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十一 畫二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 宗測
  • 袁蒨
  • 梁元帝
  • 陶弘景
  • 張僧繇
  • 高孝珩
  • 楊子華
  • 劉殺鬼
  • 鄭法士
  • 閻立德
  • 閻立本
  • 薛稷
  • 尉遲乙僧
  • 王維
  • 李思訓
  • 韓幹

宗 測

南齊宗測,字敬微之孫也,代居江陵,不應招辟。驃騎將軍豫章王嶷請爲參軍,答曰:「何得謬傷海鳧,横斤山木?」性善書畫,傳其祖業。志欲游名山,乃寫祖所畫《尚子平圖》於壁。隱廬山,居舊宅。畫阮籍孫登於行障上,坐卧對之。又永業寺佛影臺,皆稱臻絶。出《南齊記》疑即《南齊書》,查《南齊書》記及是事,文字頗詳。

袁 蒨

袁蒨陳郡人。時南康郡劉繪妹爲鄱陽王妃,伉儷甚篤。王爲齊明帝所誅,妃追傷過切,心用恍惚,遂成癎病,醫所不療。袁蒨善圖寫,畫人面與真無别。乃令畫王形像,并圖王平生所寵姬,共照鏡,狀如偶寢。密令媼奶示妃,妃見乃唾之,因罵曰:「斫老奴晚!」於是悲情遂歇,病亦疫除。出謝赫《畫品》謝赫《畫品》一書,未見著録。《秘書續目·藝術類》、《通志略·藝術類》、《宋志·雜藝術類》俱著録謝赫《古今畫品》一卷。又《讀書志·雜藝術類》著録謝赫《古畫品録》一卷;《通考·雜藝類》、《四庫總目·藝術類》同。蓋《畫品》與《古今畫品》、《古畫品録》爲同書而異名。

梁元帝

梁元帝常畫聖僧,武帝親爲作讚。任荆州刺史時,畫《蕃客入朝圖》,帝極稱善。具《梁書》。又畫《職貢圖》并序,外國貢獻之事。「外國」《名畫記》作「善畫外國」。序具本集。又《游春苑》,白麻紙畫《鹿圖》、《師利像》、《鸛鶴陂池》、「鸛鶴陂池」《名畫記》作「鶼鶴陂澤圖」。《芙蓉醮鼎圖》,並有題印傳於代。出《名畫記》

陶弘景

陶弘景,字通明,明衆藝,善書畫。武帝嘗欲徵用,隱居畫二牛,一以金頭牽之,一則逶迤就水草。梁武知其意,遂不以官爵逼之。出《名畫記》

張僧繇

張僧繇人也。天監中爲武陵王國將軍、吴興太守。武帝修飾佛寺,多命僧繇畫之。時諸王在外,武帝思之,遣僧繇傳寫儀形,對之如面也。江陵天皇寺明帝造,内有柏堂,僧繇盧舍那像及仲尼十哲。帝怪,問:「釋門内如何畫孔聖?」僧繇曰:「後當賴此耳。」及後周滅佛法,焚天下寺塔,獨此殿有宣尼像,乃不毁拆。

金陵安樂寺畫四龍,不點眼睛,每云:「點之即飛去。」人以爲妄誕,因請點之。須臾,雷電破壁,二龍乘雲騰上天,未點睛者見在。初曹不興青溪龍,僧繇見而鄙之,乃廣其像於龍泉亭,其畫留在秘閣,時未之重。至太清中,雷震龍泉亭,遂失其壁,方知神妙。

又畫天竺二胡僧,因侯景亂,散拆爲二,一僧爲右常侍陸堅所寶。疾篤,夢胡僧告云:「我有同侶,離拆多年,今在洛陽家,若求合之,當以法力助君。」以錢帛求於其處,果購得之,疾亦尋愈。劉長卿爲記述之。其畫所有靈感,不可具載。出《名畫記》

潤州興國寺苦鳩鴿栖梁上,穢汙尊容,僧繇乃東壁上畫一鷹,西壁上畫一鷂,皆側首向簷外看。自是鳩鴿等不復敢來。出《朝野僉載》

高孝珩

北齊高孝珩世宗第二子,封廣寧郡王、尚書、大司徒、同州牧。博涉多才藝,嘗於廳壁畫蒼鷹,觀者疑其真,鳩雀不敢近。又畫《朝士圖》,當時妙絶。爲師所虜,授開府,封縣侯。孝珩亦善音律,周武齊君君臣,自彈琵琶,命孝珩吹笛。出《名畫記》

楊子華

北齊楊子華世祖時,任直閣將軍、員外散騎侍郞。常畫馬於壁,夜聽聞啼齧長鳴,如索水草聲。圖龍於素,舒之輒雲氣縈集。世祖重之,使居禁中。天下號爲「畫聖」,非有詔不得與外人畫。時有王子沖,善棋通神,號爲二絶。出《名畫記》

劉殺鬼

北齊劉殺鬼楊子華同時,世祖俱重之。畫鬭雀於壁間,帝見之以爲生,拂之方覺。常在禁中,鍚賫巨萬。任梁州刺史,名見《北齊書》。出《名畫記》

鄭法士

鄭法士同於京師光明寺畫小塔。圖東壁、北壁,圖西壁、南壁,畫外邊四面,是稱「三絶」。以簟蔽畫處,竊觀之,謂曰:「卿畫終不可學,何勞障蔽?」託以婚姻,有對門之好。又求畫本,至朝堂,指以宮闕衣冠、人馬車乘,曰:「此是吾之畫本也。」由是深伏。光明寺改爲大雲寺,在長安懷遠里也。出《名畫記》

閻立德

貞觀三年,東蠻謝元深入朝,冠烏熊皮冠,以金絡額,毛帔以裳,爲行縢,「行」《東謝蠻傳》作「皮行」。著履。中書侍郞顔師古奏言:「昔周武王治致太平,遠國歸欵。史乃集其事爲《王會篇》。今聖德所及,萬國來朝,卉服鳥章,俱集蠻邸,實可圖寫貽于後,以彰懷遠之德。」從之,乃命立德等圖畫之。文見《舊唐書》卷一四一《東謝蠻傳》。

趙郡李嗣真論畫,其上品之第三,序右相、博陵閻立本洎其兄工部尚書、大安公立德之盡曰:「大安博陵,難兄難弟。自江左云亡,北朝子華長逝,象人之妙,實爲中興。至如萬國來庭,奉塗山之玉帛;百蠻朝貢,接應門之序位。折旋規矩,「規矩」《全唐五代筆記》作「矩規」,《歷代名畫記》做「矩度」。端簪奉笏之儀;魁詭譎怪,鼻飲頭飛之俗。莫不盡該毫末,備得精神。」出《譚賓録》論畫語見《歷代名畫記》卷九。

閻立本

唐太宗朝,官位至重,與兄立德齊名。嘗奉詔寫太宗真容,後有佳手,傳寫於玄都觀東殿前間,以鎮九五岡之氣,猶可以仰神武之英威也。立德創《職貢圖》,異方人物,詭怪之狀,立本畫國王粉本在人間。昔兩朝名手,不足過也。時南山有猛獸害人,太宗使驍勇者捕之,不得。虢王元鳳忠義奮發,自往取之,一箭而斃。太宗壯之,使立本圖狀,鞍馬僕從,皆寫其真,無不驚服其能。有《秦府十八學士》、《凌烟閣功臣》等圖,亦輝暎前古。唯《職貢》、《鹵簿》等圖,與立德同製之,俗傳慈恩畫功臣,雜手成色,不見其蹤。其人物鞍馬、冠冕車服,皆神也。李嗣真云:「師鄭法士,實亦過之。後有王知慎師範,甚有筆力。畫神品。」出《唐畫斷》原名《畫録》。又名《唐朝名畫録》、《唐賢名畫録》、《唐朝畫斷》、《畫斷》。

太宗嘗與侍臣泛舟春苑,池中有異鳥隨波容與,太宗擊賞數四,詔座者爲詠,召閻立本寫之。閣外傳呼云:「畫師閻立本!」時爲主爵郞中,奔走流汗,俯臨池側,手揮丹青,不堪愧赧。既而戒其子曰:「吾少好讀書,幸免面墻。緣情染翰,頗及儕流。唯以丹青見知,躬厮養之務,辱莫大焉。汝宜深戒,勿習此也。」至高宗朝,閻立本爲右丞相,姜恪以邊將立功爲左相。又以年飢,放國子學生歸,又限令史通一經。時人爲之語曰:「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馳譽丹青。三館學生放散,五臺令史明經。」出《大唐新語》

立本家代善畫。至荆州張僧繇舊跡,曰:「定虚得名耳。」明日又往,曰:「猶是近代佳手。」明日又往,曰:「名下定無虚士。」坐卧觀之,留宿其下,十日不能去。出《隋唐嘉話》

張僧繇作《醉僧圖》,道士每以此嘲僧,群僧耻之,於是聚錢數十萬,貨閻立本作《醉道士圖》,今並傳于代。出《國史異纂》

薛 稷

天后朝,位至少保。文章學術,名冠當時。學書師褚河南,時稱「買不落節」。「落」今本《唐朝名畫録》「失其」。畫蹤令,秘書省有畫鶴,「閻令」今本《唐朝名畫録》作「如閻立本」,「秘」作「今秘」。時號一絶。會旅游新安郡,遇李白,因留連。書永安寺額,兼畫西方像一壁。筆力瀟灑,風姿逸發,之亞也。二妙之跡,李翰林題讚見在。又聞蜀郡多有畫諸佛菩薩、青牛之像,並居神品。出《唐畫斷》

尉遲乙僧

尉遲乙僧土火羅國胡人也。貞觀初,其國王以丹青巧妙,薦之闕下云:「其國尚有兄甲僧,未有見其畫蹤。」乙僧慈恩寺塔前面中間功德,又凹垤花西面中間千手千眼菩薩,精妙之極。光宅寺七寶臺後面畫降魔佛像,千怪萬狀,實奇蹤也。然其畫功德人物花草,皆是外國之物象,無中華禮樂威儀之德。出《唐畫斷》

王 維

王右丞家於藍田玉山,游止輞川。兄弟以科名文學冠絶當代,故時稱「朝廷左相筆,天下右丞詩」者也。其畫山水松石,蹤似具生,而風標特出。今京都千福寺西塔院有掩障,一合畫楓戍,一圖輞川。山谷鬱盤,雲水飛動,意出塵外,怪生筆端。常自題詩云:「夙世謬詞客,前身應畫師。」其自負也如此。慈恩寺東院,與畢庶子鄭廣文,各畫一小壁,時號「三絶」。故庾右丞宅,有壁圖山水兼題記,亦當時之妙也。山水松石,妙上上品。出《唐畫斷》

嘗至招國坊庾敬休宅,「招國坊」《唐國史補校注》作「昭國坊」。《長安志》八:「昭國坊,『唐中葉後多云「招國」,「招」字殊無義理,未詳。』」見屋壁有畫奏樂圖,熟視而笑。或問其故,曰:「此《霓裳羽衣曲》第三疊第一拍。」好事者集樂工驗之,無一差者。出《國史補》

李思訓

開元中,諸衛將軍李思訓,子昭道爲中舍,俱得山水之妙。時人云「大李將軍」、「小李將軍」是也。思訓格品高奇,山川妙絶,鳥獸草木皆其能。中舍之圖,山水鳥獸甚多繁巧,智思筆力不及也。天寶中,玄宗思訓,畫大同殿壁兼掩障。異日因奏對,詔云:「卿所畫掩障,夜聞水聲。通神之佳手,國朝山水第一。」思訓神品。昭道妙上品。出《唐畫斷》

韓 幹

韓幹京兆人也。唐玄宗天寶中召入供奉。上令師陳閎畫馬,怪其不同,詔因詰之。奏云:「臣自有師。陛下内廐馬,皆臣之師也。」上甚異之,其後果能狀飛龍之質,盡噴玉之奇。九方之識既精,伯樂之相乃備。且古之畫馬,有《周穆王八駿圖》;國朝閻立本畫馬,似模,多見筋骨,皆擅一時之名,未有希代之妙。開元後,四海清平,外域名馬,重譯累至,然而砂磧且遥,蹄甲多薄。玄宗遂擇其良者,與中國之駿,同頒馬政。自此内廐有「飛黄」、「照夜」、「浮雲」、「五方」之乘。奇毛異狀,筋骨既健,蹄甲皆厚。駕御歷險,若譽輦之安;馳驟應心,中韶頀之節。是以陳閎貌之於前,韓幹繼之於後。寫渥洼之狀,不在水中;移騕褭之形,出於天上。故居神品。兼寫真,居妙品上。寶應寺三門神、西院北方天王、佛殿前面菩薩、西院佛像、寶聖寺北院二十四聖等,皆其蹤也。畫馬高會菩薩、西院鬼神等神品。出《唐畫斷》

閑居之際,忽有一人,朱衣玄冠而至。問曰:「何得及此?」對曰:「我鬼使也。聞君善圖良馬,愿賜一匹。」立畫焚之。數日因出,有人揖而謝曰:「蒙君惠駿足,免爲山川跋涉之勞,亦有以酬効。」明日,有人送素縑百疋,不知其來。收而用之。出《獨異志》

建中初,曾有人牽馬訪醫,稱馬患脚,以二十鍰求治。其馬毛色骨相,馬醫未嘗見,笑曰:「君馬酷似韓幹所畫者,真馬中固無也。」因請馬主遶市門一匝,馬醫隨之。忽值韓幹亦驚曰:「真是吾設色者,乃知隨意所寫,必冥會所肖也。」遂摩挲,馬若蹶,因損前足,心異之。至舍,視其所畫馬本,脚有一點黑缺,方知是畫通靈矣。馬醫所獲錢,用歷數主,乃成泥錢。出《酉陽雜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