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七十七 方士二

《太平廣記》——李昉等十四人

  • 杜生
  • 泓師
  • 羅思遠
  • 張憬藏
  • 錢知微
  • 胡蘆生
  • 葉法善

杜 生

先天中,許州杜生善卜筮,擒走失、言官禄,皆驗如神。有亡奴者,造問之。生曰:「汝但尋驛路歸,道逢驛使有好鞭者,叩頭乞之。彼若不與,以情告云:『杜生教乞。』如是必得。」如其言,果遇驛使,以杜生語告乞鞭。其使異之曰:「鞭吾不惜,然無以撾馬。汝可道左折一枝見代,予與汝鞭。」遂往折之,乃見亡奴伏於樹下,擒之。問其故,奴曰:「適循道走,遥見郞,故潛于斯。」復有亡奴者見杜生,生曰:「歸取五百錢,於官道候之。見進鷂子使過,求買其一,必得奴矣。」如言候之。俄有鷂子使至,告以情,求市其一。使者異之,以副鷂子與焉。將至手,鷂忽飛集于灌莽,乃往取,奴果伏在其下,遂執之。言人禄位,中者至多,兹不縷述。出《紀聞》

泓 師

張敬之則天朝,每思德,謂子冠宗曰:「吾今佩服,乃朝服耳。」累官至春官侍郞,當入三品,其子將道由歷於天官。「道」《大唐新語》作「通」。有僧泓師,善陰陽算術,與敬之有舊,謂敬之曰:「侍郞無煩求三品。」敬之曰:「弟子無所求,此兒子意耳。」敬之訥之,爲司禮博士,時有疾,甚危殆。指訥之曰:「八郞得三品。」敬之曰:「憂其疾亟,豈望三品也。」曰:「八郞今日如臨萬仞淵,必不墜矣。」皆如其言。該段爲《大唐新語》之文。

復與張燕公説置買永樂東南第一宅,有求土者,戒之曰:「此宅西北隅最是王地,慎勿於此取土。」越月,又至,謂燕公:「此宅氣候忽然索漠甚,必恐有取土于西北隅者。」公與偕行,至宅西北隅,果有取土處三數坑,皆深丈餘。大驚,曰:「禍事!令公富貴止一身而已。更二十年外,諸郞君皆不得天年。」燕公大駭曰:「填之可乎?」曰:「客土無氣,與地脈不相連。今欲填之,亦猶人有瘡痏,縱以他肉補之,終無益。」燕公,皆爲禄山委任,授賊大官。克復後,三司定罪,肅宗時以減死論。太上皇召肅宗,謂曰:「張均弟兄,皆與逆賊作權要官。就中張垍更與賊毁阿奴家事,犬彘之不若也。其罪無赦。」肅宗下殿叩頭再拜曰:「臣比在東宮,被人誣譖,三度合死,皆張説保護,得全首領,以至今日。張説兩男一度合死,臣不能力爭,脱死者有知,臣將何面目見張説於地下?」嗚咽俯伏。太上皇命左右曰:「扶皇帝起。」乃曰:「與阿奴處置。張垍宜長流遠惡處。」竟終于嶺表。「張均宜棄市,更不要苦救這箇也。」肅宗掩泣奉詔。故遇害,皆如其言。出《大唐新語》及《戎幕閒談》

羅思遠

羅思遠多秘異術,最善隱形。明皇樂隱形之法,就公遠勤求而學之。公遠雖傳授,不盡其要。帝每與公遠同爲之,則隱没,人不能知。若自試,則或餘衣帶,或露幞頭脚,宮中人每知帝所在也。帝多方賜賫,或懼以死而求之,終不盡傳。帝怒,命力士裹以油襆,置於榨木下,壓殺而埋瘞之。不旬日,有中官自道使回,逢公遠於路,乘驢而西,笑謂使者曰:「上之爲戲,一何虐也。」出《開天傳信記》原作「開天傳記」。現據孫本、沈本改。本條與傳本略有差異。

葉法善

唐玄宗於正月望夜上陽宮大陳影燈,設庭燎,自禁門望殿門,皆設蠟炬,連屬不絶,洞照宮室,熒煌如晝。時有尚方都匠毛順心多巧思,結搆繒采,爲燈樓二十間,高百五十尺,懸以珠玉金銀。每微風一至,鏘然成韻,仍以燈爲龍鳳虎豹騰躍之狀,似非人力。有道士葉法善聖真觀,上促命召來。既至,潛引法善觀於樓下,人莫知者。法善謂上曰:「影燈之盛,天下固無與比,然凉州信爲亞匹。」上曰:「師頃嘗遊乎?」法善曰:「適自彼來,便蒙召。」上異其言,曰:「今欲一往,得否?」法善曰:「此易耳。」于是令上閉目,約曰:「必不得妄視,若有所視,必當驚駭。」上依其言,閉目距躍,身在霄漢。已而足及地,法善曰:「可以觀覽。」既視,燈燭連亙十數里,車馬駢闐,士女紛雜,上稱其善。久之,法善曰:「觀覽畢,可回矣。」復閉目,與法善騰虚而上,俄頃還故處,而樓下歌吹猶未終。法善西凉州,將鐵如意質酒肆。異日,上命中官託以他事使凉州,因求如意以還。法善又嘗引上遊於月宮,因聆其天樂,上自曉音律,默記其曲,而歸傳之,遂爲《霓裳羽衣曲》。法善大業丙子,終於開元壬申,凡一百十七年矣。

寧州有人,臥疾連年,求法善飛符以制之。令於居宅井南七步掘約五尺許,得一古曲几,几上有十八字歌曰:「歲年永悲,「永」《會校》誤作「求」。羽翼殆歸。哀哉罹殃苦,令我不得飛。」疾者遂愈。案孔懌《會稽記》云:「葛玄得仙後,几遂化爲三足獸。至今上虞人往往於山中見此案几,蓋欲飛騰之兆也。」《金陵六朝記》曰:「吴帝赤烏七年八月十七日,葛玄方山上得道,白日昇天。至今有煮藥鐺,山有洗藥池,名曰上池,見在。又白仲都葛玄弟子,亦白日昇天,至今祠壇見在白都山下。又姚光葛玄弟子,自言得爲火仙,吴大帝積薪焚之,安坐火中,手閲素書一卷。」

法善盡傳符籙,尤能厭鬼神。先是,高宗曾檢校諸術士黄白之法,遂出九十餘人,曾於東都凌空觀設壇醮,士女往觀之。俄有數十人自投火中,人大驚,師曰:「皆鬼魅,吾法攝之也。」卒謚越國公出《廣德神異録》

張憬藏

中書令河東公裴光庭開元中居相位。張憬藏能言休咎,一日,忽詣公,以一幅紙大書「台」字授公。公曰:「余見居台司,此何意也?」數日,貶台州刺史。出《尚書故實》

錢知微

天寶末,術士錢知微嘗至,居天津橋賣卜,云一卦帛十疋。歷旬,人皆不詣之。一日,有貴公子意其必異,命取帛如數卜焉。命蓍而卦成,曰:「予筮可期一生,君何戲焉?」其人曰:「卜事甚切,先生豈悞乎?」云:「請爲韻語。」曰:「兩頭點土,中心虚懸,足人踏趿,不肯下錢。」其人本意賣天津橋紿之,其精如此。出《酉陽雜俎》

胡蘆生

劉闢初登第,詣卜者胡蘆生筮卦,以質官禄。生雙瞽,卦成,謂曰:「自此二十年,禄在西南,然不得善終。」留束素與之。釋褐,從韋臯西川,至御史大夫、軍司馬。既二十年,病,命入奏,請益東川,如開元初之制。詔未允,乃微服單騎,復詣胡蘆生筮之。生揲蓍成卦,謂曰:「吾二十年前,嘗爲一人卜,乃得《無妄》之《隨》。今復前卦,得非曩賢乎?」聞之,即依阿唯諾。生曰:「若審其人,禍將至矣。」甚不信,乃歸。果叛,憲宗皇帝擒戮之。

宰相李蕃嘗漂寓東洛「李蕃」《紺珠集》卷一三、《類説》卷四《兩京雜記》作「李藩」。妻即庶子崔謙女。年近三十,未有名宦,多寄托崔氏,待之亦不甚盡禮。時胡蘆生中橋患足瘡,欲挈家居揚州,甚悶,與崔氏兄弟同往候之。生好飲酒,詣者必擕一壺。各擕酒賫錢三鍰往焉。生方箕踞,在幕屋倚蒲團,已半酣矣。兄弟先至,生不爲之起,但伸手請坐而已,曰:「須臾當有貴人來。」顧小童曰:「掃地。」方畢,李生幸及,下驢,生笑迎,執手而入,曰:「郞君貴人也,何問?」李公曰:「某且老矣,復病,又欲以家往數千里外,何有如此貴人也?」曰:「更遠亦可,公在兩紗籠中,豈畏此厄?」李公詢紗籠之由,終不復言。遂往揚州,居參佐橋,而李公閑淡寡合。居之左近有高員外,素相善,時疾不出,已來謁。至晚,又報至,甚怪。及見,云:「朝來看公歸,到家困甚。就寢,夢有人召出城,荆棘中行,見舊使莊客,亡已十數年矣,謂某曰:『員外不合至此,爲物所誘,且須臾急返,某送員外去。』遂即引至城門。某謂曰:『汝安得在此?』曰:『爲陰吏,蒙差當直李三郞。』某曰:『何李三郞也?』曰:『住參佐橋。知員外與三郞往還,故此祗候。』某曰:『李三郞安得如此?』曰:『是紗籠中人。』詰之,不肯言,因云:『飢甚,員外能賜少酒飯錢銀否?此城不敢入,請于城外致之。』某曰:『就李三郞宅,得否?』其人驚曰:『若如此,是殺某也。』遂覺,於城外與酒食,特奉報此好消息。」李公笑而謝之,心異紗籠之説。

後數年,張建封徐州,奏爲巡官、校書郞。會有新羅僧能相人,言張公不得爲宰相,甚不快。因令使院看諸判官,有得爲宰相否。及至,曰:「並無。」尤不快,曰:「某妙擇賓僚,豈無一人至相座者?」因更問曰:「莫有判官未入院否?」報李巡官,便令促召至,僧降堦迎,謂張公曰:「判官是紗籠中人,僕射不及。」大喜,因問紗籠事。曰:「宰相,冥司必潛以紗籠護之,恐爲異物所擾。餘官不得也。」方悟蘆生高公所説。李公竟爲相。李藩紗籠事又見本書卷一百五十三注出《逸史》之《李藩》,文略同。

滎陽鄭子,少貧窶,有才學,不遇。時年近四十,將獻書策求禄仕,遂造之,請占後事。謂曰:「此卦大吉,七日内,婚禄皆達。」既欲干禄求婚,皆被擯斥,以卜者謬己,即告云:「吾將死矣,請審之。」胡蘆生曰:「豈欺誑言哉,必無致疑也。」自度無因而致,請其由。生曰:「君明日晚,自乘驢出永通門,信驢而行,不用將從者隨。二十里内,的見其驗。」依言,明日信驢行十七八里,因倦下驢。驢忽驚走,南去至疾。逐一里餘,驢入一莊中。頃聞莊内叫呼云:「驢踏破醬甕。」牽驢索主,忽見求驢,其家奴僕訴詈,鄭子巽謝之。良久,日向暮,聞門内語云:「莫辱衣冠。」即主人母也,遂問姓名,具對,因叙家族,乃之五從姑也。遂留宿,傳語更無大子弟,姑即自出見郞君,延廳内。須,列燈火,備酒饌。夫人年五十餘,拜謁,叙寒暄,兼言驢事,慚謝姑曰:「小子隔闊,都不知聞,不因今日,何由相見。」遂與欵洽,詢問中外,無不識者。遂問婚姻,云未婚。初姑似喜,少頃慘容曰:「姑事家,不幸,兒女幼小偏露,一子纔十餘歲,一女去年事鄭郞,選授江陰尉。將赴任,至此身亡。女子孤弱,更無所依。郎既未娶,若能就此親,便赴官任,即亦姑之幸也。」私喜,又思卜者之驗,遂謝諾之。姑曰:「赴官須及程限,五日内須成親。郞君行李,一切我備。」果不出七日,婚宦兩全。厚謝蘆生,擕妻赴任。出《原化記》

本章完!