可復近。請之者遽走告玄家,入門,便見玄故在堂上。此人亦不敢言之,走還向玄死處,已失玄尸所在。玄與人俱行,能令去地三四尺,乘虚而步。
又玄遊會稽,有賈人從中國過神廟,廟神使主簿教語賈人曰:「欲附一封書與葛公,可爲致之。」主薄因以函書擲賈人船頭,如釘着,不可取。及達會稽,即以報玄。玄自取之,即得。語弟子張大言曰:「吾爲天子所逼留,不遑作大藥,今當尸解,八月十三日日中時當發。」至期,玄衣冠入室,臥而氣絶,其色不變。弟子燒香守之三日,夜半忽大風起,發屋折木,有聲如雷。炬滅。良久風止,忽失玄所在,但見委衣床上,帶無解者。旦問隣家,隣家人言了無大風,風止在一宅,籬落樹木,皆敗拆也。出《神仙傳》《神仙傳校釋》版專敘葛玄修鍊之方,於本條變幻之術不同。
竇玄德
竇玄德,河南人也。貞觀中,任都水使者,時年五十七。奉使江西,發路上船,有一人附載。竇公每食餘,恆啗附載者,如是數日。欲至揚州,附載辭去。公問曰:「何速?」答曰:「某是司命使者,因竇都水往揚州,司命遣某追之。」公曰:「都水即是某也,何不早言?」答曰:「某雖追公,公命合終於此地,此行未至,不可漏泄,所以俟公至此。在路蒙公餘食,常愧於懷。意望免公此難,以報長者深惠。」公曰:「可禳否?」答曰:「頗聞道士王知遠乎?」公曰:「聞之。」使者曰:「今見居揚州府。王尊師行業,天人共仰。其所施爲,人天欽尚。向與人章醮,有厄難者,天曹皆放。公可屈節咨請,或能度斯難。幽冥間事甚機密,幸勿泄之。但賴公十餘日之飡,懷愧甚深。今不拯公,遂成負德耳。明晚當奉報也。公宜即訪之。」言訖而隱。
公既到揚州,長史已下諸官皆來迎。公未暇論事,但問官僚:「見王尊師乎?」于時諸官莫測其意,催遣迎之。須臾,王尊師至,屏左右具陳情事。師曰:「比内修行正法,至于祭醮之業,皆所不爲。公銜命既重,勉勵爲作,法之效驗,未敢懸知。」於是命侍童寫章,登壇拜奏。明晚,使者來報公曰:「不免矣。」公又求哀甚切。使者曰:「事已如此,更令奏之,明晚當報。仍買好白紙作錢,於淨處咨白天曹吏,使即燒却;若不燒,還不得用。不爾,曹司稽留,行更得罪。」公然之。又白師,師甚不悦,公曰:「惟命是遵,愿垂拯濟。」師哀之,又奏。明晚使者來,還報云:「不免。」公苦問其故,初不肯言,後俛首答曰:「道家章奏,猶人間上章表耳。前上之章,有字失體,次上之章,復草書『仍乞』二字。表奏人主,猶須整肅,况天尊大道,其可忽諸?所上之章,咸被棄擲,既不聞徹,有何濟乎?」公又重使令其請託,兼具以事白師。師甚悦云:「審爾乎。此竊疑章表符奏,繆妄而已。如公所言,驗若是乎?」乃于壇上取所奏之章,見字誤書草,一如公言。師云:「今奏之章,貧道自寫。」再三合格,如法奏之。明旦使者報公云:「事已諧矣。」師曰:「此更延十二年。」
公謂親表曰:「比見道家法,未嘗信之。今蒙濟拔,其驗如兹。從今以往,請終身事之。」便就清都觀尹尊師受法籙,舉家奉道。春秋六十九而卒。出《玄門靈妙記》竇德玄事又見卷一百三注出《報應記》之同名篇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