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五百 雜録八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 孔緯
  • 李克助
  • 京都儒士
  • 孟乙
  • 振武角抵人
  • 趙崇
  • 韓偓
  • 薛昌緒
  • 姜太師
  • 康義誠
  • 高季昌
  • 沈尚書妻
  • 楊蘧
  • 袁繼謙
  • 帝羓

孔 緯

魯國公孔緯入相後,言於甥姪曰:「吾頃任兵部侍郞,與王晉公,充弘文館學士,判館事。上任後,巡廳,晉公乃言曰:『余昔任兵部侍郎,與相國杜邠公充弘文館直學士,判館事。暮春,留余看牡丹于斯廳内。言曰:「此廳比令無逸無逸邠公子,終金州刺史。《玉泉子》居作「修」。之,止要一間,今壯麗如此!子殊不知,非久須爲灰燼。」余聞此言,心常銘之。又語余曰:『明公將來亦據此座,猶或庶幾。由公而下者,罹其事矣。』以吾今日觀之,則邠公之言,得其大概矣。」是時昭宗纂承,孔緯入相,朝廷事體,掃地無餘,故感昔言而傷時也。出《聞奇録》

李克助

李克助爲大理卿。昭宗華州鄭縣崔鑾,有民告舉放絁絹價,刺史韓建令計以爲贓,奏下三司定罪。御史臺、刑部奏:罪當絞。大理寺數月不奏。李尚書:「崔令乃親情耶?何不奏?」克助云:「裨公之政也。」云:「崔令犯贓,奈何言我之過也。」云:「聞公舉放,數將及萬矣。」曰:「我華州節度,民我民也。」曰:「民乃天子之民,非公之民。若爾,即鄭縣民乃崔令民也。」伏其論,乃捨崔令之罪,謫潁陽尉。出《聞奇録》

京都儒士

近者京都有數生會宴,因説人有勇怯,必由膽氣,膽氣若盛,自無所懼,可謂丈夫。座中有一儒士,自媒曰:「若言膽氣,余實有之。」衆人笑曰:「必須試,然可信之。」或曰:「某親故有宅,至大而凶,而今已空鎖。君能獨宿于此宅,一宵不懼者,我等酧君一局。」此人曰:「唯命。」明日便往,實非凶宅,但暫空耳。遂爲置酒果燈燭,送于此宅中。衆曰:「公更要何物?」曰:「僕有一劍,可以自衛,請無憂也。」衆乃出宅,鎖門却歸。此人實怯懦者。時已向夜,繫所乘驢别屋,奴客並不得隨。遂向閤宿,夜不敢睡,唯滅燈抱劍而坐,驚怖不已。至三更,有月上,斜照窗隙,見衣架頭有物,如鳥鼓翼,飜飜而動。此人凛然强起,把劍一揮,應手落壁下,磕然有聲,後寂無音響。恐懼既甚,亦不敢尋究,但把劍坐。及五更,忽有一物,上階推門。門不開,于狗竇中出頭,氣休休然。此人大怕,把劍前斫,不覺自倒。劍失手抛落,又不敢覓劍,恐此物入來,牀下跧伏,更不敢動。忽然困睡,不覺天明。諸奴客已開關,至閤子間,但見狗實中血淋漓狼籍。衆大驚呼,儒士方悟,開門尚自戰慄,具説昨宵與物戰爭之狀,衆大駭異。遂于此壁下尋,唯見席帽,半破在地,即夜所斫之鳥也。乃故帽破弊,爲風所吹,如鳥動翼耳。劍在狗竇側,衆又遶堂尋血踪,乃是所乘驢,已斫口喙,唇齒缺破,乃是向曉因解,頭入狗門,遂遭一劍。衆大笑絶倒,扶持而歸。士人驚悸,旬日方愈。出《原化記》

孟 乙

蕭縣,有田民孟乙者,善網狐狢,百無一失。偶乘暇,持矟行曠野。會日將夕,見道左數百步,荒冢巋然,草間細逕,若有人跡,遂入之。以矟于黑暗之處攪之,若有人捉拽之,不得動。問:「爾鬼耶人耶?怪耶魅耶?何故執吾矟而不置?」暗中應曰:「吾人也。」乃命出之。具以誠告云:「我姓,昨爲盜,被繫兗州軍候獄。五木備體,捶楚之處,瘡痏遍身。因伺隙踰獄垣,亡命至此,死生唯命焉。」哀而將歸,置于復壁中,後經赦乃出。孟氏以善獵知名,飛走之屬,無得脱者,一旦荒塚之中,而得叛獄囚以歸,聞者皆大笑之。出《玉堂閒話》

振武角抵人

光啓年中,左神策軍四軍軍使王卞出鎮振武。置宴,樂戲既畢,乃命角抵。有一夫甚魁岸,自隣州來此較力,軍中十數輩軀貌膂力,悉不能敵。主帥亦壯之。遂選三人,相次而敵之,魁岸者俱勝。帥及座客,稱善久之。

時有一秀才坐于席上,忽起告主帥曰:「某撲得此人。」主帥頗駭其言。所請既堅,遂許之。秀才降階,先入厨,少頃而出,遂掩綰衣服,握左拳而前。魁梧者微笑曰:「此一指必倒矣。」及漸相逼,急展左手示之,魁岸者懵然而倒,合座大笑。秀才徐步而出,盥手而登席焉。主帥詰之:「何術也?」對曰:「頃年客游,曾于道店逢此人,纔近食桉,踉蹌而倒。有同伴曰:『怕醬,見之輒倒。』某聞而志之。適詣設厨,求得少醬,握在手中。此人見之,果自倒,聊助宴設之歡笑耳。」

有邊岫判官,目覩其事。出《玉堂閒話》

趙 崇

趙崇凝重清介,門無雜賓。慕王濛劉真長之風也,標格清峻,不爲文章,號曰「無字碑」。每遇轉官,舊例各舉一人自代。而未嘗舉人,云:「朝中無可代己者。」世以此少之。出《北夢瑣言》

韓 偓

韓偓天復初入翰林。其年冬,車駕幸鳳翔有扈從之功。返正初,帝面許用爲相。奏云:「陛下運契中興,當須用重德,鎮風俗。臣座主右僕射趙崇可以副陛下是選,乞回臣之命,授,天下幸甚。」帝甚嘉嘆。翌日,制用曁拜兵部侍郞王贊爲相。時梁太祖在京,素聞輕佻,又有嫌釁,乃馳入請見,于帝前具言二公長短。帝曰:「趙崇韓偓薦。」時在側,梁王叱之。「王」《唐摭言》作「主」,是。奏:「臣不敢與大臣爭。」帝曰:「韓偓出。」尋謫官入。故詩曰:「手風慵展八行書,眼病休看九局圖。窗裏日光飛野馬,案前筠管長蒲盧。謀身拙爲安蛇足,報國危曾捋虎鬚。滿世可能無默識,未知誰擬試竽。」出《摭言》

薛昌緒

岐王李茂貞也,涇州書記薛昌緒爲人迂僻,禀自天性。飛文染翰,即不可得之矣。與妻相見亦有時,必有禮容,先命女僕通傳,往來數四,可之,然後秉燭造室。至于高談虚論,茶果而退。或欲詣幃房,其禮亦然。嘗曰:「某以繼嗣事重,輒欲卜其嘉會,必候請而可之。」

及從帥統衆于天水,與人相拒于青泥嶺衆迫于輦運,又聞人入境,遂潛師宵遁,頗懼人之掩襲。帥臨行,攀鞍忽記曰:「傳語書記,速請上馬。」連促之,在草菴下藏身。曰:「傳語太師,但請先行,今晨是某不樂日。」戎帥怒,使人捉之上鞍轎,捶其馬而逐之,尚以物蒙其面。云:「忌日禮不見客。」此蓋人妖也,人皆知之。出《玉堂閒話》

姜太師

姜太師者,失其名,許田人也。幼年爲黄巾所掠,亡失父母,從先主征伐,屢立功勳。後繼領數鎮節鉞,官至極品。有掌厩夫姜老者,事芻秣數十年,每入厩,見其小過,必笞之。如是積年,計其數,將及數百。後老,不任鞭箠,因泣告夫人,乞放歸鄕里。夫人曰:「汝何許人?」對曰:「許田人。」「復有何骨肉?」對曰:「當被掠之時,一妻一男,迄今不知去處。」又問其兒小字及妻姓氏行第,並房眷近親,皆言之。及歸宅,夫人具言,姜老欲乞假歸鄕,因問得所失男女親屬姓名。大驚,疑其父也,使人細問之,其男身有何記驗。曰:「我兒脚心上有一黑子,餘不記之。」大哭,密遣人送出劍門之外。奏先主曰:「臣父近自關東來。」遂將金帛車馬迎入宅,父子如初。報撻父之過,齋僧數萬,終身不撻從者。出《王氏見聞》與下一條,事相類。

康義誠

後唐長興中,侍衛使康義誠,常軍中差人于私宅充院子,亦曾小有笞責。忽一日,憐其老而詢其姓氏,則曰姓。别詰其鄕土親族息胤,方知是父。遂相持而泣,聞者莫不驚異。出《玉堂閒話》

高季昌

後唐莊宗荆渚高季昌謂其門客梁震曰:「某事梁祖,僅獲自免,龍德已來,止求安活。我今入覲,亦要嘗之,彼若經營四方,必不縻我。若移入他鎮,可爲子孫之福。此行決矣。」既自闕回,謂曰:「新主百戰,方得河南,對勳臣誇手鈔《春秋》,又竪指云:『我于指頭上得天下。』則功在一人,臣佐何有?且游獵旬日不回,中外情何以堪?吾高枕無憂。」乃築西面羅城,拒敵之具。不三年,莊宗不守,英雄之料,頃刻不差,宜乎貽厥子孫。出《北夢瑣言》

沈尚書妻

沈尚書,失其名,常爲帥親吏。其妻狼戾而不謹,又妬忌,常如在狴牢之中。後因閒退。挈其妻孥,寄于鳳州,自往東川游索,意是與怨偶永絶矣。華洪東蜀,與有布衣之舊,呼爲兄。既至,郊迎,執手叙其契濶,待之如親兄。遂特創一第,僕馬金帛器玩,無有闕者。送姬僕十餘輩,斷不令歸北。亦微訴其事,無心還家。及經年,家信至,其妻已離鳳州,自至東蜀聞之,大懼,遂白于主人,及遣人却之。其妻致書,重設盟誓,云:「自此必改從前之性,愿以偕老。」不日而至。其初至,頗亦柔和。涉旬之後,前行復作,諸姬婢僕悉鞭箠星散,良人頭面皆拏擘破損。華洪聞之,召謂之曰:「欲爲兄殺之,如何?」不可。如是旬日後又作。因入衙,精神沮喪。知之,密遣二人提劍,牽出帷房,刃于階下,棄尸于潼江,然後報聞之,不勝驚悸,遂至失神。其尸住急流中不去,遂使人以竹竿撥之,便隨流。來日,復在舊湍之上。如是者三。使繫石縋之。亦不逾旬,失魂而逝,得非怨偶爲仇也。悲哉,之宿有讎乎?出《王氏見聞》

楊 蘧

王贊,中朝名士。有弘農楊蘧者,曾至嶺外,見楊朔「楊」《北夢瑣言》作「陽」,下同。荔浦山水,心常愛之,談不容口。嘗出入門下,稍接從容,不覺形于言曰:「侍郞曾見楊朔荔浦山水乎?」曰:「未曾打人唇綻齒落,安得見耶?」因大笑。此言嶺外之地,非貶不去。出《北夢瑣言》原作「稽神録」。陳本作「北夢瑣言」。見於《北夢瑣言》卷五,唯末段文字稍異。

袁繼謙

將少作監袁繼謙常説,頃居青社,假一第而處之,聞多凶怪,昏暝即不敢出戶庭。合門驚懼,莫能安寢。忽一夕,聞吼聲,若有呼于甕中者,其聲重濁,舉家怖懼,必謂其怪之尤者。遂于窗隙窺之,見一物,蒼黑色,來往庭中。是夕月色晦,覩之既久,似若狗身,而首不能舉。遂以撾擊其腦,忽轟然一聲,家犬驚叫而去。蓋其日莊上人輸税至此,就于其地而糜。釜中尚有餘者,故犬以首入空器中,而不能出也。因舉家大笑,遂安寢。出《玉堂閒話》本書卷四百三十八注出《玉堂閒話》之同名篇目,與本條内容相同。

帝 羓

開運末,契丹耶律德光歸國,殂于欒城。國人破其腹,盡出五臟,納鹽石許,載之以歸。時人謂之「帝羓」。出《玉堂閒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